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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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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海
        男,1963年6月出生。伊春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检察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法学会会员。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法院报》、《中国民检报》、《法制日报》、《中国审刊》、《检察文学》、《反腐内参》、《龙法班工》、《生态文学艺术》等报纸、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1000多篇,并在作家出版社出版一部文集《碧海丹心》。
                                                         生活应简单工作要出彩
        生活就是一首歌,有忧愁也有欢乐,生活就是一幅画,有平淡也有色彩;工作就是一杯酒,有苦涩也有醇甜,工作就是一座山,有压力也有辛酸。有的人活的很潇洒,因为他们诚实守信,广博仁爱,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奢望不多,想法简单,无拘无束,其乐融融。有的人活的很累,为了子女、名利,他们尽最大能量,使出浑身解数施展权术,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两种人生境界,两种不同的世界观,不仅影响着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前途与未来,也会深深影响和感染家庭与子女的健康成长。
      其实,社会就是一个大舞台,在舞台上有各种各样表演的人们,他们的情趣、兴致和嗜好各有不同,有的醉生梦死,有的冷眼观看世界,有欢乐也有痛苦,这就是人生。虽然我们决定不了自己何时出生,但是应该知道怎样走完最后的人生旅程。人生虽然短暂,但也要像流星那样,也要有个耀眼的过程。
        生活就应简单。简单的生活是人生固有的规律,没有必要弄得那么复杂,那么艰难,非要自己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不可。想看月圆,你可以独自欣赏明月,想看风景,你可以走进自然,领略美丽风光。有的人活着那样的累,主要为了子女,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子女。但惯子如杀子,他们含辛茹苦地把子女抚养成人,找工作、买楼房,娶妻生子,照看孙儿,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为子女操劳一生。使个别子女养成“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养尊处优,饱食终日,他们把父母当作下人,任意呼来喝去。要钱就得给钱,想方设法进行“啃老”,过着“寄生虫”的生活,父母对子女这种无理的要求也是听之任之,逆来顺受。也有的家庭就是相互攀比,看见人家有什么,不管自己家里经济条件如何,是否适用,必须买回来显摆炫耀,显示自己比别人高贵富有。这样的结果,只会把家庭弄得入不敷出,妻离子散的。这样的活法,怎么不累呢?
      生活就应简单。我们每个人都是赤裸裸地来,也会光溜溜地去。有的人活的很累,就是为了争名夺利,不管自己的能力如何,也要弄个一官半职。进行跑官买官,贪污行贿,得了顶“乌纱帽”后,便大肆地掠取豪夺,以权谋私,以权代法;有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得到了想要的位置,单位、集团基本成了个人的家族势力,这些“贪官污吏”或“南郭先生”或“好好先生”怎能为国家效力、着想。他们傍大款、交土豪、品佳肴、找小蜜,使国家的钱财流入自己的腰包,肥了自己,坑了国家。
      卫生部健康教育首席专家洪昭光说:“人越腐败,死得越快”自古贪官都短命,这决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具有一定医学依据的。正如洪昭光教授所说的那样:“病由心生,心理压力是百病之源,76%的疾病是情绪性疾病,一般来说腐败的官员都活不长。”
       贪官的特征,离不开一个贪字:贪赃、贪婪、贪心、贪图……一些人是贪得无厌,贪无止境。为了获取更多的不义之财,一些贪官常年在权、钱交易上绞尽脑汁,疲于奔命,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如,广东一权力部门的腐败官员为了能够当上“一把手”,除了大肆买官卖官外,还向组织上隐瞒了患有慢性肺结核的病史,待到官位到手检查时肺结核已到晚期,接着他便东窗事发,在监狱里仅呆了27天就一命呜呼了。据说某市司法部门对五年来入狱贪官的身体状况作过调查,发现患有心脏病、癌症、肝硬化、糖尿病、胃溃疡的比比皆是,其中患心脏病的最多。
       贪官有了钱就大肆挥霍,大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无所不为。“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的全家都反对”,一些贪官对此已习以为常;就近年来的落马贪官来看,大多都找情妇、玩小蜜、包二奶,甚至有的包了大奶,包二奶、三奶、四奶,多者达百余人,如此之大的精神、物质消耗,正常人是无论如何承受不起的。而且,有腐败情事的官员大多都如惊弓之鸟一样,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胆颤心惊,正所谓“警车一叫,心惊肉跳”。有些贪官,一旦有人出事,就会坐立不安,四处打听,这个人交代了没有,交代了谁,深恐把自己交代出来。正如大贪官慕绥新在交代问题时所说,“自从中纪委开始调查以来,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藏着那么多钱,捧着怕掉在地上,放下怕被偷走,折磨的寝不安眠,食不甘味。”试想,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贪官的身体能健康的起来吗?还有一些贪官、准贪官即使仍然逍遥法外,看起来活得有模有样,有滋有味,其实也和病了、死了没啥两样。西方有位哲学家说过,人的存在,是自然生命存在、精神生命存在和社会生命存在的“三位一体”。如果你贪了,那么精神生命和社会生命就要受到创伤,或者已经死了,即使是自然生命存在,可陪伴你的始终是悔恨、恐惧,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又有什么价值、意义呢?
      古人云:“属纩之时,般般都带不得,唯有带得此心,却教坏了,是空身归去矣,可为万古一恨。”说的是人在临终时,什么也带不走,只是带着心去。如果心都坏了,那就一无所有而离去,真是万古遗恨。有道是:“家有黄金千万两,死后不带半纹钱;家有房屋千万间,睡觉只需三尺宽”。一日三餐,清茶淡饭,即保健又健康。大鱼大肉,胡吃海喝,即伤脾又伤胃。廉者寿长,贪者命短。为官者要想健康、长寿、快乐,不在于你拥有多少钱财,而在于是否能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清清白白的好官。俗话说:“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要想谁灭亡,必然要他先疯狂”,这些警示格言是一定的哲理。
       生活应简单,工作要出彩。简单的生活会让精神饱满,没有思想包袱,随遇而安。工作优秀是幸福的、畏法度是幸福的、生活简单也是幸福的。因此,生活应简单,工作要出彩,这是我们人生所追求的一个前进目标与方向。
                                                                雪 域 北 国
         吟诵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诗句,走进雪花漫天飞舞、天气冷冽严寒的冬季,这真是一个变化莫测、景色宜人的世界!晶莹剔透、洁白无瑕的雪花给北国大地披上了银装素裹,艳丽秀美,格外妖娆。雪花带着一种缱绻、一种深情、一种爱恋,迈着轻盈的脚步,羞羞答答地来到了雪域北国。
      雪域北国是一个漫长而绚丽的季节,它有一种别样的韵味与魅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雪域的风光雕刻成光怪陆离,各异其趣。雪花的降临,使北国的气温骤然降了下来,让人们有一种冰凉的感觉,直至手脚麻木、钻心刺骨,感到了莫大的气势与威力。冬天的雪域,广袤无际,漫山遍野,雪域北国到处盛开雪花。雪花的外表虽然比较寒冷,但是它的内心是火热的。城市的喧嚣、人们的浮燥、金钱的贪婪,已让地球或人心逐渐升温,逾发地膨胀。雪花承载着祛火降温的作用,可以让愤怒变为冷静,无羁变为有序。它不远万里,带着一份深情厚意,喃喃细语,亲吻着山川,拥抱着大地,把满腔的赤诚奉献给辽阔无垠的北国。
      雪域北国是一个色彩斑斓,变幻莫测的世界,它有一种魔幻般的奇术,令人感慨万千。优美的雾凇是雪域北国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雾凇俗称树挂,在北方常见,是北方冬季可以见到的一种类似霜降的自然现象,是一种冰雪美景,是由于雾中无数零摄氏度以下而尚未结冰的雾滴随风在树枝等物体上不断积聚冻粘的结果,表现为白色不透明的粒状结构沉积物,因此雾凇现象在我国北方是很普遍的。楼房、树枝、河水等物体在雾的作用下,尤如披上了一层绵软洁白的外衣,巍峨壮观,景色旖旎。特别是在蜿蜒曲折的江河中,河水上面云烟氤氲,尤如半透明的薄纱,若隐若现,时真时假,仿佛人间仙境一般,令人感叹不止。各式各样的树枝挂满了雾凇,随风摇曳,风情万种,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雪域北国是磨炼坚强意志、修身养性的园地,又是童趣盎然、开心快乐的地方。大自然馈赠北方那纷扬洁白的雪花,给人们增添了无穷的景致与乐趣,从中找回童年玩冰嬉雪的感觉。抽冰尜,是许多北方的孩子从小就熟悉的游戏,那小小的冰尜在冰面上飞速旋转,使人忘记了寒冷。玩爬犁,是团队互助的游戏,掌握熟练技巧的助跑者,可以使爬犁滑得飞快,不得要领的人们尤如蜗牛跋涉——慢悠悠。堆雪人、打雪仗更是孩子们的最爱,也是大人们返璞归真的一种嗜好;冬泳不仅让爱好冬泳的人们锤炼了坚韧意志,而且也炼就了强健体魄。你看,人们穿着冰刀鞋在冰面上流星赶月,风驰电掣;你瞧,发烧友们在滑雪场上蹬着雪板,身轻如燕,腾空飞跃。他们比高低、赛友谊,忘记了忧愁,忘记了烦恼,尽情享受着美好的快乐时光。
      雪域北国最浪漫、最温馨、最具有民族特色的是冰雕雪景。这里群英荟萃,精雕细刻,一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美仑美奂的冰雕作品展现在世人面前,让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雕刻家们集冰雕技艺和书法艺术于一体,把冰的晶莹、雪的洁白,篆刻技巧与书法艺术之美巧妙地融合、连接在一起,与霓虹灯、冰雕、彩冰、冰花、脸谱等多种艺术形式进行有机结合。建成了欧式风格的城堡、冰塔,中西结合的建筑群,现代的摩天大转轮、滑梯等玲珑剔透、缤彩纷呈的冰雕作品。这正是:“雪花纷飞满天飘,洁白无瑕分外娇;身披霜染晶莹透,宛如琼花枝俊俏。六角凌形天工巧,雕成美景真奇妙;寒风冷冽难止步,雪域北国春意闹。雪域北国正以一种新的姿态、新的风貌、新的作为迎接四海宾朋,领略着冰的世界、雪的海洋所呈现的无限风光。

 

 

宋启国
       贵州省福泉市人,中共党员,大专文化,黔南州作家协会会员、福泉市作家协会理事、副秘书长。 1990年3月入伍到西藏当兵,1994年退伍。在部队期间,任过通讯员、文书,从事过军队物资运输。此期间,利用业余时间开始学习创作,退伍后忙于生计,没有创作。近两年,利用空余时间又开始创作,在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诗歌等近300篇。

                                                                          清明时节忆母亲
         母亲已离开我二十四年了!
          这些年,在外漂泊的我,总想抽个时间去看望母亲。具体来说,就是去看看母亲的坟墓。
         清明节那天,我带着妻子和女儿,来到母亲的坟前。我一边烧着香烛,一边沉浸在对母亲的怀念之中,仿佛有好多话要对母亲说……可满腔哀愁,让我尚未开口,两行悲泪就从脸上滑落。不谙世事的女儿,问我为什么?妻子看到这种状态,调过身去,没有劝慰我,因为她懂得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情感!
      问苍穹,谁知我心?母亲,虽然您走了那么多年,可在儿心中,只有您最理解我!此刻,多想与您掏掏心窝子话。
       母亲,二十四年来,每逢清明节,我都特别地想念您!可以说,除了远在他乡不能回来,只要能有回家的时候,我都要来看看您!
       还记得吗?那年春天,油菜花开,金黄的田野,一片芬芳。我背着个小背兜,跟在您的背后,学着打猪草。一路上,您教我如何打猪草、如何识别野菜,叮嘱我小心刀儿伤着手……
      烈日炎炎的夏季,您收拾家里那些该洗的衣物,扛到门口的小河边,一洗就是一整天。我也跟您一起来到小河边,可儿时的我,根本没有帮您分担家务的意识,满脑子就是玩。您在洗衣服,我却下水嬉戏。尽管水不深,您还是时刻注意着我,担心我被水呛着。
       秋收时节,是我们一家最忙的时候。您和父亲去扳包谷、收稻子,田里去土里来,却不让我上路。您说我稚嫩的肩膀挑不动担子,安排我在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寒冷的冬天 ,您总是害怕我冷着。您早早把厚衣服找来放好,天气一变化就给我穿上。记得有一次,我穿了几年的棉衣破了好几个洞,硬要嚷着要买新的。您拉着我的小手说“儿啊,现在家里条件不好,我给你补补,穿上去热乎就行”。那天晚上,您连夜把那棉衣补好才睡觉。
        小时侯,我爱滑雪。可玩疯了的我,竟忘了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一进家,您就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坐到火炉边,拉着我的手烤暖和了,才准我出去 。
       斗转星移,物换境迁,往事历历在目,一幕幕浮现……
      母亲,您走了二十四年,可您留给我儿时的这些记忆,始终无法在我的脑子里抹去。那就是您勤劳,善良,节俭的美德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获益不少,这是我从书本上都得不到的巨大财富!
       您离开我们之后,父亲独自撑起这个家。尽管历尽艰辛,可他还是供我上了好几年的学。我也百般珍惜、用心读书,让九泉之下的您安心!
       您可曾记得?您给我找的那个“娃娃亲”,按理我应该好好珍惜,可我们长大之后,怎么也“摆不来”,最终没能走到一起!这件事,也许对您来说,是一个遗憾。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也留下了伤痕。但始终没有埋怨过您!
       母亲,我要欣慰的告诉您:我的女儿——您的孙女,已经11岁了,她今天也同我一起来看您。您的孙女乖巧、灵活、孝顺。您在世时,总想有个女儿,可上天却跟您开玩笑,让您膝下全是儿子。不过,如今有孙女了,您也应该感到高兴!
       您曾经说过,只要孝顺、听话,男孩女孩都一样,我记住了您的话。我只有一个女儿,我特别疼爱我的女儿,愿她健康成长!
      母亲,感谢您给我一个健康的体魄,从少年到了中年,一直没病没痛。现在,我要向您说说我的工作。我置身军营,是一个好兵,深得首长的信任。我转回地方,在工作岗位上,干一行,爱一行。虽然没有功成名就,但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我敢说,我是您听话的儿子和孝子。
      母亲,不知不觉,我在您的墓前已是半天。我又要离您回城了,因为那里还有我的工作我的家。以后,只要时间允许,我会常来看您的!
                                                     父亲挥泪送我一程又一程
         俗话说:“养儿才知父母恩”。不为人父母是不懂得这句话的深刻内涵的。我当父亲好多年了,望着女儿的成长,我体味到了艰辛付出和幸福的收获,也享受了天伦之乐。由此也产生了许多感慨!让我多少次翻阅了父亲这本字典,查找出好多令我难以忘怀的往事——最令我难忘的是那年冬天,我在部队当兵满3年后回乡探亲,两个月的假期显得那样短暂,我又踏上回部队的路了。从家乡到县城坐车要走一段乡间小路, 乡间小路虽然难走,但只有通过它才能走近外面的世界。这段小路我走了无数次。这次父亲陪了我一程又一程,平时觉得难走的路,此时显得那样不经走!很快就到了乘车点,待我上车落座后,父亲没向我嘱咐什么,只向我挥挥手!随即他的手往脸上抹一把,这种手势只有儿子才明白他是在擦拭难舍的眼泪。我坐的汽车急驰而去,他的手势直到车的远去才在我滚落的泪珠里消失!
       父亲是农民。他在田间劳作了大半辈子。我的母亲去世时我14岁,其他几个小弟小妹只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境地。家务和农活我可以做些帮手外,剩下的全由父亲一人承担。我在懵懂中也体会到父亲的辛苦,尽最大努力多为家里做一些事,父亲从天亮忙到天黑,日复一日勉强支撑着、忙碌着,40多岁的父亲急骤苍老,过度辛劳使他的背过早地驼了。日子就这样困难地打发着,几个兄弟姐妹总算到了上学的年龄,都相继读书了。如我继续读书父亲一个人承担不起学费,我想我也成人了,除父亲之外,接下来将是家里不大不小的顶梁柱。征兵开始了,国防绿吸引着我,可我自觉地没向父亲坦露一丝想当兵的迹象,但父亲还是看出来了,他说,不能因为家里的境况误我一辈子,在他的支持下,我如愿以偿参了军。
        第一次出门,第一次离开父亲,第一次告别父老乡亲,心里酸酸的!父亲在我临走前一晚没睡好觉,眼睛红肿肿的。我和父亲商量,不去惊动亲朋好友,更不用“操办宴席”了,悄悄走了算。当我换上没有肩章、领花的军装,做好了出发的准备。时值初春,乍暖还寒,尽管如此,左邻右舍还是纷纷涌来,为我送行。几个家族说了一些“到部队要好好干,给家里争口气”之类的话。我一边点头称是,脑子里想的却是我当兵后,父亲和几个小弟小妹会怎么过下去。父亲却不停地招呼着邻居。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却难以掩饰内心里透出的恋恋不舍。
我在锣鼓喧天中离开了故乡、告别了亲人。送兵的列车徐徐起动,父亲带着几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弟小妹向我挥手送别,父亲那一束满含深情期望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至今每每想起那时的场景我都会流泪!母爱伟大!父爱无私!我每次想起来就不能不激动!
         如今我每次携妻带女回家,我们尽量买些父亲喜欢的东西回家,以表儿子的一点点心意,他总是说不要浪费钱,你们也有家,我现在还能下地干活养活自己,待做不动的时候再说吧!工作上的事忙完了,多回家来坐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些年来,每一次离开家门,父亲都拖着他那越来越缓慢的双腿在那条乡间小路送我一程又一程……
        父亲,您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操劳着,不求回报,无怨无悔!您没多少文化,也不懂多少深刻的大道理,但您给予我的却是广阔无边、深沉细腻、无私的爱!将激励我一生。我要在您送我的征程中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想 念 军 营
       人到中年,也常忆往事。
       这些年来,每当新兵入伍,或看着绿色的影子掠过,总之,看着那朝气蓬勃,青春气十足的绿色身影,对军营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一想起军营,心里的往事,几多辛酸,几多英雄壮举,使人难免不淌两滴热泪。
        离开军营,一晃眼就是好些年,不知何时能光顾那火热的军营!那一年,离开军营时是什么原因促使我?我不禁偷偷流泪了,是什么使我这样思念她,让我这份怀念之情越来越浓。刚离开军营时,我一点也不感到军营的亲切,只留恋曾经生活过战斗过,拥有过,或多或少只产生一种回味而已。有时,甚至厌烦那直线加方块的生活方式。时下,我看电视、看书看报都想找寻我曾经感到枯燥无味的军营生活的那种感觉。妻有时嘲弄我怀旧思想严重,女儿说我“兵味”太重了。是啊,在军营那么多年,设身其中,对她的感觉早已麻木,觉察不出她的和蔼可亲,而只有离开她,军营的面目才会亲切起来。
        那些整齐的营房,一下变成天上的云彩;打靶归来严整的队容随时浮现脑际;整齐而扣人心扉的步伐时而也响彻耳畔,我曾经学习执勤过的地方,似乎在我现在熟睡的地方;我日夜思念的战友啊!他俩已成为墙上的图画。
       是啊!思念军营,思念战友,这种相思,只有在那“生命禁区”摸爬滚打过的人才会有此体会!
       假使有朝一日,我事业有成,应得益军营的锻造。假使我流落,我也会想起军营有如慈母般的关怀、支持,我能寻找到一点依靠。
       军营啊!多少个夜,我从梦中醒来,你的面容历历在目,仿佛在湿润的眼角!我不忍心擦去泪水,因为泪水里有你的存在。我也不忍心从床上坐起来,怕惊断回到军营的梦境。
       只有为生命奔忙的季节,我才暂且将你忘却,军营啊!我为曾是您其中的一员而骄傲,而自豪,军营啊!我将沿着您为我铺就的道路,不断追求,在人生的道路上,给您一个圆满的回答。

 

 


麦友安
       男,1963年1月出生,别名麦芒,斋号阅景楼。广东省云浮市新兴县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经济管理系和中文系毕业。现任新兴县书法家协会主席,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云浮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广东省民俗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书画艺术家联谊会副会长,《神州民俗》杂志社编委,中国国家博物馆画廊艺术指导委员会委员、客座教授等。传略、作品入编《中国书法家选集》(1900-2000)、《首届<岭南书法论坛>论文集》、《中国学者墨迹选集》(1900-1999)、《人民艺术家》(书画极品巨典、金奖)、《世界书画家大辞典》、《中国书画作品精选》(金奖)、《当代杰出管理专家人才名典》(论文一等奖)、《东方百名优秀诗书画家传记》、《新世纪中国文学艺术大典》、《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人类主流人物辞库》、《2010感动中国艺术人物》、《首届感动中国文化人物》等1800多部权威大型辞书并获奖。2001年起常应邀多次光荣出席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颁奖典礼。被授予“人民书画艺术家”、“中国百名改革创新风云人物”、“中华文坛英才”、“世界书画艺术名人”、“2010、2011、2012感动中国艺术人物” 、“首届感动中国文化人物”等多种荣誉称号。
                                                                    共 成 赏 梅
        新历新年,我们去赏梅。
       走在林荫道路,像是走进法国油画家的风景名画,林荫漫道,满眸碧青,风景怡人,世外林园。
        寒气夹着田园的香味,扑面而来,芳馨馥郁,沁人心扉;隆冬的原野悠远辽宽,清澈透明,一碧如洗,心旷神怡;天空浮游着白的云,倒映在水里,库水更清澈了,梅花、桃花盛开了,小草更碧青了,乔木更茂绿了……瞧去,冬景苍茫,湖光山色,漫山遍野盛开的白梅花一簇一簇满是的,像白雪堆堆,开满了你的视野…… 
       含书石是我们赏梅第一站。此巨石在水浪村旁山坳间,人称“含书石”。巨石露出地面部分有100多立方米,约两层楼高,呈鹅蛋型,直径约五六米。巨石周围开满了怒放的白梅花。不知何时某种力量把巨石自上而下斜线平整分切成大小不等两部分。石缝约有10厘米宽。据村里的老人说,几十年前,他们还是小孩时,石缝有四五十厘米宽,可以爬进巨石里面玩耍,两面的石壁上刻有许多像文字形状的符号和图案,巨石就像一本合上的书本,“含书石”因此而得名。哦,这“含书石”还挺有历史文化内涵呢!我们也每回都好奇,每经此地,必登上石顶一览风光为快。何况这次满眼是梅花?我们坐、站在石上做起手势照相,还对着石缝照相,回环欣赏点缀着漫山遍野白雪皑皑的梅花,碧绿白皑中散发着腾腾的氤氲,感动心胸开阔、心旷神怡极了。我诗兴顿发,吟起了诗句:“新年到来天朗晴,共成水库碧澄明。含书石古梅花放,群雄翘首漫山灵!”
       我们从巨石下来,在石旁照相时,早已等候在路旁的柚子坪村的书友陈说“到柚子坪我家赏梅,那才叫真正的赏梅。”我们又与陈一起,把车开到了陈的家门口。
         陈的家居半山腰。屋前是一片开阔的禾地。一树树高大茂盛的梅花开满了禾地周围及满山坡地,非常合适欣赏。我们到了禾地,陈和他的女儿赶忙在禾地摆起桌子椅子,又是招呼又是倒茶,好不热情。我们围坐一起,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梅花。在这山野的乡村喝着茶赏着梅,真有超然独立出尘世的自豪之感!后来有人提议:我们照相吧!于是我们又一排坐好照相,背景就是一簇簇、一支支开透的洁白晶莹的梅花、绿叶和粉白的天,以及背后粉黛的飞天蚕远峰。“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这美好的风光,真可以说是难得的了。后来我又站在梅树下,叫人拍我和梅花的零距离合影:我有时伸手拿着头顶的梅花,有时拿梅花的枝桠,有时站立好在梅树下……这一张张有白如飘雪纷飞的梅花作背景的照片,是那样的珍贵。我神驰、圆融于大自然的生态美景中了!
        我们抓紧时间,又去另一站有名的景区,有古枫树的石溪深处赏梅照相。这里溪水潺潺、梅林簇簇,乔木参天,有更多的奇石异景欣赏。我们在石溪间赏够了梅,照了合影照,就离开梅林,到低塘村梁老伯家中聚午宴,开始赏梅的第二个节目:挥毫送春联活动。
       梁老伯的家在水库旁的盘湖公路边,山水相依,站在家门口家眺望,共成水库湛蓝清澈,湖光山色,视野开阔,水波潋滟尽收眼底,风景很优雅别致。这是一栋豪华的农家楼房,楼高3层,外墙全贴灰红小瓷砖,窗户两旁镶粉红的喷漆罗马柱和装饰盆景及凹凸封边装饰图案,屋顶镶琉璃瓦,屋周围是一个庭院,种满花草树木,庭院北边建有一间一层作厨房用的小屋,就是放在全县范围看,也算是最好的单家独栋房屋了。
       我们到时,梁老伯及他的家人热情接待,又是斟茶递烟,又是在厨房忙开。梁老伯两个开凉果厂的儿子又去买熟菜来。我们用完午宴后便开始写书法、送春联。我们每写一笔,梁老伯都啧啧称赞。因为梁老伯也是书法发烧友,他的厨房里外墙壁上都挂满了他写的书法联语,虽然他还是初学。我们写够了书法,就开始送春联。在为梁老伯写几副两米多的大春联时,我特别用意,其中两副的内容是:“低水腾龙千祥集,塘村飞凤百福临”、“玉树华光千祥集,春晖丽日百福临”。第一副是嵌联,将低塘二字嵌入其中。我们又拿起春联照集体照。写书法送春联的间隙,梁老伯还带我参观他儿子开的根雕工艺品展销店。
       我们要离开这青山绿水、花香扑鼻的好地方时,我还不忘拿起相机拍照这美丽的湖光山色、绿树鲜花……我诗情顿发,又吟起诗来:“清溪绿树映梅林,高韵贞姿雪翩翩。山色湖光花正好,挥春龙蛇态万千。”
        共成赏梅,我们生活中别致的风景!
                                                                    白云楼鲁迅故居·鲁迅纪念园
         朝阳初升,普照着清苍碧绿、白雾茫茫、一碧如洗的岭南原野,照着南来北往的旅行者的脸庞、身影。
         此次上京都,是参加一年一度的中国散文奖颁奖会。
        豪巴在广州体育西路地铁站下车,我的心早就飞到了鲁迅故居。换乘89路公交车到大沙头站下车往西行,很快来到白云路南端的白云楼鲁迅故居。
       我走近这座四层(原来三层,后人又加了一层)的黄色欧陆风格古建筑旁,问路过一老婆婆。老婆婆指点着说:“这就是白云楼鲁迅故居。”我满心喜悦,忙拍了几张故居远景照后就到故居近处参观。
       我问一层门面开陶瓷专卖店的主人,他说:“鲁迅故居就在我店上面的二楼,当时是白云楼7号房。现在已不开放进去参观,整座白云楼已住满了住户。来参观者在外面观赏拍照就是了。”我便走到二楼7号房的底层一面观赏一面拍照。 鲁迅当年居住的二层7号楼下面一层墙壁镶了两块石刻,一块粉白色,上面镌刻着几行大小不等的粉红色楷书字体:“广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白云楼鲁迅故居广东省人民政府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七日立。”另一块黛黑色,上面用印刷体和仿宋体镌刻着故居简介:“白云楼鲁迅故居,l927年鲁迅在广州寓所之一,白云楼建于1924年,原为邮局公寓,楼高三层,1927年3月29日鲁迅从中山大学迁至此(7号)二楼居住,直至同年9月27日。这期间,鲁迅先生在此写下了《庆祝沪宁克服的那一边》、《可恶罪》、《野草》等著作,抨击黑暗社会。保护范围:从建筑物外墙向外延伸5米,西至东濠涌边线。”仔细观赏,故居的欧陆建筑风格很明显、突出:墙面油黄色,每隔30厘米造横凹线条,很有立体感;门边、窗边及各层间突出的部分(大致相当于现代建筑的石膏线)油白色;一层门的艺术感最强:门上方是伸出的圆拱形,圆拱上方又有一个精致的装饰性齿轮波浪雕花形圆拱;主门两边用精致的罗马柱支撑上方伸出的圆拱,门楣与圆拱间还保留着爨宝子体“邮局”两个字;主门门板及木窗油红色,斑驳的古红应该是当时的原貌;窗台上方镌刻着藏青色的“倒挂金钟”图案;二、三楼各窗台间也间隔支撑着很多“罗马柱”。整栋建筑是长方形,长约80米,宽约28米,其黄、白、红颜色对比十分鲜明,外观线条立体感、艺术感很强。近90年的风雨沧桑及文豪效应,使这栋白云楼显得越加古朴典雅、庄严肃穆!
       白云楼的建筑如此古朴奇丽,其外部周边环境何尝又不是日新月异的变化呢!南面是清粼的珠江;四周是崭新的高楼大厦和笔直的街道、行人车流,车水马龙、美丽和谐、热闹祥和……
      鲁迅在白云楼写作、从事革命活动的历史,除简介外,还有很多鲜为人知的白云楼沿革和历史文化留痕:
白云楼,位于白云路西段。在1927年3月29日-9月27日期间,鲁迅先生曾在这里居住过,当时他租住的是白云楼西侧的26号(现7号)二楼。此处“远望青山,前临小港,地甚清幽”,是适宜写作的好地方。这是一座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三层楼房,面朝东南,平面呈梯形,西南拐角处原来曾挂有“白云楼”字样横匾,今已不存,现在西南和北面的墙壁上还有好几处“白云楼”字样的残迹。楼房建于1924年,面积大、房间多,立面呈现西式风格。在西墙第一道门上有“邮局”字样,证实当年曾被邮政部门使用过,并用作邮政部门职工宿舍。l927年1月,鲁迅先生南下广州,就任中山大学教务主任兼文学系主任,受到了广大青年学生的热烈欢迎。初期鲁迅先生居住在中山大学钟楼(今文明路鲁迅纪念馆)里。3月29日,鲁迅从中山大学迁至此白云楼(7号)二楼居住。当年鲁迅先生租赁了2楼的1厅3房,他和许寿裳各住一间,许广平和女工合住一间。现在鲁迅先生居住过的房间还大体保留了原貌。会客厅在入门处,陈设简朴,内摆有竹椅。鲁迅先生的房间,窗户正对马路,房间摆满书籍。楼下西侧是走廊,面对东濠涌,以螺旋式楼梯通上二、三楼。
        1927年4月6日,李大钊被害,鲁迅忧心如焚,他沉重地感觉到:革命的果实有可能被葬送。4月10日,当广州热烈庆祝北伐军攻占上海和南京的时候,他写下《庆祝沪宁克服的那一边》,希望给革命的人们增加一点危机意识。4月15日,国民党人在广州发动了“4·15”政变。当时有大批革命青年被逮捕、遭到屠杀。中山大学也有一批学生被捕。鲁迅先生得知情况后,立刻设法营救并捐款、慰问被捕学生,结果营救未遂。于是鲁迅先生在4月21日愤然辞去中山大学的一切职务,在白云楼潜心写作。9月27日,鲁迅先生偕许广平被迫乘船离开广州前往上海,进行另一场战斗,直至生命最后一息。对于整个一生来说,鲁迅只在广州作了短暂的停留,但白云楼及他在此形成、夯实的革命思想却不因这位伟人的匆匆离去而被人遗忘。鲁迅先生在蛰居白云楼的短短半年里,他每天闭门整理旧作,写下了在广州期间的大部分著作。他在这里编订了《朝花夕拾》、《野草》等著作,一气写了一个新的杂感系列:《辞大义》、《答有恒先生》、《反“漫谈”》、《忧“天乳”》、《革“首领”》、《谈“激烈 ”》等,写下了《可恶罪》、《小杂感》、《略谈香港》等30多篇富于战斗性的杂文、散文。1979年12月白云楼被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现在,文史专家们正在努力争取让白云楼恢复鲁迅故居的原貌,让它和鲁迅纪念园遥遥相望,增强鲁迅纪念园的纪念意义。
       仰视着这具有很深历史文化、人文革命内涵的古白云楼,我神思飞越,深情感怀,不禁赞叹鲁迅先生的高尚人格和人文业绩。我随口沉吟七绝一首:“文豪故居屹江滨, 白云楼上散书馨。窗台旧迹依尤在,巨笔挥动醒民魂。”
       我回环巡视白云楼,多角度远近拍摄这珍贵的历史文化文物照片,又叫路人拍我与白云楼鲁迅故居的合影,就完美地向鲁迅纪念园方向走去。
       在白云路街边吃了白切鸡茶树菇炖汤套餐作午餐,买了杨桃、砂糖橘水果,很快来到白云路北端尽头,位于西北川路、南东湖西路、东东华南路交汇处的鲁迅纪念园。但车来人往的闹市和掩映的绿树使我不知隔街对面就是鲁迅纪念园。我问了好几个路人,老的、少的、还有警察、保安,都说不知眼前的鲁迅纪念园。后在东湖西路问一老婆婆时,老婆婆说:“鲁迅纪念园就在路对面呗,看那雕像,应该就是鲁迅啦!”我这才拿起相机,拍了两张远景照,就越过马路走向鲁迅纪念园。
       鲁迅纪念园其实就是一个微型公园,东西长约50米,南北宽只有20米,东、西、南三面马路环绕,北面是高楼大厦,园内茂密的花草树木与巨石、雕塑相互映衬。纪念园里全是鲁迅的特色:中间入园口左边竖着一块大观赏石,前面镌刻着“鲁迅纪念园”几个行草书书法;侧面刻着爨宝子体书法建园缘起碑文:“鲁迅纪念园简介:一九二七年一月,鲁迅来到当时的‘革命策源地’——广州任职于中山大学,先居‘钟楼’(中山大学旧址,今‘鲁迅纪念馆’)。后搬到东山白云路白云楼。从事革命活动及著述。其主要有整理了《朝花夕拾》、《野草》等四部著作,撰写了《而已集》等大量杂文。在风云变幻中和广州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鲁迅于同年九月离开广州。鲁迅在广州的经历在一生中占用重要的位置。为纪念这位历史文化伟人,今辟鲁迅纪念园。东山区人民政府。二00一年十月。”入园口正面,竖立着一尊三米高铜制的鲁迅先生雕塑头像。雕像神情庄严肃穆,目光炯炯,神圣不可侵欺。雕像由人头高的方型巨石作底座,底座前刻着隶书“鲁迅先生纪念像”书法。雕像周围地面长着茂绿的花草树,如鹅掌树、黄叶树、铁扇树、山芋叶等,花草树外围用石条围绕。雕像后右边是一版组合装饰墙,石墙刻着书法家秦大我用爨宝子碑体书写的鲁迅《野草》题辞语句:“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六日,鲁迅记于广州之白云楼上。”石墙往右,是延伸的许多曲尺型的装饰性组合石版墙,分别刻有鲁迅著作《而已集》、《野草》、《朝花夕拾》原版封面,煞是好看、耐看。有一版墙刻着用行草书书写的鲁迅激励青年奋发向上的文字:“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进行……只有真的声音,才能感动中国的人和世界的人;必须有了真的声音,才能和世界的人同在世界上生活。(鲁迅《三闲集·无声的中国》,一九二七年一月十八日)。二千零一年十月,董百振书”。园的中间是走道,四边还铸有很多光滑的麻石座椅以及装饰立奇石。这些很有文化伟人文化内涵的环境和掩映在绿树花草丛中的石座椅,很适合人们在这里缅怀、凭吊一代文豪丰功伟绩和休闲健身、怡乐天年。园的左边中间同样有很多石座椅;左边北面是一个由石条建的狭长形喷水池,现在已放干了水。在人来人往中,我还不断欣赏、拍照园中文物、景,又叫旁人拍我和鲁迅雕像、书法石刻的合影。面对文化伟人纪念园,我肃然起敬,不禁口占起七绝诗来:“纪念园落白云间,雕像炯炯目有神。野草朝花历历在,生态茂茂荫后人。”
       离开鲁迅纪念园行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我对这两处相距咫尺的鲁迅古迹、园区充满了怀念之情,深感鲁迅先生的魅力和伟大。我不停沉思,思维在鲁迅时代和现代生活的境像中游走,又口占起七律诗来:“珠江两岸绿树联,楼畔白云映河涌。革命广东策源地,克服沪宁美文传。黄墙罗柱寻古意,金笔野草散书馨。文化主将目炯炯,翠园伟迹照万年”。
        时间不早了,我转回大沙头公交总站乘7路车到广州火车站,买了火腿、开心果、包点等物品,赶忙吃了炒河粉、白米粥作晚餐,就踏上了T16次广州站至北京西的快列……

 

帅永华
       江西东乡人,钱江晚报》、《石湾报》、《玉茗花》、《现代作家文学》等杂志发表文章20余篇。
                                                                                     搪瓷碗的怀念
        我有一个破旧的搪瓷碗,它的表面斑斑剥剥,锈迹点点,再加上有些落瓷的地方被我用漆涂得满目漆痕,甚是难看,可就是这只破瓷碗,风风雨雨地陪伴了我六年的读书生涯。
        那个时候我家距占圩中学比较远,于是我便成了住宿生,母亲只好给我买了这个搪瓷碗。一日三餐,搪瓷碗默默地陪伴我度过占圩中学的美好时光。
       转眼间,三年的初中过去了,我如愿以偿地考取了县重点高中。一天,母亲拿着一个新搪瓷碗,要我把旧碗让给弟弟,还说:“弟弟比你小,新碗容易被他弄坏。”
      拿着这只新瓷碗,心里老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这其中的缘由,不一定完全是拿了弟弟的新碗的负罪感,恐怕最主要原因还是失去了那只陪伴了我三年的搪瓷碗。有时吃饭的时候,想起那只碗,口中则索然无味。
过了一学期,我依然要回了那只旧碗,母亲不解其意:“那只新碗还不好吗?”为了不伤母亲的疼爱之心,我口口声声地说:“好!都好!”其实,母亲那里知道,我用起那只旧碗,吃饭更香更有味呢。
       为了这只碗,我还和同学打了一架呢,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成了我甜蜜的回忆。那时,班上有位调皮的同学,拿着我的碗去盛雪,打雪仗。回来时, 弄得到处都是污泥,还打了一块瓷。当时,我气得火冒三丈,握紧拳头就是几拳,直打得那位同学鼻孔流血,眼睛红肿。事后,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我说:“别的东西可以动,但千万不能把我吃饭的碗弄坏,而我信奉病从口入的道理,拿我的碗去打雪仗盛污泥,难道能不病从口入吗?况且还打了一块瓷。”其实,打了一块瓷才是我凑他真正的缘由。而今那位调皮的同学还和我成了同桌,并且现在 已成了亲密的朋友,每当那位同学问及我为何那时那么凶,我只得抱歉地笑笑道:“不打不相识嘛!”
        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对这个搪瓷碗的感情越来越深了。高三开学的那天,我正认认真真地刷洗着那只搪瓷碗,母亲走进来说道:“那个旧碗不要了,昨天我特意给你买了个新搪瓷碗,已经放进书包了。”我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认真的刷洗着这只旧碗。临走时,我还是悄悄地把这只旧碗放进了我的书包。
        而今,这瓷碗陪伴我整整六年了。有时同学问:“永华,你为何那样小气,就连一个搪瓷碗都舍不得买。”我只好一笑了之。望着这个旧瓷碗并没有什么完全不能使用的地方。就是当年那位同学打落瓷的地方锈成一个洞。有时早晨吃粥的时候,粥汤或菜水溜溜的直往外窜,我只好用少许馒头塞住,等到洗完碗的时候,又依然是一个米粒大小的洞,这样每天吃粥的时候,便重复着这套补碗的工夫。我从来也没有感到烦琐,相反,还感到充满诗情画意的浪漫情趣。
       现在,这个破瓷碗确实不能使用了,就像一位功勋赫赫的老将军进入髦耋之年,献出了整个一生的心血。碗唇几乎全部落去了瓷,碗底下的碗圈也触手可动,一不小心就有掉下来的危险,当稍用手挤压,圆圆的碗口立刻变成了椭圆,为了不使碗底上的碗圈脱落碗身,我只好忍痛割爱,买了一个新的瓷碗。
       上星期天回家,我郑重地告诉母亲:“我买了一个新瓷碗。”母亲笑着说:“其实你早就应该买个新碗。那好!你把那个旧瓷碗带回来,补好还可以当当鸡食盆。”
       我沉思良久,反正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决定还是不带回去,安安稳稳地放在书桌里。当我读书偷懒的时候 ,看见这个风风雨雨陪伴我六年之久的老朋友,心中想到它为我的读书生涯耗尽了生命最后心血的时刻,心中立即荡漾着兴奋的激情,鼓舞着我继续读下去。

 

 

王成威
       男,汉族,甘肃省民乐县人,生于1947年2月。1965年2月在民乐县中医院工作,国家职工。

 

 

 

                                                                回到党的怀抱

                                           ——记张琴秋、王定国同志在红西路军斗争事迹片段

 

          这里追记的是张琴秋、王定国同志当年在红西路军战斗生活中一些事迹的片断。
        那是1936年11月底。当红西路军进驻永昌后,马步芳和马步青部利用红军兵力分散的弱点,立即集中主要兵力,摆开与红军决战的阵势,胡宗南的补充旅也进抵凉州(今武威)一带作为二马的预备队。
       激烈的恶战开始了,永昌县城周围一百多里的平川、沙石地带变成了拼搏的战场,在许多村庄寨堡里进行枪战、刺杀、四十里堡一昼夜,敌人死伤千余人,永昌东南八坝激战两昼夜,被红军砍杀的尸体横躺竖卧地遍散在村庄土围子、庄墙内外。
       在这段时间里,从武威以西到永昌以东展开的历次战斗中,形成了拉踞战。
      十二月初,直向永昌以西水磨关迂回,企图切断红军在永昌、山丹之间的联系,被我红三十军八十八、八十九师击退,接着,敌又以骑五师一旅、二旅,新二军的警备一旅、二旅和骑兵旅、二九八旅务一团共约五个旅的兵力,在七个民团的配合下猛攻,永昌驻扎的西路军总指挥部,红三十军一部和总部直属队——骑兵师、指导团、特务团和妇女抗日先锋团据城抗击,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并击落敌人飞机一架。
        在激战获胜的空隙间,西路军总部文工团(变称前进剧团)的团员一行七十余人,奉命去红九军军部驻地二十里堡进行慰问演出。行至途中,突然发现敌情,他们急行军到二十里堡的土围子里,全体团员们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团结一致,凭借土围子,从上午一直坚持到晚上,顽强反击,打退了优势之敌的多次进攻,打死打伤敌人数十名,最后,敌人用火烧毁掉了土围子大门,土围子被攻破。
        这次与敌人的遭遇战中,政委易云均、副队长汪贤臣(女),政治指导员、党支部书记廖赤键等同志壮烈牺牲,共产党员王定国和其他女红军等三十多名战士不幸被俘,解押送到凉州城。马步青将其中一部分留在他处,另一部分送往青海,王定国同志等于当年十二月中旬被解送到西宁。
       穷凶恶极的马家军头子马步芳得悉她们有的原是红军文工团的演员,命令将她们拘禁在一起,编成一个跳舞队。随后,为了将跳舞队扩编为剧团,命令又从拘禁在皮毛厂、羊毛厂的女红军战士中抽调了部分人员组成了新剧团。新剧团组成初期,归敌一百师管辖,人们称为百师新剧团,后又由新二军管辖,也有称新二军歌舞团的。
在腥风血雨的日子里,她们在新剧团,除了有一点出入自由的条件外,政治待遇、生活的遭遇和被囚禁在其他地方的红军战士并无两样,受尽了马匪军的百般虐待和凌辱,但她们利用演出,争取改善生活待遇等要求,坚持与敌人进行斗争,而且还冒着生命危险,在新剧团积极掩护战友,设法保护自己患难与共的同志。原妇女独立营营长万荣同志,就是被大家趁新剧团扩编抽调人员时,要到新剧团的。原任西路军政治部组织部部长后又任妇女独立团的政委、团长张琴秋同志,也正是在她们的掩护下,免遭敌人的搜捕,在这里隐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天,新剧团未暴露共产党员身份的王定国同志从新送来剧团的一个名叫蔡德贞(时年十五岁)的女红军战士那里得知,张琴秋在转战祁连山的黄番寺地区与敌人马彪匪部激战时,不幸被俘,于一九三七年三月下旬和她一块儿押送到西宁的。
       马步芳得知张琴秋同志已送青海,只知其名,而未见其人,马匪部猖狂一时,下令在西宁城张榜悬赏缉拿。机智勇敢的张琴秋同志被押抵西宁后,为了避开敌人的耳目,遂改名换姓,叫苟秀英,又故意将手脸弄得很脏,穿着一身破烂衣服,进行了巧妙的伪装,被敌编到皮毛厂做苦工。
       当敌人盘问时,她说她是川北乡下妇女,已经四十三岁,是帮助红军做饭的。正在敌人盘查缉拿的紧要时节,王定国同志立即和宋时华、孙桂英、党文秀、黄光秀、陈素娥、赵全贞等同志商量,以剧团演员都是四川人,年纪又轻,不会做面食,需要找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妇女做饭为理由,要求将“苟秀英”从皮毛厂要到剧团,掩护起来。
      张琴秋同志到新剧团后,虽然身在囹圄,心却时刻向着党,没有忘掉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红军指挥员,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应该怎样为党工作。当时在新剧团的仅有王定国、宋时华、杨万才、刘明清、孙桂英等几个共产党员。张琴秋同志和王定国等同志心贴着心,行动一致的利用一切有利时机,积极开展党的活动,教大家学文化,讲革命形势,并针对敌人的阴谋诡计,鼓励大家坚持斗争,注重团结,防止敌人从红军战士内部分化瓦解,引上歧路。
       后来,敌一百师中校参谋主任兼新剧团团长的赵永鉴(一九五一年被我人民政府处决),加紧了对张琴秋同志的追拿,敌人对红军战士进行威胁利诱,说什么:“谁知道张琴秋在那儿,说出来有重赏,不然你们也活不了!”红军战士对敌人的威胁利诱没有一个人理睬,她们更加提高了警觉,密切地注视着敌人的动态,保护着自己的战友。
       这时,在西宁城里通缉红军“女首领”的风声越来越深,王定国等几个共产党员秘密商议,感到张琴秋同志继续隐藏在新剧团很不安全,暗中又将她转移到共产党员杨万才和赵全贞家里躲避。
       不久,被原为妇女团战士,后在西路军总供给部工作的杨少德发觉(杨少德被俘后,同国民党青海省党部训政科科长陆澄结婚,堕落为可耻的叛徒)。她曾多次邀请张琴秋到她的家里去玩,并说她丈夫陆澄也是浙江人,和张琴秋是同乡。张琴秋同志和战友们都当即否认,说他不姓张,姓苟,名叫“苟秀英”,是四川人,这时,大家觉得张琴秋同志已被杨少德告密。张琴秋同志在新剧团战友家里仍有危险,便以张琴秋同志有严重疾病,需要住院治疗为名,在大家的帮助下,张琴秋同志被转移到了中山医院,让一个被俘的女红军战士吴仲廉伴随照料。
        张琴秋同志到医院以后,立即和吴仲廉以及新剧团在中山医院的陶万荣同志研究了如何利用罗承训医生的帮助,三人逃离西宁。原来,罗承训医生曾在一条山战斗中被我军俘虏,经吴仲廉同志教育后释放。这次,罗承训医生在中山医院见到吴仲廉。为了报答对她的不杀之恩,曾对吴仲廉讲明要设法寻机营救她们脱离虎口。
       但是,事出不料,就在张琴秋同志到中山医院的几天后,由于叛徒杨少德的出卖,张琴秋和陶万荣、吴仲廉三同志于一九三七年八月被国民党青海省党部特派员、军统特务李晓钟押送南京。八月十四日关进南京反省院,八月十八日,敬爱的周恩来同志、叶剑英同志到反省院探视,由周恩来同志向国民党当局严正交涉,她们终于获释回到了延安。
       在这年的五月端阳节,王定国、徐世淑、孙桂英、李汗炳和一个绰号叫“张九九” 的红军战士等二十人也被马匪军用木轮牛车送到张掖韩起功匪部的歌舞团。
        党和人民营救、掩护、收容红西路军干部、战士的工作继续进行着。
       一九三七年八月八日(旧历七月初三),党的忠诚朋友、兰州福音堂医院院长高金城同志接受中共中央驻兰州代表谢觉哉同志和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彭加伦、朱良才同志的委托来到张掖,以张掖福音医院为掩护,积极探寻、营救、收容红军伤病员和失散人员。高金城同志到张掖,立即和被俘红军在张掖临时党支部刘德胜、王定国、邱均平、蔡文良同志取得了联系,配合党支部开展活动。高金城同志借口医院需要女护士,便于更好地开展营救和收容工作。有一次,王定国从张掖县县长马鹤年那里探听到张掖监狱关押西路军干部的情况,地下党支部立即与高金城密商,由高金城用米汤写成信,连夜派人送到兰州八路军办事处,由谢老转报党中央,并通过甘肃省主席贺耀祖向马步芳交涉,终于救出刘瑞龙、魏传统、惠子明、张玉清同志,董光益、刘静生、阮正明、徐宏才四位同志因被押往青海未能同时救出。在这期间,王定国、陈广志等同志还带了高金城同志的介绍信和彭德怀名义的电报,以下乡看病为名,来到民乐县新天区韩家营子村开明士绅、国民党新天区当时任区长职的孙振锋先生家里,请求协助,寻找流落失散的红军人员。在孙家的七天时间里。她(他)们走访了祁连山一带的花寨子、南古城、马蹄寺、李家沟等地,将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的地址(事先印好的地址名片)散发给流落在当地的红军战士,让他(她)们去兰州寻找办事处。在当地群众的掩护和帮助下,先后有二百多名红军同志辗转归队,并经办事处设法转送延安,回到革命队伍,为党保存了一批宝贵的革命财富。王定国同志于一九三七年九月间到了八路军驻兰办事处,在谢觉哉、彭加伦、伍修权等同志的直接领导下,负责办事处行政总务、妇女工作,直到一九四O年三月,她随周恩来同志(当时周恩来从苏联医病途经兰州、邓颖超同志离开兰州,经西安返回延安。
我在这篇短文中追记的张琴秋同志,在那年获释后在延安经过党校短期学习后,一九三八年春被分配到安吴堡青训班任生活指导处主任。青训班结业,组织上调张琴秋任抗大女生大队长。后来延安中国女子大学成立,她又被调去担任教务长。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张琴秋同志即任纺织工业部党组副书记、副部长,在那里.工作了近二十年,她把自己的后半生全部贡献给了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为祖国的纺织工业作出了贡献。但是,由于林彪、江青一伙野心家、阴谋家的残酷迫害,张琴秋同志于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三日含冤。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为张琴秋同志开了追悼会,悼词中说:张琴秋“一贯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她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一生”。
      谢老的夫人——王定国同志多年来为民乐县做了不少的好事,从国家卫生部申请资金修了县中医医院,民乐县结识的干部和乡亲常有书信往来。解放初期,王定国同志给孙振铎先生的信中回忆这段历史时说:“一九三七年春,我与陈先生由张掖福音堂高金城处在你那里时确实得到你不少帮助,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想起来就很感激你。” 一九五五年六月十五日王定国同志给孙振铎先生的复信中又说:“过去你帮助过革命,这是无疑的,你是光荣的。” 一九八二年二月八日她又给孙振铎先生的外长孙王成威的复信中再次肯切说:“你姥爷那时对我们红军战士还是不错的。你妈那时很小,才九岁,现在还知道这些事,而且经常来信谈起,也是不容易的。”
        历史的见证,确实是这样。四十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抚今追昔,这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事。
       此文从王老定国给王成威的好多次来信中和谈话中记录。

 

 


朱大海
       山东东阿人,多年在基层体验民众生活,闲暇之余,笔耕不辍,追求和反映民众生活中的真情实感。精心创作, 勇于创新,写出和发表了一批颇有影响力的情感散文。
                                                                                                岭岭黄花黦西山
         骆驼刺:别名,骆驼草。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豆目,蝶形花科,骆驼刺属。它浑身是宝,枝叶是骆驼、山羊等动物的饲料,叶片上泌出的糖结晶——刺蜜是著名的维药。黦同变的意思。

        乌鲁木齐的春天仿佛是从西山片区龙山上那一坡坡一岭岭满山遍野的骆驼刺金黄色山花盛开时节开始的……
度过了漫长严寒的冬季,忍受了半年时间的等待,皑皑积雪开始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变幻了,它想变做柔阴灵动的水,化做飘渺升腾的雾、天上游荡的云朵,因为它就是天上飘落下的不甘寂寞精灵,但是,和它这么长时间相互依存的土地舍得她走吗,龙山深怀的渴望能让它走吗?山上那片干渴难耐的沙烁、岩芽像海绵一样吸吮着它紧贴着把它变成水晶似的冰膜,更有那些起起伏伏的山岭上的沟沟壑壑坡峰山谷间的裂隙在张着大嘴贪婪地吞噬着这干旱世界上少有的甘霖……,特别是那些挂满枯枝败叶急候润泽的沙漠植物骆驼草和匐伏在地表的短命蒿草和地衣,它们的深扎的或裸露在贫瘠土地上的根系,张开每一个干渴的毛孔和细胞,都在急不可耐的吸汲着,怀着对生命延续的渴望,争夺着这些稍纵即逝的希望,生命根源之水,在这里严酷的环境中更显宝贵,那成片的雪山雪海,在渐变渐暖的三月,很快消失了,传说中的春季雪峰洪水,在这根本就没有一点影儿,荒山野岭又露出慵懒死寂的枯黄。
        山上积雪融化的有限的雪水,没能消除龙山内含的燥热,没有根本消除山中的干渴,满山遍野的骆驼刺还在张开柔弱的枝条带着枯黄的卵叶和满枝暗褐色的荚果,千万条手臂伸向天空不停摇曳着,呼唤着,在风中企求着上天再降雨水,除了山中的生灵,不知何年何物在山中立起一座酷似神仙地儿的祈雨台,山峰中间有一座巨型岩石,像刻满一轮一轮斜向纵理的老态龙钟的巨人,这块祈雨石,浑身布满圆圆的孔洞如同一汪一汪企盼的眼晴,外伸的片片岩舌如干渴的双唇,巨石在山风中日夜鸣响,向着苍天呼唤,求上天福佑降下更丰沛的雨露滋润这片干旱燥热的土地。这块活灵活现的精忠石,代表着龙山上的芸芸众生在此长年跪拜,翘首企盼,仰天长啸,真诚祈祷着……,精诚化得金石为开,这种虔诚的善举得到时来运转的报应,今年上苍终于被感动了,从三月份开始,一场接着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不停地下了起来。涤荡冲洗着昏黄的天空,冲刷着枯燥的山峦和枯黄的枝株杆叶,滋润着干热的泥土,植物竭尽全力地吸收着贮存着,春雨贵如油,汪汪春雨注入了大山的心田。天空开始变得碧兰,山峦开始苏醒。进入四月,又接连下了几场好雨,阳光越来越温柔热情,亲切地抚慰和照耀着龙山,东南风徐徐的耳语,唤醒了蛰伏在泥土中的小虫,它们开始伸懒腰,拱松了泥土,勃发了活力,几场好雨的滋润,充盈了水汽和热能,丰盛的雨水,给长期营养不良贫弱的机体设下了场场盛宴,吃饱喝足了,有了更加蓬蓬勃勃生长的精力。在干旱和险恶环境中生长的荒漠植被,甚至去冬今春被大风刮到山上岩缝中的草种经过乳汁的浸泡开始萌发了,过惯了在荒山石缝中茹毛饮血般生存的植物骆驼刺,那一棵棵、一蓬蓬、一簇簇的看似非常不起眼的荒漠植物饱食甘霜后发生着嬗变。
       骆驼刺是一种多年生灌木,一种低矮的荒漠植物,根系发达坚韧,从根部开始分枝叉,每条枝丫上小卵叶和针刺交互生长,一棵植株往往由几十枝条甚至上百枝条组成一簇簇的团棵,浑身的无数尖利的针状刺,组成一个天然的大刺团,谁也不敢随意接近和欺负,它长得随意蓬乱,没有胡杨的高大伟岸,没有红柳的婀娜多姿,它耐得住烈日炙热的煎熬,忍得住在寒雪苦霜中的磨炼,顽强的和恶劣环境抗争,不低头不弯腰,抗风沙,耐盐碱,成为荒漠中的固沙英豪。据说,只有称之为沙漠之舟的骆驼才能制服和食用它,它也被称为骆驼草。
       眼看着今年龙山上满山遍野的骆驼刺,从春天始起,吸尽了山上的雪水,抓住了每一次雨水的滋养,根系向着山岩缝隙中钻进得更深,枝叶枝株开始舒展蔓延得更粗壮,每棵形单影孤的单株,或密密麻麻成片的群体,都勃发了生机,骆驼刺的队伍更壮观,更有气势了,龙山的骆驼刺那一团一团的绒毛球开始蠕动了。它们毫无规则的就着山势排列着,组成一片一片起伏变化的波峰,大多聚集在中山坡的位置,远看,又是一片又一片的绒毯。春天这里开始了色彩的变化,充沛的春雨给它们涂刷上美丽的鹅黄色,涌动起绿色的波涛。这些绒毛球的波浪覆盖了山坡,又向山峰挺进,一峰峰,一岭岭灰黄色裸露的岩石山被它遮挡覆盖,远山像一个个高大壮实的汉子,身上披挂起绿色的斑斑驳驳的迷彩服,在巨大宽厚的山岩上拉起一道道蔓蔓延延奋力攀爬的绿色篱笆墙。驼驼刺的绒毯在山坡峰岭上延伸着,同时也集结了地蒿、旱麦草、沙蓬、沙茅、灰菜等短命植物引领着它们一寸一寸,一尺一尺不懈前进,占领和改变着荒山的土地,往日的荒山野岭改变了颜色,换了新装,一条龙的甲胄披上了绿的盛装。早春四月的某天不经意间,满山遍野的驼驼刺开花了,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黄蝴蝶飘落在了一望无际的广阔山野,不知不觉置身于黄金花海中,这种沙漠中的花朵不显贵、不娇柔,以特有的风度展示着自己的风姿绰约,一簇簇一蓬蓬一窝窝拔地而起的一团花株,张着一枝枝刺丫满布的枝条,枝条上又挂满了羽翅形的嫩黄的花苞,花朵花苞排列紧密,遮盖住了细小卵圆的绿叶,金黄枝条像条条金鞭组成一簇簇庸荣华贵的金色树团,开放的花朵则是一朵一朵金色的蝴蝶状花序,一枝枝伸展的枝丫挂满了展翅飞舞的金蝴蝶,在山风吹佛中舞动摇曳,像千万条少女的手臂在轻曼歌舞,山花的馨香在山间流淌,淡淡的花香令人心醉,花丛中穿行着嗡嗡不休吵吵嚷嚷的蜜蜂,轻盈飘飞的各色蝴蝶,西山骆驼刺花那漫山遍野飞舞的黄蝴蝶,从含苞欲放到山花灿烂结荚果时间约有个把月,每天都能看到那黄色飞舞的植珠,闻到飘浮的暗香,满山的黄金蝴蝶,使龙山又穿上黄金甲,飘起了龙涎香……早春,看惯了桃花的嫣红,杏花梨花的白嫩,唯有这龙山上山花的金黄,给人另一种独有的美景享受。龙山的山花、艳黄而不娇贵,低矮而不落俗,清香而又妩媚,从4月初开到5月初,山野之花,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龙山的山花展现着它的特有的形态和魅力,它有形有色有味,更能看得见,闻得出,尝得到!让人神怡心醉。
       到龙山看山花去!龙山遍山遍野的山花,大自然中翩翩的舞者,它的骄艳和美丽,引领着春天踏青人的足迹。在山顶观览,总是要挑选山花开放最繁盛最密集连得成一大片的地方去踏青、去观瞻、去品鉴,这荒山上的烂漫山花,带给我们那么多惊喜,它在起伏的山峦怒放着,连绵不绝,暗香浮动,让伟岸的大山柔顺,刚竣的山峦柔美,生命的美丽绽放,金色的花海波光粼粼,给大山戴上俊美的花环,为大山唱起悦耳的歌声,让大山舞动,龙山活泛起来,灵动起来了。龙山上金黄色的山野之花,野得奔放,野得舒展,野得亮丽,野得粗旷,观赏的人都被它的野性美倾倒!人们或留影,或流恋其间,尽享其中乐趣和逍遥。也看到一些踏青的人对山花特殊的情有独钟,一个每天都来山上采花的中年妇女,个儿不高,戴着围巾和口罩,每天一早来摘到快天黑才回去,每天能摘一布兜,而且是开着自家车来的,忍不住问她,才知她是这里过去的老住户了,过去小时候在西山过的穷苦日子,开春除了吃榆钱、芥菜、苦莱,还到山上找沙葱、野韭菜,而且多年来吃骆驼刺的黄花也成习惯了,不同的是,现在已到闹市生活了,但对故土的亲情和忆旧的情结仍然未变,每年的春季都会来踏青和采摘,但这已是一种高品味的享受了,是品春光,品春花,品春风,品春天的味道了,更是对故乡的回忆。对故乡的春恋,对黄花的爱更深更浓了,现在知道这些黄花是滋补品了,今年的黄花长势太好,又多又大又壮实可以多采一些了,将采摘的黄花晒干,可做菜,可泡茶。泡茶喝色香味俱全,美容养颜,滋补强身。这种花的保健功效也很好,是诸花之上品,把它做礼物送亲朋好友很受欢迎。也看到几个老大嫂经常来采摘,成群结队,问到有什么益处,她们都神秘的笑笑,然后说:能补钙。看着这热闹的踏春品春的愉快场景,禁不住采摘了一把鲜嫩的黄花,回去炒鸡子,那油嫩黄亮的黄花鸡蛋,色泽是那样一致金黄,分不清哪是黄花,哪是蛋花,更有一种香嫩甜糯的口感!
龙山上的骆驼刺今年度过一个生命最亮丽、最旺盛的春季。
        接着度过了酷热但有雨的夏天。
        秋天里,满山的骆驼刺枝叶开始枯黄,但挂满了红褐色油亮的荚果,在凌烈的秋风中,傲然挺立,在四季轮回中,它成熟了!
       转瞬间,又是一个冬天来临,当飘飘摇摇的雪花袅袅婷婷欢乐地从天空洒落,龙山的骆驼刺张开了千万支手臂热烈拥抱热情欢迎着雪花的降临。
       那一支支结满饱实丰满的红色荚果中,孕育着的是一个个胖硕的骆驼刺的孩子们,它们和母亲们一样等待着、盼望着在来年的春天将破壳而出,在龙山的土地上,在母亲脚下的泥土中,发芽、生根、开花、结果,长出新的生命,迎接着希望着今冬的雪水更丰盛,能滋润它们茁壮成长。它们的梦更宏大美丽;龙山将会变成野生植物骆驼刺的花园,成为天人共享的乐园!

 

刘存良
      自号天正弘玉,又称半臂书生,了了子。出生曹州里,曲阜学圣贤。慕名蓬莱仙,徘徊黄海边。杏坛植桃李,花开复年年。果落人不识,抚膺坐长叹。名缰利锁难脱身,目断家乡谢洪恩。斑马漂泊征万里,青枝华发是有根。
                                                                                一生报答父母轻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母的爱是天地间最伟大的爱,自从我们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界,父母就开始爱着我们,就像孜孜不倦的老师,引导我们一路前行,直到永远。父母的爱,是一种对儿女天生的爱,自然的爱,犹如天降甘霖,沛然而莫之能御,如百川入海,顺势成流而莫之能挡。
       母爱如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的爱犹如于春天里灿烂的阳光,带给我们温暖,带给我们光明;犹如于狂风中的一把稳定而沉着的大伞,为我们遮风挡雨。
         父爱如山,平凡中透着刚正,严肃中不乏温柔。诚实、守信、刚正是他教我们的做人原则;宽容、善良、大度是他教我们的处世之道。父爱似广袤蓝天宽阔无边;如富庶大地恒久悠远。
          这如丝般连绵不断的爱意成为我们前行时坚强的后盾,让我们时时刻刻不再有空虚的感觉。疲倦的时候,有甘甜的问候;停下脚步,是栖息的港湾。一尺三寸婴,十月胎恩重;一十八载功,三生报答轻。我们做子女的,都要怀着感恩的心,回报父母的爱。乌鸦反哺,羊羔跪乳,鸟兽尚且如此,我们更应该知恩报恩,孝情常在。
          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和家里人寒暄问暖一下。特别是在父母过生日或者其他特别的日子,不能回到父母身边的话,一定要打电话回家。有时候不好意思说出口,不妨写信,在信中表达对父母的爱,是一件真诚而又自然的事情。
         放假有空的话,最好还是回家多看看父母。顺便买几件小礼物,不要多贵,只是让老人觉得你心里惦记着他们就好。“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 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 老人不图儿女有多大作为,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平平安安。”
         我们长大了,也许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主了,但有时候遇到事情能和父母商量一下,他们会觉得你很尊重他。尊重父母,不只是礼仪等比较传统方面的尊敬,而且要接受父母的处事方法,对父母的选择(包括涉及子女的)理解和包容。
       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需要父母的照顾才能长大;可当父母年老需要我们照顾时,我们能否也陪在他们身边,像当初他们照顾我们一样,帮他们穿衣,给他们盖被子,为他们剪指甲,挽着他们一起散步?——怕是很难很难!我们跑的越来越快,却没注意到父母走得越来越慢;我们变得越来越强大,却没注意到父母变得越来越老!“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趁着我们的父母还健在,我们都善待亲人吧!让他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逢年过节,多回家陪陪父母,多给点关怀,别让我们的父母感到孤单。一个简单的问候,一句真切的关怀,一个甜甜的微笑,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是一种爱。
 
                                                                                             观海
                                                                                              一
         海任何时候都不对你说“不”。
       你高兴的时候去海边,浪花儿哗哗地唱着歌儿应和着你;你悲哀的时候去海边,海风温润地抚摸着你,为你消解块垒;你愤怒难抑的时候去海边,海浪排击着石岸,冲向天空,为你鸣不平。
        我是黄河的儿女,顺流而下,漂到了胶东海岸。在海的呼吸里,我摸准了自己的脉搏;在海的生命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二
        晴朗的日子,万里无云,我来看海。
       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摇。我悠悠地登上了秦始皇东巡宫,极目远眺。
        西北,山水迷濛,有蓬莱仙境之趣;北面,浩浩淼淼,荡无涯际。若会凌波虚步,准是极佳的练功场地。东北方面,近近的,蔼蔼的,一衣山岛,海风山岚,烘托得愈加绰约缥缈。
        秦始皇当年东巡,所赏之景也不过如此罢?而今我也有帝王之福了!遂一笑,定格在相册里。
                                                                                三
       细雨濛濛的日子,我去看海。
       天公委屈,抽抽泣泣。柳丝儿款言解语,水袖拂去了天公脸上的泪滴,却不料都摔在了我身上。
       海边,游人已去,只有大海在冷风微雨中咆哮着,一次次冲向岸边,冲进石岸的罅隙里,袭击着岩石的堡垒。
        我站在岸边的礁石上,迎着风吹浪打,一动不动。
        望着海,望着这生机勃勃的生命之源,我陶醉了。我想和她融为一体,化作风雨中的浪涛,咆哮不息。

 

 


任锦刚
       中共党员,男,生于1983年12月30日,汉族,自考本科,至今已任教十二年多,曾担任学校六年级班主任兼语文、美术等教育教学工作以及肩负着学校语文教研组长、远教微机管理员、学校灶长等职务。自从事教育事业以来,受到了领导、同事、家长、学生的一致好评。《党,感谢您》农业科技报已采纳刊登。
                                                                         想起那个孤独的日子
        师范一毕业,自己将要很快踏上自己朝思暮想的教师岗位,在心里也曾暗暗立下雄心壮志:终生从教,将自己的青春年华无怨无悔的献给学生。然而,毕业那年被分配到一所偏僻破旧的乡村小学,学校条件简陋,学校学生共110多个,教师也就11个。面对这样的学校,此时心中的烦闷又如一滴墨汁水肆意汪洋开去。
         白天,我尽量带着自信与快乐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上好每一堂课,去接受这里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工作不停的忙碌,我慢慢的习惯了这一切。可是我最怕放学时分,因为我的孤独开始了。送走了一个个满载而归的莘莘学子,又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同事悄然离去。此时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我依然守住自己那间小屋,那间只属于我的小屋平息了我在班上的狂躁,但却把巨大的孤独盖在了我的头上。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我总是坐在自己的小屋里发呆,心中泛起一阵酸楚的潮水,眼里充满了盈盈的泪水。也许是自己太孤单了,真心渴望能有一知己相伴,陪我一起欢笑,一起伤怀……也许是自己真的不甘心这辈子平平淡淡地走下去,刚出校门,和所有的学子一样,曾经的少年理想是那么渴望那轰轰烈烈而更有价值的人生。于是,几年来我拼命想提高和充实自己却仍在原地打转,其实结果并不显得那么重要,在乎的是过程,生命又何尝不是个过程,结果都还不是一个样,这就是生命的意义。但是在不断完善自我的同时,使我找到了孤独中所存在的一种舒心,快乐的感觉,一种清新可人的意境。
         多少个漆黑的夜晚,我翻完教材便陶醉在书画的天地里,欣赏着一幅幅古今中外名画和一张张所谓“行云流水,笔走龙蛇”的书法,颇令我陶醉。在着迷之际,稚嫩的手也情不自禁握起笔信手涂鸦般地潇洒一阵。于是这个只属于我的小屋子贴满了自己“不朽”的佳作:奔驰腾飞的骏马图、雄视千古的雄鹰图和“任他桃李争春艳,守我清香耐岁寒”的腊梅图以及“行止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独”、“练字练功练人品,学书学法学神韵”、“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书法作品……这些不成气的字画给了我这间陋室增添了几许灵气,几许艺术气氛,也有了种诗意的感觉。不过我并无力追求什么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现实生活是残酷的,不论是绘画书法艺术还是文学艺术,艺术对我来说也只能是喜欢奢想而已而不敢去想着去拥有,只是我找到了另一种精神的生存方式——用写字和画画来填补自己心中的凄迷难奈。也不知多少个夜晚我常常这样到深夜,以至于晚上值班护校的老师来了都感到诧异,好奇地问我在屋子里忙什么呢?是不是睡着了忘了关灯?我听了只是诡秘一笑说:“没干什么?”其实年少心有理想的我心在暗暗嘀咕着: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如今回想当年的激情抱负,现在想想觉得当时天马行空,不知天高地厚,经过岁月的洗礼现在已逐渐归于平淡,让平凡的日子在温馨中度过,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不平凡的业绩。正如刘心武说:  不要指望,麻雀会飞得很高。高处的天空,那是鹰的领地。麻雀如果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它照样会过得很幸福!不过,麻雀虽小,它却玩得是整个天空,麻雀也有它自己的生存哲学。在这个残酷的现实社会中,慢慢的自己喜欢上了这种状态,慢慢的自己习惯于这样平凡下去,因为干着这个职业,也就爱这个职业,快快乐乐教书,高高兴兴育人,天天教书,好好育人。教师这个职业是凭着良心工作着,自己也谈不上多么知识渊博出类拔萃多才多艺,也就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乡村小学教师,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态度与敬业精神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
         可是自打刚来这地方时,我最害怕天黑,曾想约约几个朋友晚上到我这里来打牌喝酒聊天,但朋友们各有其志不便打扰,也更是我的虚荣心作怪自己的府第太磣。哎!这样也好,晚上我把孤独当作朋友。慢慢地我喜欢上了孤独这位朋友,因为孤独使我享受了更多时间,也使我远离了那种勾心斗角、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就我这种内向含蓄的性格也不喜欢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每当夜阑人静,我便随意安排,尽情享受孤独中的快乐。时而批改着一个个字迹清秀的学子作业,感受着成功的喜悦;时而翻翻教材思索着明天课堂上挥洒自如的表演;时而播放一首舒缓轻柔的音乐,感受这朦胧暧昧的情感,让自己的思绪随着乐趣恣意地飞扬;时而执支钢笔,捧本书,在只闻天簌的静寂中与书本人物秉烛夜游,开心畅谈;时而弄笔墨,画丹青……其实回头望望过去,还是学生时代的单纯好,也就是人为什么越长大越烦恼,喜欢单纯喜欢那种纯洁的境界。
         从此,我不再孤独,我学会了享受孤独。然而自从这所“历史悠久”的老学校(斜上小学)由于太斑驳不堪了,也由于生源减少,便和邻村合校建了个新学校(斜王上小学,简称王上小学,曾经也取名凌西小学),接着我就被调到曹家小学,又开始了一段孤独的旅程,2005年春,曹小又撤销,学生分流到毕公小学和夹道小学,我也被调到毕公小学(那年还算得上是个学生不少的大学校),之后的日子,我也失去了以往的孤独,我的人格变得庸凡起来,心情变得浮躁起来,许多宝贵的业余时间都在无聊中打发掉了。合校后年轻教师多了起来,我们常常业余时间更多了些有趣的活动,也由于新课改的实施,工作也越来越繁忙,生活上家事也越来越多,很少有自己的孤独了,其实那种状态再也回不去了,人是在不断的成长与经历中改变。如今自2001年9月参加工作到现在已整整十多年了,十年磨一剑,自己也为人父人夫了,时间过的好快,十年也好像是一瞬间的功夫,转眼间自己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三十而立,自己这十年来一路并不容易,有辛酸有快乐有失去也有得到。在感叹时间的飞速的同时,也让我更加的珍惜时间,感叹时间,就像笑星小沈阳的小品台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完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完了。即使我通宵不眠也无法留住时间,时间是个魔鬼,可以改变好多东西,作为教师最值得追忆的是教过的学生,和学生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2001年9月刚参加工作时所带的五六年级美术的那两个班学生如今都已大学毕业了。好多年没有再去昔日工作过的老学校看看,一次偶然,来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学校,此时它已不再是学校了,但人走了,学校里的灵魂还在那里留着,一番番情景好像电影般在脑海中再现,于是,每当独处或静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时我就会想起那些孤独的时光,怀念那个孤独的岁月,怀念一起度过的老师与学生以及在生活上最关心最体贴的灶夫阿姨。参加工作那年我不到20岁,可能那是我人生中最为丰富和厚实的章节了,尽管那段日子清贫而孤独,我却能时时想起那段孤独,难忘的日子。

 

 

谭晔
       江西永新人,1963年出生,工作在新余,新余市作家协会会员。

 

                                                                              爱竹
        我爱竹,是因为竹子清秀高雅、四季常青、不拘小节、挺而大方、新叶不长、老叶不落、抗霜傲雪、百折不挠;我爱竹,更是因为 “我觉得那竿竿挺直、最具神韵的竹子,是一枝枝的大笔,在天地之间,以青绿的颜色,写出正直的定义。”
         正因为竹子具备了这许多的优良品格,所以我喜欢画竹。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把天底下所有的竹子都画下来,装裱在我的画室里,供天下人共同来分享。不过,画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我的记忆当中,美术老师曾经说过:“一根竹子,挑起千人重担。”也就是说,竹叶是由“人”字写成的,每一个“人”字就像一组竹叶,一株竹子,可写出千千万万个“人”字。由此可见,要想学会画竹,就得先学会做人,只有学会做一个正直的人,寥寥几笔,也能显出竹的骨力,多添数笔,也不失去竹的神韵。
       凡是爱好旅游的人,都知道江南的山水之秀是因为有竹的缘故。江西宜春明月山风景区就是以竹为景的经典之作。虽然满山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很难长出奇花异草和其他树木,然而却长出了满山的竹子。每逢春风吹至,就有许多麻麻点点的竹笋挤出岩缝,从各个角落里钻出,它们凭借着春雨的力量,向高空迅速延伸,然后欣欣然张开着枝叉,托起一轮红日,支撑着整片蓝天。每当明月当空,竹林格外幽静,几处瀑布击石而下,化作数条溪流,蜿蜒在竹林岩石之中,几声鸟鸣兽叫,再加上几缕轻柔的月光,使人想起许多名人古诗。要说竹子之多,自然要数井冈山了。盘山而上,郁郁葱葱,满山遍野,竹的海洋,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竹的清香。井冈山有一种方竹,远看是圆的,近看是方的,犹如酥油垂帘,美丽极了,这是我在别处没有见过的。
        对竹的爱,我看谁也比不过郑板桥。郑板桥一日无竹,终日寝食不安,可谓爱竹爱到极点。自古以来,有许多人也喜欢玩文弄竹,可是真正了解竹子的恐怕没有多少人,郑板桥不仅胸有成竹,画竹入神,而且连他的骨子里都透有一股竹气,这说明了画竹不但要练笔,还要修心。
       我爱竹,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就是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几乎处处离不开竹。我喜欢躺竹椅、睡竹席、垫竹鞋垫,因为它凉爽透气对身体有益。我吃饭离不开竹筷,练书法离不开竹杆毛笔,就连家里的许多摆设,也离不开竹制工艺品。一根小小的竹子,能够描画出五彩缤纷的人生,吹弹出美丽动听的音乐。如今,在建筑、造纸、纺织等许多行业都广泛的应用了竹子,在农村的生产劳动中更是不可缺少竹子。可想,竹子的实用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置身竹林中,听竹风吹笛,闻竹香飘溢,看竹笋拔节,令人心静神怡。竹之气,能清洁人的灵魂;竹之韵,能陶冶人的情操,竹之美,内外兼修,令世人瞩目,就连文人雅士也赞叹不已。长居竹林中,有超凡脱俗,青春长留之感觉,难怪有人要放弃红尘,隐居山野,与竹子为伍。世人爱竹,就连苏东坡都可以“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想,竹之魅力有多大!
     “天上无云月自明,园中有竹品自高。”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想用竹子盖一栋竹楼,然后在竹楼下栽上几丛竹子,待有空的时候,拿起画笔练练竹功,累了,躺在竹楼上体会一下“胸有成竹”的感觉,那该多好!

 

熊建家

        男,1956年生,从事文学创作多年,在部队时,散文作品在军内报纸多次获奖。近年,古体诗词及文学作品在省级文学杂志及大赛中多次获奖。现为湖南诗词协会会员。《诗刊》子曰诗社社员。
                                                                永存心底的山茶花
        这是一个已经远去的故事,这故事于我来说,就像一坛陈年老酒,年代越久,味道就越显甘甜,直到今天,一想起来还觉得不吐不快。
        时间倒回35年前的春天,一场正义的自卫反击战在我们邻国的土地上打得翻天覆地。那晚,天下着濛濛细雨,我团出动两个步兵营对495高地实行强攻,我们连冲在最前面,敌方凭借牢固而巧妙的防守工事,对我们实行火力压制,战斗打得很激烈,而且持续到天亮才分出胜负。就是那次战斗,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胯骨,使我当即血流如注,浑身上下,血和雨水还有泥巴,把我裹得像个泥猴,我躺在泥地里动弹不得,急救包也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我无奈地看着鲜血从体内流出,直至昏迷。
        也不知什么时候,战友们把我弄到了师部随军战地医院。当我清醒过来,只感觉几个医生在我们一大排急需抢救的伤员面前跑来跑去,一位做手术的军医嘴里老念叨,血,血,轮到为我实施取弹手术的时候,这位军医看了看我的伤口,对护士说,赶快输血。护士没有动。军医火了:“没听见?赶快为他输血。”这时护士为难地说:“李医生,采血车上没有库存的血袋了。”李医生听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那这位战士的手术只能转到后方医院去做了。”说完,就去看下一位战友的伤势。
        这时,一位刚为战友包扎好伤口的女青年来到我面前,看着我说:“李医生,这位同志脸色这样苍白,手术恐怕不能等了?”李医生说:“没办法,没有血袋手术不能做。”
        女青年向李医生亮了亮手臂说:“抽我的吧。”
       李医生说:“你昨天才抽了,今天又抽?能行吗?”
       女青年说:“没事的,救命要紧。”说完,卷起袖口,站到我面前。
       李医生没再说什么,示意护士为我输血。护士翻看了我的领章,辩认出我是A型血,转身对女青年说:“你的血型?”
       女青年说:“别担心,我是O型,万能型。”
       女青年滚烫的热血,汨汨地流进我的血管,流遍我的全身。手术及时进行,李军医顺利地从我的体内取出了子弹头。第二天,我就安全地转到了后方医院。
       战争很快结束,几个月后我又转到我们师医院治疗。一个礼拜天,我找李医生询问当时战地医院手术时的情况,李医生动情地向我叙说了那晚的情景。
        李医生对我说,那晚为我献血的是某地方医院的护士,战争打响后,作为支前民工来到战地医院帮助护理伤员。她多次为战友献血,姓洪,外号山茶花。那姑娘圆圆的脸庞,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嘴上时常挂着乐呵呵的笑容,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年纪不到二十岁,可很多战友身上都流淌着她的鲜血。你的情况当时很糟糕,我当时真没把握为你做手术,完全是被姑娘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没有姑娘的血,你的生命能否延续是很难说的。
       李医生的话,几十年来,久久在我脑海回荡。我身上流淌着姑娘的血,姑娘的血延续了我的生命,可我至今还不知道这姑娘的真实名字。只从李医生的回忆中,知道一个外号叫山茶花的姑娘的血,几十年来一直在我的血管中流。战友们的血流在了战场上,姑娘的血流在了战友们的身上.也许其他的战友们也和我一样.只知道这位姑娘叫洪山茶花。
       后来,我查词典.知道山茶花是一种很普通的花,遍布全国各地,四季常开,红色白色都有,红白相间的就比较少见。花朵有大有小,但不管哪一种,它都开得热烈,开得执着,红得鲜艳夺目,白得洁白无暇。她向人类无私奉献美艳,可从不向人类索取营养,这就是山茶花,平凡而伟大的山茶花!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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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发
      男,汉族。1963年出生于山东省莱芜市和庄镇青石关村。本科学历,小学高级教师。《望月文学》报社副主任、责任编辑,《望月文学》报齐长城编辑室主任。山东省莱芜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市诗词学会会员,江北诗词学会会员,莱芜市民间故事学会会员,望月文学学会会员。于1983年8月参加教育、教学工作,多次被评为莱芜市教学能手、莱城区教学能手、莱城区优秀教师。业余写作,作品多发表于《齐鲁晚报》、《江北诗词》、《莱芜日报》、《鲁中晨刊》、《校园(作家摇篮报社)》、《凤鸣》、《望月文学》、《赢在周刊》等报刊杂志。其中《青石关的传说》被列为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曾于2012年1月,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个人诗词专集《古槐》,事迹多次在《莱芜日报》、《莱芜电视台》报道。
                                                       “庐山恋天下,天下恋庐山”
       庐山归来,一股股暖流心中澎湃;一幕幕壮景梦绕魂牵;一串串向往脑中闪烁;一团团烈焰胸中燃烧。言行的背后总是按耐不住牵挂中的向往、思念中的爱恋。总想一吐为快、万语千言,“庐山恋天下,天下恋庐山。”
如琴湖,形似提琴,湖心有岛,曲桥相通,水平如镜;水榭亭阁、山形树影倒映成趣,但他并没有居功自傲,去显示自己独特的秀美,而是时时刻刻携着花径、拎着锦绣谷共奔前程,以自己博大的胸怀去包容、感化、爱护、扶持同伴,与之同行,与之共舞,与之共赢,与之贡献,与之繁荣;用自己独特的琴声陶冶情操、渲染情趣、唤醒情缘。
       漫步花径,参天松杉掩映下的繁花争香斗艳,来来往往的游客在不经意间骚扰、惊动起飞的蜂蝶时飞时落好不热闹。据说这里就是白居易名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创作、发祥地,我虽然没有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来,不能亲眼看到桃花的盛开,但我也能真切感受到当年白居易在四月初九那天,与好友二十余人离开香炉峰下自己住的草堂,攀藤援葛来到花径欣赏林木茂密、修竹成荫、曲径通幽的心情,那时山下花朵已谢,而花径大林寺这一带正山花烂漫、桃花繁盛,自然感慨“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虽然伞形亭下的花径二字传为白居易手迹有些牵强,但增设的白居易草堂陈列室及白居易石像倒是为花径增色不少,再加之白居易的诗,使花径增添了许多文化灵气、文化气息,着实引人入胜。
      花径西北的锦绣谷中,天桥有天无桥先来个开门红。据说是朱元璋与陈友谅两军庐山大战,朱军兵败慌不择路,逃到此地,只见前面悬崖如削、下临峡谷深不可测。正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危急关头,天空突然降下巨龙化作虹桥,朱军过后,巨龙腾空而去,无影无踪,大家都知道这是朱元璋在为自己夺取天下作舆论准备,比喻他是真龙天子。传说归传说,当我们站在天桥绝壁俯视涧底,好像是有巨石下坠的痕迹,云雾从峡口涌来,“桥”下如同激浪翻滚,人就有一种飘然欲仙之感。再向南行,天高谷深,登上崖顶极目远眺,豁然开朗,山河锦绣。盘山石阶曲折起伏,险峰危崖怪石突兀;目之所接,湖光波影、田园江枫嵌入画中;沿途景点诸如:仙人洞、御碑亭、千佛阁、佛手庵、谈判处、梵音泉……踞险行踪;名人题刻诸如:洞天玉液、詠证洞天;黄云万里,豁然贯通;“山高水滴,千秋不断。石上清泉,万古流长”……扰人目醒。更高兴的是,让我亲历了毛泽东吟咏绝句“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的真实背景、地理环境。
       逛庐山不能不逛石门涧,石门涧因天池山、铁船峰对峙如门,内有瀑布垂落而得名,古誉庐山第一景。面积六千余亩、景观百余处。集“雄、险、奇、秀”于一体,是一座地质变化、生物进化、自然造化、历史文化的综合大观园,有“匡庐绝胜”、“山水绝胜”之美誉。名胜古迹和新增景点、现代文明元素协调发展,增设的高空溜索(空中飞渡)、绝壁攀岩、登峰探险、冲浪、篝火、野炊等项目不遗余力地刺激、吸引着游客。其间,“龙虎情”天然壁画是石门涧震涧之宝。那是在铁船峰下的一个8米多长、2米多宽的半月形石洞壁上的一幅天然画,画上的一头白色猛虎和一条白色巨龙正在相对嬉戏。这对龙虎,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地质学家李四光发现的。当时他特意叮嘱:“这龙虎斗是天然壁画,太可爱了。这是中华珍品,是无价之宝!”1996年,庐山申报世界遗产时,专家们把它定名为“龙虎争胜”。1997年,石门涧管理者请文化部副部长高占祥先生为“龙虎争胜”题词。高先生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龙的传人,虎是华夏吉祥之物。文革斗了十年,斗的够苦的了,龙虎本来有情,不要再争再斗了。”于是大笔一挥,写下了“龙虎情”三字。从龙虎斗到龙虎争胜到龙虎情,高歌了我们的社会正在一天天走向和谐。
      在这里观瀑布,不如到三叠泉尽兴。因为庐山的瀑布是一个瀑布群,其中最著名的是三叠泉,被称为庐山第一奇观,旧有“未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之说。“近百米的白练由北崖口悬注于大盘石之上,又飞泻到第二级大盘石,再稍作停息,便又一次喷洒到第三级大盘石上。白练悬挂于空中,三叠分明,正如古人所云:“上级如飘云拖练,中级如碎石摧冰,下级如玉龙走谭。”而在水流飞溅中,远隔十几米仍觉湿意扑面。
       庐山,脚脚有景,步步有情。但凡去过庐山的人,都会去体会一番司马迁“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的天池;都会去寻找一番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桃花源;都会欣赏一番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三叠泉;感悟一番白居易“匡庐奇秀,甲天下山”的牯岭;结识一番苏东坡“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西林寺;了解一番影响庐山发展变化最大的四大关键人物高僧慧远、英人李德立、蒋介石、毛泽东;审视神秘莫测、惊心动魄的政治风云;掌握璀璨悠久的历史内涵;丰富深厚的文化积淀;传承白鹿洞书院的育人之风;研究第四纪冰川运动带来的雄奇峻秀险的山体美貌;感叹神工鬼斧锉削的动力,折服这神奇的自然风光和宜人的气候。
       这样的山孕育着这样的景,这样的景簇拥着这样的山,再加上丰富深厚的文化积淀、璀璨悠久的历史内涵,以及一场80年代实景拍摄的《庐山恋》的勾引,又有谁不会产生爱恋呢?
      “庐山恋天下,天下恋庐山”。
                                                                          夜宿牯岭镇
        黄昏时分,我们一行按照向导的指示走完了事先安排的行程,被引入一家四星级宾馆安顿下来,稍事休整,便三五成群各自行动,观其所爱,赏其所好,互不干涉。
       牯岭镇建在海拔1474米的庐山上,海拔1167米,早有“云中山城”之称,是整个庐山的中心,更是“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的最佳制高点。
       我们几个借着太阳的余晖,穿过熙熙攘攘、挨挨挤挤的人群;路过十几家华灯高照、繁花簇拥的宾馆、饭店、酒楼、商铺;躲过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车辆,直奔街心公园,欣赏其绿树成荫、芳草繁盛、鸟语花香的诗意;感受其凭栏远眺满山的灯光闪烁,陶醉其犹如繁星的九江与天空星火大会的浪漫;追寻其依山就势、错落有致,掩映在万绿丛中代表英、美、德、法、俄、意等20多个国家不同时期、不同风格楼房建筑的风情。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样高的山上,竟然有这么一座美丽、时髦、宜人的明星城市。
      为了多看一眼庐山的夜景,匆忙中,吃了点庐山的特产,便特意乘兴多走了点路,穿过牯岭街北首的隧道,目睹了岭南岭北、岭东岭西的花花绿绿,领略了当今庐山的繁荣景象,进一步加深了对无限风光的理解。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来到影院的门面前,电影《庐山恋》(1980版)马上开演。据说,在这里只演这部电影已经多年了,演出场次并创下了吉尼斯纪录。我第一次来庐山,再看上一场《庐山恋》老电影,一定别有情趣。
      《庐山恋》我在80年代看过,但终因年龄的原因,对剧情的理解略知一二,只是凑热闹罢了,如今,在实景多多的拍摄地来看,自然更是兴致勃勃。
      走进门厅,那幅巨大的剧照格外煽情,左下角摆放的旧式放映机、片夹、带子格外显眼,一看见他们,让人马上就回忆起30年前的生活条件、生活环境、生活向往。
      往事不堪回首。我是乡下人,从家到城里30多华里,全部靠步行,一个来回少说也要用5小时。记得那年就是为了进城看《庐山恋》,我们几个结伴天不亮就出发,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才连拥带挤买上了电影票,而且还是站票。那天,天也不作美,从早到晚连下了三场雷雨,弄得我们措手不及,电影没看好,更没有心思逛城了,大家只是忍气吞声、抱怨老天;在回家的路上需要过一条河,我的鞋子还被大水冲走了一只,回家后妈妈还和我吵了一架。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消弱我进城看了《庐山恋》的无比自豪,每每谈及心里总是像灌了蜜一样甜,总是充满了幸福。这回,可又能死心塌地地看一次了……
        忽然,电影开始了,银幕上的庐山景致在悠扬的主题歌的陪伴下,一幕接着一幕,交换着角度,交换着距离,交换着角色……勾住了我的眼睛,赶走了我的思绪,掠走了我的疲劳,唤起了我的激情。
       “唉,那不是白鹿洞书院吗?今下午我们刚去过。我还在枕流石上拍了照呢。”
       “你看,花径、花径、花径……”
       “街心公园!”
         “是啊,我们刚从那里过来的,走在那里就觉得很美,你看,搬到银幕上更美了!”
        锦绣谷中的天桥、如琴湖、三叠泉下的瀑布、石门涧、天池……诸多景点呈现在银幕上,对于我们这些第一次来庐山的游客来说,身临其境,心悦诚服,是一种特殊的享受。自然,不免会出现叽叽喳喳、轻言细语的议论或赞叹,会场尽管有了一点噪音,但处于大家都兴奋犹存、热情高涨,又有谁会去制止、责备大家呢?本来我是想仔细推敲剧情的,见于这种场面,我也不由自主地和同伴小声交流起来,开始注意哪些景点我们看了,哪些景点我们还没有去,一时间,电影简直成了导游音像资料了。虽然这次的精力分散,对剧情的关注不够,留下了遗憾,却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间来看,分享到的收获、意义远远超乎想象。
       夜晚11点整,电影演完了,我们才从牯岭镇镇碑横街向我们住的宾馆返回。此时的牯岭街犹如山下的大城市一样,也是一座不夜城,沿途歌厅、书店、图书馆、体育馆、商场商店等依然正常营业,窗里窗外灯火通明,热闹如昼。天上的繁星和庐山、九江的灯火,不分高低,不分先后,也不分远近,更不分亮度,都齐刷刷地、一个劲地、不分你我地努力释放着自己的光亮,尽显着自己的能量,充盈着自己的度量,天地一统、恍若天河,再加上这适宜的气候,共同提高着大家的质量,着实让人留连。
        回到宾馆,本想倒头就睡,然而,先是由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发粘,粘住我不让睡;再有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勾引我,让我心里发痒没空睡;后来,《庐山恋》的酵母发作,腾起了白居易“匡庐奇秀,甲天下山”,此起彼伏,拥不走,推不掉,甩不出,砸不烂,与我缠缠绵绵,都午夜2点半了,还在折腾。
        好在不知什么时候,由瞌睡虫的帮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抬头一看墙上的石英钟,“哎呀,天哪,出发时间快到了,有人都准备好了,我这还……别多想了。”我迅速揉了揉尚未苏醒的睡眼,跑到餐厅囫囵吞枣地乱吃一通,溜回房间整装待发……

 

 

许荣波
        广东茂名人,1964年生,作品见于《青海湖》、《文艺生活》、《西部作家》、《小小说读者》、《悦读》、《核桃源》、《中国石化报》、《茂名日报》等报刊。
                                                                   迎头吹来夏季风
                                                                            一
        谁会在意乡村这样一个夏天。太阳早早就升起了,云朵儿绵羊似的懒散在天空,在太阳的照看下温温驯驯。
然而太阳虽然这样猛烈,我却进行了一次乡村之旅,无非是想远离喧嚣和浮躁,寻一点心灵的慰藉。
       城镇化的乡村,拉近了与楼房的距离。乡村的气味,越来越难找得到了。现在,能保持原生态的地方不多,人们惯于趋利避害,有利可图的事抢着干,能开发、可利用的地方都开发利用了,比如开发房产,建工厂,往小河小沟倾倒垃圾、余泥……其余的,往往容易被忽略和淡忘。
        特别是城市化的边缘,乡村已变得支离破碎,难得有一块净土了。
我自幼在农村长大,宁静和淳朴的乡村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心中的乡土情结却浓得化不开。我喜欢一年四季不同的季节到乡下漫步,品味不同的季节情调。长日无事,我开始寻找一个季节的记忆和心灵的依托,感受一份山野的沉寂。
         夏季的阳光总是那么好,那么敞亮,阳光照耀着热气腾腾的土地。我漫步走上了河堤,河堤上长满了艾蒿,迎头吹来了夏季的风,这风带着那五月艾特有的气味在空中弥散。河堤远离村庄,一望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让人体会到田野的辽远。我情不自禁地呼吸一口不带污染的空气,好好洗一洗被尘烟充满的肺。
       田野走进了我的视野,远山近水自成体系。正午时分,四野无人,触目处葱茏翠绿。我感觉自己胸腔充满了野性,于是敞开喉咙大吼几声,却惊飞了在田塍上觅食的鸟儿,田野给了我几声脆弱的回应。夏季是植物生长最旺季的周期,经过了春的滋润,它们开始走向了成熟。
       河水贴着村庄、田野萦绕,一路延绵。它弯弯曲曲,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在河的岸边细细的河沙上,长满了矢车菊、马齿苋、铁芒箕之类的野花野草。在河堤的另一面,有一排相思树,花开得正盛,黄灿灿,粉嘟嘟的,如此夺目,如此曼妙。风一吹来,满世界都是花粉的香味,几只鸟儿飞到对岸去,也会带着浓烈的花香飘过河岸去。
        我贪婪地吸了几口,那香气直沁心底。
                                                                                 二
       蝉在枝头起劲地唱着歌,没完没了,不知停歇。蝉鸣蛙噪,远远近近,起起落落。组成一曲大自然的交响乐。蝉的生命比较短促,长不过一个夏季。在它短短的生命里,它以朝露为饮,对风迎月而歌。想不到生命如此卑微的蝉,却是如此地执着于生命的绚丽。
       当喧闹变成了习惯,宁静就成了可遇不可求。当下的蝉声,反倒愈显其静,蝉鸣山愈静,想必就是这种意境了。
       蝉声,勾起我遥远的记忆。小时候粘蝉,拿块石头到河西饼干厂宿舍前的橡树狠命一凿,只见树上流下乳汁一样的橡胶来,把橡胶往手臂上一抹,当手臂的橡胶干了以后,用手一搓,就有鸽蛋大小的一团,将它放在一个玻璃瓶里,泡上点煤油,第二天,瓶子里就是粘粘的一瓶胶水,用条又长又细的竹竿,在顶端蘸上点橡胶去粘蝉,蝉一旦被粘住,就“吱吱”乱叫、乱跳,逃也逃不掉。像这种游戏,我乐此不疲。
       想想那时也真单纯,像粘蝉,摘个蜂窝之类的小玩意也能乐上半天。那时的游戏挺简单,就算是一片树叶,在我唇边也能吹出动听的音乐。
      想到这,我弯腰摘了一片草叶,轻轻地含在嘴里,想模仿鸟雀 “啾啾”的叫声,结果吹出来的曲调异常沉闷,像放屁一样软绵无力。我想,如果叶子是有记性的,它肯定失望。要知道小时候,我能摘一片草叶吹出几乎可以乱真的鸟叫声,是那样的清脆,嘹亮,连鸟儿也驻足倾听,它们肯定妒嫉得双眼发红。
      仿佛抛掉那找不回的岁月一样,我抛掉叶子,在河边排灌站歇息片刻。排灌站边有一棵高大的凤凰树,劈出了一大片荫凉,凤凰花开得正艳,一片绯红,红得耀眼。我伸展一下四肢,在树荫底下享受那习习荫凉。这原始荒芜而永恒的河风,清爽得让人惬意,城里的空调,任你怎么调也调不出这种适意来。
      如果没有风,也许这个夏季是枯燥无味的,这风制造清凉,成了我额外的奖赏。我拧开带来的矿泉水,很恣意很舒心地喝了一口。凉风扑面,这里的空气充满着田野的清新。我真想这样一直坐着,甚至融入到这棵树去,充当一片安静的叶子。
       在河堤那排相思树下,有一头牛正低着头啃草,它正轻晃着尾巴,状甚悠闲。一个小牧童,坐在相思树下,正低着头翻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小时候,自己在野外放牛时,也总是揣一本小人书,低着头看得津津有味。我家的牛看似老实,实则狡猾,瞅我不在意时,悄悄蹿到禾田,啃起青苗来。等我发现,田边的禾苗已短了一截。
       记忆闸门一旦打开,这些事仿佛就在眼前。
       于是兴致颇高地沿着河边走去,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澄明恬静起来。这种美妙的享受,我一刻也不想失去。
       河边的修竹郁郁蓊蓊,青翠欲滴。当轻风拂过竹林时,竹林响起了“沙沙”声,恰如天籁。这片竹林以毛竹、篁竹、簕竹居多,也有箭竹。这些竹子不慕繁花,每群居而自守。我对竹的喜爱大概是缘于竹子的清香和那脱俗的身影。竹与俗绝然对立,有道是:“吟松颂竹,身即脱俗”。苏东坡更说过:“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可见,对竹的喜爱不乏其人。
      转过竹林,在河的转弯处,有一个人在捉鱼。他手撑着一杆竹篙,撑着竹排悠悠地在河面上滑行,竹排前头站着几只鸬鹚,他把网下了一圈,然后让鸬鹚下水捉鱼,他一边用竹篙拍打着水面,一边嘴里不停地吆喝着,双腿还不住地踩着竹排,竹排有节奏地“啪啪”打得脆响,那声音传得很远,惊慌的鱼在水中胡蹦乱蹿,一条条被鸬鹚叼在嘴里。由于渔人早在鸬鹚脖子上套了一个圈,大条的鱼鸬鹚吞不下,都被这个圈子阻住了,渔人卸下大鱼丢进了鱼篓里,却异常吝啬地将一条小鱼丢进鸬鹚的嘴里。鸬鹚居然心满意足地游走了,头一摆,“嗖”地又钻进水里。巧取豪夺历来就是人类的本性,在这种场面更是表露无遗。我不由得替鸬鹚叫屈,不过转念一想,便即释然。我想鸬鹚是知足的吧,所以它才格外遵循着这种游戏规则。
                                                                                     三
       乡野之地虽然没有歌声,却也没有喧闹,虽然简陋,又别有风情,在这里,我快趋麻木的听觉和感观神经得到了稍许停歇。
       我独个儿在田间伫立,领悟着乡村之美。田地是农民生存的根脉,田野上流动着清新的空气。这时,我闻到了夏风吹来的稻花香。稻田里的稻禾正在扬花,一缕一缕地满含着诱人的香气。稻在田里浪一样地起伏,那股浓浓的稻香随风四散,瞬间溢满了整个田野。稻花香气弥散开来,使整个田野清新异常。天上飘着洁白的云朵,有一群飞来飞往的鸟雀,在田野间还有农民忙碌的背影,田野的景色不错。这时,我真想在这远离尘嚣之地筑屋而居。
        河边通往村里有一条水泥路,弯弯曲曲,却拉得很长很长,一些地方,蜗牛在上面爬过了,留下黏稠样的黏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有一只蜥蜴在凌乱的杂草丛中快速通过,它高昂着头回顾来时的路,有点忐忑,又有点好奇。
      这是一个傍河而居的小村子,这些民居都是古老而素朴的,虽则比例不同,而结构却是一模一样。村外有绿树环绕,有斜坡、土丘,于是树便有了层次,与村舍融合参差,呈现出参差错落之美。
      农舍尽管简陋,我们却没法轻慢。
     以前,我父母每次走进家门前,总要拂一拂衣襟,拍打一下,抖落满身的尘土,这才迈进家门。如今,乡村已不复当年模样,村已是城中村,地面也变成了街道或拔地而起的楼房。而我的父母,依旧故土难离。
      我的父亲是个工人,母亲在乡下务农,小时候我一直跟母亲在乡下住。过的是黄泥小屋,一灯如豆的生活。后来进城了,生活有了质的变化,于是想接父母进城里住,也好享享清福。城里的生活是多彩的,小贩争吵也能让人驻足半天。可母亲却不想进城,说她离不开乡下。其实,现在的乡下,实质上已经被城市包围了,完全失却了乡村的意味,乡村的概念其实已是名存实亡,但她依然固执己见。
      她的固执这让人感到难堪,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抽空回家探望父母。不过,每次探望父母,总会勾起我对当年在农村生活细节的点点滴滴。而所谓的乡村,已经落入了记忆的那片天空里。
                                                                     四
       村庄就在远远不经意的凝望里,过了河边小村,上游有一座宽阔而坚固的石桥,以一种坦然的姿势横跨两岸,往来汽车的声音依稀清晰可闻。比之城市里各种噪音震耳欲聋,人流比肩接踵,这种声音只是稍稍有些宽泛。
       正午的时候,来到了另一个村庄,就是通过那座石桥走过来的。路的两旁,有不少农家小院,它们自成一统,但又各具特色,都有自己的小院,太阳直射进来,把小院照得透亮,虽然都起了小楼房,但仍保留着农村小院特有的本色。农家小院很质朴,有豆棚瓜架,丝瓜桩和豆荚桩,客人来了即摘即炒。在树荫底下有石凳和水泥茶几,亲友邻里可以在这里把盏品茶,细话家常。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云朵在天空中缓缓地滑动着,我也一如天上的云朵一般优悠。并非生活真的很写意,有时为了生活而追逐,奔忙,丢弃了许多生活本真的东西,少了许多闲情逸致。对于乡野,一般人少有这样的雅兴。然而说不清为什么,我却对乡野一往情深。乡间、旷野,虽然没有什么秘密,且乡下独有的风景也不惊艳,有时还难以让人全部读懂它们。可在我眼里,它有如未经雕琢的朴玉浑金,具有天然的美姿,最能让人们阅读出纯真朴实的乡村之韵。庄子说过:“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我想,乡村、山野也同样这样,虽没有“遗篇妙字”,倒有不少天成之趣。
      但村民不会有那种感觉,他们读不懂这些,原因是他们在这种环境世世代代地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手握的锄把,虽然粗砺,却磨得异常光滑,有一层油油的汗渍;他们的手,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遇到荆棘也不为意;他们的牙也许不白,可笑起来却最自然;他们端起碗吃饭,挽起袖干活;城市人则不然,他们皮细肉白,嫩嫩的手经不起磨砺,稍加劳动,就起了水泡;城里人对生活的态度也不一样,他们洞悉天道玄机,甚至放大了的生活艰难,稍不如意,就统统都成为了发泄的借口,或者干脆转换成另一种方式逃避。
       其实,人不刻意去追求什么,才活得自然。正因为如此,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乡村的纯朴。
                                                                                  五
       我对乡村有种近乎固执的喜爱,每次无所事事时,我放下俗事的羁绊,走近乡村来过滤自己的心情,从而寻得心灵上的休憩。每次都是一个人出行,一个人独处,更能体味到静的好处,内心也多了一份纯粹,心境也归于平和,总觉得天很高很蓝,每一次的乡野之旅,无疑是心灵放逐的旅程。借用我的老师陈乔先先生书斋——滤心斋的一副对联来最恰当不过了:滤去七分俗浊,留存一点清明。
       人,因为有了精神而高贵,精神的差异往往是学识所造成的。有人以吃肉喝酒,杯盘狼藉之后摸着饱胀的肚皮谓之享受;有人以美女在怀,衾枕之间极尽绸缪为享受;有人以日进斗金,视积聚财富为享受……醉心于物质享受的人,不太注重生命的底色,难有高雅清逸的心境,与甘于淡泊的人相比,于精神层面上,却是万不及一。
我流连乡间的景致,乡村的景致意味悠长。就比如习惯了熙攘纷扰,就会对宁静充满渴望。有一次,随朋友到乡下农村走了一趟,那纯乡村的感觉,格调异常悠远,一下子占据了我的心。那泥土的气息、草根的味道,又一次唤醒了我遥远的乡村记忆。那一刻,我昄依了乡村。
       夕阳西下,鸟雀归家,它们展开飞翔的翅膀和轻盈的身姿,消失在暮色中;茂密的岗稔树丛,传来了鹧鸪一声声:“不如归去”的叫唤,侧耳细听,那声音异常久远,又相当熟悉。田野呼吸开始浓烈,雾气张扬,一只只蜻蜓开始飞到了田野上。眼见天色不早了,我便开始踏上了归程。
       牧童也开始牵牛回家了,一路远去,仿佛踏进了夕阳里,远看牛背上的夕阳,残红如血;归巢的鸟擦着夕阳飞过,那景象又美到了极处。隐在翠竹里的农舍,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在夕阳的映衬下,仿如洇染的水墨画,把乡村浸染、氤氲着。眼前,落日是这样的美,是那样的清亮、瑰丽,眩目的乡村景色一下子把我迷得痴醉。
       风吹来,云也卷过,带来了夏日一丝丝清爽。这个夏季风在田野间穿行,如奔涌山泉一般流淌。我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夏季风,它却在我指缝间从容溜走了。这风吹来不仅是凉爽,还夹杂着乡村清新的气息,这迎面吹来的夏季风,它会让人记住整整一个夏天。

 

曾秀斌
      别号“秀才”,自署书房“酉庐”,男,1977年12月出生,1998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警官大学中文系,著有随笔杂文集《灯前偶寄》《酉庐联话》,搜集整理出版民俗文学《虱母仙的传说》,与师兄合编辑《象贤书房著作目录》、《亦无风雨亦无晴》等,文章作品多次发表在省、市级刊物。

                                                                             好雨知时节
           不知不觉间,春天飘然而至,大地充满了生的迹象,我也仿佛换了一种全新的心情,乍暖还寒,舒坦,轻松,悠闲中略微带点活力。“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觉睡下去很沉很香,醒来时到处鸟儿欢快歌唱,感觉浑身是劲。
       春天的阳光很温柔,很熨贴,洒在大地,使翠绿娇嫩的叶子更光艳夺目,可爱!春风也是温柔的,吹面不寒,拂柳扬絮,如果说春光是幅画,那么春风就是首诗。尽管春光春风充满诗情画意,可爱可掬,可是,我还是偏喜爱春雨。春雨也是具有春光春风的温柔,可不是么,相比之下,春雨同样富诗情画意,也更富有内涵。在春天下雨的日子里,站在窗前,纵目户外,淅淅沥沥,飘飘洒洒,如烟如雾,气氛低沉而内敛,近处花草树木显得更油光发亮,生机勃发,远处山色一片空濛氤氲,此时欣赏着这样的景致,自会有“山色空濛雨亦奇”之感叹!望着这样的景色,我更深刻地感受到,春之所以充满生机,那是因雨的润泽,春雨不仅带来了滋润,更是带来了营养,带来了希望,她赋予了大地万物以生命的力量,她是万物昭苏之源。春光与春风只是辅助,是点缀,是帮衬。面对这样可爱的春雨,即便道路因其润泽而显得泥泞难走,我们也不感到一点的厌恶,反倒觉得亲切,体味到的是她清润如酥,甘甜如醴。雨中漫步乡间田野泥泞小路,享受着浅草没鞋,水汽湿透鞋面的滋润,是何等的诗情画意,一种只有从经典文学作品中才能感受到的意境竟然变成了现实的感受,着实令人如梦如幻,亦幻亦真,流连忘返。
        同样是雨,只有春雨最可爱。夏天之雨来得太猛,甚至常常伴有轰隆雷声、刺眼闪电,一种暴戾之气多少还是破坏了悠闲清净的诗情画意,而且大多时候夏雨来得快,走得也急,只有轰轰烈烈之感,没有悠然缠绵之美,顶多的一点好处就是短时间内消除了酷热闷暑,给人们短暂性的清凉享受,然而人们要享受到这种短暂的清凉却要先忍受着连续好几天的酷烈闷热,得不偿失啊!这是我之所以不喜欢夏雨的缘由吧!秋天时节,风高物燥,难得等来一场秋雨,本该觉得她的可爱和可贵,然而,秋雨也是远逊春雨,秋雨没有春雨的持续,缺少春雨的温柔和缠绵,虽然她能局部清洗一下大地铅尘,可毕竟规模小,难以洗净,反而在雨后让人更看清了秋的萧瑟,秋雨无情地把秋的缺陷揭露出来,而没有尽其所能地美化秋的景致,更甚的是秋雨带来的是一次接一次,一次更甚一次的寒冷,于是更让人体会到一种秋的萧条、秋的苍凉、秋的凄清。秋雨的这两种因素合在一起,不单没能给人们带来美好的感受,反而更激发人的愁绪,正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冬天的雨,更不值一提,冬雨只有南方才有,也很少见,北方是基本看不到冬雨的。入冬之后,大地萧条,气温寒冷,这时冷不丁来一场虽然不大的冬雨,一下子让人冷彻心骨。冬雨过后,北风一刮,更是冷如刀刺,很容易令人风寒感冒,一点都不可爱!四季之雨,唯独春雨最好也最美,诗人才有“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感慨!
       四季在永远周而复始地轮转,经过夏天的生发、秋天的凋蔽、冬天的蛰伏,春蓄足了力量,时节一到终归要来的。当你在经受炎炎夏日酷热的煎熬、萧瑟凄清秋风的折磨、刺骨冬天的打击,期待着明年春天再来,春的憧憬令你泰然,释然。春天终于来了,春雨也如期而至了。我站在窗前,静静地倚窗望去,窗外烟雨纷飞的景致令我神往,淅沥而晶莹的小水雾轻轻地抚慰着翠绿的树叶、鲜嫩的草芽、娇艳的花瓣,这分明是一位母亲在悉心呵护着她的儿女们。我如幻如梦,如痴如醉,此时此刻的我俨然一位饱学的诗人,性灵的画家!这春雨的深处,是一种蓄劲待发的生机活力。
       我,入神、迷醉,静静地享受着诗人画家的韵味,我看到了大地到处是生的希望,力量的勃发。憧憬是美好的,是无穷无尽的。春雨来,梦就在!
                                                                           雪颂
        儿时,对于雪只有向往没有概念,因为我生在南方,四季如春,根本与雪无缘。对雪的一切都仅在憧憬中。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在《雪夜喜李郎中见访兼酬所赠》中是把大雪描述得十足诗情画意:“可怜今夜鹅毛雪,引得高情鹤氅人”;南宋诗人卢梅坡更是在《雪梅》二首中对雪评价甚高:“梅须逊雪三分白”“与梅并作十分春”,诸如此类咏叹和赞美雪的诗词语句等文学作品多如牛毛,不胜枚举。从文学作品的形容里,从大人们的述说中,我感受到雪是那么美好!雪是有灵性的,雪是高雅洁白的,雪是有情感的,于是我对雪憧憬、向往,盼望着有一天能邂逅雪,飘飘洒洒,将大地一式银装素裹,是多么的惬意烂漫啊,只是生不逢地,无缘遇雪!对雪的一切只是想象而已。
        及长,负笈京华,真正到北方生活,进入冬天后我带着无限的憧憬望穿秋水等待着雪的到来!虽然我憧憬,我好奇,我左等右盼却依然难见雪的芳踪。后来听北京籍的同学介绍,正常情况下每年的冬天北京一般也只下一两场雪,有时下得很小,就如撒下一把面粉即停了,薄薄的一层;也有时像当空撒盐,不大不小,能把大地铺上一层均匀的白布;也有大的稍微算得上鹅毛大雪,积累得厚的时候也能“没马蹄”,可够堆雪人和打雪仗。这时对雪略有粗浅的了解,但也只是传说。
        一天下午,天气不是那么冷,但整个天幕灰蒙蒙的,天公好像跟我一样等雪姑娘的到来等得太久了,心里不高兴,阴沉着脸。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课,学习不甚认真的我不经意往窗外望去,见到窗外在飘洒着似雨非雨的粉末,以为是下小雨,又觉得不似,正自看得出神,下课铃响了,同学们如同放出笼子的鸟,喧嚣着走出教室,有的同学兴奋地叫喊着“下雪了,看雪去了哦”。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真雪,更是兴奋不已,迅步跑出教室来到教学楼下,昂起头用激动的脸庞去承接漫天飘洒下来的洁白粉末,张开热情的双手去捧,太美了,我小心翼翼地生怕还来不及看清就化了!毕竟这场初雪下得太小,地面上有的地方稍微覆盖一层薄薄的白纱,有的地方早已化成微微的湿润。到了傍晚,雪基本就停了。第二天早上,大放晴朗,虽然显得冷,天空却显得格外蔚蓝,蓝得清澈,云彩也显得异常洁白耀眼,纵眼周围景物,都是那么清晰醒目,可是遗憾的是昨天下的雪早已被融化得所剩无几。儿时的梦终于圆了!这是初次遇见初雪的美妙感受。
      此后又过了很长的时间,大约有一个多月吧,又是一个下午迎来一个阴沉的天气,接着天空开始向地面撒柳絮、撒盐、撒面粉,雪越下越大,渐渐地,竟然飘下了白鹅毛,地面的雪越积越厚,到下午四五点钟时,已经足够没鞋了。校园里欢呼雀跃,同学们奔走欢呼,自发性地以最热烈的形式欢迎这场瑞雪。有的兴奋地捧起一把雪放在鼻尖,轻闭双眼很享受地嗅起来;有的三五成伴在路边或操场上堆起了雪人,堆成人形后弄两颗小煤球嵌在雪人的脸,成了惟妙惟肖的眼睛,找个小破塑料桶倒扣在雪人头上,是为帽子,找两把废扫把插在雪人身两侧,乃成双手,可爱的雪人在了雪地里站岗;有的男同学更是脱光上身,坐在雪地上,捧起洁白的雪擦拭身体,说是健身美肤;有的要好的伙伴抓起一把雪,在手里用力捏成团,打起雪仗,这雪球砸中了脸就又散为粉末,感觉清凉,一点也不疼,更是毫无伤及皮肤,我想天底下最没损伤反而很快乐的战争就是打雪仗了。没想到一场略像样的雪给这枯燥单调的校园带来了如此巨大的热闹和乐趣!第二天天气放晴,阳光十分耀眼,天更蓝,视野更清,大地一片洁白反射着柔和的阳光使整个世界更加明亮。这是我第二次亲身体验下雪。
       实际上,下雪有美好的一方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如下雪后融雪使人感觉更冷,再有是使道路结冰打滑不利行走,等等。我想,既然我喜欢雪,就不要太在意她的不好的一面,尽量忽略其缺点和不足,而尽量去看到其美好的一面,感受其积极向上的优点,这跟做人是一样的。我喜爱雪,歌颂雪,尽管她也有瑕疵。
       雪是值得褒扬赞颂的。我作为南方人初次见雪就已深感雪的好处,为大家生活中增添了诸如诗情、娱乐玩耍等许多乐趣。当然雪还不止这些好处,于农事方面,雪等到来年春天融化成水,是天然的农作物甘霖,润泽营养着农作物,北方的农谚有“瑞雪兆丰年”,农民们看到雪下得越大越欢欣,这意味着明年作物必定丰收。著名作家梁实秋先生更是为我们指出雪的可爱在于她“广被大地,覆盖一切,没有差别”,“大公无私地装点了美好的事物,也掩盖了一切的芜秽”。是啊,把世上丑陋的污秽的都包含起来,却把自己最洁净美丽的全奉献出去,多么博大宽容的胸怀啊!我想如果人间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雪,永远是一片洁白光明,那该多好!可是,遗憾的是总有一些生活的无奈,社会生产的需要,驱使有人拿起铁锹、扫把去破坏这整张洁白的被子,露出一些腐败的枯枝断梗、丑陋的坑洼凹凸、肮脏的残泥败屑来。这些丑恶的东西只会危害自然环境,败坏社会形象,影响人们的愉快心情。
       我们岭南地方终年没法盼到白雪公主的眷顾,就连北方大地,这几年想要见到白雪公主的芳容也显得困难了,要么就是盼望了很久迎来的却是伤痕累累的白雪公主——酸雪、雪灾!雪姑娘为什么会受伤呢?人为抑或天命?
      为了我们的自然环境更加美丽,社会形象更加文明进步,人们的生活更加幸福愉快,我热切地希望再下一场雪,一场遍及所有地方的大雪!

 

付美英

        女,1965年6月出生,兴乐集团有限公司员工,浙江省松阳县作协会员,爱好写作与摄影。曾在《浙江工人日报》、《丽水日报》、《生态新区报》、《处州晚报》、《丽水电视报》、《新松阳报》等报刊发表文章。《心雨》获《丽水电视报》听雨故事征文优秀奖。2012年中共温州市委宣传部、温州日报报业集团组织的“我眼中的温州――民企职工随手拍”主题摄影大赛中,作品《甜蜜的事业》获优秀奖。
                                                                    心  雨
      我知道
      凡是美丽的
     总不肯也
     不会
      为谁停留
      ……

                            ——席慕蓉

      叶子上网好多年了,她对人总是淡淡的,所以也没什么好网友。
      叶子喜欢闲时看看书、上上网,有兴致的时候就在网上写一些自娱自乐的文章。叶子的文章不能算好,但叶子的思想都是以故事的方式表达,喜欢看故事的人总是多一点吧,所以踩她空间的还是挺多的。
       有一天,叶子看到她的一篇文章有个评论。那个叫“若风”的评论让叶子的心怦然一动,叶子心里有一种让人读懂的感动。
      后来叶子想起来,这个“若风”来过她的空间好多次了,只是过去都没留言,叶子就没去注意。叶子忽然有想认识他的冲动,于是叶子加 “若风”为好友。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子对“若风”的感觉特别不一样,这是她上网多年来从没有过的感觉。“若风”似乎是她多年的朋友,对她很了解的样子,他对叶子文章的评论总是能说到她心里去。
      “若风”好像对叶子的外貌没什么兴趣。很多人一聊就会问叶子“你漂亮吗?”叶子就冷冷地一句:你是在选美吗?有人一聊就发视频,叶子就直接拉进黑名单。有时叶子心情好,就会和他们开开玩笑,告诉他们自己是一个和恐龙差不多的丑女,结果聊友们基本都吓跑了。事实上,叶子长得并不难看,她对自己的外貌一直非常自信。叶子就很想让“若风”看看自己。可是叶子发视频给他,他说在办公室,下次再视频。叶子不知道“若风”是真的不方便还是不想看她。叶子就问他,你对我长什么样就真没一点好奇吗?“若风”说看了你的文章,感觉你一定不错。呵呵,这就是距离美吧。
      叶子特别欣赏“若风”对她的平常心,“若风”从不关注她的外貌,也不像有些人问她那些很私人的问题。叶子觉得和他聊天是心灵的沟通,既安心又快乐。
      叶子看到“若风”的照片,感觉很面熟,好像在那见过似的。“若风”说他过去是在叶子这个地方工作的,叶子想是不是真的见过啊,但就是想不起来。
    “若风”总是很忙,没什么时间上网。叶子没等到“若风”就去逛他的空间。他的空间也有许多文章,叶子特别喜欢他那篇《重登黄鹤楼后的记忆》。文章说的是他年少时在武汉读书的一个故事,两次登黄鹤楼的心情。叶子看了三遍,每一遍都为这篇文章感动。崔颢的那首《黄鹤楼》叶子16岁就会背了,可是从没被感动过。在“若风”的那篇文章里,叶子把这首诗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叶子发现,和“若风”聊天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期待。
      有一次,叶子等了“若风”一天都没等到他,第二天叶子要出差了,就给他留了话: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还是没能遇见你。 出差回来,叶子一打开QQ就发现“若风”的一封邮件:因为忙,没时间坐下来上网。我没有经过道路旁的那棵梧桐树下,那是因为我还在旅途中,对不起,让你等待了!你知道吗,那天你说要去出差了,我还真是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呆坐了好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等待。
      那天正下着大雨,叶子坐在电脑前,想起了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之句,忽然眼睛就湿了……
      “若风”说:天下雨的时候,我们可以躲进屋里、房间里,但是心里下雨了,我们该当怎么办呢?叶子觉得她的心好像真的在下雨了……她真的不知道要往哪躲,也或许叶子根本就没想躲。这就是那不可饮不能饮也要拼却的一醉吗?
      又一个等待的晚上,叶子没看到“若风”。窗外雨声潺潺,叶子的心也和窗外一样嘈嘈切切错杂弹,思念就像那大雨一样一直下一直下,叶子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

     窗外,
     雨声滴嗒,
     犹如你键盘的脆响,
     声声敲进我的心房……

      我的心,怎么疼了呢?

      窗外,
      雨声滴嗒,
       犹如你闪动的头像,
      滴滴都是我的思念飞扬……

      我的眼,怎么湿了呢?

      窗外,
      雨声滴嗒,
      犹如心雨纷纷扬扬,
      丝丝都是我的牵挂和忧伤……

      心雨,一直下,一直下……
                                                                       乡 间 的 秋
        秋末的天,有点灰蒙蒙的,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情。朋友“花间酒”磁性的笑声像春天的风一样温暖、感动着我的心房……这样的出游很温馨很快乐,又无关风月,真好!
         窗外的风很凉爽,乡间公路很宽敞,一路还是以绿色为主,要不是一堆堆的稻草发出阵阵甜香,我还真感觉不出秋的气息。不,应该说感觉不到秋的萧条,只有收获的味道。一垄垄的甘蔗和玉米,迎风招展着。路边晒着稻谷,还有一丛丛的豆角秆,吸引得“花间酒”不时地停下脚步,不停地按动快门……田间一农妇在种菜,我说你那香菜干吗要一棵棵种啊,她说不是香菜,是芹菜。呵呵,估计有人在偷笑了。看着“花间酒”好像要把秋色尽收的样子,不知道他心中,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感觉神清气爽,是不是也觉得这乡间是这样的闲适、淡雅,令人油然而生一份与世无争的舒适?忽然想起《桃花源记》,这里不也就是一个世外桃源吗?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里,有着这样一种宁静淡泊的心境,淡漠了繁花凋落的伤感,远离了尘世的纷扰。生命的厚度,红尘的深浅,都在此刻悄然展现。
      “花间酒”叫我去把稻谷耙耙,给我拍照,他一边拍一边笑说来了个时尚的农妇。时尚有什么,倒是那乡间的恬静,岂是我等这些浮躁之人所能模仿?坐在村口那块大石上,边上的一条小狗使劲地对我们吠着,似乎不太欢迎我们。我说这小狗好像不太友好啊。“花间酒”说它肯定很奇怪怎么会有两个外人坐在这里的。乡间的秋是这样的宁静,除了那犬吠声,好像没什么别的声音,静得好像思维也要随之停顿,静得似乎空气都散发着暧昧的香味……我们一边聊天,一边享受这片刻的美丽和安宁。
      乡间的秋,是这样的淡泊与宁静。树枝随风摇曳,心如水,梦如醉。缱绻情愫,却宛如繁花似锦。在田田的茶园里,我看着“花间酒”手上的烟袅袅地飘着,顷刻化为乌有,我那颗易感的心有着些许的怅惘。远山如黛,层层叠叠,脚下的土地很肥沃,踩去很松软,竹林里有鸟在低唱,摇一摇,竹叶嗖嗖作响,小鸟都卟卟地飞向了远方……你不由得心中就如着了一抹诗情画意,有了一缕清灵的韵致。
      静坐乡间主人阿姨的老屋里,品味“花间酒”带来的铁观音的香浓,欣赏窗外秋色的纯美,感知心灵的倾诉,聆听老人的唠叨,闻着菜干手杆面浓郁的香气,捡拾起一段心情,收获一份淡然的友情,在等待朋友们的到来中,时间如梭!
     今夜,坐在灯下,班得瑞《风的呢喃》动人的音韵漫漫漾开,在心湖上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咖啡的香气缭绕,一如优美的旋律。柔和的灯光滑过眼眸、脸颊,洒落在轻敲键盘的指尖,一瞬的温暖,一瞬的悸动,都在深深浅浅的文字中悄悄蔓延……
                                                                                  春
       静静地坐在窗前,轻柔的微风裹挟着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暖瞬间漾满心房……荷塘的睡莲有了暗红的嫩叶,岸上杨柳依依和春风共舞浪漫,思念由心底泛起,滑过指尖。
       喜欢安静地坐在初春温暖的阳光下,欣赏身边美景:天空漂浮的白云、和煦的微风、摇曳的花枝……恬淡闲适的内心深处便翻涌起一股温暖的情怀,记忆里那些有些忘却或者深刻在心的尘世烟火,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喜欢在郊外田野里自由漫步,任由微风抚过脸颊,任由油菜花掠过眼帘,远处飘来缕缕茶香……
        喜欢清晨欣赏花开的妩媚,喜欢夜晚感受花落的凄美。就在花开花落之间,体味从妩媚到凄美的历程。花开的时候,是美丽的开始,花落的时候是美丽的结束。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就是一朵花开的过程,看不到,却体会得到。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感叹生活的平凡,悲叹幸福无处寻觅。当岁月渐渐逝去,等你有一天用丰富的阅历细心体会时过竟迁时,我们就会明白,幸福就存在于我们周围,只是我们常常轻易地忽略了它的存在。不要说我优雅娴熟,是大片大片的时光沉沦在光阴荏苒的苍老里,才成就了我现在这般模样。
       在这样温暖的春日,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任时光游走,不必感叹日月如梭,用一颗宽容、坦荡的心,打开所有心结,微笑着把快乐带给身边每一个人,或者把一份祝福送给远在天涯却想念着的人。我相信,怀揣着这一份美好的祝愿,心花就会开成一朵千年古莲。
     任谁都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就让我优雅地变老。

 

 

于光明
      男,汉族。现代作家协会会员。有短篇小说《大门》、《巴哥》等多篇在《文萃》杂志发表;有诗歌数篇收入《国学精英大辞典》等文集。
                                                      遐 思 之 旅
       伫立窗前,一阵风扑面而来,夹带着冬的肃杀,冷飕飕地扑面而来。身子也就禁不住颤抖了几下,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贴着脸,一股暖流迅速地上蹿下跳,像是把北风挡在了冬之外,窗之外。其实,冷风还裹挟着冷雨,飘飘斜斜的冷雨,凝住了这个冬的黄昏。它飘洒在窗玻璃上,绽开细末的水花,如打头阵的雪末,渺小得有点可怜。
       这段文字虽然有点冷浸,但实话说,这南方的冬天还是暖和的,越来越暖和,小时候那种冰天霜地白乎乎的冬天真的离我们远去了。要说这细雨也未必就是细雨,老人们说,落到高山上就是雪,落到沟底下就是雨。雨,淅沥的雨如秋雨,真真的有着秋雨的那股子缠绵劲儿呢,从昨天半夜里沙沙啦啦地打在人家护窗的铁皮顶上,到这黄昏的稀稀拉拉,还真是没怎么歇息过。那样子,仿佛会伴着时光的脚步那么地沙沙啦啦下去呢。
       也罢,就当是秋雨吧。看窗外的那片林子,不是还披着秋衣吗?醉人的红,深邃的黄,老沉的绿,错落参差,多好的一幅秋景图啊!秋色就是这样,顽强地坚挺着,把它那繁复的色彩,秋的脸膛活泼泼地拖曳进了冬的节令里,不知道须发皆白的冬老爷怎么想,是不是在心里嘀咕呢?也好!我总以为秋色最美,美在斑斓,美在渗透与参差的色块。夏天虽然葱茏,蕴涵着蓬勃的生命活力,但毕竟少了秋的斑驳的印象派画作。
       也无论什么节令吧,这细雨总是来得有些深沉,令人遐思令人心软的深沉。它最适合于窗前的凝目,更适合于夜阑人静时卧听残荷雨声,诗一般的絮语。这黄昏这细雨这雨中的思绪,仿佛在一缕一缕地晕散着,心头腾起满天的烟花。满天的烟花不知从哪一缕说起,只在眼前绚烂地飘忽,拽不住它的尾巴,落寞的感伤的孤独的尾巴。于是,冒出一声莫名的叹,把清寥的黄昏吓了一跳,心头也为之一震,而后哑然失笑。
      点一支烟吧,这黄昏这窗口这阴郁,这冷风这冷雨这冷冷的心事,的确需要一支烟的温暖。白骨精似的烟灰片像即将凋谢的李花,里面还裹着时明时暗的火红的蕊。就是那芯那蕊,放大了冷浸中的温暖,仿佛整个心都暖和起来。捉摸不定的心事也开始凝聚起来,拧起来,拧成一条线,看得见摸得着的线。
      再凝视窗前的那片林子,突然发现它离我有着近在咫尺的遥远,遥远着的贴近。我的眼神测度不出它和我的真正距离,因为我感觉到它就在我心中。每次凝望它,就是打开心头的林子,如袅绕的烟,盘亘着心头的雾,雾散去,也是徒留下空空的寂寥。林子是心中的林子,可我却做不了林子的主人。怔怔时,多想变成一只鸟,就在那团化不开的红叶下做个窝,在窝里平静地生儿育女。当阳光扑打在我的草窝里,我便扑腾起来,绕树三匝,而后飞出去觅食,找到食物又叽喳叽喳地飞回来哺育巢中的儿女。温馨地啄着它们绒绒的羽翅,绒绒的羽翅一天天地硬挺起来,直到有一天的阳光午后,它们扑棱地飞起来,飞起来飞出去。那个巢还那么静静地挂在斜晖里,任雨的浸淫,任风的飘摇,我无惧无畏。因为我的儿女们长大了;因为这是作为鸟窝生存逻辑中应有的磨砺,没有什么可悲叹的,更别说哀号了;因为严酷的冬天会过去,明媚的春天会来临,鸟语花香总有时。
       可惜我不是那只能够生儿育女的鸟,自然家也不在那片林中,林中的红叶,多么艳丽的被服!此刻,我只有希冀,手中握着那支烟,鬼魅的烟。烟在燃烧着,到最后,燃烧熄灭了,无声无息,我还紧紧地拽着那截孤冷。不撒手的,那是我自己,自己最贴切的隐喻。当我从娘胎里滚落下来,呱呱地号几声,一支烟也就诞生了。而后见风长,长到能够挎上布包了,被学校的魔镜收了去,这支烟被燃烧了。一点儿一点儿地,释放出来的青烟也许不那么青,也许不那么袅娜美妙,但丝毫不影响燃烧的速率。燃烧的结果便是无可无不可的灰烬,最后收进棺材的将是冷冷的烟头。这个比拟一点儿也不高明,但无论怎么比拟,结果都一样,管它呢。
       想到此,中指一发力,那支可怜的烟头,我的影子就被弃在了窗外。虽然勉强画出了一道弧线,但那不过刹那间的表演,最后的昙花一现,有什么意思呢?就在它即将逃离我视线的那一个临界点上,我顿悟了:谁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若那支烟,点不点燃,什么人什么时候点燃,最后怎样弃置,弃置何处,它哪里有选择?每天做着别人安排的活计,不过为了维持被动的燃烧。
       被动燃烧当然是疼痛,疼痛即煎熬,煎熬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如冬夜般漫长。漫长的冬夜里哪能够离开光怪陆离的梦?于是一路苦旅一路期盼,渴望着那不期而来的节点。或者是命运女神,或者是爱神,在我必经的路旁,悄悄地铺设一条锦绣岔道,叫我的心为之倾慕。
       而梦幻总是罂粟花,它的美艳具有极强的蛊惑力,如果稍加提炼,还能够放大奇妙的幻像。只是,一旦被理智识破,将会被彻底铲除,就像童话中那个被小孩揭了皮的赤裸裸的皇帝那样,坠入无边的尴尬。冷酷的现实和清醒的理智,终究会让梦破灭的,一串串地破灭,破灭之后一地碎片,拾不起的碎片闪着梦靥的光。乜斜一眼,一脚尥过去。这其实就是认命了,达成了和命运的和解,不,是彻底的投降。认命和知命已经不远了,清醒过来,便能够隐约看见命根的真容了。就如《红楼梦》中,跛脚道人赠给贾瑞的那把风月宝镜。被情爱折磨得如火如荼的贾瑞,他只钟情于那风花雪月的一面了。可是另一面的骷髅却是疗救他的啊,他不管了,那时候的贾瑞理智已经崩了。其实,漫长的人生苦旅中,谁没有一把这样的宝镜呢?虽然那并非风月与骷髅的截然对立,但我们使用起来大致是差不离的,那梦靥的一面明知是虚的,可总是着迷得不得了;都不愿意正视冰冷的现实,或者说冷酷的命运吧。
       又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雨丝,扑打在脸上。身子禁不住瑟瑟了一下。心中的旅程早该结束了。谁也受不了这么泠泠冷然的思索。仍记得爷爷的口头禅,弥漫着刺鼻的旱烟味儿的口头禅: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仿若眼前的那片林子,暖湿的秋风秋雨把它撑住了,拖曳进这冬的节令里。但是,当霜雪真正来临的时候,斑驳的叶啊,还是要哗啦啦地往下落,这草木一秋啊,也就翻过去了。

 


曾尚尉
       台湾台中人。诗文作品早期刊于《台湾诗学》季刊、《台湾日报》、《台湾新闻报》等平媒及网络,今多刊于《台湾好报》。新诗、散文作品选入《中国当代亲情诗文选》、《当代精美短诗百首》、《经典短诗·当代方阵》等。书法作品选入“台湾翰耕墨耘五十年书艺大展”。
                                                                             乡思
        旅居国外多年的长姨及姨丈,去年底终于决定了,要在本岛中部临近的地方,买下一幢新房。母亲第一时间透过越洋电话得知这消息,按捺不住喜悦的情绪,在我下班后便顺口告知了我。初听到这消息,我并不很意外,只随口应了一声:“是喔!”因为最近几年,长姨他们两老愈来愈频繁的返回本岛留居,且听闻他们早在前些年便厌倦了住旅店,宁可将就借住在姨丈兄弟的家中。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买房的决定最终能定案,其实大家都早已预见;但我想众亲戚们仍是禁不住在内心替他们暗暗高兴的。别人我不晓得,但我自己高兴的理由是因为,这样一来,他们此后每一次回来,总算可以停留得更久了,那意味着长姨和母亲可以聊更多的话;而当我能更多地见着长姨,似乎也能更多地与儿时的某些生活片段不期而遇……
      对我而言,长姨及姨丈一家,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占据了好大一块版面。
      因为颇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生活在一起的。
      在我学龄前,我们一家子住在姨丈家好一段时间,就连父母亲们工作的地方也是姨丈家。姨丈家的背景,据母亲说是本地有头有脸的望族,大概是土财主之类的。姨丈与长姨婚后在本地经营了一家煤气行,我记得当时煤气行雇用了好一批工人,每天进进出出地扛瓦斯筒、送瓦斯筒的,生意总是很好,应接不暇。实际掌店作账的是长姨,而姨丈经常不在家。印象中当他在家的时候,似乎总是在招待与之应酬的贵客,或喝喝小酒、或打打扑克牌、或唱唱卡拉OK……,也听母亲说姨丈若出门的话,经常是偕友打高尔夫去了。以当时的眼光来看,长姨是叁姐妹们中嫁得最好的,甚至比生活在周圈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母亲嫁与父亲之后,彼此共同的认知,是要由母亲好好主内打点家里;更重要的是,要由她全职在家照顾我们三个兄弟。然而,婚后颇长一段时间父亲工作很不稳定,家里几无收入,母亲在无计可施下,几经考量,决定央求长姨,拜托长姨能让母亲到他们家里帮佣;而连带条件是──让我们一家也能入住。如此一来,母亲便能在工作之余,兼及照料我们兄弟,而且让当时原本居无定所的我们,连住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然而,母亲在长姨家的本务到底是帮佣,除却打扫、买菜、煮饭、洗衣、整理整幢房子等杂务,一天下来所剩余的时间根本寥寥无几。所幸,不多久长我二岁的大哥便入了小学,所以在家要长时间照顾的,只剩约莫五岁的我和四岁的弟弟。
       既便如此,对母亲而言,帮佣的工作再加上照料我们,终究是分身乏术。
      据母亲的说法,那时每当要喂我和弟弟吃饭的时候,为求快,她总把我们叫了来,要我们肩靠肩坐在一起。然后便一饭匙一饭匙地,轮番地喂着我和弟弟。所以我和弟弟吃的每顿饭,都仿佛赶行军似的。读小一的哥哥下午回来,虽然他早能自己架着筷子吃,但也没地方、没时间让他悠哉地吃着,于是也比照办理。如今每说到这事,母亲总说我们兄弟吃饭速度比起同龄的孩子总是较训练有素的;我听她讲这话的语气中,除了略挟有自豪的口吻外,更多的是语带辛酸,替我们感到委屈的辛酸。
      但小孩子的世界,哪懂得这许多忧愁?我们大多时候,总是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然而,毕竟是蹦蹦跳跳、懵懂无知的年纪,自也惹了不少祸事。
      有一天中午,我不知哪来的脑筋,和弟弟在一、二楼的楼梯间竟玩起了骑马打仗的游戏。我做马,要弟弟骑我背上。过一会儿后,我突起身,弟弟没准备,就从十来阶高的砖面楼板滚下……看着弟弟滚下的当头,我又惊又急,直想着,弟弟会不会有事?临到弟弟滚落到最下一阶时,刚好一位叫“传仔”的雇工经过,便顺手把弟弟抱了起来。他不明所以,只见我弟伤势不轻,随即叫唤正在二楼厨房做午饭的母亲来。母亲急忙跑来,询问我事情经过后,极为恼火,便找了根藤条狠狠鞭打了我一顿。那是此生,母亲打我打得最惨的一次。之后母亲便要我脱了裤子跪在楼梯口反省。我现在想想,当时她若不是为了要赶忙回楼上做饭,准会一直打下去的。当时的我,仿佛也用了此生最悲惨嚎啕的大哭,回应了母亲的鞭打。我的哭声中,除包含了少许对弟弟的歉意,更多的是对母亲的不谅解。我记得那天,在楼梯口跪了好久好久,跪到表哥、表姊等一伙人,都已陆续放学回来;他们上楼梯要到二楼饭厅吃晚饭时,看到我跪在楼梯口,去问母亲怎么了,母亲才来带我。我现在想想,母亲并不是存心要罚我这么久,而是她忙到压根就忘了把我罚跪在楼梯口的这一回事了。
       住在姨丈们家,最优待的事情,要算是可以时不时看电视卡通片。当母亲到了要整理一楼客厅的时候,她总会带着三个兄弟去,并转开电视让我们看卡通片;这应是母亲在繁忙的一天当中,所能带给我们的最奢侈的享受了。这时的客厅便是我们独享的天地,是我们的幻梦天堂。然而到了傍晚姨丈他们进来之前,我们便得离开,那时我们就仿佛身着华服的灰姑娘,瞬间被打回原型。但正值看得兴味十足的当口,我们兄弟哪能那么安份地离开呢?于是我们总偷偷摸摸地跑到二楼,在客厅斜后上方的一个楼地板缺口处,或蹲或坐地在那儿,不动声色地再接着看。这时我们便祈祷着表哥、表姐能看久一点,因为往往他们所看的节目,也正是我们较想看的。有许多次我们看得入迷了,便忘我地把一双脚垂拖了下去,每每惹来姨丈从下方发来的唸责;我们才仿佛偷儿被抓包似的,鬼祟仓皇地离开。
       印象中,表哥表姐们对母亲以及我们总是很好,并不因母亲在他们家帮佣而瞧不起她。那次被罚跪在梯口还是表姊看到赶忙叫母亲来探我的。大表哥当时读国中,功课压力不小,回来若遇着,总会抱着我们玩玩;我曾看过他把当时读小一的大哥一连往上拋空好几次,把大哥逗弄得笑个不停。我把这招学了起来,如今对自己的两个小孩,也常这么做。
       过了几年后,表哥们相继要读高中了,姨丈长姨一家决定要举家移民国外,让他们受更好的教育,因此煤气行连同整幢房子都要卖掉;而我们一家自然就不能继续住在房子顶楼了。临要迁出前,姨丈曾问父母亲若要能买下,自然是最好的,但我们根本连内里的一间小房都买不起,遑论整间屋子连同如此规模的煤气商行,于是我们一家便到外头另租了房子住。
      长姨他们虽移民国外,但回国的次数比起其他移民人士应要算多的了。我记得移民后初期,他们每次回来,至少总有一个表哥或表姐会跟回来。毕竟这里有许多表哥表姊们熟悉的人事物,要割舍、忘怀,谈何容易呢?每回看到表姐,她总惯常用她柔亮而温暖的眼睛直盯着我看,仿佛看到久未谋面的亲弟弟似的,她也总爱跟我们聊以前小时候的事。总是一遍一遍地,重温着那仅存不多的回忆……在长姨及母亲的鼓励下,我们表兄弟之间也渐养成了逢过年便越洋互相捎去贺卡的默契。收到外国卡片的我们觉得新鲜,当宝物似的在众亲友间流传。但这样的默契,随着我们渐渐长大,俗务增多后,也无声息地消解了。而他们回来的次数,自然只会更少,不会更多。
我读高中时,外公过世了,那时长姨他们一家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但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因为外公年轻时娶了二房,弃家北上,所以母亲她们姐妹三人临到他走完人生的路,都不能谅解。
      到我当兵时,外婆过世了。这是我有生以来所感受到最巨大的亲人过世的悲痛!人在本岛南部的我,接到母亲的来电后,两眼发直,脑袋一空,久久不能言语。待回神后,随即赶着请假,要返乡奔丧。外婆以及外婆家,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等于是我许多童年的美好温馨回忆的贮藏室。母亲在我小时只要假日一有空,总时不时骑着机车带我回家看望她,我知道,母亲对自小一手拉扯他们众兄妹长大的外婆,其孺慕之情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稍减,因此对于外婆辞世的消息,其悲痛可想而知。
      当然,长姨也是。
     许多年过去,我已经是中年之躯,在历经了亲人、故旧相际离去后,在表哥表姐们各自在异乡落地生根后,我隐约感觉到长姨及姨丈对家乡的眷恋,却是与日俱增。从前,长姨他们气派无两的家曾是我们一家的临时避风港;如今,反过来我们这小康之家却成了他们两老思乡的窗口,令人不胜感慨!
     前些日子,长姨及姨丈新居落成后入住了,母亲与其兄姐们照例要给礼贺一贺。我跟母亲请膺写副嵌名对联字画送给长姨,写的是“友遍寰宇正界、秀隐宝岛珠心”,整个裱框下来所费不眥。母亲及长姨看到成品后都说这样让我破费了,不好。
       但我真想跟长姨及姨丈们说,比起在家境贫弱的童年,你们所提供的援助,这区区小物真的无足挂齿。对我而言,你们以及过往那许多远去的回忆,是屡屡引我乡思、无可替代的一轮明月。

 


崔洪伟
       女,1955年10出生,山东青岛人,高中文化,热爱文学,喜欢读书,在老年大学集体创作的《百花集》和散文集《秋天的情怀》发表多篇文章,在《中华散文精粹》发表《母亲的愿望》、《一生的朋友》、《拉链》。
                                                               看 望 恩 师
      今年春节期间,我们十几名小学同学互相联系了一下,大家相约去看望我们的班主任杨老师。
      正月初六上午,天气特别晴朗,虽然是凉风拂面,路边白雪皑皑,但觉不出有多么寒冷,我们几个男女同学,约好了上午九点在香港中路公交车站见面,那儿离杨老师家不远,时间刚到大家就到齐了,也许是太久没有见面了,见面后那个亲热劲甭提了,互相握着的手都不愿松开,“发小”的感情瞬间爆发,顾不得多聊,我们一行人急匆匆向着杨老师家走去。
      杨老师家住在市南区逍遥花园一个幽静的小区,在一座楼房的二层上。由于我们事先已打过电话,当我们手捧鲜花按响门铃时,杨老师手拄拐杖和老伴满面笑容的在门口迎接我们。
      杨老师的家是一套二居室,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卧室里更是清清爽爽,杨老师和老伴热情的招呼我们就坐,杨老师坐在卧室的床上,我们有的坐沙发,有的坐床边,围在她的身边,杨老师亲热的招呼我们吃早已准备下的糖和水果。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见面,如今杨老师已是八十岁高龄,除了头发白了很多,还是我们熟悉的乡音,慈祥的面孔,虽然走路有些困难,需要拄着拐杖,但精神闪烁,对我们的到来,充满了喜悦,我们见到杨老师,就像见到了久没见面的亲人,看得出,大家都很激动,杨老师端详着我们每一个人,能挨个叫出我们的名字,师生相见,感到非常亲切,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多话要说,但也禁不住唏嘘万千,岁月匆匆,我们的老师亦是人生暮年,而我们当年的小学生如今也是五十岁开外的人了,大部分女生已经从单位退休。
      杨老师和我们拉起了家常,关心的问起了我们每个人的身体、工作和家庭情况,我们一一向老师作了回答,我们也问起了老师的身体,杨老师告诉我们,最近去医院做了全身各项检查,身体没有什么疾病,就是腿部膝盖骨有毛病,一走路就痛,这两年已经很少下楼活动了。四个儿女都已成家,都很孝顺,经常回来看她,家务活基本上是老伴在做。
        杨老师告诉我们,她很想念我们这个班的学生,对我们这个班的学生印象最深,在她的教师生涯里,教我们这个班时间最长。她深情地回忆起,四十多年前我们班学生的点点滴滴,而自己孩子多,工作累,爱人在铁路上工作,常年在外奔波,曾经萌生过辞职的念头,因为实在舍不了这班学生,才坚持下来,由于下班晚,我们班有的学生家长帮她去幼儿园接过孩子,还帮忙带孩子,言谈中没有忘记当年别人对她的好。
     而杨老师对我们的好我们又怎能忘记,往事历历在目,上小学二年级时,杨老师担任了我们班的班主任,我们班同学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有着俊俏脸庞的大眼睛的女教师。那时,杨老师也就是三十多岁。
      杨老师人长得漂亮,严肃地外表下透着热情与坚毅,淳朴和善良,她教课认真,对班级纪律要求很严,对文化课的学习抓得很紧,不论你学习好坏,她都非常认真的给你讲,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还单独给落下课的学生补课,直到你学会为止。所以我们全班同学的文化课成绩提高很快。同学们都非常尊敬她,我很喜欢杨老师,从小我的个性就很强,干什么都很认真,在老师的教导和帮助下,我学习各方面进步都很大,上二年级时,我就被推选为班长,成为老师的小助手,一直到小学毕业。
      记得是上小学三年级时,离我们学校不远的地方新建了一处学校 ,我们班要被转过去,那一天,杨老师召集同学们开会,告诉我们她不能随我们转到新学校了,教导我们要听新任班主任的话,好好学习,当时我们全班同学都哭了,杨老师也泪流满面,我们是多么舍不得杨老师,多么渴望杨老师能和我们一起走啊!
       也可能是我们的不舍感动了杨老师,杨老师最终还是和我班一起转入了新学校,一直教到我们小学毕业,因为赶上文化大革命,我们在小学待了七年。
      因为文革,我们经常停课 ,每次复课的时候,同学们浮躁的很,很多同学受“读书无用”的影响,不爱学习,杨老师不厌其烦的、苦口婆心的讲学习的重要性,认真的给我们上文化课,抽时间给我们加课,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进行家访,那时候我们上半天班,下午家庭小组学习,杨老师经常到各小组检查,督促同学们完成作业。
        七十年代初,我们升入了初中,以后就很少见到杨老师,特别是近二十年来,我们几乎和老师失去了联系,最近有一个同学见到了杨老师的女儿,我们才有了老师的信息。
      师生见面有说不完的话,我问杨老师,当年我长得不算漂亮,穿戴也不美,家庭普通,为啥杨老师对我那么信任,对我那么好,杨老师说,我喜欢你的性格,认真、正直、倔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因为咱俩的性格很像。
      望着眼前这位可敬的老人,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万般滋味。往事历历在目,杨老师啊,在我少年的时候,你对我的谆谆教导,如涓涓细流滋润我的心田,你的言传身教,让我受益终生,使我视正直善良为做人之根本,你对我的信赖和肯定,使我多少年来,自信满满的应对人生路上的各种挑战。杨老师,你对我的知遇之恩,我终生难忘,你是我的恩师益友。人生知己,今生咱们有缘,此刻我深深地感到,师恩如山,师恩如海,对此,我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杨老师拿出一些大大小小的花巾分送给我们,说她在家没事,用一些花布头和涤纶花边用缝纫机做了一些装饰布,让我们拿回家搭在冰箱或电脑上,我们知道,这是杨老师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用了不少功夫,礼轻心意重,每一块都带着浓浓的情谊,给我们每个人分了几块,我们谢领了。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临近中午,我们起身告辞,杨老师紧紧握着我们的手依依不舍,我们对杨老师说,一定要保重身体,来年一定再来看你。
      杨老师送我们到家门口,我们走下了楼梯,来到了楼下,杨老师在她家的窗口探出头和我们挥手道别,并大声的嘱咐我们:“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生气,生气伤身,千万记住。”
       走出杨老师的家,外面温暖的阳光普照着节日的大地,零星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漂忽着淡淡的爆竹的火药味,辞旧迎新,春回大地,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充满着深深的感动,杨老师的教导好像还在耳边回响,我们会牢牢记住恩师的教诲,在新的人生征途中,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我们也衷心的祝愿恩师生活幸福,健康长寿!
      难忘一九七六
      一九七六年对我们中国人民来说是个极其难忘的一年,那一年在中国大地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三位中央领导人的相继离世,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悲痛。
      那一年的七月二十八日凌晨,唐山发生了七点八级大地震,一瞬间大地无情的抖动,使世界蒙上厚厚的尘埃,它让许许多多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二十多万鲜活的生命瞬间被废墟掩埋,是迄今为止四百年世界地震史上最悲惨的一页 。
       那一年我在平度农村插队,七月份正值炎炎夏日,正当我们挥汗如雨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时,大队传来的消息使知青点热闹起来,由于有方便的车回青岛,大队领导决定让我们组全体知青回家探亲,但需要留下一个人看家,因为当时为了哥哥结婚我探亲回来不久,所以我自报奋勇要求留了下来。
      同学们都走了,住着二十个人的知青宿舍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一排六间由仓库改建的大房子空空荡荡,每张床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桌子上摆着每个人的洗漱用品,和一排空空的暖水瓶。
       白天,我照样去队里上工,我记得那时的活是在棉田喷药,大热的天背着几十斤重的药筒,和一帮生产队小伙伴转战在各块棉花地里,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 到了晚上,村妇女主任秀珍来和我作伴,吃完了饭,我和秀珍关好门窗说了一会话就钻进了蚊帐睡觉了。
      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一种很强的声音惊醒,只听到房间里“哗啦啦,哗啦啦”作响,我和秀珍不约而同地爬了起来,眼前的情景让我们吃惊,桌子上的暖水瓶无缘由的在晃,而且发出“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我们眼瞅着暖瓶惊愕的不知所措,只一会儿功夫暖水瓶停止了震颤,我睡意朦胧的问秀珍:“怎么回事?”秀珍说:“地震,可能哪儿地震了”,说完我俩坐了一会,听听再没动静,也没想太多,由于实在太困,我俩倒头又睡了。
       过了些日子,听广播里说,唐山市发生了7.8级大地震,就在那天夜里,整个城市还在熟睡,忽然间地动山摇,几乎所有的楼房都倒塌了,繁荣昌盛的工业重镇唐山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废墟,死了好多好多人哪,受伤的人也无数,死神就这样残酷的袭击了煤都之国。联想到那天夜里我们在睡梦里听到的暖瓶哗啦声,一定是和唐山地震有关。想想真是心有余悸,就是那短短一瞬间,二十多万人的生命消失了,如果发生在我们这……,我真的是不寒而栗。
       唐山大地震后,很多地区不断地有余震发生,中国大地上开始了防震抗震,听从青岛探亲回来的同学讲,青岛的防震抓的得好紧啊,市民晚上都不敢回家睡觉,特别是住在危楼旧楼的人们。
       过年的时候,回家探亲,听父母讲唐山大地震时,我家住的街道上有一座旧楼房,它的外墙也震出了一道口子,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后来有一天半夜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要地震了”!那座楼上的老老少少争前恐后的往下跑 ,其他楼上听到动静,也纷纷往下奔,漆黑的夜里,整条街道人声噪杂,后来才弄明白是闹了一次虚惊。
我们家楼下有个小学,小学有个挺大的操场,在那段日子里,操场上搭满了帐篷,到了晚上我父母和邻居们都不敢在家过夜,在操场的帐篷里睡觉。
       我们在平度的村庄里,防震也搞得紧紧张张,大队部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时刻接听来自县里和公社防震指挥部的消息。
       有一天夜里,我们还在熟睡,忽听外边人声喧嚣,大队书记和工厂里的知青带队干部 急火火冲进我们宿舍外间,冲着睡在里间的我们大声吆喝:起来!快起来!今夜有地震!赶快出来,不能在屋子里睡觉了。
      我们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穿上衣服来到街上,哇!天空繁星闪烁,一轮明月稳稳地挂在天上,圆圆的,亮亮的,把整个夜晚照得和白天一样,空气中飘忽着浓浓的呛人的烟雾,和不知名的野草的味道,这夜里比白天还热闹,村子里大街小巷人声喧嚣,好多人在走动,在空旷地段,村民们一家一档的,围在烟雾缭绕的火堆旁,一张张草席上有的坐着聊天,有的躺着睡觉,因为正值盛夏蚊子特别多,点燃篝火是用来驱蚊的。
       我们这些知青三五成群,借着月光,在村里满大街溜达,也许是对这样的夜晚感到好奇,我们有些兴奋,竟一点也不觉疲倦,有些熟识的村民邀请我们到他们那休息,我们谢绝了村民的好意。也不知是过了多长时间,好像地震警报解除了,街上的村民少了,天空已微微泛白,我们打着呵欠回宿舍睡觉了。
     那年的夏天特别热,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在举国哀悼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的日子里,我们组里的女知青每人小辫子的头绳都换上了白纱,悼念我们敬爱的领袖。
      当夏日过去,秋风吹起时,我和同学小赵去平度城办事,我们所在的村庄离平度城七十多里,我俩坐着队里的拖拉机,一路上呼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欣赏着沿途美丽的景色,七十多里的路程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很快就到了,我们在平度城最大的医院门口,看到有一些穿白底蓝条病号服的男女在进进出出,有些年龄大一些的病号在医院门口坐着晒太阳,我正在想怎么医院里这么多病号,开拖拉机的司机师傅大声告诉我们,这些人是唐山大地震的伤号,平度医院来了不少,全国各地的大医院都有。
      地震使他们失去家园,失去了亲人,地震无情人有情,唐山地震后在我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人民子弟兵和医护人员,第一时间赶赴灾区,奋不顾身抢救生命,他们用自己鲜血和汗水谱写了人间大爱。震后,全国人民纷纷伸出了援助之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各大医院都在抢救伤员,显示出了中华民族团结一致,众志成城的强大力量。
      一九七六年是惊心动魄的一年,是难以忘怀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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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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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林瑜
      1966年出生,陕西岐山县人。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高中教学工作。业余喜欢阅读书籍,爱好山水花鸟。闲暇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寄寓在文字的缝隙里,业余写作多以散文为主。先后在《教师报》、《杂文报》、《秋光》、《羊城晚报》、《青年博览》、《广西文学》、《做人与处世》、《慈善》、《语文月刊》、《广东教育》、《中国散文家》、《华夏散文》、《中国文学》、《散文诗》、《意林·原创版》、《佛山日报》、《中山日报》、《嘉应文学》、《江门文艺》、《侨乡文艺》、《中华散文精粹》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九十多篇。

 

                                                            风走进村庄里
      风是村庄每日的常客,它走过的地方就是村庄的记忆。
      春天,崖畔上第一枝迎春花金黄的瓣儿就是风吹开的;八百里秦川的麦子也是风吹绿的;那海一样的油菜花也是它吹黄的;五月的青杏被它吹成一树浓密的绿星星;满村的槐花被它吹得又白又甜。它把阳光也吹得像蒿草一样稠密幸福。风又是很调皮的,在花香里和一群群蜜蜂跳舞,又去水井上老辘轳粗旧的绳子上爬,到三叔家几棵果树上去嗅一树的梨儿桃儿。闻够了就把檐下一桶清冽冽的水故意撩拨两下,闪道亮圈儿。一扭身到隔壁春梅家去。她刚煮熟一锅粽子,喷香的味儿在风里张扬,惹得家家都端着碗或盆来了。春梅笑着招呼完乡亲们,抹一把汗坐上丈夫的小四轮上集卖粽去了。风一到春梅邻居三婆的门口就不走了。她是远近四五十里的喜人儿,走到啊哒,那甜甜的嘴巴就把蜜一样的话儿传到啊哒。逢人就说“人要多说好话,多做好事,一辈子就好。”她会给娃儿剃头,挑头风治天花;会给大人刮痧去痛降火。手又巧,扎的花儿能飘香,绣的青蛙绸上叫,剪的窗花纸上飞。姑娘出嫁都要去她那儿卖几个花门帘,借她的善巧为来年生个胖娃娃。村里小娃带的帽圈,十有八九是她绣的。人都说这能带养娃儿,让娃儿福大命大,长大走四方。
      仲夏,菜苗在雨中疯长。白菜翠生生,芫荽绿茵茵,茄子青油油,菜花圆嘟嘟,热萝卜红脖胀脸长得欢实。风一猛吹,河边苜蓿地便花儿一片紫。惹得村里一棵棵楸树,急乎乎开了花,满树爆满满的白,一簇一簇粉香甜润。听,黄瓜地架杆上不知谁家挂了一身蓑衣,被几只鸟啄得嗦嗦响;芹菜地里的小伙和豇豆地的女娃不知为啥笑得脆亮。搅得远处摘南瓜的男女都斜睨了眼,嘴角笑出一道弯。
      风让世界不敢轻视它,它把老屋墙的青砖吹老了,长满青苔;把乡村秀发的女子,从年少的锅屋台边,慢慢吹成手牵孙女的婆婆。风能把一切吹老,而它不会老。风累了,会躲在庄稼后面喘一口气。像村东六爷一辈子忙在土里,累了,就躲在老屋山墙边歇一歇,默默蹲着装一锅吃了一辈子的烟草叶,对着那棵比它还老的榆树猛咳。旁边的老牛一边在树桩上搽痒,一边听耳边的风说话,和着六爷吧哒吧哒的抽烟声,静静地回嚼青草的味道。
       有时风在水塘打个旋,顺手捋一把树叶扔到水面,把垂钓的孩子快上钩的鱼儿吓跑,孩子嘟嘟囔囔生气了。风就在孩子额上亲一口,肆意地在他胳肢窝挠几下,孩子就扑哧笑了。风一弯就上了铆儿爷屋顶。铆儿爷怅然地坐在青石门墩上,给他唯一的伴儿小花狗嚼馍团儿,软软地喂到花狗嘴里。儿子和媳妇带着孙子去外地打工,不常回家。他家有两片地荒了,去田里的路也荒了。每当风吹到这样的人家就收住喉咙不作声,静静守一阵。风,也懂这人世的孤寂。
      风在庄稼地拍打庄稼,哗啦啦地响。玩久了,闷了就跑到翠姐开的小店听一圈人下棋争吵;去喜来的理发店抖一抖脚,故意把人家扫在门前的头发吹乱。然后得意地到一片野草或落叶上去散步。如果落在赶忙走路的人鞋帮上,就跟到人家牛槽,猪圈,鸡窝,鸭架。藏到人家葡萄架上,把一串串葡萄吹得发红发紫。把人家老铜门环摇摇,又往老屋门缝瞄一眼,捋一绺阳光,从门缝洒进去。摆着身子把那老屋墙上斑驳的墙皮碰落一片,然后逃走。到高处去望那片土豆、红薯田;去听高粱地蚱蜢、蝼蛄唱歌。
      你听,老桐树下三婆弹着灰褂上的灰尘在夸风哩,“风多好,再吹几天大麦就黄了,菜籽就白荚了,红薯就要翻第二遍蔓了。”风一听更乐了,又去村外芦塘吹弄芦苇,吹起一片绿焰。正欢欣着,风闻到从棉花地和果园飘来的农药味儿。它眯了眼,憋住气,一头躲进谷子地,到谷穗上去喘气。哦,一场风,在田野和村庄走一圈,总会情趣盎然,五彩缤纷。
      六月夏收碾完场,风像筛子,把汉子们一锨一锨扬起的麦子吹到空中,散成波浪。从空中纷落而下,便一半是干净的麦子,一半是温暖的麦秸。
      到了九月,风会把远山的影子拉得很近,把遍野玉米高粱大豆们吹熟吹香。像七爷檀木桌上那壶老酒,装满村庄一年一年丰收的时光。
      严寒冬日,风也不闲着。像刀刃,越来越薄,越来越锋利。它要把农家院落挂满的辣椒串、萝卜叶、白菜叶、豆角吹干。一入冬,就被婆娘们泡成一缸酸菜,淹成一坛麻辣香。
      其实,村庄也有伤感落寞。多少父亲母亲,想念像风雪一样苍老,身子像柴门一样枯瘦,站在院落口,等啊,等啊……等儿女们回家。而异乡的儿女们,也和他们一样牵挂,在外乡的风里想爹想娘想得钻心疼。但为了他们的期待,依然在奔波天涯。思亲的夜晚,风又细又碎,是最浓的乡愁。
       风永远像炊烟,在村庄纷纷扬扬,它要和村庄祖祖辈辈相守,过泥土一样的日子。或苦或累,或悲或喜。而风最挂记的最喜欢传扬的还是农人满载的收获与欢乐。
       村庄的风是美丽的。它总把村庄吹得很豁然很开朗;它把村庄的四季吹得很温暖很幸福。我们喜爱风,因为它永远是空旷的,是明亮。所以,我更敬仰风。
                                                                              诗意的枫桥
        初夏六月,我一脚踏上了姑苏之旅,终于站在了“枫桥”之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这首诗把枫桥变成了千古绝唱。艳丽的阳光流泻在古镇上,映照着弯弯枫桥。
      枫桥在一条河上,波光荡着花的香韵,拍打着森森古意。一棵棵松树幽幽的,古朴苍劲。让人想象着1260年前那个月泛清辉,寒霜冽冽的夜晚。一个满怀寂寞的孤子,仕途失意,愁归故里,夜泊枫桥。他静听着枫桥瑟瑟的流水与风响,把一片家园之思和人生的惆怅,交付于夜半的钟声和点点渔火。
       那个夜晚是凄婉的,张继孤蓬飘泊,停靠在枫桥。然而这竟是一次匡古的停留。从此,小小枫桥和寒山寺,开始光芒万丈。枫桥成了漂泊者永远的客愁,任凭千百年风雨吹打,依然那么浓酽,依然萦绕回荡。多少文人墨客,在这里走过,听过,品味过,沉思过。这一座古城,和历史铭刻的一份乡愁。
       站在桥边,我轻抚着那发灰的石头桥沿,我轻轻地叩问诗人,在那个情无所依,羁旅忧苦的夜晚,他的生命究竟承受了多深的困惑?他的灵魂究竟遭受了多么尖利的痛楚?在樯棹震颤,命运起伏中,他是怎样用最幽深的疼痛打开自己最沉重的忧伤?当年的陈子昂独立于幽台,默吟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那是多么悲怆!当年曹孟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横槊赋诗,是多么壮怀激烈?同样的一轮明月下,曾站立着三个不同的古人。那么伟岸,他们鬓角白发闪烁的印痕竟有几份相似的清冽与透亮。
       那一夜月光,是特别绵长的。是归鸟翅膀上的风,是檐边上滴落的雨,聚到枫桥之下,为照亮张继心中的远方,为照亮他用一生才能抵达的一座生命之桥。这如画的姑苏,这幽独的枫桥,它竟担负过一个人最刻骨的生命景致。让一个人找到了自己明天的津渡。是的,这是张继的人生最美好最合时的一次停留,他放下缤纷的忧愁,朝另一个生命的路口撑舟而行。
       阳光灿烂的桥边和寒山寺相映着,给人的感觉总有一种清泠,或一丝幽黯。波影上闪烁,流淌着千年的时光。碧瓦黄墙,青松翠柏,掩映着寒山寺。钟楼耸立,碑廊挺拔。宝殿鎏金闪耀,亭台飞檐舒展,映射着千年佛土的庄严。钟声传来,在一处树下,是僧人寒山和拾得的雕像。寒山手执荷杖,拾得手捧净瓶,散逸着些许人生的禅意。我只是一个过客,只能领略它六月的阳光,而无法夜泊枫桥领受它静夜的渔火。
       我想枫桥的夜,是给孤独者的盛宴吧。有流水的清丽,月光的温柔;有江枫的缠绵,钟声的辽远;有渺渺塔影,有摇曳的荷花,有松窗竹轩阵阵诵经声。还有街回路转的青石板路上盈满的一股佛国的清凉之味。
        在这水墨江南的枫桥畔,我或走或停,静静拣拾着这软软的江南遗落的些许旧梦。突然一阵雨落。这江南的苏雨,迷迷离离,如烟似雾,我犹如在一个梦中的地方。屋檐落水,桥下清波荡漾。
      张继走了,去横卧另一方山水云烟。只留下一座风雕雨蚀的桥,一座承受过千年落雪的桥;它像一道生命的柴门,又像一叶雨舟,装着生命的江湖一片浪潮与起伏。我站在柔柔烟雨里,和它轻轻相挽而立。像是我生命之途中,一次心灵之约,一次与美丽江南的重逢。当风把最后一滴落寞与感伤的味道,轻轻滑进我的嘴唇时,我咂了咂,品了品——那味儿是多么轻柔,温婉,明净。
       此刻,所有与这座桥有关的事情有关的语言,都不复存在了,只有那一桥古老而白发苍苍的绿苔,还在灼灼闪耀。远眺,一江水波,苍凉而又深情,站在这座桥上,如站在生命的一个渡口上,在凝望时间的洪流。用目光把一段生命的此岸与彼岸连接在一起。仿佛在那一瞬间,这条河流,就是我内心的河流,流淌着千层万卷的时光——有浪花,有幸福,有一些幽远的叹息。我们的旅游车出发了,渐行渐远,我依窗回望——我要和这座古老的桥和这个美丽古镇握别了。回望着她,我把她最后一瞥柔美和宁静收藏于心。祝福着那一排排江树,那一江流水,像张继与枫桥的那一段生命情缘,永远那么绵软而动情。

 

 

赵雁明
      辽宁盘锦人,满族,大学文化,高级讲师。

                                                                         小村的春天
       辽河三角洲的春天,就像憋闷了很久的迸发,就像深居闺房的娇媚姑娘,不三请四邀的,绝不迈出闺房一步,一旦她走出闺房,就会把她的秀美,她的青春靓丽,她的无限生机,连同她对这片土地的爱,一并绽放在人们的面前。让乡亲们尽情呼吸着饱含青草芬芳空气,也尽情享受柳叶抽芽,桃花挂满树丫的惊喜。
      没有比春天更让乡亲们欣喜了。每一个细微的萌发,都给村民带来一阵接一阵的愉悦。雪水滋润过的小葱韭菜,正一畦畦破土而出。孩子们在房前屋后栽种的芍药、锦灯笼、野薄荷,拱翻了猪食槽,也拱翻了地上的滑冰车。那娇媚的嫩芽,正悄然无声息从墙缝、从屋檐下的石头下,从酱栏子的犄角旮旯,从猪窝鸡架的草屑缝隙中钻出来。它在人们的惊讶和怜爱中,展示着勃勃的生机和希望,差点让乡亲们在惊喜中热泪盈眶。
       辽河三角洲的春天,正是姗姗来迟的青春少女,正是盼望的久别亲人。历经五六个月北风的怒号,历经半年的风雪严寒,人们曾经将煮肉的剩汤,孩子们的洗脚水,甚至洗衣做饭的残渣余液,都图省事倒在那片冰雪覆盖上。就在芍药迸发的那块地,就是薄荷破土的那块地,春节燃放的鞭炮屑还没清理净。而那高贵的芍药花,那秀美的熏衣香草,就像一个个不嫌弃家贫的孝子,在最需要的时候应时赶到,怎能不让乡亲们感动?怎能不让乡亲们欣喜?
       七九河开的时节,大南风借着渤海湾积蓄的能量,一刮就是半个月。它刮走了树梢上的稻草,刮走了猪圈顶上的粪筐,刮跑了刘国志大哥堆放在坝头上的柴禾垛,也刮着了很多人家的火炕。就连火炕里的土坯,都被大风抽进炕洞里的火苗,烧成了又酥又脆的土砖。八九雁来的时候,翻浆的泥土里被混进了太多的草灰,真应了千锤百炼那句话,房前那片土地,遭受过太多的蹂躏。芍药不记仇,锦灯笼不记恨,野薄荷也不计较前嫌。就在人们盼望中,就在人们想念的时节,扶老携幼也领着兄弟姐妹给主人道喜了,给主人送来了春的信息。
      乡亲们挖起垄沟,围起了秫秸杖子,大门外的柳树干,刚被主人刷了生石灰,后园子院墙外那几颗小杂树,也被嘴角还带着饺子余香的汉子,修剪得轻盈挺拔。就连房前房后园子外的土沟,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清理,所有的打扫,所有的新砌,所有的粉刷,正是乡亲的最隆重礼节,迎接那期盼太久的春天!
      二界沟和破桥旁的臭蒲草,一晚上就能窜出半人高,那宝剑形的嫩叶片,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现着秀美的光亮,西街下水线和小震子家旁边的小河沟,还有村南村西的稻田楞子上,芦苇叶子铺满了壕沟,铺满了稻田塄子。微风拂过,那娇绿娇嫩的芦苇新叶,给大地覆上一层由近及远的绿茵。燕子从大小牧养河边,从村南的大坑老母猪卧过的泥水里,衔来一坨坨新泥,进进出出在家家户户的屋檐下。
      青蛙浮在浅浅的水面,蹲伏在房前屋后的小水沟边,应着在田野里轰鸣的拖拉机声,应着家家户户溜达鸡的下蛋声,应着正忙着啃食草根嫩芽农家猪的哼哼拱地声;应着扛着农具匆匆走过的行人脚步声,旁若无人地鸣唱着。几只草狗跟随主人下了地,一会儿闻闻田埂上的土洞,一会儿追追过路的蛤蟆,一会儿冲着水沟里游动的泥鳅鱼吼叫着,一会儿追向被它吓得哆哆嗦嗦田鼠发威。正在盐碱滩里下蛋的百灵鸟儿,老远就发现了狗淘气,一边快节奏在天空煽动起翅膀,夸张地吸引狗的注意力。生怕那凶残的家伙,发现它藏在草丛里的秘密。
       成群结队的黄靛壳、兰靛壳鸟儿,围着水稻育苗床儿,寻找着走投无路土蜘蛛。还时不时把那金黄色、湛蓝色的肚皮羽毛,晾晒在早春暖洋洋的太阳光下。远处蒸腾起来的地气,把远处的土地笼罩成一片霾霭般的梦幻,村东蒸腾的地气,笼罩着正在那童话般意境中犁地的古朴画面;村南蒸腾地气笼罩中,轰鸣的拖拉机正在泥水里快节奏着近实远虚的变幻;村北也是一望无际的嫩绿,就像人在画中走,狗在画中叫。整个小村庄,完全被三角洲水网交错孕育出来的嫩绿所包围,被那饱和水蒸腾出来的地气所弥漫,呈现出幻化和春发的虚实交替,呈现出海市蜃楼般的美丽!
      就在东大甸子青草绽发的季节;就在清河大洼子野雁成群落的时候;就在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春鸟欢畅中;就在东大坝、北壕外榆树钱儿桑树成熟的时候;就在顺着赵谷地壕沟,还没追够窜鸡野鸟的时候 ,小村的孩子,在朱凤奇大伯的感召下,丢下弹弓拿起了笔,扔掉鸟夹子背上了书包,一心痴迷起了读书,迷上了文化学习。伴随着阵阵蛙鸣声,伴随着土鸡下蛋咯哒声,学起了毕奥萨弗尔——拉普拉斯定理,学会了羧基的长链儿结合,也是从那年起,一个又一个农家的孩子,走进了求学上进的广宁城。离别故乡已是许多年,每当新的一年春风起,我都会想起那大凌河的东边,辽河下梢三角洲的那片热土,就是我的故乡,我心中的圣地我永远的家!
                                                                                     皇姨菜
      (皇姨菜,是海边大苇塘中盐碱滩涂上生长的一种野菜。故乡盘锦的许多土地上都有零星的生长。它的学名叫碱蓬,皇姨菜是故乡的百姓给它起的土名。说到故乡,就不能不提碱蓬,无论乡亲们是否愿意,它都紧密影响着每一位乡亲们的一切。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忘记它。这并不全是它成就了故乡的风光旅游地——红海滩。)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故乡。开车走的是京沈高速公路,从凌海市的石山镇的欢喜岭进入,横穿辽阔的亚洲第一大苇塘。望着公路两边整洁的苇田和星罗棋布的养蟹池,那点缀在芦苇丛中的整齐排列的采油井,那不时闪现的壮观炼油厂和配套设备,真是感慨万分。我们的眼睛都激动得有些湿润了。
       三十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三十年岁月沧桑,故乡已经由一个被人鄙视的下洼小县城,变成令人瞩目的小康城市。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都是在梦中。整整三代人的辛勤血汗,才有了故乡现在的一切。苍天可以做证,故乡的每一寸土地,都会永远记得,就连故乡的皇姨菜都不会忘记!
       我们盘锦人,自豪地谈论今天的幸福生活时,有谁还会联想起故乡的皇姨菜?有谁还感动着那忠实陪伴我们祖先的盐碱草?灵魂深处,是否依然保留着挥之不去的皇姨菜情结?
      在我刚记事的时候,上过“满洲”国立高中的舅爷,就经常向我讲授有关故乡,有关故乡皇姨菜的零星故事。他老人家最常惆怅的是,盘锦(那时叫盘蛇驿后改为盘山县)人吃的水,有多少乡亲被苇塘里的盐碱水毒死,盐碱地里的清澈水,大多都是有毒的盐卤水,要想不中毒,只能挑选浑浊的泥汤子水。
      每年的夏天,乡亲们都是提心吊胆中过日子。肆虐吸食乡亲们鲜血的蚊子和小咬,也能叮死毛驴。小咬和蚊子并不是乡亲们最怕的,乡亲们最怕的是发洪水。由于地势低洼,种下的庄稼也是十年九涝死。汇聚的蛤蟆尿,都能冲毁乡亲一年的劳作成果。每年的高粱抽穗,玉米拔节的时候,那洪水就不客气地从努耳虎山老爷庙下来,虻牛般吼叫的洪水头,瞬间就会吞噬所有的庄稼,吞噬乡亲们一年的艰辛。
      那时的盘锦,还没有大面积种植水稻。男女老少穿在身上的,都是自产棉花织就的土布衣服。最令人心酸的是,因为没有钱去买染料,土布都是用烧过的青麻杆灰染成,用那灰不喇唧的草灰泡成水,再把家织土布浸泡其中。用麻杆灰染成的土布,是癞痢般的灰色。那穿灰不溜秋衣服的乡亲,被域外人称做为灰兔子。
      灰兔子的称呼,让故乡人有过多少无奈?故乡的草甸子特别的多,可人均拥有的土地再多,也抗不住盐碱侵蚀和洪水扫荡。乡亲们是在饥寒交迫中顽强生存的,贫困成了故乡曾经长久的代名。
      青黄不接没粮食吃的时候,盐碱滩到处都是采摘灰灰菜和皇姨菜嫩枝叶的。和上不多的玉米面,蒸成菜面窝头,填补着乡亲们干瘪的肚皮。菜色的脸和惶恐呆游的目光,不知道缠绕在多少代先人身上。上屯百姓饲养的鸡鸭,吃的是大豆高粱,猪羊吃的是豆饼米糠。故乡的家禽牲畜,从小就是自己到河沟沼泽,寻找鱼虾果腹。就连百姓视为宝贝的猪,也常年靠着发酵过的皇姨菜,充当永远的干粮。春天铲地劳作的间隙,乡亲们顺便还要采挖新发的皇姨菜,带回家,扔进猪圈充做它当天的口粮。夏日骄阳炎炎,勤劳的乡亲从来不敢午睡,趟过蒿草茂密的田埂,割回一筐筐的皇姨菜,堆满房屋左右的大缸,晒满农家庭院。
      青储发酵的和晒干准备冬天蒸煮的皇姨菜,都作为喂猪的食物。现在,大家都抢着买吃鱼虾长大的鸡鸭,说是难得的绿色食品。抢着买吃皇姨菜养大的猪,说富有营养元素硒,肉味鲜嫩好吃,还能抵抗肠胃癌。你知道贫穷的时候,人家是怎样笑话我们的吗?大家都说吃了喂皇姨菜长大的猪,说话口音中,都带着皇姨菜味道。皇姨菜口音和下洼甸子,成了外乡人对我们的专用称呼。
      盘锦人,大都是从外地移民来的。从安徽山东江苏河北等地,闯关东定居的,正宗的满洲辽东牛录属下垦民,据说不过一万人。其余都是从关内逃荒过来的。故乡虽然贫穷,可民风一直很淳朴。或许受到鲜卑先祖豪爽的遗传,或许传承了江浙流放贬官带来的文化熏陶,勤劳顽强,是故乡千百年历史繁衍生息的信仰。时至今日,许多村庄里,还保留着夜不闭户的传统。
       时光退到1976年,盘锦这片热土,才伴随着辽河油田的开发,开始了大面积的以水治碱,开始了大面积的种植水稻。早先充满盐碱疤瘌的高粱玉米地,开始被网格状的稻田所替代。当邻近县市的农人,陶醉在漫长的“猫冬”享受时,盘锦的工农商学兵,穿着单薄的水田靴,站在冰冷的冰水里,挖沟渠疏河道。从这年的十月一日,到来年的五月冰河开化,乡亲们都是在盐碱地里打拼。挖冻土,捞河泥,改良土壤。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太阳升起就是他们的起床号,太阳落山才是他们的收工铃。上至六七十岁的爷爷,下至我们这些还在上小学的娃娃,能抡镐的抡镐,能挥锹的挥锹,能抬土的抬土,妇女和知青负责推架子车。全村出动,全城出动齐动员,只要有空闲的时间,都去沼泽苇海挖沟渠,修堤坝。用指挥长崔书记的话说:就是拼了我们这代人的一腔血,也要让故乡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别的地方干活,讲究锣鼓喧天红旗飘飘,支上高音喇叭吼着口号。盘锦人奋战了六七个秋冬,也没有张过灯结过彩。故乡人们心中憋着一口改变的志气!长辈们给我们这些参加劳动的学生,每人每天四两粮票两毛钱的补助。领导们说,给孩子们买两个面包补养些,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看到叔叔阿姨们吃着自带的窝头咸菜疙瘩,有哪个孩子,还能咽得下那奢侈的面包?再也不愿意,让别人嘲笑我们的皇姨菜味道,再也不愿意,被永远称做下洼甸子的土著。三代人的血在涌动,三代人的梦想要成真!
        盘锦人最早用上了天然气,最早种植出了风靡世界的盘锦大米,最早繁殖出了中华绒毛蟹,最早穿上了的确良。最早建成了尿素厂,最早建成了化纤厂。当盘天化的乙烯聚乙烯出厂的时候,我国的化工企业才有了起步的基础。当故乡成就为国家十大小康城市之一,当千万个自豪的硕果成熟的时候,每个故乡人,是否还记得家乡特有的皇姨菜,是否还感激,那陪伴你和你的先人一路走来的,曾经被鄙视为卑贱的碱蓬?故乡的皇姨菜,将永远鞭策你我的努力人生!

 

 

张道强

      笔名池横,男,汉族,祖籍江苏南京。自幼爱好文字,喜欢地摊文学,青年期插队知青,工作任工会主席,副厂长。从事宣传和经营管理,离厂后个人经商写作!先后在各刋物上发表杂文,小说、散文,诗歌等。擅长写现代诗歌,写法独特,大气,具有大家风格。诗歌作品六百多篇,小说一百五十多篇,微型小说一百多篇,随笔五百多篇,优秀散文一百多篇,十万字以上小说六部。
       池横网易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人会员,文学原创,当代文学,世界文学,中囯作家协会,中囯散文家协会,中囯文学,湖北作家协会,中国当代协会,中国作家会馆,中华新文人,中华文学圈,中华网络作家协会会员等等。
                                                                               月光下的女人
        她从月光下姗姗的走来,飘逸的秀发洒着清香。在她脚下卷起来漂移的黄叶,发出沙沙声。
       我坐在月牙湖畔椅子上,美丽的月色始终没有能拉黑天空,我久等的目光,已经有点呆痴,盯着她要走来的那条羊肠小道上。
      月光在树林上空行走。月色并没有想吞净全部的黑暗,我收敛的笑容已经被空气撕碎。
      我听见沙沙地脚步声响,放出视线去追寻:一把雨伞长度的人影,在娥娥移动。s形的身体,随着自然甩动着手臂,渐渐与我靠近。
      “司马先生吗?是司马先生吗?”
      我走过去,迎着南风吹来的芳香,我进入她的地盘。
     “我们走走?现在时尚走湖呀!”
      她笑了。
      撒满湖面的晚风,舔着她的嘴唇。她眼睛闪着春色,眼珠左右转动,白皙的脸被月光泡的泛起银色雪雾,留下一洼清水。
       夜晚的女人,身上总有一种神秘,一种诱惑,像灵魂扑向你。
     “你曾经去过好几个国家?”我问她。
     “法国给我印象最深刻。法国是个浪漫主义国家。每个街巷都据有大家的风格,秀丽的街景,弯曲的小街巷,都停留着黄叶。黄色的树下,能看出他们国家的文明和百姓整体素质。街上没有垃圾,只是自然,大自然。凡是人造的建筑物,都与自然搭配的很好。每幢楼房都涂上了颜色,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我记得那一年的晚秋,有天下午,天上下着细雨,黄色的落叶,在地面上湿湿的。整个一条街道上,显得更美丽。
       我和我一个朋友走到这条街时,我们看见一幢别致的小洋房,涂着红色的大门,红色的窗框,大门前一片开阔的枯黄色的草坪,稀疏种植着几棵红色叶子的枫树。秋风一吹,风里含着清香的水气味,嗅到鼻子里,真是像闻到纯真的法国香水的香味,舒服极了。我们在议论这一美景时,忽然大红门向外推开,走出一个金发女郎,婀娜的身姿,高高的丰胸,手上拿了把红色的雨伞,伞一打开,如同仙女真的来到我们身边……”
      月牙湖,湖水清澈,鱼鳞般的水波,扑打着两岸,推到岸边的水“哗哗”地响,像似伴随我们聊天,送上来的背景音乐。
       她望着月亮,迈着轻盈的脚步,嘴上在编织爱情的丝网,梳理着爱情丝带上丝线,一根根丝线被她拨响的心弦,在月色中醉倒。
      “我们站在远处,反复就像在欣赏法国大师们手上,一幅幅精美的油画。那个女人就像是画中的重点人物。房子和美丽的景色就是大师笔下的色彩。那细雨就像是法国人泼洒下来的香水,陪伴你欣悦。”
      月光下的女人,薄薄的唇,上下跳动。红色的舌头,弹出动听的歌曲,闪动的眼睫毛,却像召唤你陷进她甜蜜陷阱的手。慢移的眼珠时儿释放电流,时儿放出秋波,笑靥醉人,逗弄青春年华。
       此时显然我就有种欲望,想尽快能看见月亮下女人的真心。
       她把手搭在我手上,相互搓揉,传递心中的信息。她用细腻的皮肤告诉我,她很温柔,也很可爱。我们相互间传递着热能量,像电流一样,把各自信息传送到各自身体器官里。
       她慢慢地迈出步子,我们慢慢地走着,越走越慢,索性就停在一棵大树下。月色开始放弃黑暗,移开我们需要的空间,黑色的天幕跟着拉闭,在黑色的世界里,爱情是火热的。男人女人心里都燃着火焰,都想冲进对方体内,传导各自身体的强大。
       沉静的银河,万灯齐放,群星倒映生辉,呈现良辰美景。
      晚风从耳边吹过去,又带回新鲜的风吹来。月牙湖的夜景很美,湖面铺满了银光,湖里灌满了风,流动的水浪,瞬间会改变水花和波纹。湖心中野鸭扑通着水流,一会儿掀起一团水花,打着很多圈圈向周围扩散。
       她谈吐高雅,吐词阵阵清香。她眼眶下勾画的精致眼线,唇线,与凸起的胸一样抓人眼球。她吐出的华丽诗句,就像在挤眉弄眼为我加油,她的笑声,让我把她搂进了怀抱,轻揉着她丰满的胸,拨动爱情的弦索。
        月光下的女人是美丽的,美丽的女人,像人类绽放的天然花朵,永远会面向自然开放。
                                                                             漫漫秦淮河
         冬天你来到南京秦淮河岸,一眼望穿弯曲的秦淮河水道,拖着两岸的风景画面,卷着寒气,滑过水平面的高低,由西向北游荡。蓝色的天空上,朵朵白云,推着河水迁移。静缓的水面射进太阳的光芒,两岸高大的楼房横卧在秦淮河河水里,像山水画浸泡在水中,映衬水的清澄和垂涎柳条的细长,风一来,水的波纹像跳集体舞的女人,色彩分明,立体效果和水景画面极佳。
       秦淮河两岸楼宇般高大的树林,枝枝杈杈,褪去整个春天里的绿色的包装。败去的大树叶,树头光秃秃的,枝杈孤零零的,裸露在灰白色的天空中。光白的树皮裹着树干,像夹道欢迎的迎宾,借用寒风力量亲热的与游客们摇头晃荡。阳光像冰花一样散散的洒开,烂歪歪的太阳矗立在东方,没有夏天赤炎火辣的光芒,灰白色的天空冷冷的,一阵风,一阵风,不停的掀开秦淮河冬天的风光。
       寒冬下的秦淮河,河水不停的流,不停的用它的新面孔去迎接新老游客。汨汨清澈的水流,流浪的水花激荡,燃烧着你心里的火热。你瞄上一眼,秦淮河两岸背景灵秀优美,树上黄叶悄然而落,一阵风力忽然拧紧漂浮着黄叶;一阵风力忽然又将飘落的黄叶,折回到秦淮河河水里。秦淮河水面,聚起的枯萎的黄叶,常常被水流送去的推力打散,来来回回,分分散散,上下翻滚,瞬间变化出无语的精彩。
       秦淮河河两岸上的柳树,被寒流一阵暴打,垂头丧气,见风一来,立即洒下枯黄的柳叶。金黄色的柳叶片如星海的图画,层层堆积,翻卷而来,舒展而去,一阵追索的风,来来回回,戏弄大自然里的风光。它们戏弄和点缀色彩的本领,犹如画家手中的画笔挥洒自如。
       冬天秦淮河上的云朵更白,有很多小的生命出来见太阳,蚂蚁一个劲的徘徊在它所掌控区域范围内,四处寻找食物。
       太阳没有出来嘻笑时,秦淮河两岸的坡道上,硬硬的美人砖,总是给你强有力的反弹,你借着美人砖反弹的力量,一步一步迈进,与前面喜欢跳舞的女人们纠缠。
      寒风一拉开,立即均匀的分配着风的力量,被寒气洗刷过的河岸上更加清洁,枯萎的小草变成枯燥的根,暴露出它原来的本色。
       土地冻结的像一块块死饼,吃不能吃,啃不能啃,踢上一脚生疼,踩上去一滑,四脚朝天,反而给你带来欢乐。
        布谷鸟和喜鹊站在枝头上,跳枝杈,嘴还不停的在枝干上,点击、敲打、高唱。鸟儿的歌声舒展了秦淮河两岸的风光;鸟儿的歌声把秦淮河自然的美丽推到了你的眼前;鸟儿的歌声点燃了你游玩秦淮河的兴趣。
       阳光一来,云朵瞬息万变,游云更加美丽。成群的白云飘过,给秦淮河河床加温;给秦淮人家披上金装;给秦淮物质增添了美丽的色彩;给欣赏秦淮河风光的游客补钙。
       “汪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她来了,秦淮河上的美女:她粉红色的鹅颈,嫩嫩的脸皮,眼珠像在黑色颜料中沉醉了多年,黝黑、发亮。秋波藏在细长的眼睫毛下,一闪一闪的放送出来。她圆满的前额,在鼻尖的光环关照下,显出超强的皮肉弹力和蜂蜜般的油滑。一张被艺术大师手中宝刀划开的嘴唇,细腻、幽雅、喷出诱人的体香。她轻盈的身躯一跃,仙鹤飞去,不失貂蝉。
      霞光洗过秦淮,把过去的沉旧物质扫尽,换来新的世界风光。等你从陶醉的景色中返回到现实中来,那一条秦淮河水的龙头已不知去向何处,那一条秦淮河水的龙尾部也不知摆在哪里。

 


滕敏杰
      毕业于电大中文专业。龙江县作家协会副主席,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创作,作品见于县级、市级及国家级报刊杂志。


                                                                                  桨声汩汩东逝去
        有时会像个孩子样按耐不住冲动:读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总想去寻觅文中描绘的那个世外桃源;看场电影《少林寺》,想去嵩山学武功;欣赏了朱自清、俞平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心里惦念杜牧笔下的商女,是怎样在秦淮河上唱歌?十里秦淮,你虽圆了我追寻多年的梦,却让我在每一滴水的折射里,看到你曾经的辉煌与沧桑;在每一刻河水的律动中,听到你以往的哀怨与悲歌。
       秦淮河是中国第一文化历史长河,全长一百一十公里,故称十里秦淮。古称淮水,也有人说是秦始皇南巡时所开。分内、外河,内河在南京境内,是十里秦淮最繁华之地。杜牧诗中“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指的就是秦淮河上的歌女、歌妓。杜牧是中、晚唐诗人,《后庭花》是亡国之君陈后主所著的靡靡之音、亡国之曲。诗人夜晚来到秦淮河,船在靠近酒家的地方停泊,目睹了河上船来船往,歌女、商人、墨客也不乏政客云集于此,夜幕笼罩下,挑灯夜欢的生活场景。诗人所忧虑的仅仅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吗?还有泊在秦淮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昏庸荒淫的统治者……眼见唐朝国势已衰,那穿梭于秦淮河中汩汩的桨声,寄托了诗人忧国、忧民的无尽忧思。
       没走进秦淮之前,不知道还有“秦淮八艳”等才艺名妓,但李香君是知道的,因为看过电影《桃花扇》。当时年龄小,爱情故事在那个年代是不可触摸的,只记得当时为李香君和侯方域惋惜,咋没成那?多般配的一对呀?那滴在扇子上的鲜红血滴,点缀成一枝美丽的桃花……懵懂中好像男主人公做了对不起李香君的事,最后扇毁人散。现存的“秦淮八艳陈列馆”,除李香君还有陈圆圆、董小宛、柳如是等,她们八位都经历了明到清的动乱时代,被逼青楼,她们虽是社会最底层的女性,在民族危难之时,表现出崇高的民族节气,与贪生怕死、卖国求荣的男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淮河岸至今留有她们的遗院,乘船夜游仍能见到李香君的故居,许是媚香楼吧!十里秦淮,能容纳多少商女、歌女的辛酸事?桨声汩汩,能载动多少才女、佳人的血泪史?
      秦淮河一畔是教坊、名妓聚集地,是美女们歌舞升平的场所,与之一水之隔的另一畔则是江南贡院,是名士们科举考试的地方。从写着“夫子庙”匾额的大门进去不远,就是江南贡院,狭窄的号舍也叫号棚,三面是墙壁,只供一人囚犯样坐着。众多号舍、官房、膳房、杂役兵房等规模宏大,创造了中国古代科举考场的辉煌与鼎盛。长廊里陈列着从这里考出去的名人、名士,照片与简介,第一名就是风流才子唐伯虎,还有我熟知的:文天祥、吴敬梓、袁枚、林则徐、施耐庵、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和陈独秀。这等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是不是能抵得住秦淮河上淫歌艳曲、纸碎金迷的诱惑?贡院书屋与阁楼红帐只一水之隔,而与子午线重叠的文德桥恰巧坐落秦淮河上,为谦谦君子与婀娜佳人搭建了通道,怎样约束他们那?就有了“君子不过文德桥,过桥非君子”的说法,唐伯虎就因过了桥,被后人称是:风流才子!然而过于不过、歌女也好、才子也罢,他(她)们都已成为历史,悠悠岁月伴着汩汩桨声随着河水流逝了。
      为什么要夜泊秦淮?夜间游秦淮票价比白天游贵,游人们宁愿等到夜幕降临,灯光闪烁,才肯上船。朱自清和俞平伯笔下的“七板子”和载送女郎的“艇子”是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马达声响的机动船;坐在船头招揽生意的歌妓和“摊开歌折”的伙计没有了,只剩挂着排排红灯笼的现代船穿梭河道上;“从生涩的歌喉里机械地发出来的”歌声听不到了,只有船舱里播放着事先录制好的标准话解说词。游船载着游人缓缓行驶,金碧辉煌的二龙戏珠;伸向河道的串串灯笼及灯笼上的“秦淮人家”;桥洞石墩上不知是哪些先人篆书着遒劲的大、小字迹;流动的河水倒影着霓虹的光束不停晃动;被染红的河水斑驳着、迷离着……船行至王导、谢安纪念馆前,我恍悟:一句古诗,引用了几十年,知道用意却忽略了出处和历史背景——乌衣巷在秦淮河南岸,是三国时东吴的禁卫军驻地,因禁卫军身着黑衣而得名。东晋时王导、谢安两大家族居住于此,乌衣巷是豪门望族的聚居地,到了唐代沦为老百姓的住地,唐代诗人刘禹锡曾讽刺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诗脍炙人口,广泛流传,伴着汩汩桨声流向大江大海。
        千百年来,到过秦淮河的人已不能用数字来量化,多少文人墨客抒发感慨之情、怀古之作?秦淮河像个历史大舞台,伴着时光隧道一路走来一路上演,一个时代的人演完了,落幕了,又一个时代的人登场了。我们这个时代也将成为历史,我们都免不了是时空的过客,秦淮河是永恒的,它累积了历史,流逝了岁月、流逝了汩汩的桨声。蒹葭芦苇荡今昔沙家浜
        我上中学的时候,正是“样板戏”兴盛的时代。只要一听说学校包场电影,同学们便兴奋的饭都吃不下去,眼巴巴地盼着那张电影票,乖乖地站好队“一、二、一”进入电影院。等从电影院出来,淘气的男生手舞足蹈,学着里面的俏皮话或精彩的片段;女声则小声学着哼唱,看一部样板戏,得折腾一阵子。小时候没有电视、电脑和手机,看场电影就是最大的享受。每逢学校汇演或搞庆祝,各班级演出的节目也都是样板戏,自导自演。脍炙人口的当属《沙家浜》“智斗”那场:蠢笨的草包司令胡传魁;聪明机警的共产党员阿庆嫂;阴险狡诈的参谋长刁德一,经同学们一扮演,即稚嫩又可笑、即有漏洞又有相像之处。又比如“坚持”那场,郭建光的“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那铿锵的唱词和唱腔,响彻校园,植入心胸,以至于我成年后,终于登上泰山去看青松。还记得我下一年级有个女班长,扮演郭建光,她同班的另一个女生扮演沙奶奶,“一个个像座黑铁塔”,精妙的唱词唱出了浓浓的军民鱼水情。那时还有封建思想,男女生不好意思一起演戏,女扮男装一身灰制服,扎着腿绷,唱的全校师生“呱!呱!”鼓掌。这位女班长给我的印象特深,那年去北京还特意去看看她。尽管时光流逝冲走了许多记忆,但这红色的记忆伴随我们成长,影响着我们未来的人生。后来,我才知道,那精美的唱腔也同样影响着成年人,人们茶余饭后都在不自觉地哼唱,是那时代几辈儿人的精神食粮。
       历史无声,精神永恒。我终于走进了向往已久的沙家浜,有幸阅览了热血铸就的革命纪念馆和芦苇密布的阳澄湖。打开这一页闪光的历史,我读到了那些动人的故事和《沙家浜》的人物原型。指导员郭建光的原型是由三个人组成:郭曦晨、李建模、夏光,各取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他们三人都是抗日志士,后来都成为了将领。其中的夏光,就是三十六名伤员之一,1939年新四军西撤,留下了三十六名伤病员在沙家浜养伤,他们坚持与日伪斗智斗勇,伤愈后成为常熟一代坚强有力的抗日武装。这和《沙家浜》里所说的十八个伤病员有出入。阿庆嫂的原型:范慧玲和陈二妹,前者是名党员,为革命辗转于常熟一代;陈二妹丈夫是名地下党员,她开的茶馆是地下联络站。沙奶奶等是千千万万抗日群众的代表。《沙家浜》的前身是沪剧《芦荡火种》,1963年进京演出,经毛主席提议改名《沙家浜》,后又改编成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纪念馆里陈列着血染的旧军衣、开线的鞋子、褪了色的军背包、子弹夹和旧军帽,裂缝的钢盔、斑驳的长枪和短枪、锈迹斑斑的长、短战刀……陈列品无言,却在声讨着侵略者的罪行;陈列品无声,却在高唱着中国人民不屈不挠、坚持斗争的民族凯歌;陈列品无语,却在向后人叙述这里曾经硝烟伴着战火,及战火中的动人故事。
       沙家浜不仅是块革命热土,这里环境优美、芦苇茂盛,久负盛名的阳澄湖吸引着全国各地的游人来观光;肥美的大闸蟹令游人们不得不慷慨解囊前来品尝。没到沙家浜之前,我常弄不明白,芦苇荡能藏人?而且还是一群人?想象不出稀稀拉拉的芦苇丛、茎和叶不比草粗、不比草高多少,是怎么把伤病员藏起来的?进了阳澄湖,我震惊了!粗壮的芦苇和浩瀚的芦荡一望无际,碧绿的湖水苇荡中穿流。阳澄湖的芦苇比我们这儿的高粱杆还粗,芦苇叶有如我们这儿的玉米叶,苇高都能过房顶,五、六米高的芦茎举着浅褐色的芦花,在阳光的反射下光鲜亮丽,硕大的芦花儿有一尺多长,像把大扫帚随着微风摇曳。株株绿苇相拥相抱、密不可分,别说十几个人,千军万马也能隐匿其中,蒹葭的苇荡真乃天然屏障!说出来有些汗颜:我们东北的芦苇跟江南的芦苇没法比,大概不是一个品种吧! 坐着手摇橹船,听着船桨划着湖水“哗啦!哗啦”,穿行于湖道中,高高密密的芦苇丛在身边慢慢掠过,甚至伸手就能薅一把苇叶,那惬意不身临其境是体会不到的。穿着蓝底白花儿小衫的村妇,打扮成阿庆嫂的样子,边摇橹边讲解,我们边询问边琢磨令人半懂不懂的南方话。大概意思还是听明白了,生活在沙家浜的人们,养殖的阳澄湖大闸蟹很畅销,旅游旺季像她们摇船的妇女,每天也有七百多元的收入,男人们更是闲不着,不难想象他们富足的日子。
        沙家浜景区秩序井然,大型船、机动船、摇橹船各有各的游览区域,互不相扰;景区路牌上箭头标向——红石村,那是当年伤病员从芦苇荡转移去的地方;小街上人来人往,不算豪华的露天戏台正上演着京剧《沙家浜》片段,略微发胖的阿庆嫂表情丰富地唱着,唉!条件好了,阿庆嫂也长肉了;春来茶馆门前摆放着桌凳,供游人休息;昔日的伪军司令部刁家大院,深色的门窗把房屋显得冷冷清清。
      人去物存,阳澄湖还在、芦荡还在、茶馆还在,是它们见证者沙家浜的流光岁月。郭建光走了、阿庆嫂走了、沙奶奶走了,是他们谱写了民族战争的壮丽史诗。

 

                                                                    小桥流水人家
         那天和儿子讨论起旅游之事,儿子说:旅游就是在一个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到一个别人呆腻了的地方。我听了大笑,继而咂咂嘴,觉得说的有道理,我又何尝不是从自己呆腻了的东北,夹在拥挤的车流和人流中,挤到这江南古镇周庄,饱览着马致远笔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古镇周庄现有桥十四座,都建自元、明、清时代,比较有名的八座石桥,形态不同、风格各异。最具代表性的、也是周庄的标志性建筑是双石桥,建于明朝万历年间,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梁桥构建组成,一横一竖的桥型,像一把古代的钥匙,当地人叫它“钥匙桥”。我承认我来的不是时候,双石桥来往的人蜂拥着、僵持着、上不来也下不去。想拍一张石桥,可拍到的是黑压压的人头。想起电视上说:黄金周期间西湖的桥也是这样,被人挤得看不到桥只看到人,有人哂笑说:估计法海来了,也会被挤到河里去。还有一座贞丰桥,因张艺谋和巩俐在此拍了部电影《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后,此桥便改为外婆桥,应运而生的便是外婆饭店、外婆住宿之类的店铺。远离人满为患的地方,还是能看到古镇的这些桥连接着河道两旁的粉墙黛瓦的房子,桥上行人穿梭,桥下流水缓缓,桥边绿树掩映,桥洞小船悠悠划过,偶见村妇站在石阶上浣衣洗菜,好一派古镇神韵,好一幅水巷风光。为了留住桥与小巷相连,桥与流水相恋,桥与人家相亲的美丽场景,最后买了一套画着周庄八座石桥的鼻烟壶,带回家珍藏。
        周庄的水是迷人的,它伸展臂膀,一边挽着若干石桥,一边揽着众多白房。正因如此周庄也被誉为“中国第一水乡”,中国文联文艺家生活创作基地也设在此。水道代替了巷道,我想威尼斯也不过如此,只是房屋的建筑风格不同罢了。进得周庄,就能看见河道的两岸,全都是石头垒砌,微风吹皱碧水,水中倒影着古朴的房子和葱绿的树木。岸边婀娜的绿柳,飘逸的柳枝垂向水面,像女人纤细的玉手,撩拨着碧绿的渠水。碧水舒缓,流经每座房前屋后,一些人家门前下几道石阶,就够到水面了,居民用这水洗衣做饭,千百年来周而复始。据当地人说:早年这水渠里是有鱼的,过去很多人都以打鱼为生。现在旅游业发展了,鱼也少了,很多人都转行了。但摇橹划船是周庄人不能忘的看家本领。不信,你看那些头戴草帽、身穿蓝底白花小袄的村妇,摇着乌篷船、载着游客,悠哉地划行于河道中,穿梭于粉墙黛瓦间。
       周庄人居住的房子,和我们北方是不同的,其独特之处就是房子都建在水上。房子底部的石头,也就是我们北方所说的地基,离水面不足一尺,石头的上方粉刷成白色墙面。房顶的青黑色的小瓦,紧紧密密的一片压着一片,有些房子房顶四角翘起,这种墙和瓦组成了“粉墙黛瓦”的别样建筑。也有一些新建的商家和店铺,飞檐朱栏、雕梁画栋,配着串串红灯笼,更衬托出古镇的古香古色,淳朴典雅。周庄人就在这样的房屋中进进出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生活。
       周庄有九百多年的历史,其中各朝各代不乏名人名仕。明太主朱元璋时期的沈万三,家财富可敌国。朱元璋要在南京建都,准备扩建应天城,没钱修城墙,沈万三出资并亲自督建,因工程比皇家修建的还好且快,朱元璋感觉很没面子,龙颜大怒,将沈万三家财没收并发配充军。乡里人打出“万三蹄髈、万三猪蹄”的熟食,其店铺遍及周庄的街头巷尾,赶上旅游旺季,周庄人家在河道两岸摆上餐桌,游人图方便在岸边就餐。很多人说:周庄的“商业化”味道太浓了,是啊,大小店铺一家挨一家,喧嚣的小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流塞满了本不大的小街,摇橹声、流水声、叫卖声充斥着这个“东方威尼斯”。
       人说:周庄最美的时候是清晨和黄昏,听着悠扬的钟声,默默地欣赏着宁静而安详的周庄,静静地观赏着小桥、流水、人家,那该是多么的惬意……周庄,有机会我还来,我会避开旅游旺季。

 

董得红
       男,汉族,青海省平安县人,20世纪60年代初出生,高级工程师,系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林业文联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中国生态文化协会会员和西宁市作家协会主席、青海省野生动植物保护协会副会长、青海省湿地保护管理协会秘书长。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发表散文200余篇百余万字,作品散见于《青海日报》、《青海湖》、《青海湖人文自然》、《青海湖视野》、《中国土族》、《雪莲》、《散文世界》、《西部散文家》、《中国散文家》、《中国绿色时报》、《中国林业》、《森林与人类》等,作品入选《新中国建立60周年青海文学作品选散文卷》、《中华散文精粹》(第八卷、第九卷、第十卷)、《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2011年)。出版散文集《行走在江河源》、《江河源拾韵》和《绿意柴达木》。


                                                          高原梅子和地瓢
         闲来老回忆起少时学过的许多美文佳句。印象最深的还是鲁迅笔下的景色和人物,景色意境深刻,人物个性突出。景物描写中最难忘的是初中一年级学过的《从百草园到三位书屋》中描写百草园的情景。
       百草园是一个充满了颜色和声音的生命世界,令顽童们时刻向往的地方。细想自己的童年生活,百草园里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不用说在河湟人家的许多庭院里都有,肥胖的黄蜂每年夏天如期到农家院的菜花上采蜜,被顽童们捉住放进火柴盒或酒瓶中玩。青海高原不生长高大的皂荚树,但母亲的针线笸箩里经常放着几支远嫁外地的姨娘从关中平原带来的皂荚,每当顺年过节时母亲就摘上半根,掰碎后放到锅里,倒进半锅水,烧开后用温火熬一会,舀到洗脸盆里放温后洗头。那时洗发膏、香皂、肥皂还没有走进人们的生活,日常用品都是在生活中积累的民间用方。用皂荚洗过的头发柔软干净且无肖。不久商店里出现了用皂荚做的香皂、肥皂和洗发膏,用起来方便多了,但母亲依然喜欢用皂荚水洗头,那紫色的皂荚也时常出现在眼前。后来在关中平原上学时看到高大的树上挂满肥大的紫色豆荚,一眼就认出是皂荚。紫红的桑椹在关中平原上学时,被同学们偷摘来成为春日里晚自习后的夜宵,更不用说校园里低唱的油蛉和昼夜叫个不停的蟋蟀、秋蝉们。几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鲁迅笔下的覆盆子。
      学过鲁迅的文章,生活在干旱贫瘠的青海高原的我特羡慕江南环境为鲁迅的童年创造了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我和伙伴们除了冬天下雪后可以仿照鲁迅在百草园的方法拍雪人和塑雪罗汉,也用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支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麦子,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罩住的麻雀被我们用母亲纳鞋底的细麻绳栓在腿上玩。
      最令人羡慕的还是百草园中的何首乌和覆盆子。何首乌有拥肿的根,有像人形的吃了可以成仙,成仙就不用这么刻苦学习,还知晓天下事,受天下人崇拜。最可爱的是又酸又甜的覆盆子,惹得人老流口水。长大后逐渐淡忘了美丽的百草原,但一走进自己每天工作的大森林,面对千草万花,我就出奇的想,大森林里一定会有童年时代向往的百草园里的何首乌和覆盆子吧?
       幼时跟随地里劳动的母亲到田野里玩,在沟沿地坡经常挖一种叶子宽阔而带酸味、开小白花的多年生草,其根部膨大成各种形状的动物,也有极像人的。最早也食过其根,因味道酸涩从未吃完过,不知吃完是否也能成仙。在我家的后花园的墙根里,生长着一种藤本植物,是父亲从别人家移栽来的。青海人称其为“黄腰子”,每年的春天,花园里的牡丹、芍药发芽开花的时候,黄腰子也从墙根里伸出细长的茎沿着父亲搭的木架爬到墙顶,椭圆的叶子间开出白色的小花。秋天到来,树叶都变黄了,黄腰子的藤叶也开始枯黄。父亲把长得旺盛,已长了好几年的黄腰子挖出来,那紫色的根的形状酷似动物的肾脏,也有个别像小猪、小狗的。父亲把挖出的黄腰子切成片穿起来晾晒在房柱上,说是冬闲是染布用,可从来也没见父亲染过布。听母亲说过去在青海棉花布很珍贵,外地做生意的小商贩沿着古丝绸南路来到河湟谷地,经常带来自织的白布,人们用河湟的特产兑换后时常根据需要染色后使用。最常用的染料就是黄腰子,时常染成黄布做姑娘出嫁是包衣物的包袱。后来随着交通的发展和纺织印染技术的提高,商店里摆满了各色机织机染的精美花布,谁还用黄腰子染布呢。后来自己所学的植物学使我知道父亲栽植在后花园的黄腰子就是鲁迅笔下的何首乌。何首乌在青海没有天然生长的,但在河湟地区已有上千年的引种栽培历史。何首乌不仅可以染布,而且还是重要的中药材,具有补肝益肾、养血养精的功效,传统上用于治疗血虚头晕、肝肾阴虚、须发早白、腰膝酸软、筋骨酸痛、梦遗滑精、肢体麻木、失眠、崩漏带下、久痢等症。小时候吃坏了肚子,母亲就把何首乌磨碎,拌在白面里做成小饼子,哄我们吃下,第二天肚子就不痛了。在后来的森林资源调查中,看到自己小时候和伙伴们在田野挖出的根像小动物的植物叫珠芽蓼,它和何首乌在植物分类中同属蓼科,都有肥大的块根。蓼科在高原植物中属大科,田野里种植的荞麦、长满沟沿的鼻邋遢、酸啾啾和森林里的大黄都属于蓼科。
       百草园中的植物一直对不上号、找不见影的依然是覆盆子。
       青海高原的森林里虽然植物种类繁多,可供人们吃食的很少。在山林中时常能采摘的只有莓子和地瓢。记得第一次吃莓子和地瓢是我5岁那年的秋天,哥哥去看望家在青沙山脚下的姨娘,回来时带来许多野山果。母亲的娘家也在青沙山脚下的山区,童年时代经常和姐妹们到山林里摘野山果。从母亲口中得知那些野山果叫莓子和地瓢。莓子是由一颗挨着一颗、一粒拥着一粒的小黄球组成的聚合果,有大拇指头那么大,熟透的梅子颜色和黄杏差不多,第一次吃莓子原以为跟杏子一样酸,眯眼放进嘴里,却是酸中带甜,吞进肚里,浑身涌满了蜜意。
      哥哥从姨娘家的山林里带回来的野山果还有地瓢。地瓢的个头比莓子小得多,肥肥嫩嫩的果子,红得发光,放到嘴里还没仔细品尝,就下到肚里去了,要品尝出味道,得填进一大把仔细咀嚼,可母亲分给每人的只有十来颗,舍不得多吃。地瓢留给童年的回味是淡淡地酸甜。
      “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鲁迅是告别百草园,告别覆盆子们去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三味书屋上学,我是告别学堂才走进全球最高的青海高原原始森林,认识高原植物。1983年正直山林中的莓子由乳白转黄,地瓢由青转红的时候,我走出林业学校,走进青海的大森林。在山林中,在野生的柳树丛和盛开的杜鹃花下,有东一丛西一丛的莓子树点缀其中,树上结的是黄橙橙的像倒扣着的小盆子似的果子,在绿叶的映衬下更显娇艳,那种黄是让人心醉神迷的黄!森林中的莓子在我的眼里已由故乡人祖祖辈辈叫了一代又一代的土名变为植物学名——黄果悬构子。第一次在山林中的莓子树上仔细端详那些小小的多汁的果球一层层地垒积在一起,似倒置的宝塔,更像一个倒置的盆子,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鲁迅笔下的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原来我找了许久的鲁迅笔下的覆盆子尽然是哥哥从山林里摘来的故乡山野中的莓子!
       生长在青海高原大山里的莓子,是蔷薇科悬构子属的木本植物,属落叶灌木,我国除内蒙古、新疆、西藏以外的其他各地均广泛分布,喜欢阴湿的环境。在青海高原多分布在湿度较大的山林中的灌木林下,而在气候湿润的内地,在溪边、路旁或山坡草丛中随意看到。因距离人们的生活环境近,是人们随意摘吃的野果,所以各地叫法都不一样,记载在植物学上的别名就有十多个,叫的最多的是树莓、山莓、木莓、马林果、覆盆子……而青海人给了一个不土不洋的“莓子”,意味深长。在青海高原分布的悬钩子有7种,它们的枝上都有倒钩的皮刺,所以叫悬钩子,因果实颜色和形状不同而定名为黄果悬钩子、紫色悬钩子、美丽悬钩子等,在互助北山林区集中了青海的所有悬钩子的种类。黄果悬钩子分布于全省各林区,从省域东部的民和各林区、脑山的成片灌木林到玉树、果洛的原始天然林区都有分布。
        悬钩子不仅是青海高原少有的食用野生果,还是重要的中药材,根、茎、叶、果实均可入药,根性味微苦、辛、平,具有祛风除湿、活血化淤、解毒敛疮的功效,主治风湿腰痛、痢疾、遗精、毒蛇咬伤、闭经痛经、湿疹、小儿疳积等症,果子有抗衰老、抗癌、滋阴壮阳等多种功能作用。
        人类很早就对莓子有所认识并开始种植。人工栽培在欧美国家已有500多年的历史。我国用莓子入药已有2000多年历史,但人工栽培历史短暂。1998年北京开始从国外引进种植,逐步扩大到全国。青海的莓子栽培起步于互助土乡。2006年由互助县农业科技局引进青海瑶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在林川乡贺尔村进行试种,经过两年的观察,于2009年试种成功,亩产量可达1000公斤左右; 2010年,在互助县巴扎乡建成了树莓种植基地1015亩和100亩种质资源圃,初步形成了“公司+农户”的生产组织模式与国际市场接轨的销售渠道,从而使该基地成为西部地区最大的标准化种植莓子和中国品种最齐全的种质资源圃。精明的商人又给人工种植的莓子一个树莓的美称,其实天然的树莓都只有20多厘米高。今天栽植在大棚或露天的莓子是采用转基因技术将草莓的基因转移到野生树莓体内而育出的新型果树,其营养丰富,红里透亮,果肉甜,清香味鲜,肉味独特,被誉为第三代黄金水果。
     青海人称地瓢的野山果植物学名叫草莓,也是蔷薇科草莓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相对悬钩子而言,草莓是广布于青海高原的一种常见草本植物。草莓也喜欢阴湿的森林环境,多分布于脑山灌木林和天然林区。小小的草莓在植物界却是一种奇观,看去红得耀眼、吃去酸甜的果实,实际是该种植物的膨大了的肉质花托,其真正的果实是花托表面那些细小的浅黄色颗粒。草莓也因贴近人们的生活被不同地区的人起了许多名,从南到北叫洋莓、地莓、地果、红莓、地桃等,不论哪种叫法都从一个侧面代表了草莓的特点,而青海人叫的地瓢更形象、逼真。草莓不但酸甜可口,人人喜食,还有重要的药用价值,治疗风热咳嗽、咽喉肿痛、声音嘶哑等;夏季烦热口干或腹泻如水者;癌症,特别是鼻咽癌、肺癌、扁桃体癌、喉癌患者尤宜食用。
        草莓虽然最早走进人们的生活,却是在植物分类上研究最晚的植物,那细小的、时常藏在叶下的红果没引起植物学家的重视。人们只是有意或无意中在山林中碰到时随意捡拾几个扔进嘴里尝鲜。人工栽培草莓最早是从欧美一些国家开始的,在中国草莓栽培历史不足百年。1915年一个俄罗斯侨民从莫斯科引入5000株草莓到黑龙江省栽培;1918年又有一铁路司机从高加索引种到黑龙江省尚志市的一面坡栽培。同期在上海有一些传教士把草莓引种栽培。在河北,有法国神父从法国引入草莓到天主教堂栽培。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草莓的栽培迅猛发展,从东北一直扩展到大江南北。经过人工培育的草莓,个大味美,鲜美红嫩,果肉多汁,含有特殊的浓郁水果芳香。草莓在青海河湟谷地已成为菜农的主要收入之一。市场上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新鲜的草莓。近年来随着私家车的快速增加,周末或假期自驾车一家人或亲戚朋友到近郊大棚采摘草莓成为一项新兴的度假项目。
      莓子和地瓢是一对孪生姊妹。在高原上,它们成为蔷薇科植物中最小的灌木和草本。在高原人的生活中,它们是被高原人采食的最多,给高原人的童年带来欢乐与美好记忆的野山果。山林里的莓子和地瓢那么香甜地占据着每个高原人的记忆,占据着高原人的童年生活!

 


刘天江
       原籍山东郓城,现居郑州,退休教师,山东省菏泽市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世界华人作家协会会员,有《青松红枫》等书出版。
                                                                                         蜗牛就是有壳
        前几天看到一篇奇文,竟是对蜗牛的口诛笔伐。像蜗牛这样的小玩意,毫无疑问,属于纯牌的弱小者,自顾犹且无力,更遑论主动进攻别人的暴力倾向了。然而,却不知招谁惹谁了,居然平白无故地遭到讽刺、挖苦、毁谤和贬斥,尤其是把进攻的火力点集中到它那壳上。对此,我不禁为蜗牛“仗义执言”几句了。
       假如蜗牛没有了壳,那就不能再叫蜗牛,随便叫它什么“牛”好了。假如蜗牛长出翅膀,那也许就是“天牛”了——可以肯定,绝不会是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牛;假如蜗牛长出钳子似的鳌足,那兴许就是螃蟹了;假如蜗牛长出大刀似的前肢,那大概应该叫做螳螂吧;假如……假如……,还可以罗列许多许多的假如。这些“假如”,的确会是比蜗牛更“牛皮”的物种,然而,也正因如此,却远离了蜗牛本来意义的概念,那就只好异化为非蜗牛了。其实,蜗牛就是蜗牛,是造物所提供的千千万万的生命形态的一种,是世界多元化的一种生动体现和标志。蜗牛就是有壳,是它的家和城堡,是它生存的依托,是它安全的保障,是它区别于别的物种所独具的特点。
       人类从原始的茹毛饮血到穿着树叶和兽皮,从山顶洞人到有巢氏,从“结庐在人境”和“吾独爱吾庐”,到讲究的四合院或者高堂华屋,从阿房宫到帝国大厦、到东方明珠等等,是一个日渐疏离野蛮、蒙昧而趋向高度文明的过程,而且这种文明的发展,必将毫无疑义地持续下去,简直永无止境。然而,相对于各个发展阶段的人类的防护设施来说,难道不是跟蜗牛的壳具有同样的涵义吗?从古代勇士的甲胄到现在的坦克、装甲车,乃至当代最先进的宇宙飞船、航天飞机的安全舱等等,若从单纯的抽象的对于生命的保护这一点来说,跟蜗牛的壳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背不住那仿生学的原理就是构建在蜗牛壳上的启迪呢?或者至少应是许多参照物之一吧。
       蜗牛没有骨骼,没有脊椎,跟蚌、螺、乌贼等同属于软体动物的门类。假如它长出骨骼和脊椎,那还是蜗牛吗?然而那又能怎么样呢?就一定成为强梁者吗?怕也未必。恐龙的骨骼和脊椎可以称为巨无霸了,而且也的确飞扬跋扈,称雄一时。然而,如今除了几副庞大的骨骼化石(或者还有一些恐龙蛋的化石等等)陈列在自然博物馆供人观赏,此外,还有什么呢?连它如何突然神秘地消失灭绝的,至今科学家们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呢。穿山甲倒是有铁似的甲体,钢似的坚爪,钻山打洞,碎石为土,易如反掌。然而,仍然免不了作为盘中佳肴以满足人们口腹之欲的可悲命运,以至于岌岌乎濒临灭绝的危境,不得不靠国家强制的保护措施来维持其族类的生存和延续。同样的,蜗牛经过精心烹制,作为法式名菜,享誉全球。然而,并没有听说蜗牛面临“灭门”之灾祸,至今也没见联合国相关机构或者任何国家把它列在濒危动物的保护名单,也没听见任何绿色组织或环保人士为之声嘶力竭的呼吁,大概它的强旺的生命力足以保障它的族类的生存和延续吧。
       人——个体的人,有二百零六块骨骼,形成有机的骨骼系统,有力地支撑起人体的站立,简直顶天立地,这是人类的骄傲。许多灵长目的动物,比如猴子、猩猩们,灵活敏捷,攀援跳跃的本领远比人类高强得多。可是,要它们长时间地直立行走,人模人样的挺胸昂首,那就实在是勉为其难了。至于经过长时间专门训练而从事杂技、杂耍活动的熊瞎子之类,那是另当别论或者性质完全不同的问题了。
      据说,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也是由那些称之为“中国的脊梁们”支撑起来的,这自然是我中华泱泱大国的光荣,全体华夏民族的骄傲。然而,同时不也有许多折断脊梁骨的败类吗?至于那些专事打躬作揖,摇尾乞怜,匍匐跪地,叩头如捣蒜者,永远直不起腰杆的“人”,恐怕只能同叭儿狗之流比肩为伍了。
       有些螃蟹(比如寄居蟹)虽然长了钢钳似的鳌足,而且“横行”无忌,而它却只能钻到蛇洞里寄居。螳螂是生了一对大刀似的前肢,相对于比它弱势的昆虫,它的确可以“大刀阔斧”地捉而食之。然而,它的背后不也是有更强大的敌人在窥伺吗?不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其后”吗?可见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强大与弱小,原是相对的,实在是各有利弊得失,优劣胜败,各呈千秋罢了。
      从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有什么样的生命形态,就会有什么样的生存理念,而不是相反。蜗牛大概不会产生什么“飞舞巡天”的理念吧,即使偶尔心血来潮,来点儿浪漫迪克的幻想或梦想,也绝不会真地变成了“天牛”。丑小鸭变成天鹅的美丽故事,毕竟只是童话而已。这当然不是否定和反对拿破仑·希尔的“黄金”心态,对于相应的生命的重要意义。红极一时的足球教练米卢舍维奇也曾经有句名言:“态度决定一切。”——这也是相对而言,在某种特定的意义上来说是对的。然而,它的适用范围仅限于某种严格的“科学界定”,不能滥用,不能超越一定的界限。比如猫和狗的心态无论如何的积极、健康和“黄金”,甚至“白金”,总不会变成人吧。当然,并不否认,它可以是一只好猫或好狗,但也仅此而已。
       战士有战士的人生观,战士有战士的抱负和情怀。战斗是他们最高、最美的境界,甚至是他们的“一切”或“惟一”。普通人则有普通人的生存理念和价值取向。他们并不幻想什么奇迹的发生,也不稀罕什么奇崛瑰怪之美,他们要的是淡泊宁静的寄托和追求,平常、平淡、平易、平实、平凡、平庸、平和、平安……的心态,如此而已。大千世界,万花筒似的,芸芸众生,千姿百态,有强有弱,有大有小,有优有劣,有长有短,有刚有柔,有屈有伸,有进有退,有攻有守,有前有后,有上有下……除了对立、斗争,更有二者的完美结合、融洽及和谐。凡事,不能笼统地一概而论,对立统一的双方不能武断地强分轩轾,究竟孰高孰低,只能在具体的实际中加以具体的考察,还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
       蜗牛就是蜗牛,蜗牛就是有壳。有壳决非什么罪过,大可不必兴师问罪,严词苛责。那是造物即大自然的赐予,是保护本能的需要,是长期进化和适应的结果。
       蓦然想起一句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试想,蜗牛的壳说不定就是这种惧而多思,进而善思,好谋而成的产物呢。蜗牛把自己所有的钙质全都集中到硬壳上,应付千变万化的险恶环境,绝对不是要主观恶意地去进攻,去侵略,去欺凌,去横行霸道……,充其量以图自保自存而已,这难道能算作不正当吗?!其实,倒是一种睿智的巧思和创造,当然也是造物的巧妙安排。质言之,天性而已,何罪之有!
       其实,我自己就是一只小小的蜗牛。除了用硬壳保护自己的软体外,实在没有任何其它坚固的锋利的进攻性武器可资利用,除了慢腾腾的爬行,实在没有更快捷的方式迅跑或飞翔。当然,我会坚持不懈地爬呀爬地爬上树枝或墙头,观览一下远处的风景。再次声言,决不会进攻、伤害同类或异类。
                                                                                         难忘的角落
         许多角落,往往被忽视,被遗忘,尤其是死角。残余的蛛网,堆落的灰尘,积放的垃圾,任其封存、腐朽而发臭,当然没谁愿意光顾了。在我的记忆里,有一处角落并非如此,它曾经使我耿耿于怀,总也不能忘却。虽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震撼力,但它却给了我一种难忘的刻骨铭心的雕镂感。
       那是一所农家院落的偏僻一隅。一边是挡光的高墙,一边是遮阴的树冠,搭着山墙用密而厚的芦苇夹了一道封闭的篱笆,内外用泥巴涂抹了一层,上了一个棚盖,留有一个小角门,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工具库,里面放置着乱七八糟的各种工具,叉把扫埽,刀锤镐锹等等。一次我进去拿一件工具,那近于暗室的昏暗,让我觑眯的眼睛好一阵才逐渐适应了。睁开大眼,一种奇丽的景致竟把我吸引得怔住了,愣愣地,呆呆地,以至于忘记了要拿什么工具来着。在篱笆墙体,泥土剥落的裂缝里,居然钻出一株植物幼茎,嫩生生,水渍渍,细细的,白白的,没有一点儿叶绿体,像一根饱满而鼓胀的豆芽,有两根筷子接起来那么长,努力地向上攀爬和伸展,顶端有两瓣微小的幼叶,通体透明,柔弱鲜嫩,可爱更可悯。在这样一个阳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居然有一粒种子萌芽了,居然有一个生命体在奋力成长,这实在是一个奇迹。
       记得小学里讲过种子力量的课文,深知即使在巨石的沉压下,有的种子也能拼其全力,非得争取自己的生存空间不可。顶开巨石或者绕开巨石,总是要萌发的。而处在这种幽暗角落里的种子居然也能萌发,这可是我生平头一遭的重大发现。在感悟生命的奇特和顽强并为之赞叹的同时,我又不能不为之感到悲哀。种子,生命体本该在其理想的天地里萌发、生长,而在这种决非沃土的阴湿黑暗的角落里,无论有多么不可思议的顽强,生命都不得不呈现病态的畸形,非常近似于白化苗,而且必然是短命的,毫无结果的。
       这粒种子怎么会来到这个憋气的地方呢?是风刮来的,还是鸟儿啄来的?抑或其它意想不到的神力作用?宗教信徒也许会说这是上帝的意旨,唯物论者则说是自然力使然,不可知论者则一定以为那是造物的神秘了。尽管莫衷一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决非它自己本身的意愿,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尽管许多生命都有去恶向善、避凶趋利的自然本能,然而,许多事物的生息并不仅仅取决于自己的主观意志,甚至丝毫由不得个人的主观意志,个人的主观意志在专横如暴君的命运面前,常常是脆弱的,无能为力的。
      我想,这粒种子一定是个弃儿,是个不幸者,它本该同其它千千万万的种子一样享有阳光雨露和大地的肥沃膏腴,长成一个健康的生命体,茁壮成长,开花结果,而在这种恶劣的环境和条件下,怕是断无这种可能了。那么,我们难道该去责备它吗?绝对不该!它已经尽到自己的天职,它的萌发和生长已经充分显示了生命力的坚强不屈,它的必然的短暂的生命历程是可怜的,但也是悲壮的,深深包含并显示了它的反抗、挣扎和无奈,这就足够诠释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了。
       世界上的生命形态千差万别,各式各样,有寿高千载依然丰采的秦松汉柏,也有夜放而旦萎的一现昙花,有活数百年而依然畅游大海的巨龟,也有瞬息即亡的蜉蝣之类。这些都是大自然的本色,多元而和谐的标志和展现。而那阴暗角落里的白化苗,无论如何都难以叫人做出如此这般的理解。在大自然交响乐般的天籁里,它是一个不协调的音符,它是一个例外,是一个偶然,但也是必然,绝对属于命运之神的败笔。
       我为之赞叹,也为之悲哀,更为之诅咒和谴责命运之神的乖张和蛮横。

 

陈宏宾
       1970年出生,河南省上蔡县人,教育工作者,驻马店市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乡村那景那情》。
                                                                    走  进  大  理
       一部武侠小说,让我知道了一个地方。
       一次品茶,让我品出风花雪月的民族风情。
      走进大理,走进了我梦想的地方。
      一脉山,一泓水,将一座城裹在里面,这座城就是大理,这山便是苍山,水便是洱海。
     苍山取满山皆翠,山峰点雪之意;武侠小说中的点苍派、点苍剑法都源于此。马出位,卒临河……一场高手的对决在悄然拉开,身在其中,此时的我就仿佛也成了一枚棋子;苍山的“珍珑棋局”在这里拉开大幕。
      故事里的人走啦,给我们留下一段又一段的故事。
      苍山的雪终年不化。阳春三月,大理坝子里花红柳绿,每当旭日东升,霞光映照雪峰,更是璀璨夺目;而月白风清之时,沐浴在溶溶月光之中的苍山雪又是那样的冰清玉洁。
       洱海湖面碧波荡漾。当晴空万里之夜,月光如洗,飘洒在静谧的湖面,安静祥和;水含月影,飘渺而朦胧。
大理的“三道茶”是第一次听说,今天能坐在舞台前,欣赏着白族的舞蹈,品着白族特有的待客之茶,心旷神怡。“上茶!”主持人话刚落,三对男女端着茶盘轻盈地飘入观众席间,以白族礼仪向客人敬茶,接过茶,细品一口,苦涩如同中药,但其味却很悠长,浅浅得留在口中,这道茶名为“苦茶”;一段“白族舞蹈”后,简单的舞步和口中的苦味都还余韵未去的时候,第二道茶又上来了,一尝,竟是满口甜香,原来放了红糖、桂皮以及白族特色食品乳扇,苦口尝甜,那种感觉让人不由精神一爽,这道“甜茶”取先苦后甜之意;第三道茶称为回味茶,佐料有蜂蜜、核桃仁和花椒,喝这道茶时要晃动茶盅,呼呼饮下,这就是白族喜庆迎宾时的饮茶习俗“三道茶”了,通过茶的味道,告诉人“凡事要多回味,切记先苦后甜”的道理。
        思绪还沉浸在舞蹈里,回味着三道茶的人生哲理 ,口中的酸甜苦辣和着窗外的一丝风,交织成一种通感,升华了我的大理之旅。
        当下午的阳光斜照在三塔之一千寻塔上的时候,我已经站在这座建于南诏时期的古塔下仰望它千年的风貌了。
         千寻塔为方形密檐式空心砖塔,16层,是典型的唐朝风格,类似西安的小雁塔;另外南北两座小塔是为八角密檐式空心砖塔,均为10层,建于大理国时期,它们的风格迥异于千寻塔,偏近于中原宋塔风格。
        崇圣寺依山而建,逐级往上,站在最后一进院落的观景楼上,大理全城风貌尽收眼底:苍山洱海环抱成一个不规则的橄榄形,橄榄形土地的南北两端便是上关和下关,是进出这片“风水宝地”的咽喉要道,大理古城就在苍山洱海之间,古时南诏大理国凭着苍洱的天然屏障,卡住上下两关的要道,自给自足,雄踞一方。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就构成了大理有名的“风花雪月”。
        望着整个崇圣寺,望着三塔的倒影,我仿佛回到了梦中的古国,三塔下段誉走着“凌波微步”,若隐若现,快时如一道白光闪过,忽然,光芒闪动,一袭白衣的女子仗剑忽从塔身上飞下,风吹起她的长发,舞动在苍翠的薄雾里,飘飘欲仙……是李秋水吗?不像。高手们置身在这美丽的景中,更为景色增添一道绚丽的色彩。
      漫步在“大理街头”,与段誉一起寻找王语焉的影子,把江南水乡的韵律带到四季如春的西南;仰望大理的古城楼,为当年古国的气势感叹,城边兵器架上的刀枪剑戟静默……让外敌不敢觑视我边土。
        古国虽然远去,大理依然挺立。走进大理,走进故事。
                                                                                        草 原 放 飞
        第一次听说草原,还是从小学课本上读到老舍的《草原》,为千里之外的辽阔和恬静而吸引,心总想着在草原上飞翔。这次我有幸亲临草原,真切感受到什么是一碧千里,蒙古包就像绿毯上绣的白花,还有游动的牛、羊。
       草天相连,虽远而不空旷。
      车在公路上飞奔,心在草原上疾驰,进入视野的有白云飘逸、灿烂天际,一两只牛低头吃草,全然不顾身边行驶的汽车。翻过一个小丘,忽然热闹起来,成群的牛、成群的羊,一个接一个的蒙古包,焦急的心一下子平静起来,儿时梦想的地方就在脚下,我闻到了从未有过的气息,那么醇厚、清新。泥土味、青草味、混着各种野花的香,扑面而来,深吸一口,我醉啦!
       走下车,好客的蒙古姑娘和小伙子端来马奶酒,一股特有的蒙古香扑鼻而来,在主人期盼的眼神下,我大口饮下这碗热情,心旷神怡。
       酒如草原,悠远、淳朴、厚重。
      到草原骑蒙古马是必不可少的。在主人耐心指导下,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跨上马背,手紧紧地抓住缰绳,主人在我们身边招呼着,稍走出去不远,感觉到适应啦,主人一声吆喝,马开始跑起来,我的心随着也快速奔跑起来,头顶是一朵朵云,雪白雪白的,映着湛蓝湛蓝的天,一座座蒙古包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此时不敢妄动,更不敢去碰相机,只有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任由马儿飞奔,任由美景从眼前飞过。
       远处小丘上的敖包慢慢清晰起来,一个个彩条在阳光下随风飘动,显得多彩生机。有了敖包,草原就有了故事,我被一个个动听的爱情故事所吸引,在敖包下找寻着蒙古相恋青年的身影。
       骑马回来,闲着无事,主人提出不远处有天鹅湖可看,一听说有湖,心更奇,巴不得马上飞过去领略草原明珠独有的美景。车子载着我们穿越两条公路,翻过两个小山包,一片水域跃入眼帘。天鹅湖湖面不是太大,可以看到湖那边,整个天鹅湖碧蓝如洗,一尘不染,湖边有肥美诱人的水草,还有几头骆驼悠闲地吃着草,加上清澈湛蓝的天空,风一吹,湖面波光粼粼,几只野鸭忽而从水面跃起,飞向湖心,一切显得那么和谐、那么柔美,用再多的形容词也无法形容,不去想、不去思,只管看、慢慢品……
       湖边一条河弯弯曲曲伸向远方,河水清可见底,时有游鱼在水草中穿行,这就是草原的母亲河,一条成吉思汗用马刀劈开的河——蒙古河。
       站在河边,手触摸着河水,我仿佛看到几千年的厮杀。累啦!困啦!胜啦!成吉思汗和他的族人在河边休息,欢呼跳跃,河水映出他们粗狂、豪放的笑脸!
       河边那清晰的痕迹,分明就是当年成吉思汗战马踏过的脚印。
       我躺在一丛绿绿的青草上,头枕着历史的梦,抚摸着草原的胸膛,我感到自己成了草原上的一粒尘土,一棵小草,是草原的辽阔包容了我,接纳了我。
       送我们去看湖的是一位老警察,满脸沧桑,从他黝黑的皱纹里,我读懂了草原的风雨,还有草原的故事。一路上,他不停地讲,我们不停地听,清晰了草原,熟悉了蒙古包,更品味到了热情,我真得好好感谢这位人民警察,带我们亲近草原,了解草原,感悟草原。
      一阵急雨把我赶进蒙古包,躺在蒙古包里,就像泡在酥油茶里一样,感觉浑身都是酥香。陶醉啦!
       外面下着雨,风从蒙古包顶刮过,一夜没有睡着,一夜梦着草原,一丘一岭,一花一草,一个个白的蒙古包,构成我梦里所有的元素,勾画出一幅宁静的画。草原。
        为了看日出,我早早就起床,等待着惊喜,身边还伴着雨后的一丝寒意。东方地平线开始发白,发黄,越来越亮,先是露出个头,继而渐渐升起来,金黄的阳光笼罩着大地,小草们兴奋地舞起来,一滴露水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一切都苏醒啦!草原开始了新的一天,我的心也一下子清新起来,如同这草原。
        朝阳美丽了蒙古包、美丽了牛羊、也美丽了一望无际的绿草原。

 

郑娜
      “尚墨传媒水墨丹青微公益”常务主管,“尚墨中国校园社团委员会”总负责人,中国网络国学二级讲师,《浮萍文学》驻外编辑,南安文学社社长。《透世文学》主编。1993年出生,甘肃平凉人。现居广西桂林市,爱好书法,写作,音乐,收藏,旅游。草根文学网优秀作者。中国散文网作者,江山文学网作者。作品以伤感散文,校园小说为主。
                                                       一地梨花白
        这个冬天,我没有期待到一场大雪。记忆中的第一梨花白。被冬日的暖阳融化,像安度晚年的老人,挪着小凳,蹒跚着脚步,在村口,在屋前,闭目不语。参禅悟道的长者,用泛白的胡须回忆。洞房花烛,映出新娘的素颜,大红盖头下,遮住的是喜笑颜开,还是许多年前辛酸或者掺杂着喜悦的泪水。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踏上列车的那一刻,故乡再无春夏秋,唯一的记忆,便是那一地的梨花白,却再也不曾见过。
       从来有关于年末的记忆,都是一场大雪,而暖暖的阳光,终不能融化期许过的心。贪恋一杯酒,焚香,煮茶,蒸汽浮起,泛出白晕,而思念总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的相册,记录着你曾走过的每段路,每个风景,以及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
        终于,在似乎应该是红豆生南国的早春,一夜过后,满地银装素裹,也许,惟有天空,才会有大地遮盖成一片梨花色的胸怀和气概。红豆,会让人相思,而雪花把感情渲托的那么浓。你站在雪中,安详的如北方小镇,青砖红瓦,没有炫目的琉璃,却质朴着,沧桑着,用被万千双手抚摸过的痕迹展现出历史的凝重,如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抖动着花白的胡须。这是祖祖辈辈都未曾离开小镇的人,用浑浊的目光凝视着,仿佛洞察世事。
      有母亲的地方,叫家,有家的地方,叫故乡。
      想要做个文人,不只是能填词作赋的奴仆,却摆脱不了填词作赋的情怀。现世安稳,没有了以笔为刀的争斗,却多了以梦为马的期待。而青石小镇里的故乡,总会成为久久挥之不去的情愫。
       落雪后的清晨格外的冷,虽然有阳光,而在雪面上折射出道道利剑,刺穿的不是眼,是心。眼,是心的窗,你,是我的眼。
       行走在小路上,咯吱的作响,柳枝上的积雪被风抖落在脖领,透心的凉,惊醒了昨夜的好梦。浓睡不消残酒,索性在清晨醒来,看一地梨花白,奏一曲梨花阙,柴门半掩,落雪无声。道一句好知他,来年苦乐,与谁相倚。
       鹅黄新吐枝头,向晚春意浓。薄衫堪御西风。浑米论斤斗,酿得新酒后,醉卧知天否。
       梨花带雨满路,谁知坎坷苦。多情自是难得,嗔笑群芳妒,小楼又新妆,古刹和烟柳。
       赋得新词,知音难觅,弦断有谁听。
        青田半亩,十里红妆,抛却了在了身后,哪堪回首,填充了记忆的冬日,一地梨花白。

 

任和平
        男,江苏省张家港市人,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曾经做过大学校报编辑,后当过市报记者,再后调纪检监察机关从事党风廉政宣传教育工作,现在张家港市机关工委从事机关党务工作。在爱岗敬业的同时,喜欢阅读和写作,常把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所思所想形诸文学,并在有关媒体刊发。在平时工作、学习、生活中,恪守低调为人、高调做事,撰文和为人喜欢仗义执言、直抒胸臆,想为和谐社会建设多尽一点力。
                                                                       怀 念 小 姑
        2014年的元旦,对于我来说是个沉重的日子。在元旦前后那几天,我一直深陷无尽的悲痛之中。此前根本不会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小姑妈会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其72年的人生乐章戛然而止。小姑于去年12月28日中午被一辆三轮车撞成重伤,元旦前两天不治,元旦后的第二天出殡。在为小姑守灵的几天时间里,面对安卧在灵堂里的小姑的遗容,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送走小姑十多天了,对小姑的哀思常萦绕在我的心头。心中时时涌起的伤感、悲愁和哀痛,促使我想为小姑写一些怀念的文字。但我总是提笔忘字,常常不知从何写起,电脑里只是保存着一些断断续续敲打出来的文字。小姑的头七过了、二七过了,马上又要三七了,内心似乎总有一种声音,催促我赶紧写好怀念小姑的文章。现在,终于把电脑中的那些零散段落整理成文,以此遥祭驾鹤西去的小姑。
       我的爷爷和奶奶共生育了三子四女,小姑是最小的一个女儿。生小姑时,我奶奶已40多岁,因为是高龄产妇,当时奶奶的双腿肿得不能走路,生下小姑后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当年,是我大姑和二姑帮着我奶奶带大小姑的。小姑好像秋天农田里瓜藤上结下的一只晚熟的菜瓜,得来十分不易,因此被爷爷奶奶视为掌上明珠,家里的哥哥和姐姐对她也十分宠爱。小姑在亲人的关爱下幸福成长。后来小姑上学了,那时读书是要带饭上学的,当年因为粮食紧张带的都是薄粥。小姑不愿半饥半饱还要读书,初中未毕业就回家务农了。小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是在充满天伦之乐的大家庭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小姑与小姑夫的结合,应该算是自由恋爱的结果。两个人虽说不上是什么青梅竹马,却因为在一个村里,彼此知根知底而两情相悦。对于小姑的婚事,家里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小姑夫家里太穷了。小姑夫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结婚后因难产大出血过早离开了人世,二姐则远嫁浙江温州,小姑夫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当时小姑夫一家五六口人,就挤在两间低矮的茅草房里,这个家真可谓是筚门圭窬、蓬户瓮牖。相对来说,小姑的家境则要好一些,祖上曾拥有百多亩私田的辉煌,后来因祖上前辈吃鸦片而家道中落,在解放后被评为中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农的小姑与贫农的小姑夫,其家境的贫富差别还是明显的。家里人担心小姑嫁到蓬门筚户会受苦受累,实乃人之常情。
       小姑夫年轻时长得一表人才,人老实勤快,也不失精明,这是小姑最为看重的。而后来的情况,也证明了小姑的眼力不错。小姑夫后来成为当时大队里最早的一批拖拉机手,他学会了修理各种农业机械,后来又成为修理汽车的行家里手。小姑是背负着自己选择的爱情,开始了她艰苦而又幸福的生活。小姑和小姑夫结婚后生育了两女一子,一家人过着清贫而又快乐的生活。俗话说,夫妻同心,黄土成金。小姑和小姑夫白手起家,一起辛勤劳动、艰苦创业,先是盖起了两间草房,随后再翻建成瓦房,后来又将瓦房翻建成楼房。夫妻两人吃尽千辛万苦,供三个子女读书,为孩子找工作,帮他们成家立业。小姑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平凡得如同田野里默默无闻的小草。但在儿女们的心目中,小姑却是个不平凡的母亲,她不仅给了儿女们生命,还教会了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懂得了如何相夫教子,如何勤俭持家,如何与乡邻亲友和睦相处。
      小姑和小姑夫年过花甲后,他们的生活总算是苦尽甘来,日子变得一天天好起来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小姑夫于2005年被查出身患绝症,第二年就离开了人世。小姑承受着失去亲人的巨大打击,一下子就衰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变得更多了。但小姑依然坚强,一如既往在田里忙碌、为家里操劳。两年前,为了让小姑更多地享受晚年幸福生活,两个女儿掏钱为其办理了养老保险。办理保险后,小姑每个月能够领到1000多元的养老金。可惜的是,小姑才领了一年多的养老金,就让一场飞来横祸葬送了晚年幸福。
        元旦前一周,我妻子的一位伯母病故,于去年12月28日出殡。在妻子的伯母五天丧事期间,我与妻子一直是在市区与乡下奔波。就在伯母丧事办完当晚,我突然接到了小姑女儿打来的电话,说是小姑被外地人骑的三轮车撞成重伤,正在镇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亲属暂时都不能进去看望。此前一周城乡奔波的身心疲惫,闻知小姑住院的悲伤,感觉自己当晚不可能安全行车,我就在电话中对表妹说了些安慰的话,并说明天一早会赶到医院。当晚躺在床上,基本上是一夜无眠,第二天准备开车赶往乡下时,我接到乡下妹妹打来的电话,告诉说小姑已从医院运回到家中。我情知不妙,一路驱车直奔小姑家。
       在小姑家里,我从小姑邻居和亲戚嘴里,了解到小姑遭遇车祸的详情。去年12月28日中午11点多钟,小姑在离家不远的村道上推着自行车准备走一段上坡路时,一辆快速行驶的三轮车从大路上拐弯下坡,三轮车速度很快,又是下坡路,也没有刹车,就一下子朝小姑迎面撞去。当时小姑推着自行车靠右行走,自行车的右边是村民砌在路旁的房屋墙壁,面对迎面而来的三轮车,小姑既无路可退,也无处可避,一位70多岁老人的血肉之躯被夹在砖墙和三轮车之间,受到三轮车的沉重一击。小姑当即被撞得左腿骨折,胸骨骨折,人倒地后还导致头部受伤。骑三轮车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外地人,一看小姑被撞得人事不省,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当时,附近的村民看到小姑被撞,纷纷跑过来抢救,有人立即报警,120急救车也很快赶到,众人一起把小姑抬上车急送镇医院。邻居们通知了小姑的儿女,他们立即赶到医院,却被院方催着交款以备输血和急救。当要求那位肇事者筹钱救人时,他只承认一切都是他的错,但他没有钱。小姑女儿只得自己想法筹措4万元现金送到医院。小姑的手术进行了近五个小时,共输血4000CC。但手术并不理想,医生摇着头说小姑希望渺茫,她的肝脏受损严重,像一块豆腐掉在水泥地上。医生回天乏术,说手术只是采取了一些止血措施,亲属要作好后事准备。第二天早晨,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小姑于痛苦中醒来,而医生对其判断依然跟前一天一样,并说转市区医院也没必要,病人根本经不起折腾,劝小姑的儿女赶紧把人运回家。
        我赶到小姑家时,小姑已被安放在正屋床板上,她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有斑斑血迹。昏迷中的小姑双眼紧闭,微张着嘴,对儿女们的呼喊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当天上午到下午,躺在床上的小姑一时昏迷,一时清醒。小姑的头部没有大的损伤,心脏也还算好,她的生命依然顽强。小姑清醒时,曾伸出手臂勾着自己的儿女,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叮咛。有人猜测,小姑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子。当年小姑在生育了两个女儿后,30多岁才有了儿子。小姑和小姑夫对儿子很是溺爱,真是抱在怀里怕摔、含在嘴里怕烊、顶在头上怕飞。儿子从小家务活不沾手,姐弟之间吵架闹矛盾,父母不管对错总是怪罪两个女儿。小姑的儿子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即使结婚成家后,父母仍要为其费心劳神,可怜天下父母心!
        与染病身故的人不一样,小姑与家人的生离死别让人很痛苦,也很无奈。小姑犹如一盏火光微弱的煤油灯,渐渐地油尽灯枯。亲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姑的生命之光,在忽闪了近两天后,于去年12月30日下午4:50熄灭。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了,小姑与亲人瞬间就阴阳两隔。
        小姑的离去,让2014年的元旦成了一个不幸的日子,长歌当哭、无语泪流,我的内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悲伤不已。从小到大,我曾得到过小姑的许多关爱。我后来上大学、到城里工作,也成为小姑引为骄傲的事情。但我能够回报小姑的太少了,只是在每年的春节期间,前去探望一下,表达一下晚辈对长辈的敬意。小姑生前曾提出过一些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办事要求,因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没能办成。我知道,这样做是很让小姑失望的;但我也相信,知书达理的小姑对于我的力所不能及是能够理解和谅解的。
       小姑的离去,使我又失去了一位亲人。几十年来,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渐行渐远,先是我的爷爷奶奶走了,后来是我的父亲母亲走了,再后来是我的大伯伯母走了。我父亲身辈上的亲人,随着我的小姑远去,如今只剩下了我的大姑和二姑了。90多岁的大姑因脑梗塞,丧失了正常生活的能力,需要女儿的悉心照顾。年近九旬的二姑还算精神硬朗,一见面总会向我唠叨她小时候生活的苦楚。还记得在去年11月12日,我参加了二姑小女儿嫁女的喜宴,小姑和儿女们也去喝了喜酒。当天下午,是我开车将小姑送回家里。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竟是我与小姑的最后见面。一个多月后的12月28日,小姑就遭遇了车祸。人生无常,生命脆弱,虽然每个人最终都会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谢幕,但像小姑这样的谢幕方式,实在是惨痛得让人难以承受。
        我相信,天堂里没有车祸,天堂里也没有痛苦和烦恼,天堂里更不会寂寞。到天堂极乐世界的小姑,一定会在那里遇见自己的父母、哥哥和姐姐,也一定会与小姑夫相逢……天堂里的小姑,一定会过着幸福的生活。
        每逢佳节倍思亲,即将到来的农历除夕是小姑去世一个月的祭日,第二天就是马年春节。在中华民族传统新春佳节到来之际,我衷心祝愿小姑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王小毛
        浙江省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诗词协会会员,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在《云南日报》《三峡门日报》《中国诗人》《香稻诗报》《泉城文学》等四十多家报刊杂志发表二百多篇诗歌和散文。
                                                              那年,是暖冬
       总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站在阳台上,让凉风梳理我杂乱无章的头绪。当我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时,那些质朴、闪光的星星使我熟悉又温暖,这时,所有的杂念和欲望会在瞬间被荡涤殆尽,所有记忆中的美好一时间像花朵一样盛开。
       记得2012年11月,江南迟迟不肯入冬,连一缕北风也没有,二十度的气温,一身单衣单裤走在马路上也不会瑟缩,那一段日子,单位生意特别好。我刚上班才几分钟,手机便“吱、吱”响了二下,因为忙于手头的事,我也没有去看发在手机里面的短信,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广告之类垃圾短信,平时我和家人、朋友和同事都是直接打电话,直到吃过午饭,趁着午休时间我才打开短信,原来是《香稻诗报》的主编阿平发来的,他说在上海开会,会议已经结束,准备下午坐高铁来嘉兴南湖看看,顺便会会芦苇岸,问我能否见上一面。我举起手腕一看手表,十二点四十分,于是拨通了阿平老师的电话,那边阿平老师说已经到了嘉兴车站,芦苇岸老师来接站,我立刻说:好好,我马上到。放下电话,匆匆的安排好手里的工作,该做的让别人代做,能拖的明天自己做。
      认识阿平老师是缘于一次投稿,那时候我特别爱好诗歌,偏偏又写不好,但又希望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品(现在想来,可能是一个女人的虚荣心吧),于是到处投稿,而投出去的稿子理所当然的石沉大海,我的苦闷和烦恼就像决堤的洪水,我对自己说,该换个爱好吧,比如去跳舞,或者加入自行车驴队,后来,事实证明,我的每一次尝试都是错误的,当我面对着众人时,我总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有时候简直是落荒而逃,当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后,我终于知道,我的骨头里只有诗歌,我是孤独的。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阿平老师的回复,他把我的诗歌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中肯的指出了几个错误和缺点,并对我说,要多看多写,至少每个晚上看二篇名人名作,仔细推敲每一个用词,多发现多领悟,好的作品来源于生活,编辑是不会放过一篇好作品的。最后他鼓励我多投稿,如果一千次的失败换来一次的成功,那么你是属于成功的。我一下子被感动了,倒不是他的回复,而是他的这一份敬业,看到他指出的几个不足,我惭愧难容,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编辑不用我的稿子,原来自己写的是什么呀。后来我和阿平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保持着这份诚挚的友谊,每当我有一点进步,他都会鼓励我。为此,我是心存感激,没齿难忘。
       半个小时以后,在嘉兴一家小餐馆,我见到了久仰的芦苇岸、阿平和雨伞,没有特别的礼节,我们彼此握了握手,阿平的一句:小毛,你握手戴手套,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陌生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对于芦苇岸,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也是第一次见面,他跟我想象的一样,文静儒雅,说话得体,但他光秃秃的额头一看就让人心痛,若不是熬夜,若不是过度疲劳,他一定和我一样有一头浓密的黑发,但想想也正常,写作的人不熬夜怎写得出优秀的作品,倒是阿平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毕竟网络和现实有一定的距离,原以为他很严谨,像我读高三时的班主任一样不善言说,但每一句都铿锵有力,殊不知他很和蔼,穿着一件黑色毛衣,外套随手拿着,对我们说:江南很暖和,我们那里已经下雪了,出来的时候很冷,到了这里这件衣服成了多余的了,又说,等以后有了钱,就在南湖边造一所房子,我们彼此为邻,聊诗歌,谈人生,看日出日落。
      那天,他们喝着茶,各自说着自己过去生活的艰辛,这时,我才知道了他们光鲜的名字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汗与泪,低头想想,有时候我为了不合口味的饭菜要发牢骚,为了一点小感冒要请假好几天,甚至经常感慨命运的不公平,殊不知,命运就像握在手里的笔,如果你懒得动笔,那么永远写不出辉煌的篇章。
       其间我一直做一个聆听者,我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听众,把好的东西听进去,收藏起来,装备自己。
       喝过茶,阿平建议到南湖去看看,说,到了嘉兴,如果不去南湖,那确实是一件遗憾事。一路上,街边的樟树和花草仍然那样新鲜,空气中流传着温暖的气息,好像冬天压根儿还没有来,或者是春天已经来了。
       站在南湖边,望着一汪的秀水,阿平和雨伞感慨万分,原来一个民族的足印就在这个地方走出去,走向神州大地。
        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只在南湖边留了一个影,离开时,当阿平回过头来再看一眼秀美的南湖和烟雨楼时,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不舍和眷恋,临行前,他询问了我平时的爱好和生活方面的问题,然后对我说,你太内向了,多出去走走,多参加一些活动,对写作有好处,在生活中寻找灵感,主要还是多看多写,并且再三对我说,不要怕失败,失败是成功的阶梯。
      记住了,阿平兄,你的话将会改变我以后的生活习惯 。
      握握手,没有拥抱,没有合影,其实很多话都放在最后重重握手那一瞬间,没有说再见,没有说珍重,正如芦苇岸所说,把所有要说的,要做的都放在下一次吧。不求来世,但愿很快再次相聚。
      而今,已过去二年了,每当我在创作上小有一点成绩时,我总是想起芦苇岸,想起阿平和雨伞,想起他们曾经给我的帮助和鼓励。周华健的《朋友》唱得多好: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人生莫过于在失落的时候需要一双手,寒冷的时候需要一床棉絮,足也。

                                                                             旧 时 光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在记忆里已经淡化,却有几件仍然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小时候的我很没用,当同伴们想从我手里索取什么或者要我去干他们不愿意干的事情,就抓来一只青蛙吓我,一般都是很灵的,因为我最怕青蛙。
      小时候的我很傻,有一次,小姑给我买了一包话梅,我觉得很好吃,就把话梅核一颗一颗的捡起来,埋在院子里,过几天就浇一次水,盼望能早一点发芽长树,可等到现在还没有发芽。
      记得那一年读二年级,期末考试,我数学只考了58分,而我的同桌考了98分,为了回家不挨父亲打,我趁同桌上厕所之际把他的考卷从书包里偷走,用修正液把他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吃过晚饭,我拿出考卷到父亲那里去领赏,父亲看了一眼考卷,二话没说,在我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顿时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小学三年级,我的数学老师姓屠,他在临下课时问同学们:今天的课谁有不懂的地方请举手,我很快的举起手来,因为那一节课我确实有好几个地方不明白。屠老师看着我问:刚才你不在教室吗?为什么全班同学都懂,只有你不懂?我儿时的诚实和自尊心被他的一句话击得一无所有,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仍然耿耿于怀。
      好不容易从母亲那里要来了一块钱,买来了一根橡皮筋,却被同伴在玩耍的时候拉成三段,于是整节体育课我就坐在走廊上不停的哭,于是同学们给我取了一个绰号:哭鼻子小狗。这个绰号一直叫到我小学毕业。
       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写着光荣榜,谁做了好事就由班主任在名字下面帖上小红花,看着别人的名字下面小红花越来越多,我的名字下面一朵也没有,我灵机一动,把小姑给我的二块零花钱交给了班主任,第二天我的名字下面帖了三朵小红花,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表扬了我,因为那时候别人捡到的都是半截铅笔,半块橡皮。
     好多年过去了,我至今仍然无法解释,十二岁的我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课余时间跟在语文老师后面看着他批改作业,看着他备课,看着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看着他骑着自行车消失在学校门口,而当我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说说笑笑时,我的眼睛就要冒火。
       每年的大年夜,父亲都要给我压岁钱,也不过是几块钱而已,用红纸包着,我怕丢了,便小心翼翼的放在贴身口袋里,盘算着明天去集镇上买一朵头花或者玩具之类的东西,可是第二天醒来,钱还是丢了,奶奶对我的解释是被老鼠叼走了,那时我确实相信了,这样的情况一直连续了好几年。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家里确实困难。
      我生病了,奶奶请来了当地活神仙,她站在我床头指手画脚,又唱又跳,而后在一杯白开水中放了一些烟灰,叫我喝下去,到了半夜,我的病越来越严重,满嘴胡话,母亲背着就我往镇卫生所跑,后来听母亲说,当时我发烧到40多度,再晚来一会儿就没命了。
       我省下了好几天的零花钱买来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却被奶奶扔到了屋西边的小河里,理由是她还没有死,不允许我穿白色的鞋子,那天我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望着河面一直到天黑,母亲把我拉进屋,在我耳边悄悄说:永远也不要叫她奶奶,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封建。
      在我的记忆里,父母的每一次吵架都是为了钱,听到他们无止休的叫骂,我狠心的希望父亲出去打工再也不要回来。有一次,一大早父母又为了一点点小事大吵大闹,那天放学我没有回家,我躲着屋后的竹园里,等到母亲找到我时,我枕着书包已经睡着了,从此,父母再也没有当着我的面吵过架。
      十四岁那一年,我小学毕业到镇上住校读初中,我跟着父亲后面,抛了抛马尾辫,头也不回的往村口走去,我庆幸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至少每天不用听母亲的唠叨,父亲的吆喝。

 


李愈芸
       男,安徽岳西人,1967年5月出生在一个叫界岭的小山村。初中毕业后,即回家务农。一年后,便忝为人师至今。其间,做过十几年民办教师,现在乡镇中心学校任教。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中文专科学历。钟爱文学亦久,曾经磨剑十年,然不见锋芒,遂辍笔废耕。近年,重拾拙笔,却总感笔端滞涩,无有建树。迄今为止,仅百十篇小文零星散落于报刊。2009年加入县作家协会,2012年加入安徽省散文家协会。
                                                                   映山红
       “映山红,漫山开,家里来了个小奶奶。又好吃,又拉呆(夸口)……”记得小时候伏在奶奶背上,她一边钟摆似地晃荡着我,一边教我唱这首儿歌。我除了口齿不清地模仿,就剩“咯咯”傻笑,至于映山红是啥玩意,浑然不知。后来上学了,公社电影队下乡放映《闪闪的红星》,其中有插曲“……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那会儿对军人崇拜得一塌糊涂,心想映山红真是神奇的花啊!跟迎春花开春天到一样,它一开,亲人解放军就会来吧!心里油然对它生出几分亲近与喜爱。
      映山红就是杜鹃花,这是后来看书知道的,在我们家乡却有另一不雅的名字——烂鼻子花。有次我采来一束映山红,奶奶见了,阴笑着说:“不得了!你鼻子会烂塌的,日后咋讨婆娘哟!”曲着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我下意识地一捂鼻子,后脑勺直冒凉气,避瘟神一般弃了它。可是老长时间过去了,鼻子依然完好无损,才知是唬人的。但时至今日,对家乡人为啥起这样骇人的名字,一直没弄清楚。
      识破真相后,我们不但采摘映山红,甚至吃起它来。最好是雨后或清晨,花朵饱含水分,择取盛开的,连花瓣带花蕊一同塞进嘴里,稍一嚼便榨出汁水来,酸酸甜甜的。咽下后,一股花青气直冲鼻腔。放学后或假日里,我们常编花环玩。折来树枝,麻花状绞着曲成圈儿,缀上朵朵映山红,绿叶红花,交相映衬,花环就编成了。或自己戴上扮电影中的游击队员,或送给爱美的女孩子献殷勤。玩腻了,随手一抛,上学的道上随处可见败叶残花,没谁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时值大集体后期,少年的我随着大人上山垦荒。劳作之余,大家席地小憩。山风徐来,凉意盈怀。布谷鸟拉着长调从空中飞过,鸣声清越,在空旷的山间回响。正是仲春时节,不经意间朝地边一看,几树映山红开得热热闹闹。殷红,朱红,绯红,粉红,淡紫……色彩繁复,一片烂漫。细看,却不见一片绿叶,只是繁花满树。花朵像一盏盏擎着的酒盅,里面盛满了生命的酒酿;又像一只只仰天吹奏的小喇叭,春意阑珊,花事荼蘼,它们是否正在合奏一曲《离殇》?花气很幽微,不凑近了嗅不出。微风过处,若有若无的浅香,像远山上飘渺的岚气。极目远眺,草木葱茏,峰岭叠翠,漫山的映山红像有只无形的巨手,挥动着如椽大笔,饱蘸着红紫两色,在青山翠谷间淡妆浓抹。红的炽热而喧闹,像熊熊跃动的烈焰,又像猎猎招展的旗帜。那紫的呢,素清而婉约,若高空中朵朵娴静的流云,又似山间低眉顺眼的妹子。它们连簇成片,并肩挽手,在蛋清一般阳光的辉映下,灿若明霞,将春山妆点成罗列的锦屏,连绵的画卷。
      真正意识到映山红些许装饰作用,那是成年之后的事。记得那年四月,妹夫上门提亲,看着陈腐、黯淡的陋室,思忖着将它粉饰得鲜亮些。我从林间采来柳枝、兰草花、映山红,找出在“双龙杯”文学赛中得奖的奖杯——那是一只景泰蓝瓷瓶,米黄色,广口——往里面灌些清水,将柳枝、花枝混搭插进去,摆在厅堂的案几上。一进门,入目的是明艳的色泽,扑鼻的是袭人的兰香,堂屋活色生香了许多,博得妹夫连声赞美,我也心花怒放。
映山红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见过最大的不过碗口粗细,据说树龄上百年了。喜丛生,尤以贫瘠的沙土地居多,像谁特意种植似的。即便单株,一蔸上也孪生出众多的姐妹来。主干青褐色,溜光,七弯八扭的,这给制作盆景提供了可能,也给遭受刀斧之灾埋下祸根。它们一律先著花,后长叶。花期较长,自三月孕蕾,到四月绽放,直至萎谢,前后约一个月。映山红对气候极敏感。十月小阳春,遇上天气晴暖,映山红暗红色的叶间,竟零星地冒出一朵两朵小花来,被橘黄色的暖阳照着,格外灿烂,给萧瑟的季节平添了些许暖意。花谢之后,倒卵形的叶片攒聚在枝头,像依稀的云冠。它们不择环境,随遇而安,路旁,林中,石隙间,甚至悬崖上,都能安家落户,繁衍生息。先前因为不稀罕,谁也不会对它们高看一眼。乡亲们砍柴时连同其他杂木一起伐下,就连做柴禾,也嫌它张牙舞爪不便捆束。这树性子脆,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烧锅续柴,搁在膝盖处折断它,手指每每被崩得痛到骨缝里去。
       “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曾经稀松平常的映山红,前些年,突然之间,被人们发现了它的美学价值和经济效益,一下子“火”了起来。听说映山红值钱,成群结队的人流,怀揣着热望,腰别着刀锯,肩扛着镢头,蜂拥着进山入林了。一时间,一株株、一片片、一山山的映山红被连根掘起,斩头除尾,肩挑车载,像“打工潮”的民工一样,背井离乡,潮水般地往集镇、城市迁徙,走进庭院,走进花木基地,走进园林,走进作坊……被当作观赏的花卉,被当做美化市容的景观,被当作制作盆景和根雕的材料……深山老林,即便人迹罕至的地方,都像刚发生过战斗的战场,土地掘得脱皮露骨,满目疮痍,映山红几近被洗劫殆尽。
     离我家不远就有几个做花木生意的人,他们从山民手中廉价收购大量映山红,在田块或地里挖出一条条壕沟,将这些映山红集中埋进去,待价而沽。为便于成活,它们的枝干被拦腰截去,只剩半截桩蔸,断臂残肢的。透过周围的栅栏,能看到一排排光秃秃的桩蔸呆若木鸡地戳在地里。花木的边沿,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株株枯死的桩蔸。前年,我与单位同事一道,去本地一座以“映山红”命名的园林观光,广告宣传说那里移植了两万多株映山红。进得园来,这里的确是映山红的海洋,道边,山坡上,屋场前,花盆里……俯拾皆是。其时花事迟暮,只有迟开的映山红还在著花,却也花木扶苏,满眼芳菲,不禁想象盛花期将是怎样喧腾的景象。这些树的长势,单从叶子上看,面黄肌瘦的,有些萎蔫,像营养不良人的脸色,少了山野间的映山红那种活泛劲,那种精气神。山脚有一栋房子,悬着“映山红文化开发有限公司”的牌子。远远就听到“当当”的斫木声,门前的院子里堆着小丘一般的映山红桩蔸,活的死的都有,原来这里是制作根雕的作坊。抬头一看,见大门两边有副对联:“化腐朽为神奇;赋枯木于生命”,不禁哑然失笑。
                                                                货郎担
           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
       “咯咚咚,咯咚咚……”一听到这拨浪鼓的响声,不用瞧,就知道货郎进村了。
         循声望去,货郎挑副担子,走出远处庄子的绿荫,拐弯抹角,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闪着扁担,一摇一晃地朝这边走来。
       “货郎来了!”我们丢下手头正玩的游戏,叫嚷着给大人通风报信。像沉静的水潭投进了一颗石子,小山村顿时活泛起来。不消片刻,老婆婆、媳妇、姑娘们,从四下里冒出来,攒聚到谷场上。
      “货郎货郎你莫忙,买把梳子梳头光;买包大针纳鞋底,买包小针绣鸳鸯;买根头绳扎花辫,买块镜子照模样。货郎货郎你莫问,明年十八嫁姑娘。”我们齐齐站在路口,高唱歌谣,列队迎接货郎。
       不管有人无人,每到一户人家,货郎照例先摇一通鼓,惹得庄子里的狗们呲牙咧嘴“汪汪”狂吠。鼓面是牛皮蒙的,两边铆着线索结成的小槌,长柄,摇起来声音响亮,节奏分明。我曾趁人不防时把玩过摇鼓,扭转手腕,鼓槌哪听使唤?摇不出节奏敲不成调,才知那也是门技艺。
       货郎担一落地,像蜜蜂瞧见了花朵,大伙蜂拥围上来。两只担子一样组合,分上下两部分。下层是竹篾编制的篓子,留有胡椒眼,上面架着方形的木箱。竹篓里的货物算作库存,木箱里装的则是样品。对于井蛙一般的我们来说,那木箱简直就是百宝囊。掀开盖来,我们只能以贼亮的目光和“乖乖隆冬”这样的叹词来表达我们的惊艳。
         今天想来,那些货物不过一些针头线脑的小杂货,但在那商品短缺、流通不畅的岁月里,却是人们不可或缺的必需品。货郎呢?急人所需,解人所难,所到之处,自然众星拱月一般。箱内被隔板分成许多小格,分门别类装着货物。箱盖也被合理利用了,拉几道铁丝,垂挂着绒线、细塑料管一类的物什。乍一看,琳琅满目,眼花缭乱。
        潘老太颠着小脚挤到近前,从衣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油纸包,取出几张毛票,买下铁丝上挂着的绛色丝包头巾。她披在头上试了试,“等我上路的时候,就戴它!”瘪嘴笑得合不拢。叶大奶攥着一把硬币,直盯着格子里的“巴巴托”。老人家花白的头发总是梳得纹丝不乱,拢向脑后结成髻,得用托儿绾住。那玩意铁质,漆成黑色,镂花,像贝壳。“巴巴托”掂在手上,喜上叶奶奶眉梢。遇上雨天农闲,奶奶就翻箱倒柜,找出那些破衣烂衫,戴上顶针,飞针走线起来。她常说的一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破了得打补丁,被面脱线了要纫一纫,大人的衣服改成我们能穿的,哪样能少了针线?前时她的顶针丢了,念叨着下次货郎来了再买一只。“鸡蛋换盐,两不见钱”。奶奶拿几枚鸡蛋,换了一包针、几绺棉线、一枚顶针。张婶的手好皴,一到冬天,口子裂得像娃娃嘴。她买了两盒蛤蜊油,冬天皮肤皲裂时,就往裂缝里抹这家伙。那盒儿是蛤蜊壳做的,光洁莹润,有条纹斑点,我就收集了好几个玩儿。张婶将找回的几分钱,又换了几粒塑料扣子。莲姑跟梅姨交头接耳,一会儿嘀嘀咕咕,一会儿笑着相互捶打,霞晕早已飞上梅姑的脸腮。最终货郎给莲姑量了几尺葱绿的头绳,拿了一朵粉红的绒花;梅姨则买了一枚缀着紫蝶的白色发夹,外加几根橡皮筋。桃子呢?正在地上打滚放赖,哭闹着跟她妈要那幅印有“喜鹊登梅”图样的手绢呢!
        这些不是我们关注的对象。目光像筛子一样,在货郎担内逡巡几遍,便锁定在那几件所青睐的物件上。
      格子里卧着几块墨,那是我想要的东西之一。从二年级起,学校就要求我们写大字,老师让我们好好练,说谁写得好,墙上的“大批判”专栏就由谁用毛笔抄。这是露脸的机会啊!那会儿少有墨汁,多用固体墨在砚台上蘸水研磨。可偏偏代销店里买不着,只有货郎才卖。那墨儿约两寸长,大指宽,有的上面凹印着松树图案,有的印着“胡开文墨”字样。拿在手里沉实,沁凉,滑腻。闻一下,有股好闻的松香味道。
       每遇必买的当属“火泡子”了,五分钱一张,上面附着几十个。两张纸粘合在一起,正面刷成红色,火泡子夹在中间,像一颗颗铆钉凸起。我们常买来砸,比谁的炸得响。撕开纸,露出小指头大的火药,土黄色。可表层的纸揭不得,一揭就砸不响,像哑巴炮。我们一字排开,各自撕下几粒火泡子,放在平整结实的石块上,手持铁锤、榔头、柴斧等器物,领头的喊一声“放”,大伙儿抡起家伙可劲砸下,“啪、啪、啪……”,连珠炮一般,快乐的叫喊声、嬉笑声四散飞扬。旋即,淡黄色的硝烟缕缕升腾,空气中弥散着火药的芳香。
      最贪恋的是吃上宝塔糖。那时买砂糖得凭票,一家全年不过几斤。即如二分钱一颗的硬糖,一年半载也吃不上几颗。宝塔糖能打蛔虫,这是多么美妙的事。自然,宝塔糖成了我们奢侈的享受。我吃过的宝塔糖都是爷爷买的。回想起来,往后所吃过的各种糖,再没有比它更甘美的了。撕开外层的包纸,露出粉红色糖体,圆锥形,有棱,光洁莹润,色泽鲜艳,像玲珑的小塔。舔一舔,香甜中隐着梅酸。吃在嘴里,沙沙的,酥脆爽口,妙不可言。我舍不得大快朵颐,总是舔上几口就藏到衣兜里,过一会儿摸出来再舔几口。一颗糖不是吃完了,而是舔完了。幸福触手可及,我心花怒放。
        想要的东西不是都能如愿买来,大多时候只有艳羡的份儿。看着货郎挑起担子颤颤地走去,我们眸子里的火星一点点地熄灭、黯淡下来。等货郎走远了,失望化作怨忿,我们齐声唱起顺口溜:“货郎子,烂肠子,屁股挂个拨浪子……”

 


喻慧敏
        女,浙江省台州市三门县人,爱好文学创作多年,文学创作以散文为主,自1993年开始陆续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作品,获奖多次,作品入选作品集多种。系台州市作协会员,三门县作协理事,《三门湾》文学杂志散文编辑。
                                                                燕子回来了
       自从我嫁人且有了孩子以后,母亲便每年都会来我家,一住就是几个月或半年的,帮着我带管孩子,张罗家务。可前年春天,我把母亲接了来住,才不到20天,她就唠叨着要回家了。究其原因,是家里有燕子要回来住了,门窗都关着,不回去,燕子就进不了屋了。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家乡的人们陆续告别了原先的由几户人家围绕共住一台院落的破旧老屋,住进了经村子里统一规划建起的一排排新楼房。新房里没有了敞开的公用的堂屋,木料与水泥、砖头、钢筋相混合所建的房子终究是缺失了许多的乡土气息,每家每户都装上了玻璃窗,窗口都按上了铁栅,门大多时候是紧闭着的。从此,燕子无家可按,也就绝了经年通往的这条熟悉的迁徙之路。谁想这一绝就是20多年。这20年来也不知道这些燕子们都去了哪儿,了无踪影。
       这一天,母亲像往常一样开了门,开了玻璃窗,照旧端坐在堂前做手工艺品。突然,伴随着耳熟的叫声发觉头顶上隐约有鸟在盘旋,抬头一瞧:燕子!真的是燕子!燕子又回来了!母亲一阵惊喜,赶紧让哥哥下班后回家一趟,在堂前楼板下的横梁上间隔钉上几枚长钉子。这是给多年不见的稀客端上的沙发,让它停靠、歇息。第二天,一对燕子就忙碌了起来,不停地衔来泥土、草茎、树叶,混上自己的唾液,建自己的新居。没几日,一个散发着泥土芳草味,还有点湿润的碗型巢穴便紧贴着横梁悬挂着了。接着就是忙于生儿育女了,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亲切。
      那时候,每年的阴历二月份,便是“莺啼燕语报新年”了,燕子就会准时地来到村子里。有燕子来家筑巢居住,大家都会欢喜的迎接,和谐地相处,即便是掏遍了所有鸟巢的最顽皮的孩子,也不会对燕窝动坏心思。一是因为燕子是益鸟,大家对它敬佩有加;其次是有燕子来隐喻着一年伊始有个好兆头,也说明这个家是温馨的,人是善良的;再是燕子年年按时来去,彼此间都有了感情,大家已经成为了朋友。邻居家的大姐姐,名字就叫“春燕”呢。年年来我家的燕子与别处的燕子有点不同,个头稍大而丰满,头頬部是棕色的,身体上有一条栗黄色的腰带,村里人俗称为“缸灶燕”。我很好奇为什么来我家的燕子与别家的不同,父亲悄悄地很神秘似的告诉我,这燕子比起那些燕子更为稀罕。好像我家的燕子是燕子中的贵族似的。我查了下,其实我家的燕子学名叫“金腰燕”。
       有燕子住着的日子,父母早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拔出门杠,打开大门,让燕子出去觅食。傍晚,也总是等着燕子啁啾归巢才栓上门杠。对于父母来说,燕子就像是为他们每天出工的早出晚归的儿女。而我关注的则是燕子是否下蛋了?什么时候会孵出小燕子?没事就经常数着老也数不清楚的挤成一堆伸头张脑的光秃秃的小脑袋。那些小燕子眼睛都没张开却知道张着一张张镶着黄边的大口,要吃的了,每分每秒钟都在等待着父母口中的美食,我觉得很是好笑。我看着小燕子一天天的长大,跟着父母学习飞翔,捕食。在田野里拔着拔着猪草,却时常会停下来,看它们像箭一样的俯冲,掠过水田,想看清楚它们是否捉到虫子了?它们轻盈潇洒地飞越于湖面,剪尾或翼羽时而轻点水面,那水便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晕,波光粼粼,少年的心事也就在这样的春天里开始滋生。最是那傍晚时分或是雨后的天空,那穿越在田野里,横架在操场、马路边的电线上,燕子们排起了长队,齐齐一堂,甚是热闹。有的细心地梳理着光亮的羽毛;有的像绅士样的优雅地扇动几下翅膀;有的则干脆悠闲自在地交头接耳,亲亲我我,自享其乐。
       燕子终于又回来了。母亲像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小心侍候着。不高声地说话,不弄出大的响动,在燕窝底下的地上铺着一块纸板接鸟屎。她每天开着门,开着窗户,坐在门口边上看燕子们进进出出,关注着它们,爱护着它们。偶尔外出一定得关门,那燕子也能很精准地从窗户铁栅栏里“嗖”的一下进出自如。母亲或许是把燕子当成了失散多年的孩子了,而燕子因为食物和天气的原因,和从前一样,也会凭着其惊人的记忆力,在春天里来,待哺育完二窝小燕子,再在秋天里的一个夜深人静、明月当空的夜晚一家子进行快速的迁徙。燕子和母亲如此地相伴一段时间,相敬如宾。这样想来,这燕子比起我这个女儿零星的看望问候要来得朴素实在得多。
      可如今的燕子却是孤独的,它们并不是成群结队的热热闹闹的一起飞越千山万水而来,因为,这一排房子中也就只有母亲家住上了这么一对燕子夫妻。显然是孤单单的。经过了这么多年,燕子回来看到的已不再是先前的粮田千亩,桔树成林,河渠纵横。人和燕子建立起来的曾经历经千年的亲密情感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时代的变迁同时也改变了人性的取向,人和燕子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现象已经成为了历史,人们再也不会欢迎燕子的到访,怕弄脏了粉饰一新的房子,就像人们不再养鸡鸭,养猪,养猫等动物,而唯独狗却是随处可见,狗的看家本领为它赢得了自己的存在。人,只看到了自己的家,管理着注重着自己的家,却忘记了自己的家是处在大自然中的了。我不知道母亲家的燕子能否适应这不断改变的环境,能否吃到它可口的食物。都道“年年此时燕归来”,我真怕它会受不了这儿,生存不下去,有一天又会突然飞走,从此,又踏上不归路。
                                                                         桔 子 黄 了
        在一爿菜与桔子树相间的田地上,父亲和哥哥在一棵早桔树上摘桔子。树下蹲着一老一小。那老的是我的二叔公,穿着一件蓝长褂,腰间还系着一条蓝围裙,本来高高胖胖的样子,只因老了,已经佝偻着了。他孤身一人生活,是村子里的五保户。他就着猪头肉、炒蚕豆一天三顿黄酒,活到了93岁。那小的就是我,一个懵懵懂懂瘦骨伶仃的黄毛小丫头。只见二叔公将摘下的桔子从箩筐里取出,在树垄间的空地上,这边一五,那边一五,这边一十,那边一十的经过他的手被重新分配成二堆,高高的耸着。这棵长在自留地边上的桔树是我们两家共有的。等到桔子黄了,叔公就会来到我家,约个时间,叫上父亲和哥哥一起去收摘桔子了。叔公就爱这样数着分,并且要由他亲手这样分,年年如此,直到他再也走不动了为止。我就这样待在边上两手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瞅着,目光随着二叔公那双粗糙干裂的手在这二堆桔子上来回穿梭。我当时不明白叔公为什么要以这种特有的方式不厌其烦的分桔子。父亲和哥哥看他年纪大,辈份大也就随他怎么着就怎么着了。我站在桔子树下,那片金黄色在我的眼前刺眼的摇晃着,触手可及,却只能被诱惑得垂涎欲滴。这便是我对摘桔子的最初的印象了。而且这印象就像是长了根似的,始终飘摇在我的记忆深处。
        家乡黄岩曾是全国有名的“蜜桔之乡”。桔子树一直充填着我贫乏的成长日子。
       三月,桔花开了,满树洁白,一爿又一爿的桔林将整个村庄淹没在浓郁又清新的香气里。养蜂人来了,蜂箱成一字型在马路边上摆开,那些蜜蜂便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向桔林,在花蕊里忙碌地嘬吸,嗡嗡地歌唱。我们这些小屁孩也紧随其后,偷偷地摘几朵桔花,用舌尖贪婪地舔着那残留的一点点甜蜜,籍以想象着吃糖的那种幸福。当桔花变成了一粒粒挤挤挨挨的小小的青涩果实时,总有许多羸弱者得从枝头下来,这些沾满泥土的颗粒却成为了我们这些孩子争抢的财富。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或是白天趁着别人还没光顾时,我们就像幽灵般的神色匆匆地从这一片桔林穿越到那一片桔林,眼睛骨碌碌地转,指头像鸡啄米似的迅速捡起那些小桔粒,往小布袋或是塑料袋里装,谁下手快谁就是赢家。回到家往团箕上一摊,晒干,等上门收购或是送到供销社去卖,换来的钱就可以贴补家用了。父母偶尔也会一发善心,让你自己积攒着花。至今,我还记得,我曾用整整一个季节的劳作,第一次为自己换来夏天的一件浅蓝色花洋布无袖短衫。穿戴着这件新衣,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欣喜,就像童话里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可当亲戚夸奖我乖巧时,我羞涩的笑容背后却分明藏匿着一缕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忧郁。
       “七月七,分干桔”。大人们都这么说。意思是到了七月七,桔子就开始分瓣了,也意味着快要成熟了。小孩子嘴涎,有时会忍不住偷偷地摘个青涩的桔子,还没剥开就已经淌出口水了,嚼上一口,直酸得呲牙咧嘴。到了九月份,阳光暖洋洋的照着人特舒服,午后仨俩同学一起上学去,悄悄地绕到自家自留地里,拣几个正仰着脸晒着太阳,美得晕乎乎的已经泛黄的桔子摘,在田埂上一路晃荡着美滋滋地享受着那桔子的酸酸甜甜。如此的午后真是惬意极了。
       最是那桔子大黄时节,走出家门,抬头便能看到金黄的桔子挂满房前屋后成片的或是散在的桔树头。早桔、本地早,曼桔、朱红等品种依次黄了红了。一拨桔子才下枝头,另一拨又在压弯了腰的枝头亮相了。村里因桔子黄了而变得喧闹了起来。平日里阴冷肃静的偌大的老爷殿成为了桔场,水果公司定点在此收购。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人手挎一只桔篮子、内放一把桔剪悠哉悠哉地走向桔林,我们这些小孩就在桔树底下转悠,捡桔皮。桔皮和桔皮内的桔衣囊都是中药材,晒干卖了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这个时候大人往往会偷着塞你几个桔子,或是当你从脚箩担上偷抢一二个桔子时,他们只假呵责你一声就完了。一担担黄透了的晶亮的桔子源源不断地送到收购点,然后被按甲、乙、丙、丁四个品次分别用纸包装了,装进纸板箱或是用木条订制的木箱子里,等到村子边江口上轮船一到,就被远销到上海,或是出口到俄罗斯、美国等国家。姐姐曾作为桔果办事处的打工人员去过一趟大上海,看到那里的人把头发烫得卷卷的特崇尚,爱漂亮的姐回到家就去城里买了把钢丝梳子,把梳子往灶火里热了,然后往自己的发上梳烫着,头发被烧得滋滋的冒烟,然而那一缕发还是多多少少的卷了起来,所以,值了。姐姐一定还记得,是桔子向她打开了世界的另一扇窗口,让她产生了追求时尚的热情与欲望。
      等所有的桔子都卸下了枝头,一年的收成也就都进了家门。村庄便渐渐地开始进入一种近似休眠的宁静悠闲状态。只有年少的我们还不会安静,目光还会在桔林的绿叶间搜寻,那零星的几个晚熟的桔子当初被人们落下了,现在,那一点金黄会倏地点亮我们饥渴的眼睛。
        谁也没有料到,当年被乡亲们一年到头盯眼看着用心呵护着期盼着的桔子树现今已被抛弃。就像谁也没有想到,当年我这个不善言语郁郁寡欢的黄毛丫头会远离家乡,且永远的成了他乡客一样。30年的光阴,改变了一方天地,只留下了记忆。
       桔子黄了,回家来吃桔子吧。这便是初离家时那几年家人唤我回家的其中一个理由。我经常是开着一辆工具车去拉,然后分送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大家都会开心地说,唷,黄岩桔呀,好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广播里再也听不见柑桔农科员隔三差五地指导社员什么时候扦插,什么时候嫁接,什么时候选果,什么时候追肥,什么时候保果了。那些当初被专门精心培育、广泛播种、视为财富的桔子树被忽略了,冷落了。人们进了工厂当了工人,土地被一点点的卖掉了,桔子树在灶膛的火苗中化为了灰烬,结束了曾经辉煌无比的命运。记忆中连片的桔林已经被一幢幢簇新的楼房所代替。每户人家只留下零星的几棵桔子树,孤单又零乱地散落在田头,让它自然生长,到了成熟时节,便去收了,权当平日里的水果自己尝尝而已。当然,那品质已无法和从前的相比了。偶尔,我还会带些别地培植的无核桔给母亲吃,看母亲那复杂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忧。
         家乡的桔子就像那些曾经红极一时的明星一样,已经陨落,成为了过去。而另一些桔子却又在异乡黄透了,被当作名优品牌侍奉着厚爱着,且名字也叫得响当当的一如当年我家乡的桔子。想及这些,不禁令人长吁短叹。
        家乡的桔子已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线。许多东西过去了就已不再,幸好我们还有回忆。桔子又黄了,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我会顺着这一抹金黄,在没人注意,没有干扰的时光里悄悄地溜向童年的路,回一趟童年的桔园,童年的家。那儿,是我生长的地方。

 

栗志涛

       男,1970年9月生于河南登封。自中学时开始爱好文学写作,尤其爱好散文写作,1991年后开始发表作品,20多年间,撰写并发表了大量的新闻、文学作品,出版作品集《拥抱激情》。散文《梦回故乡》和《麦收往事》分别获得2011年、2013年度《散文选刊》和《海外文摘》杂志社评选的中国优秀散文二等奖。
                                                         圣王坪:一个美丽的传说
        早听说位于山西省阳城县晋豫两省交界处的圣王坪风景十分优美,尤其是仲夏时节的胭脂花更是开得争奇斗艳,多年来已成为户外圈内同仁所津津乐道、并屡次拜望的神山圣景。那种美丽和神圣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今年端午小长假,终于成行。
      当夜,坪上蒙古包客满,只能趋近凑到了天门龛投宿。人还未安,雷雨闪电便急匆匆来袭,心中忐忑难安,急不可待的思绪在凌晨三点便悄悄溜出梦乡,眼见天门洞开,夜空星河灿烂,激动的心与满天的星斗一起守候着那个朝霞满天、流云花海的梦境。
      凌晨四点多,当天门龛的守护阿姨起床时,看到大家正收拾行装,十分惊诧。五点钟,一行人便赴约般向心中的圣地奔去。
       经过一段阴沉的林间小道,穿过通天洞,不久,眼前便豁然开朗,远山已被一抹朝霞染红,攀登的步伐不觉增添了许多力量,不经意间,猛地一脚就踏上了圣王坪的城头。
       极目远眺,这个令我无数次憧憬、无数次想象的地方,宛如一双巨大的臂膀精心呵护着熟睡的少女般呈现在眼前,起伏的山峦上跳动的霞光愈加清晰地勾勒出了丰满身姿的美丽线条,目及穷尽的北方一片飘渺的薄雾正恣意挥洒着千百年来的诗情画意,星星点点的白色蒙古包和五彩斑斓的帐篷把高山草甸的这片绿色织锦点缀得别有风情。
       轻轻地,我来了,悄悄地走近这个魂牵梦萦的圣境,瓦蓝的天空和清新的空气如观音圣水洒过般清纯无瑕,五彩的霞光把我的影子拉出去老长老长,柔和的阳光沐浴着一望无际的红花绿草,那一丛丛红腮粉面的胭脂花如淘气的小公主般跳来跳去,时不常地挠一下圣王坪这个睡意朦胧的少女。
       轻轻地,我来了,缓缓地走向圣王坪深处。纤细碧绿的龙须草婷婷玉立,一丛丛挂着雨滴露珠,晶莹的水珠如一双双小精灵的眼睛,忽闪着五彩的光芒,好奇地张望着这群惊梦的来客;胭脂花俏丽惊目,深红粉白浑然天成,一簇簇朝天怒放,烂漫于绿草丛中。整个圣王坪恰似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画,令人留连忘返。
       轻轻地,我来了,怯怯地走近汤王庙、娘娘池,一个美丽的传说也不期而遇。圣王坪因其地貌如城,原名析城山。相传当年因天下大旱,商汤亲上析城山祈雨,一连祈了几天,仍未降雨,他便焚身赎罪,以感动苍天。一阵狂风吹来,乌云密布,天降大雨,他活下来了。被火烧掉的胡须变成了“龙须草”。汤的正妃听说丈夫焚身祈雨,急忙从京城赶来相救,到了析城山,见汤王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便呼天叫地哭个不止。她的泪水流成了“娘娘池”,她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落在地,瞬间便变成了“胭脂花”。后来,人们在商汤焚身的地方建了汤王庙,析城山顶的草甸便叫做“圣王坪”了。
        析城翠,婷婷龙须草;析城艳,万点胭脂花。一段美丽的传说,圆了人们朴素的梦想,从此碧波荡漾的娘娘池和汤王庙同生共存,为析城山增添了无限美色,也为人们留下了汤王为民甘自焚和汤妃为爱永相守的一世佳话。
       曾经规模宏大的汤王庙如今已毁坏殆尽,曾经秋波丰腴的娘娘池如今已失去了昔日辉煌。但我的眼前仿佛仍然屹立着一位坚强的巨人和纱裙袭身的婉约美女,那个美丽的传说仿佛是个永远约定,我来过一次,还想下一次与你相约。
                                                                        紫霞关怀古
        紫霞关,古称孟门,是太行八陉之三的白陉古道重要隘口。位于河南省辉县市上八里镇与山西省陵川县马圪当乡交界的南太行弧形转折端,两山耸峙,宽仅2米,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关隘,当地人称“没牙豁”,古为晋豫交通要冲之一。因为关隘前后布满紫色霞石,如遇晨光照来,光芒万丈,恍若紫气东来,因此又 被人称紫霞关。
       听“紫霞关”的名字已经很久,但始终无缘一睹“紫霞关”的真容。2012年的寒冬季节,恰逢“原始部落”要攀越慕名已久的“紫霞关”,便急不可待地报名前往。
       在紫霞关隧道的山西一侧,一行八名驴友攀上公路边的乱石冲沟,越过废弃的炼铁厂,顺着荒草胡坡中若隐若现的小径稍稍向上,一条一米多宽的石板路便出现在了眼前,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伴着“哗啦哗啦”的脚步声,沿着“之”字形的石板路不断攀升,约40分钟便来到了山顶垭口处,本来仅两米来宽的垭口被一堵石墙占去了一大半,另一侧则随便堆着几根枯树枝。领队“漫步者”带人从一侧向上攀去,而我的魂魄却被垭口处透过的强光诱惑去了。
      踏过垭口处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两侧紫红色的太行绝壁犹如巨人伸开的臂膀向远方延伸,目光穷尽处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把太行山外来自东方的灿烂阳光无私地奉献了出来,紫红色的光芒耀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强光照射下的河南一侧中原大地如披上了一层白纱,蜿蜒的新陵公路(河南新乡至山西陵川)在朦朦胧胧的群山中曲折回环,闪亮的路面犹如仙界的一条金光大道,不断地伸向远方。
      此时此刻,我的心迅即顿悟。这就是魂牵梦萦的紫霞关,端坐绝壁之上,俯瞰晋豫大地,尽收晋商之睿智,囊括中原之灵气,隘口虽小,却胸怀博大,引四方客商往来于晋豫,拒八方外敌折服于关外。
      驻足关外,仔细端详,紫霞关河南一侧的地势十分险峻,盘桓于山腰绝壁上的古道已被破坏殆尽;古时驻军的“十寨门”亦清晰可见,只可惜如今已破败不堪,再无人居住;关下的“女儿梯”亦历历在目,只可惜已失去昔日交通要道的风采,被今人的采石场拦腰斩断;看着隐隐约约的路痕,仿佛看到了远古工匠凿岩建道的艰难身影;仿佛看到了商贾骡马攀越关隘的艰辛脚步;仿佛看到了守关将士苦寒度日的报国壮志。
      据说,紫霞关始建于春秋战国之前,历史上一直为兵家必争要塞。而今极目远眺,一条宽阔的盘山公路已取代了昔日的古道,极大地方便了晋豫两省人民的生活,紫霞关作为险关要隘的地位早已成为历史,而那条显赫一时的白陉古道也随着现代化交通网络的发展,渐渐淹没于人民改造大自然的烟尘中,残存于荒山僻野的段段落落也逐渐被人们忘却。
      不时回望,林木萧条、残叶满地的冬日紫霞关愈加显得苍凉,心中感怀伤古的同时,也为今人的幸福生活高兴。历史在演变,社会在进步。兴,为人民福;衰,为人民福;优胜劣汰属世间的必然。
                                                                    秋日登高望远
      乘着明媚的阳光,驾着秋日的爽气,背起行囊,与朋友一起驴行太行山,两日的惬意行走,周遭的世事悄然遁迹,神清气爽的感觉不知何时已充满了每一个欢呼的细胞。
       秋日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自不必说,站在绝壁之巅的拔绝梯上极目远眺,山下蜿蜒的河谷和安静的山村尽收眼底,“山高我为峰”的豪气油然而生,也颇有些“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自得。远离了车水马龙的城市喧闹和工作生活的烦忧,融入到秋高气爽的大自然中,与蓝天与白云共赏秋色,与黄花与红叶亲密接触,却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行走在林木茂盛、安然静寂的大山中,人显得是那么渺小,但又是那么有灵气,山因人而灵动,人因山而激越。久不见人烟的山凹中突兀地呈现一座院落,惊喜地狂奔过去,却发现是一座废弃的村子,房舍尚在,但院落已荒,一种凄凉的感觉顿上心头。但房前屋后黄澄澄、红通通的梨和山楂果子迅即又给大家带来了别样的惊喜,顾不上擦拭,也不必擦拭,直接送进口中使劲地咀嚼,那种甜那种酸极有力地滋润了驴者干渴的心田,也许这正是大自然特意留给大家的礼物,虽然村已废,但那份人类特有的灵气无时不刻地庇护着后来的人们。
      漫步在海拔1300多米的山巅之上,脚似踩着磐石,手似抚着蓝天,那纯净的天色恍如披在身上的轻纱,那份净那份轻仿佛在瞬间涅槃,心亦不染纤尘,眼亦不见污物。披着霓裳霞衣的山峦层层叠叠、目及穷尽的远山若隐若现,似乎莫不臣服。在满目的红叶掩映中,脚下通往马武寨的路伸向远方,伸向天际,仿佛似一条天路般把我们引向仙境。迈着愉快的步伐,带着自由的心情,闻着秋日的花香,赏着七彩的美景,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内心里自然就多了几分久违的恬静与安然。
        融入自然,融入山野,生命也便如秋色一样多彩斑斓;登临高处,走进山野,思想也便如蓝天一般清纯;向往而不断追寻,无欲而求清新,前行的路虽然还很远很远,但轻松的步子却愈迈愈坚。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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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东
       男,山西沁县人,1966年出生,大学学历。1990年开始创作,其作品先后被《山西日报》、《山西经济日报》、《山西金融》、《农业发展与金融》刊登;2010年开始散文创作,《我在晋城这二十年》荣获“我与文明晋城同行”主题征文二等奖,共散文作品《春天的遐想》、《粽子的记忆》、《乡音》等二十余篇被《山西经济日报》、《粮油市场报》刊登。
                                                                      

                                                                       父母的金婚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题记

      农历二月初二,恰逢父母五十年金婚纪念日。这是一个值得庆祝、值得回忆难忘的日子。五十年的风雨兼程,两位老人用真诚相爱的心,去碰撞这美好的梦想;用一生不老的情,去铭记这辉煌的瞬间。
       我是家里的长子,早在春节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父亲就和我说,明年有两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是父母的金婚纪念,一个是他七十岁的生日,而我也只是随口答应,到时候再说吧。虽然这么说,但望着二老慈祥、幸福而甜蜜的笑,我忽然被感动了。漫漫的五十年,风风雨雨、耳鬓厮磨,现如今父母已是两鬓飘霜了,却为女儿们演绎了相濡以沫,携手一生的感动。如果说婚姻的美丽,在于用最隆重的方式承诺爱情,那金婚的震撼,则在于用半个世纪的岁月实践承诺。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父母的金婚纪念日,而我却因工作把这件大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金婚纪念日那天三弟弟打电话,我才恍然大悟。我在父母相距百多公里以外的另一个城市工作,那天正好陪领导参加一个重要的庆典走不开,妻子因身体不舒服正在输液,姑娘的单位准备开业庆典也忙得不亦乐乎,全家只能通过电话送去祝福。也许父母不理解会有怨言,好在还有二弟、三弟守在父母身边,这也是一种安慰吧,但对我来说这却是一辈子的遗憾,在我心里是要在父母金婚纪念日举行一个像样仪式,留下永久的纪念。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可谓是才华横溢,意气风发,工作三十多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一九六二年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漂亮贤惠、踏实肯干的母亲,开始了相依相伴、相濡以沫的爱情之旅,那年父亲二十岁,而母亲才十九岁。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是个缺油少盐的年代,有太多的艰辛和无奈。但父亲是心思极细的人,总是有办法改善生活,家里的气氛总是那么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半个世纪中,父亲对母亲可谓是呵护有加,伴随着四个儿女先后的出生,做了孩子父母的他们,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但他们没有一丝怨言,共同撑起头顶的一片天,哺育四个儿女的成长成才,那过程有艰辛,也有幸福。
         在父母牵手的漫长岁月里,他们相依为命,用双手将儿女们抚养成人,并都组建新的家庭,也成了儿女们的父母。那悠悠的岁月是一面镜子,照出全家人的快乐,也照出父母正走向年迈。整整的半个世纪,他们彼此坚守,忠贞不渝,也许这对于很多浪漫、轻率的年轻人来说是个很漫长的神话。他们彼此信任、互相包容,平平淡淡的携手走过了这五十个年头。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彼此间的牵挂与依恋更甚,每当一方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适,就瞒着对方,生怕对方担心。在平凡的日子里,父母用自己的行为,教会了儿女们这样一个道理:平平常常才是真,平平淡淡才是福,平平静静才是金。
        父母在相伴走过的五十年里,有风和日丽,也有风霜雪雨,日子一天天在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和柴米油盐中缓缓而过。五十年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与同甘共苦,串连起来成为一道特别靓丽的风景线。那所有平凡的片段,都是生命中最美丽的篇章;所有平淡的日子,虽淡犹浓,韵味绵长。即使是夫妻间闹矛盾,也成为了生活中的点缀,变得多彩而美好。如今的老父亲已经退休在家,身体也大不如前,只有母亲与他朝夕相伴。夕阳下的父母,没有小青年那般的情话绵绵,却有着相知相融、夫唱妇随的默契。
       父母五十年的婚姻这一路走来,没有太多的浪漫与惊喜,没有玫瑰飘香和烛光摇曳,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悲欢离合,有的只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一种牵手漫步的感觉。在这五十年里,他们走过贫穷,走过混乱年代,走过开放时期,一路走向小康日子,走进令人羡慕的金色晚秋,诠释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正内涵与感动。看着今天相依相伴的父母,每天寸步不离,年轮在他俩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也回馈了他们一个温馨而美满的晚年。
     “半世纪牵手,养儿育女柴米油盐,苦也恩爱乐也恩爱,磕磕绊绊终不悔;五十年同心,事业家庭酸甜苦辣,苦也甜蜜笑也甜蜜,风风雨雨总相随!”这副对联,贴切地写出了像我的父母这样携手一生、相濡以沫共同走过漫漫五十年的平凡百姓夫妻。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用心记录下这份难以忘怀的感动,权且燃起一束心香,散发儿子绵长的、深深的祝福:感激父母的恩情,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成长的养分,给了我做人的真谛,给了我生存的本领,这是受用一生的财富。

 

刘铁龙
       济铜退休工艺主管工程师,业余爱好文学创作。山东省作协、电影家协会会员,济南市艺术创作研究院特邀研究员。主要作品:电影文学剧本《铜头铁罗汉》(上影)、《索命飞刀》(长影)、长篇历史小说《辛弃疾》、《中国历代智谋全书》(黄河出版社);影视剧本集《驼铃声远》;电视连续剧本《寻梦旧金山》、《济南1928》、《炉前工的喜事》等。
                                                                 读海天尽头
        千里远行,又读大海。
        我怀着敬慕与虔诚,来到胶东半岛最东端的成山头,登上这枕海如柱的危崖——天尽头。
         久居闹市,不耐繁华拥挤,凡有闲暇,春日里总不肯放过领略一下阔野踏青的情致,秋景天又痴迷于登高望远,饱览一番山林红叶的云火。自以为大河落日的悲壮,齐烟九点的雄浑,足可给人以全新的角度俯瞰人生,足可以体会生活的无限内涵。然而,当我在天尽头读海时,却不得不为海的伟大气魄和深沉的底蕴而惊叹了。
                                                                          一
        大海,横贯天地的书卷。
       我伫立在这被称为天尽头的危崖上,贪婪地读着你这不朽的大自然的经典,敞开襟怀体会你汹涌的内容,澎湃的情思,深邃的哲理。
       望不尽的蓝幽幽,读不尽的白茫茫,无底的深沉,无边的神秘。你的每一页每一行,全写在碧波之上,细读过你的欢乐与惆怅、绝望与希望、悲凉与寂寞、谴责与忏悔,我又读到那主宰你自己也主宰着一切的海魂,那热烈的血与冷竣的血。任天空风雨雷霆奔走,你照样展示万丈波澜,任地底火山熔岩喷射,你依然辽阔坦荡从容不迫。你悲伤时凄婉动情,郁愤时长歌当哭,雄浑豪迈而放荡不羁,或歌或舞,或沉默或激动,全凭兴致所至。所有企图压迫你的,都被你推翻;所有企图吞没你的,都被你吞没。你以轻漾暖流和耸立的怒涛,展示了自己不屈不挠的个性和不可侵犯的尊严。
       而我,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总也读不破你的博大精深、史诗般的广袤;总也悟不透你带着咸味与海香的乐章。
                                                                                                  二
       在天尽头读海,我想起一个早我两千多年来此读海的人。
       那人扫平六合,翦灭群雄,一统天下之后率众东巡,曾在这里长久伫立,观看日出,为寻求长生药向大海折腰。《三齐略记》载:“始皇帝欲过海,命神人鞭石造桥。石去不速,神人辄鞭之,皆流血。”所以,这里如今留有“秦桥遗址”。所以,此地山崖多豁裂,石上多锈斑,被传为神人的鞭痕和岩石流出的血迹。
      大海一定还记得那位伟丈夫在天尽头迎风而立,望海长啸的风度气质。自然有资格考证评价新修的始皇庙壁画上,那位倾天柱、倒地根、须髯凛然、仗剑东来的千古一帝,该不该是这个样子。
       从古老的历史中醒来,一位渊博的长者用手指画着虚空,他说,秦始皇当年来此是祭拜太阳神的,并在成山头峰 顶立下了巨石作为纪念。我看到了夕照下被两千年风雨剥蚀、已显苍老的秦立石。我想,秦朝的太阳也是现在这个样子,赫赫煌煌,总要升起总要降落的,如同人生下来注定要死一样。我想,当年秦始皇肯定也在天尽头读过大海并读懂了什么,当他离开这里病逝归途之际,一定有一轮橙红橙红圆得完美无缺的日轮像火球般降落,如宇宙在降旗。凄风之下,这峰顶上的千树万树肃然危立,只有秦立石的霞光在抗拒四周的暮色,而横陈于大海面上的,依次是惊红骇黄怅青惘绿和深不可泳的蓝幽幽,白茫茫。
       灵感犹畅的大海,伸出手抚摸历史的横断面,指尖溯帝王的朝代轮回,推向汉、晋、隋、唐、宋、元、明、清,你感受到岸边思索的眼睛和投射到你身上新曙般的光芒了吗?
                                                                                         三
      在天尽头读海,我和海风邂逅。
       枯坐着读海的我,于不知不觉中发现了偎依在我身边的她,一见钟情。她那双充满羞涩的秀眸躲躲闪闪地微笑,荡涤了我全部身心的疲惫,她那怯生生伸出的光滑柔嫩的素手,缓缓地轻轻地掸去了我在俗世沾染的尘埃。
我忘情地拥抱了海风,以为有了知己。
        我把海风视为知己,是她具有女性的清越、端丽、雍容和洒脱,是她没有拒人千里的冷傲,而这样温存体贴善解人意,又这样睿智聪慧温文尔雅。
        海风掀起大海的波澜让我尽情地读海,而她在默默陪伴之际频频投来鼓励的笑靥。于是,从变幻无穷的波澜中,我读懂了人生本是一部充满偶然、充满荒谬、充满圣洁,令人烦恼不尽思索不尽的戏剧。我读懂了人生的短暂,更需要凭籍大海奔驰与翻卷的力量,靠坚韧的信念、崇高的忧伤,以雄伟的奋发铸造人生的辉煌。我读懂了人生不应该彷徨,要磨砺被海风的芳馨温存过的灵魂,体味大海的内涵,穿越沉重如许的浓雾,读破大海的深邃。
        在海风的陪伴下尽兴读海,愈觉海天苍茫,烟波浩淼,荡气骋怀,愈觉呼吸如通寰宇,豪气直达霄汉。
        海风,你愿永远伴我,远离万丈红尘中充填物欲的追逐拼争,远离蠢血沸腾的人际干戈,于逆境中锻打意志,于清寒中升华灵魂吗?
                                                                                     四
       大海是一部读来令人荡气回肠的大书卷。在天尽头读海,任脚下潮起潮落,看天上云卷云舒,本身就是探求生命的过程,是求知求真体验生命充实生命内容的莫大享受。
       大海是一部奇奥无穷、蕴涵远古与现代的启示录。只要人能用心读,那书写在波峰浪尖、礁石沙滩上读不尽的经典华章,总于潜移默化之际陶冶人的性情,明净人的心灵,使之进入更高的境界。
        大海的蓝幽幽、白茫茫还营造出一种浪漫一种闲适一种洒脱,恰是长期负重为心所累的人来自内心渴求的放松。人生如行云流水,只要把握住它流动的气韵,就不会有活着而无所等待的苍凉与无奈。
      读海天尽头,我更爱这个被各种各样人诅咒过的星球。这个星球上有对我们挥洒同样光和热的太阳,有如此迷人的大海,更有大海对我们的启迪。
       人海茫茫,纵有不可抵御的岁月风霜,纵然不能一帆风顺,我们有了读海而对生活本身的思考启悟,总会在茫茫人海中赢得高傲,赢得浩瀚。


                                                                                  登 茂 岭 山
        重阳是怀人的节日,我思念起你。
       怀人应登高,但我根本无缘登临三山五岳,既无时间又匮乏旅资,就只好寻距住所最近的茂岭山步履蹒跚地爬到顶。这里已是我的天涯海角,足可以登高远望了。在这里,我可以把世界看得很远,把你看得很近。
         茂岭山不高,无险无奇,不在济南齐烟九点之列,也没有名胜古迹。然而它是一处战地,演出过血与火的惨烈争斗。公元1948年,人民解放军进攻济南时,这里是一道坚固的防线,在电影《济南战役》中被称作“东固山”。9月16日深夜,华野九纵七十四团独立营七百余人从三个方向对茂岭山发起突袭,前赴后继与守军肉搏,终于占领主峰,打开了解放济南的胜利之门。据记载,双方死伤人数基本相当,共计五百余人。如今山顶残存的战壕,东麓的碉堡依稀可辩,早随着炮火硝烟的散去而显得荒凉陌生了。那是场硬仗,壮美而辉煌,但当年的红旗插在何处,当年的英雄至今何在,一切都为岁月湮灭,无处问津。
       山头俯瞰,山坡被灌木野草披盖,紫红的一簇,金黄的一片,倒确有“战地黄花分外香”的韵味。站高一点看,山间的树木经过秋风的洗礼,绿色已褪去,漫山遍野皆是棕黄殷红。
        远眺你所在的城市,天际如絮的白云间有一行雁阵掠空而去,无端撩起人“自怜病鹤樊笼底,方羡冥鸿片影寒”(杨万里)的情思。即来登山,就该有一份心境的宁静。静静地在山顶裸石上抱膝而坐,静静地摒除杂念,体味闲适。人世间的事本来复杂,太多的深思使人有不堪重负的压迫感,要么现在许多人都怨气冲天地喊活得累呢?本想迎风作歌,唱给你和自己听。一张喉咙,竟顺口吟出几句古诗词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杜甫)。“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辛弃疾)。身边没有人,放肆地喊了几句,悲凉的余音荡开,飘进山坡的树林,那里正有惊落的叶子冉冉掉下。
       你是我话酸苦,道真情的挚友。清高自负如你,是否也感受到秋天不可阻挡,气势磅礴地来临了?岁月本无情,可以把有冲天豪气的历史长子磨炼成一个面对生活、面对家庭无所选择的实际的人,浑浑噩噩如凡夫俗子。实际一点其实是成熟的标志,奋斗、成功的喜悦过去,自然会有难言的酸苦和无奈。你纵有博览群书的头脑,医天补国的志向,却不得不在铁铸的现实面前强项。不知为什么这样想。久未登山,登山又不能心静,倒把自己弄得惊惊诧诧,真有几分当年“为赋新诗强说愁”的稚嫩浅薄。
      披襟临风,秋感如潮。想你,你是一份挥之不去的思念。你和我、我们毕竟拥有过热血沸腾的年代,生命燃烧的季节,意志飞扬的时刻和怒剑出鞘的瞬间。这一点我们取得了共识,岁月消失虽快,毕竟美好过。作为一代军垦战士,我们任岁月的流水无情地塑造了自己的形象,在生命的春天里用心血、汗水和泪凝成了一幅充满生命之光的画卷。忘不掉梦里寻它千百度的条田、营房、马厩、盐碱地,忘不掉坝南草地上盛开的野花独特的芬芳和夏夜肆虐的蚊子,也忘不掉护场坝抢险那裂耳惊心的冰凌撞击声留给我们长久的创痛。那远接天际的金黄色麦浪是我们用汗水浇灌的,那拦洪坝是我们的铁肩膀抬出来的,压不弯的腰杆还抬出了千百万斤粮食,抬出了至死无悔的信念。不管历史怎样评价上山下乡的功过,兵团岁月无疑是我们人生舞台上一个高潮的谢幕,一支命运交响曲辉煌的断章。我们可以欣慰地说,尽管有被愚弄被压抑被改造的经历,我们依然无悔。正是从过往的岁月中咀嚼过深广的社会历史内涵后,才像今天这样坚守自己的原则,不丢失人格,活得坦坦荡荡。
       离情愈炽便幻想在山之颠,执子之手同看夕阳。灿灿夕照下,现代工业的污染使人的视线看不到齐烟九点、大河落日。但见不断崛起的高层建筑一座座排列开,诉说着日新月异的变迁,社会阔步走向新的世纪。人流在四方聚集、分散,那听不清却感受到的脚步声,像空谷回音,不断向耳廓灌入。如果你在,我们一起看俗世中的男男女女在家庭的围城钻进钻出,在商海的波涛里升沉成败,一起笑自己的落魄、困窘和不合时宜,检点双方在过去感情方面的过错,我们将会羡慕那些青年人矫健的身手,满不在乎的劲头,以及他们犯了错误来得及改正的年龄。就我们来说,承诺已经不重要了,海誓山盟属于青年人,只是天上飘渺的云朵。走过了山路的深深浅浅,感受大自然的云淡风清,你总会感悟到:山在云天外,人在尘世中,让一切都如期而归,一切都顺其自然。成长了的生命更具有生命的韧度,我们还可以期待也可以等。望着山林,听叶落声如诉。在山之颠,迎着长风云霓,用生命织云梯攀援,羽化飘扬,升腾为日冕,让灵魂涅槃。岂不是升华到了更高的境界? 
       人生苦短,而芸芸众生何尝不是一个相遇的过程?有多少时间,能容你我相遇在人海,相遇成同学战友,相遇成知己。而有的人可能劳燕分飞,再也无法重逢,也许手中还残留着余温,而斯人却已在江湖之远。你我在纷纷红尘中珍惜,有情有义地相互牵挂,该知足了。
       夕照里凭空荡起一阵凉风,秋寒更重了。白昼在喧嚣的市声中逐渐消逝,夕照减去几分辉煌,却淡得很醇。今天我才知道,独自登山是多么富于理性的体验。也只有这时,才能暂时消解平时难以消解的心灵疲倦,才会暂时疏远庸俗秽气,那急功近利的焦虑、弄虚作假的意念统统随风而去,你会感到自己被物欲缩小了的胸襟得以豁然扩大。只有独自登山之际,你我才会以真诚与真诚交流,以高尚之心访问高尚之心。只有在思念你的时间里,那被世俗压抑的真情才会奔涌而出。
       天色将晚,刚上山时那股乘风欲飞的冲劲已随凉意加重而消逝,脚下满城灯火正一盏盏逐渐亮起来。不能久浸在登高怀人的闲适中了,我迎着夕阳的余辉匆匆下山,不禁又想起李商隐“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不知有多少人同发感慨,无论人怎样眷怀,黄昏总要来临的。所以人应该活得踏实坦荡,把一切看淡。愿与你相约,纵然世间再浮华再纷扰,我们也能从容不迫,活得清醒淡然而有味道。下山途中,望着那轮下沉的落日驻足凝视,我以为夕阳无限好,好就好在明天还会重新升起,还会灿烂辉煌。

 


李汝珍
      昆明市作家协会会员,《新诗人》特约编辑。曾在《中国诗歌在线》、《中国文学》、《诗航行》、《华夏诗刊》、《秀》、《散文诗》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文。散文集《苇岸弦歌》获昆明市第六届文艺创作茶花奖。
                                                                                    母亲的针线箩
        小时候,我最爱做的事就是躲到卧室,翻腾母亲床底下的那只篾圆箩。它是母亲的针线箩。
        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碎布,缠满丝线和棉线的纺锤形、长方形的针线板,实心、空心锥子、扭麻槎,花口不同的顶针,一本夹着花样儿、鞋样儿、底样儿的泛黄的厚书,装在针线箩里,是母亲聪颖贤惠的见证,也是我童年时光最想拥有的精神万花筒。
       每次我把针线箩翻乱,母亲似乎很生气,却并不打骂我,而是仔细地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没有残缺,有没有减少,并重新收拢放齐。但下一次,我照样把针线箩翻个底朝天。
       一年四季,母亲似乎总是很忙,唯有难得的阴雨天或为数不多的农闲,才能做些针线活。这样的日子,母亲会坐在堂屋靠门的地方,和一群来我家串门的女子边东家长西家短边缝补衣服、挑花绣朵;屋外冷雨敲窗,雨丝在厨房瓦屋的琴弦上演奏着属于它们的交响乐,大人们各自脚底的小烘笼,让斗室胜春,暖意融融。
        三月天,倒完秧田后,母亲会选择晴朗的午后,擦笋叶儿,裱帛裹,剪鞋样儿、底样儿。帛裹晾晒两三天,便能用来做鞋底鞋面,母亲剪好笋叶儿,包上帛裹,剪剪样样,左一层右一层,边上蒙上白布条,订起来,鞋底鞋面就做好完了。
       常看母亲纳鞋底。那时,母亲在堂屋里穿针引线,粗糙的双手在雪白的鞋底上留下密密的针脚,偶尔将针头在额头划几下或用牙齿将生涩的针头从鞋底拔出的动作,娴熟、轻快,牵着我的眼球,引出我的艳羡。而母亲脚下卧着的针线箩,仿佛一只乖巧的猫,安静又忠诚地陪伴着它的主人。似乎主人所有的憧憬与幸福,便是它的憧憬与幸福。
       我渐渐地学会帮母亲穿针、拖蜡,并用稚嫩的小手将母亲用剩下的碎布零头缝一些“尿布宝宝”放在纸盒里,口中念念有词:“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说我是好宝宝……”,自己和自己过家家。我还学着母亲的样子,将废弃的图画,剪成围腰头、顶头帕和布鞋边的纸样儿,贴在布上,再用五彩丝线绣出。尽管我的手艺不成样子,但蝴蝶也能在花间翩翩起舞,花香四溢,如梦如幻的情景在我有限的幻想中逼真可感。
      上中学后常在假期,帮母亲擦笋叶儿、裱帛裹,偶尔有闲心便为家人和自己绣几双鞋垫,但对母亲的针线箩,少了翻腾的兴趣,也不屑再穿母亲做的花鞋了。只是母亲,依旧一针一线,固执地缝出我的春夏秋冬。
       有一段时间,世面上流行那种金绒面粘塑料梭根底“小姐鞋”,母亲也有几双,说是舅母和表姐送的。母亲说,真想给我也做些,但她学不会盘花,要不我自己学着做。起初我没有兴趣,但怕母亲伤心,就跟着堂侄媳妇学了。
       那个暑假,母亲坐在草墩上,用她的目光穿过我的针眼,穿过层层棉布累积出的鞋面儿,敦促我用密密的针脚在鞋面儿上走出一朵朵鲜妍的玫瑰花。当两双漂亮的鞋子做好,当隔壁邻居夸耀她当老师的小女儿居然也会做针线活时,母亲仔细摩挲着鞋子,像是摩挲珍贵的艺术品,久久不舍得放下。
      晚年的母亲,患了糖尿病,虽然控制得及时,没有很严重,但还是有些微的并发症。70岁以后,视力渐渐模糊起来。因为不习惯戴眼镜,所以做针线活愈加吃力。
       前几年搬家,母亲送了许多东西给老家的亲戚,但床底的针线箩,却一直留着;让她丢了,她却说,做人家哪能缺了那些东西。有时去看她和父亲,临出门,她会从衣柜里拿出些布鞋,执意地塞进我的包,语言及动作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边塞边说,等我不在了,哪还有谁会给你们做这些事啊,所以你们不要嫌弃,现在不穿,退休了可以穿;出门不好意思穿,在家里穿也好。
       去年立秋,母亲又送我一双浅绿的新鞋,说这是最后一双了,以后真的做不成了,我本想对着母亲说点什么,最后却哽咽难言。当晚,心绪难平,在电脑前写下一首诗《有一种痛》:“母亲送我的新布鞋/浅绿鞋面 /绣着粉红花/花边有只白蝴蝶/母亲说/ 趁着她眼睛还好使/做几双鞋子给我们当纪念/抚摸着母亲为我做的鞋 /我发现 /鞋袢/左边宽 /右边窄/针脚 /粗的粗 /细的细……”
       诗歌和母亲给我的新鞋一般,不够漂亮,甚至还有几分粗糙,却流露了我心深处隐秘的疼,让我安静地喜悦,安静地悲伤,让我明白,终将有一天,母亲的针线箩会如她种过的田园一样在不知不觉间荒芜,剩下的,只是斑驳不清的印迹和我对母亲的无限眷念。
                                                                                           写字
        幼年时学写字,用左手,看见的人,都批我、斗我,视我为异端。尤其母亲。我若写字,必然背着母亲,偶尔躲闪不及,就装模作样地用右手比划。并非要和母亲过不去,只因天生是左撇子,让我自然而然地和别人不一样。也没想过要和别人一样。不料,小学三年级期末考试,监考老师的一句话:“你再这样写,砍了你的手指。”让我再不敢随心所欲。
      用右手写字感觉别扭,但丝毫不影响我写字的热情。习字课上,用毛笔对着描红本涂字是我最爱干的事。小小的手,握着毛笔,正襟危坐,一勾一转,古意顿生;只要字形不走样,老师便会在字的右下端划醒目的红圈。那零星的红,大片的红,开成我心尖的花,灿烂,耀眼。
      渐渐地我知道了,涂字不可随心所欲,一笔下去,决不能重复第二笔,笔划也不能忽粗忽细,写匀了,才正确,才好看。
     “字,是一个人的门面。”这是老师在教我们习字时反复说过的话。那时年幼,并不懂得字是文化素养的一部分,也没有任何长远的规划,只是老师的教诲,竟在不觉间成为我的自觉意识。
       然而这种自觉意识在升入中学后,慢慢消失。听了太多赞誉的话语,见了太多羡慕的眼神,哪里再找得到一丝不苟的理由。
       高中毕业后,在昆明求学,隔周有书法课。书法老师是云南知名书法家赵翼荣。老师清瘦、儒雅,每次都耐心地沾水在黑板上,以“永”字为例,教我们点、挑、横、竖、撇、捺、厥、勾的写法。后来得知,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曾用了几年时间,专门写这个字的。写好这个字,所有的字都能写好。
       永字八法,着实迷我。尔后,临摹了一段时间的颜真卿楷书字帖。颜体的端庄雄伟,气势开张,对我往后的书写产生了一定影响。
       结业考,用大楷写一页毛笔字。我因忙着去文林街拍柔光相,交了头卷。半月后,与老师最后一次见面,老师将我叫起来,夸我的字有功底,希望我毕业后勤练。
       老师的鼓励,让我感动,也让我内疚。那场考试,我仅仅以应付的态度完成,如此宝贵的光阴,竟被我白白虚掷!
      工作第一学期,县里搞了一次书法比赛,我和姐姐都参加了,似乎都没有多好的名次,却有男同事评价我们姐妹巾帼不让须眉。姐姐的字,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我见过的女子,没人的字,可以和她的媲美;我的字,虽比姐姐的弱了许多,但在我们教书的地方,女教师中,超过我的,也只有姐姐。
        然而,我们终归是烟火人生里极普通的女子,我们的理想,没有上升到对书法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努力上。我们甚至没有理想。
        姐姐从我教书的地方一调走,砚台和毛笔便淡出我的视线。直到要完成教师进修学校安排的作业,才又重新拾起。那是1999年。
       研磨、临帖、切磋、取经,成为每日必修课。但没有哪次作业,能入我的眼。
       也曾参加过校内组织的软笔、硬笔书法比赛,每次都获两个二等奖。也会因此高兴,但从不因此满足。经年累月的荒疏,让我的毛笔字,大不如前,而钢笔字,更是狂放有余,娟秀不足。
       平日写硬笔字,多写行楷。没专门练过,但写得也还过得去。写行楷好处太多,速度快当属第一。
       初始写行楷,源于运笔的轻松便捷,后来竟爱上了它线条的流畅明快。随意,自在,像极我追求的生活。
        每一届,接手新生,一个周至少花一节课教他们练字。自己在黑板上演示,学生在小楷本上仿写。多半用粉笔,有时也用毛笔。
         写一个,讲一个;讲一个,学生仿写一个。一节课,三五个字,或者一首诗,快乐有情味。
       跟学生讲汉字专题,不从汉字的历史、发展、演变说起,而是在黑板上写字给他们看。
       必然要写花,写雨,写风,写云,写美,写好。
雨落花间花争艳,风吹云动云翩跹。心随雨落,将干涸的心原染成翠绿;心随云飘,化作缕缕相思雨。多么幽远、飘逸和浪漫的景致与情韵!
       汉字的神奇、有趣和美丽,就在这一笔一划中,渐渐彰显。懂得的学生,无需多说,自会体悟;不懂的学生,我又如何能强求懂得。
       这几年,教学之外,极少用笔写字,偶尔心血来潮,订一本稿纸,涂涂画画,却总是难以坚持,也总在提笔时不知该写什么。那种疼痛与失落,惟爱过写字的人方能体会。
      前段收拾书房,翻到旧友信件,读到这样一句话:“只要你坚持下去,你在写作和书法方面都会有造诣……”,忽生怅恨。写过的文章不少,满意的寥寥无几;至于书法,不过懂得点皮毛,我又何曾用心研习过?
今生今世,不知还能不能在泛黄的纸页上,落下自然疏朗的笔迹。

 

彭其芳
     湖南省安乡县黄山岗人,曾务过农,教过书,当过干部,后调入某刊编辑部,任编辑、副主编、副编审。于1992年6月参加中国作家协会,已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达600余万字,结集出版的文学专著有长篇小说爱国主义三部曲《天晓》、《血海》、《山魂》及散文集《桃花雨》、《背篓秋色》、《春水东流》、《桃花源新记》、《其芳散文选》、《竹山夜话》等20余部。作品得奖者、辑入经典版本者甚多,有关网站好评如潮。
                                                                      情  醉  长  安
                                                                  走进华清池
       走进华清池,在皇家园林的深处,我便看到了唐朝唐玄宗的爱妃杨玉环的一尊特别吸引人眼球的瓷质塑像。温泉喷洒,水润周身,杨玉环双目微闭,肌肤全露,娇态迷人,形神逼真,正在那里洗着温泉浴。她在享受“天下第一温泉”的美妙,惬意得双眸半启,手抚胴体,一副勾人魂魄的艳态。正如唐朝诗人白居易在他歌颂唐玄宗与杨贵妃的《长恨歌》里所写的一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待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诗人李白在兴庆宫兴庆湖东面的沉香亭里,看到唐玄宗与杨贵妃并肩倚在栏杆上,聚精会神地观赏盛开的牡丹花,于是高兴地赋诗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褴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李白入宫后,一直随从玄宗幸游,目睹了杨贵妃与唐玄宗的情爱细节,写得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生动感人。在李白、白居易等一大批文人的笔下,杨贵妃成了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她与唐玄宗在清华池的恩恩爱爱,似乎也成了中国夫妻恩受的典型代表。
       唐玄宗宠爱杨贵妃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这是因为有几个方面的原因:因为杨贵妃的的确确是位绝代美人,册立她为贵妃时,唐玄宗已61岁,而杨贵妃才27岁,正是花开最艳丽的时期,因此值得年迈之人唐玄宗去爱;同时玄宗十分宠爱的元献皇后、武惠妃相继作古,宫中美女如云,粉黛三千之多,但没有一个中意的,情感上留下了巨大的空白,有了中意的杨玉环,正好愈合他在感情上的创伤;特别是杨玉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而且擅长演奏琵琶、击磬,而唐玄宗本人也是极富音乐天才,是个音乐迷,喜欢研究音乐,于是志趣相同的两个人,便一拍即合,音乐成全了他们;同时杨玉环智慧过人,善解人意,柔情绵绵,百般迎承,这也是唐玄宗十分需要也特别喜欢的。
       于是这一对夫妻便在华清池度过了许许多多的甜蜜日子。他俩“止同室,行同辇,寝专房,宴专席,浴专场……”“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真是个如胶似漆,密不可分了。还是那位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他们俩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并且还想象得那么美丽。“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诗人夸张的描写,丰富的想象力,该感动了古今多少人!
     其实,我认为他俩的爱情并不是那么美好和理想,他们的感情基础并不那么牢固。一代帝王,有几个能够爱情专一、白头到老的?只有在民间,贫贱夫妻互相支撑,恩爱始终,棒打鸳鸯不自飞的,万万千千,不可数计。因此,目前华清池管理处的宣传是不是有点歪了?不应过多地宣传唐玄宗与杨玉环如何恩爱,而应该较多地揭露他们奢侈、享受无度的生活,在这个大前提下来介绍他俩是怎样相处的。
      我觉得他俩的爱情过程有三个阶段:有不光彩的起因,有醉生梦死的高潮,有不应有的生离死别的落幕。
       有书上介绍:“天宝初,唐玄宗幸游华清宫,而且特意让寿王李瑁和杨玉环夫妇随从同行。到华清宫不久,唐玄宗和寿王妃杨玉环在玉真公主的骊山住宅中相会了。这次不寻常的会面,是玉真公主特意安排的。玄宗端坐在特别的绣榻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个楚楚动人的儿媳,爱慕之心油然而生……”可见是杨玉环的姿色吸引了唐玄宗,后来就干脆下诏把杨玉环召进了宫,拆散了儿子李瑁长达五年的好夫妻。
      杨玉环被宠为贵妃后,唐玄宗不理朝政了,天天与她夜夜歌舞,朝朝酒醉,吃喝玩乐,尽情享受,过着世上最奢侈的生活。他们看似甜蜜,实则同床异梦,无有真情。这其中,有两次唐玄宗把杨玉环逐出了宫门:第一次是在天宝五年(公元746年),第二次是在天宝九年(公元750元年),两次相隔仅仅四年。杨家一家人忧心忡忡,还听说唐玄宗要把杨玉环召回宫中赐死。特别是在这期间高力士出使闽南,带回了一位美女子,唐玄宗十分喜欢,赐封为梅妃。唐玄宗召梅妃在翠华西阁夜宿一事,被杨贵妃知道了,前往视之。为此唐玄宗十分震怒,便令高力士把她“送”出了宫。其实作为皇上,这件事是不算事的,杨玉环太认真了,认为唐玄宗移情别恋了。
唐玄宗宠梅妃,日益甚极之时,杨贵妃入宫侍奉玄宗,恩爱日新,一个新欢,一个旧爱,梅妃有绝世才华,杨妃有天姿国色,在玄宗心中,这两个美人儿都是丢不得的。后来杨贵妃在高力士等权贵的支持下,终于占了上风,梅妃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地位。梅妃失宠,怨恨满腹,曾自写《楼东赋》,诉说自己的寂寞之苦,并对杨贵妃发泄不满情绪,说“誓山海而长在,似日月而无休。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者乎朦胧。度花朝与日夕,羞懒对乎春风……”
      唐玄宗见了《楼东赋》后也黯然神伤,常与梅妃偷偷相会。后来安史之乱过后,唐玄宗以太上皇的身份返回长安,再赴华清池,到处寻找梅妃,见了梅妃的一张画像后,还十分伤感地赋诗:“忆昔娇妃在紫宸,铅华不御得天真。霜绡虽似当时态,争奈娇波不顾人。”可是为他死得凄惨而悲壮的杨贵妃,他却未曾如此伤心抒怀。两个美人儿,都双双死于兵乱之时,唐玄宗只得在孤独痛苦之中,了此残生了。
      可见唐玄宗并不是如白居易写的那样,恩爱夫妻,始终如一。《长恨歌》是文学作品,免不了有夸张、虚构和想象。而现在华清池管理处把白居易的诗,挂之于墙,又配以画,竭力宣扬唐玄宗与杨贵妃的坚贞爱情,成了整个华清池的主题歌了,这就大大地失真了,也作了不正确的导游。
       在这李、杨恩爱的期间,杨玉环又做得怎样呢?在朝为官的安禄山为巴结唐玄宗,想方设法讨好杨贵妃,于是他俩打得火热,甚至安禄山认杨贵妃为“干娘”。杨贵妃当“母亲”的,对“儿子”极尽爱抚之道,甚至在安禄山生日时,并以母后的身份,将他召入宫内,按当时风俗“洗儿”,即对初生婴儿“三日洗礼”,洗时,嬉笑声,欢呼声,震天动地。想想,杨贵妃与安禄山是否有“招”?她是不是恋上了较之唐玄宗年轻力壮的男人?对于这件事正史中没说,野史中却传说不少。杨贵妃也没有做到爱情专注。
       安禄山造反了,军队逼近了长安,唐玄宗带杨玉环仓皇出逃。既然那么爱着杨玉环,为什么在逃难中还将她“赐死”呢?看来过去爱她是假,图自己快乐享受是真,将她“赐死”也是为保护自己,将杨玉环的命换来自己的命,幻想用杨玉环的命换来永固的江山。关于这场爱情的悲惨结局,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是这样记载的:“军士围驿,上闻喧哗,问外何事?左右以国忠反对。上使履出门,慰劳军士,令收队,军士不应。上使高力士问之,玄礼曰:‘国忠谋反,贵妃不宜供奉,愿陛下割爱正法。’上曰:‘朕当自处之’,入门倚伏仰首而立。久之,京兆司录韦谔前言曰:‘今众怒难犯,安危在晷刻,愿陛下速决。’因叩头流血。上曰:‘贵妃常居深居,安知国忠谋反?’高力士曰:‘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能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陛下则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贵妃佛堂缢杀之。”没有泣别,没有回望,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位朝朝夕夕侍奉皇上的贵妃,就被她爱过的皇上,下令“缢杀”了。其实当时唐玄宗的儿子李亨、李瑁(杨玉环的前夫)都在军中。李亨想当皇上,趁机铲除异己,杀了杨氏兄妹。如果唐玄宗识破他们的阴谋,力阻杀害杨贵妃,也是可以的,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如果唐玄宗当时让出皇位,带着杨玉环远走他乡,李亨可能也会答应下来,可是他也没有这样做。在众目睽睽之下,李亨等人怎敢杀父弑君?可是他为了保自己,保自己的皇位,最终把杨贵妃作了“牺牲品”,赤裸裸地出卖了她。江山,美人,二者不可兼得,唐玄宗还是舍了美人保江山。后来李亨趁着战乱自己当上了皇上,还是让玄宗靠边站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唐玄宗错到底了。并不是“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唐玄宗以“太上皇”的身份回到长安后,并不想念杨贵妃了,而是派人四处去寻找梅妃的下落。贵妃,梅妃,在他爱情的天平上,孰重?孰轻?
清朝禁烟大臣林则徐路过陕西兴平县马嵬坡贵妃的墓地时,写了一首很感动人的诗:“六军何事驻征骖,妾为君王死亦甘。抛得娥眉安将士,人间从此重生男。”
                                                                            雨中登长安城
       登上长安城(即今西安),情思如浪滚,我抚摸着城垛,我凝望着箭楼,我叩问脚下的地砖,不禁思绪纷飞,心中一声声发问:
       秦始皇是在哪座宫殿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西楚霸王是从哪个城门闯入?唐玄宗带着杨贵妃是从哪个城门出逃?李白、杜甫、白居易等文人学士又是从哪个城门离开了长安……
       无边的秋风秋雨中,古城墙一片迷濛,只见游人匆忙过,只见护城河边柳树摇,无人对我诉说,尽管风雨一个劲儿倾诉着往事,可是它的语言充满了凄凉,秋风秋雨愁煞人,无法去细细解读。
极目远眺,烟雨中,能看得见坑儒的峡谷吗?能看得见骊山那神秘的墓冢吗?能看得见彻夜歌舞的未央宫吗?能看得见那依依送别的灞桥吗……
       历史的陈迹今犹在,只是不见当年的人往来,俱往矣,只有野草萋萋,荒林漠漠,古道绵绵,让后来人从一次次触摸中去感受历史的无情与苍凉。
       长安,曾是中国十三朝的故都,是八百里秦川的核心,多少帝王曾在这里导演着血与火的历史,多少文人学士曾在这里引亢高歌书写惊世的篇章,多少将军曾从这里策马出征豪气冲霄汉,多少佳丽曾在这里饮恨抛泪做了薄命女郎……唐朝的骆宾王曾写道:“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一代又一代的天子登基长安,给长安带来了经济和文化的繁荣,可是一次次兵犯长安,又给长安带来了灾难和破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长安至少十次被毁灭,毁了又建,建了又毁,一次次都是建立在废墟之上,建立在权力相争的白骨之上……要知道,没有那些秦砖汉瓦,就没有长城的伟岸身影;没有那许多故人旧事,就没有古城壮丽的诗篇;没有那些刀光剑影,就没有古城抹不去的辉煌。
       由于长安是中国经济、文化、政治的中心,便成了多少人的梦中向往。他们一个个说: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满眼青山恨西照,长安不见令人老。”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他们那样思念长安,以为长安就是自己一生的理想归宿,殊不知长安也是个深渊——是权力较量的舞台,成者为王、为相、为将,败者为囚、为穷汉,或上断头台,所以他们来到长安,看到那些帝王将相的豪华生活,再想想自己穷途末路的日子,不免又生出许多愁来,不见令人愁,见人更令人愁,于是他们借花、柳、路,甚至借月亮、烛光、雨水来抒发自己的愤愤不平。于是他们说了另一番话:
       “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长安渭桥边,行客别时心。”
           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在这些人中,王维算是胜出的,考上了状元,而杜甫打拼了十年,也只捞到一个小官,孟浩然则是来去空空,什么也没有占有……
        于是有许多人就吟着诗句离开了长安,李白匆忙的脚步,杜甫愤懑的脸色,白居易惆怅的心情,刘禹锡依依回首的目光,长安道上的杨柳看得十分真切,一去永不回啊,空留身影在路途……
        古老的城墙,雄伟的城郭,可曾记得那些发自肺腑的诗章?可曾记得那些挥泪而别的梦破志消的男儿?
       长安是位饱经沧桑的千年老人,也是在现代科学潮流中失宠的人儿了,因此,千年往事、陈年旧事、揪心事、伤心事,或许忘了,或者根本不愿说了。不过那一块块褐色的厚厚的砖块,就是一本本厚重的书,早就记录在案了。
       细雨中,秋风透寒,城郭冷落,长安已不堪重负,我的一些伤心事儿,就暂时埋在心里不跟她说了吧!
                                                                           花岩溪观龙舞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仍然记忆清晰。因为那次我经受了一次心灵的极大震撼。
         当年,我和许多被邀请的省内外的作家朋友坐在鼎城风景旅游区花岩溪的民俗村里,观看一场为庆祝花岩溪首届白鹭节的文艺演出。一阵紧锣密鼓声,似从花岩溪的森林深处传来,像林涛阵阵,像湖涛滚滚,似有一阵紧似一阵的山野之风,把林水的不竭涛声,送到了民俗村宽大的广场里。人们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人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人们精神振奋地思索着:是什么节目有如此恢弘的出场气势?
        一会儿,一条巨龙似乎从蓝天白云的深处,经花岩溪的莽莽林梢头,越过红墙黄瓦的仙池古寺,翻过四季飘香的桂花岭,然后飞腾直下,活脱脱地落在了民俗村的广场上了。它似乎与风景迷人的花岩溪有个千年的约会,高兴得随即狂舞起来:开始,它像我儿时看到的龙舞一样,在原地作圆圈舞,并且由缓到急,只看到一条栩栩如生的活龙在大地上扭动着身子,鳞片闪闪,龙头摆动,似与舞珠人逗乐,温驯得像一头狮子;接着,它伸直了长长的身子,一路腾跳着,一路前进着,那奔腾欲飞的气势,那愠怒难捺的神情,似欲越过眼前的琼楼玉宇,越过那滴绿耸翠的崇山峻岭,去汲尽花岩溪的清澈湖水,然后将腹中的甘泉尽情喷出,去灌满农户人家房前屋后的堰塘,去滋润山野的红花硕果,去催长待哺的禾苗;哪知它或许有些累了,便蜷伏在大地上,像我儿时看到的蛇一样,把自己的身子贴在地面上,圈成一个又一个很规则的由小到大的圆圈,甚至连自己不小的尾巴也收藏起来,只露着一个头,在轻轻地晃动着,似乎在祈求什么,又似在积蓄力量,并在昂首张望,谛听着、观察着花岩溪灵山秀水的隐情;不久,它似乎发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怒不可遏,势不可挡,勇猛地飞腾着向前扑去,那身上抖动的鳞片似乎裹着白云,也似乎带着浑身湿漉漉的雨水,去太空遨游,一路播露施雨;似乎眼前的旱魔被它征服了,阴云被它扫涤尽了,还了天空的碧蓝,还了大地的葱绿,它胜利了,它惬意了,便一个翻滚动作,盘绕着一根柱子休息了(这根柱子是由一个舞龙青年站在另一个舞龙青年的身上造型而成);在一阵密集的锣鼓声中,巨龙似乎从梦中惊醒,一阵风响,几处林晃,它似乎乘风而去,飞入花岩溪的两凤湖里了。龙求凤,凤唤龙,龙凤和鸣,奏出了吉祥的和声……其实,它那“巨龙飞天”、“瑞龙祈雨”、“倦龙盘柱”等的生动形象,已在中华民族子孙的宽阔心胸里永久地定格了。
        舞龙青年以娴熟的动作,以配合默契的整体形象,以独特的富有诗意的生动造型,以刚柔相济、动静结合得十分巧妙的舞蹈韵律,淋漓尽致地表露出了龙的个性,传递了龙的精神,显示了龙的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翻云吐雾,挟雷带电,逍遥于九天之上,翻腾于海洋之中,千里一瞬间,上下几千年,往来无羁绊,生命无尽期,是瑞祥的化身,是力量的象征。这就是龙,这就是东方的龙,这就是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龙。
       正当我在热闹的锣鼓声中驰骋我的想象的时候,忽然锣鼓声没有了。我向广场望去,看到舞龙的青年站成了一排,把用布做成的龙披在自己的肩上,在微笑着向观众谢幕了。他们一样的黄皮肤,一样的黑头发,一样的黑眼睛,一样隆鼓的肌肉。我在心里想:他们都是龙的子孙,是有血有肉的活龙啊!
       有句流传很久的俗话:“一个人是条虫,十来个人就舞活一条龙。”我想,花岩溪十来个人舞活的一条龙,舞出了花岩溪叶绿花红满山坡,舞出了花岩溪水甜人美新事多;鼎城几十万人舞活的一条龙,舞出了城乡经济大发展,舞出了善卷的善德精神深入人心窝;中国十三亿多人舞活的一条龙,舞出了奥运火炬映天红,舞活了世界博览会人气旺盛唱新歌……
       看了眼前的龙的优美舞蹈,体验了中国几千年龙文化的思想精髓,我受到了一次心灵的洗礼,民族自豪感上升到了从来没有的高度。此刻,忽然从远处飘来了刚劲而有力度的歌声:
           东方有条龙,名字叫中国……
             最美“中国龙”!

 

 

吴江秀
        海南省万宁市人。中共党员,毕业于南方大学,曾任过县报记者、编辑,县委新闻秘书,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四十多年坚持业余写作,散文40多篇被省级报刊采用,多篇散文选入《中华散文精粹》、《中国当代散文大观》,多次获奖。著有散文特写集《碧海蓝天》、散文集《江山秀色》、《江秀散文》。合作编辑《万州乡情人物》一书。

 

                                                                          红 色 人 生

                                                                                 ——记琼崖纵队老战士蔡岳峰

 

       蔡岳峰是位60年党龄的老革命、琼崖纵队的老战士。解放后,他担任过海南行政区第三招待所所长、行政区交际处接待科科长、海南省外事侨务办处长。最近,我们拜访了他。85岁高龄的蔡岳峰,已是白发苍苍,但他面容红润,腰干挺直,脚步矫健。蔡岳峰身体高大壮实,性情乐观豁达,心地善良宽广。他那红色人生的革命生涯,更让人油然而生敬意……
                                                                                 苦难的童年
        蔡岳峰出生于海南省万宁市东澳镇新潭村。童年家境贫寒,一家4口,居住在不足20平方的破旧瓦房里,而且睡觉、做饭和吃饭都在里面,拥挤不堪。这破旧的瓦房,外面下大雨,里面滴水珠;同时,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一家人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不过,还算苦中有乐,小家庭称得上是和谐的。
       蔡岳峰有慈祥勤劳的双亲和敬爱贤淑的姐姐。父亲蔡学仁是渔船的舵手,操作熟练,技巧超群。他驾船到深海捕鱼,能确保航行安全,从未发生过差错,每每出航都能满载而归,深受伙伴们的敬重。只是家境无奈,没有资金造船置网,只能屈当渔霸雇工,备受盘剥。他家无田地,母亲和姐姐凭着勤劳的双手开荒种些杂粮瓜菜艰难度日。
        童年时的蔡岳峰,聪颖活泼,喜爱读书,但穷人的孩子难得踏进校门。说来也算有幸,他的堂兄蔡文流在村里的私塾当老师,蔡岳峰常常乘着渔汛之后或牧牛归来之时,悄悄地来到私塾课堂听老师授课,当个“旁听生”。蔡岳峰十分勤奋,跟着其他小孩学习了《幼学故事琼林》、《古文观止》和《唐诗》等,日复一日,蔡岳峰读了不少诗文,也懂得了许多知识,自然而然地也成了渔村穷孩子中的文化人。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1944年,蔡岳峰的家乡先后发生了严重的旱灾、虫灾,大田里颗粒无收,加上日本鬼子的烧杀劫抢,天灾伴着人祸,万宁由此发生了特大灾荒,新潭渔村大多数农户粮食断绝,全村饿死了几百人。这一年,蔡岳峰的母亲和姐姐先后被饿死。在幼小的心灵里,蔡岳峰承受了人生最大的不幸。他与父亲以泪洗脸,跪地长哭,父亲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办完母亲和姐姐的葬事,父亲带着不满14岁的蔡岳峰,坐上渔民前往三亚的渔船,去投靠外婆家在三亚经营小生意的一位亲人,并以此作为落脚点,日当樵夫,夜卖苦力,砍柴打工,赚钱糊口。经过一年多的苦苦挣扎,直到抗日战争胜利,蔡岳峰父子才欢欢喜喜回到家乡。
        然而,好景不长。日本鬼子投降后,国民党反动派紧接着又发动内战,再一次把中国人民推向苦难的深渊。国无宁日,生灵涂炭,蔡岳峰更是悲惨。1947年,蔡岳峰的父亲久病垂危,不治而亡,岳峰身边再没有其他亲人了!他哭声震天,苦不堪言。此后,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命运更加坎坷,生活更加艰难……
      苦难的童年,使蔡岳峰逐渐洞明了世事:日寇侵琼,杀人放火,千千万万的琼崖人家破人亡,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他永记心中:而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封建主义的压迫剥削,帝国主义的侵略掠夺,便是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不推翻,穷人永无翻身之日。于是,童年的苦难便在蔡岳峰的心灵里埋下一颗红色的种籽……
                                                                      党是领路人
        《红色娘子军连歌》中响亮地唱道:“党是领路人”。蔡岳峰走上革命的道路,依然是:“党是领路人”。
新潭村是万宁的革命老区,常有革命同志来到村里,向村民们开展宣传发动工作。当时,蔡岳峰常听琼崖纵队女同志唱革命歌曲,歌中唱道: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人民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好处说不完……”
琼崖纵队女同志的歌声鼓舞人心,琼崖纵队女同志的歌声更使蔡岳峰认识到,鱼儿生存全靠水,穷人靠的是共产党。他决心去解放区,寻找共产党!
        渔村的儿子向往着深山里的解放区。1948年上半年,蔡岳峰爬山涉水,不辞劳苦,奔向群山环抱的万宁革命根据地——柚树。柚树,当时是中共万宁县委的驻地。踏进深山老林,蔡岳峰人地生疏,不知“路在何方”?说来也真是有缘,蔡岳峰无意间遇上一位好心人,此人中等身材,眉目清秀,举止斯文,慈祥可亲。他看到岳峰虽然身体消瘦,但却也高大敏捷,年青俊秀,便产生爱慕之心,于是,两人聊了起来。
        “年青人,你从哪里来呀?”
        “东澳新潭村。”见此人亲切热情,岳峰也不感到陌生。
           “来这里找谁?有什么事吗?”
           岳峰鼓起勇气,表述自己的心愿:“我找共产党。我想参军!”
         “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都同意你来参军吗?”
         岳峰心里悲悲戚戚,含着泪水说:“家里只有我一人了。”
         “我帮你。”
       接着,这位好心人把岳峰带到一间茅草搭成的食堂,叫一位服务人员安排蔡岳峰吃饭。此时,这位服务人员有礼貌地说:“林县长,你放心吧。”
        听到服务人员叫一声“林县长”,蔡岳峰这才明白,自己有福气,有缘分,遇上万宁县民主政府的县长了。蔡岳峰忙即恭敬地行礼,说声“谢谢林县长!”
        林和平是万宁县民主政府县长。就这样,经林县长的推荐,蔡岳峰参加了琼崖纵队,成为一名光荣的琼崖纵队战士。
                                                                     战火中淬练
        蔡岳峰进入了琼崖纵队,受到同志们的热情欢迎。部队首长见他有些文化,年轻有为,便选派他进琼公学校深造。1948年下半年,琼崖战场进入战略进攻阶段,蔡岳峰也得到了淬练。
       由于工作需要,蔡岳峰与琼公学校文化工作团随军开往前线,但还担任了文化工作宣传队队长。队里王昆同志创作的“战地快板”,宣传队沿途给战士们宣传表演,对鼓舞士气、奋勇杀敌起了很大作用。随军宣传队,一边宣传表演,一边参加战斗。蔡岳峰连续参加过攻打东号、广坝、九所等三次战斗,而且这三次战斗都获全胜。其中,解放九所是一场最艰苦壮烈的战斗。敌人凭借着碉堡、围墙等工事,负隅顽抗。蔡岳峰与战士们一起,以机枪掩护,冲近敌营。他们以手榴弹炸暗堡,但依然打不开缺口。后来,部队领导决定只围不攻,等待“夜战”。国民党的士兵最怕夜战近战,因为夜间天黑,被围之敌情况未明;再加上我军战地的“攻心战术”,于是,国民党部队受我军威势震慑,顿觉四面楚歌,乱作一团。敌人多是“猪子兵”,贪生怕死,一拼刺刀,争相逃命。夜战近战,勇者智者必胜。我琼纵战士是善于战斗的队伍,他们为推翻旧世界、求取人民的翻身解放而理想在心、使命在肩,因此,在战场上他们勇敢机智,舍死忘生,越战越勇。经过两次的深夜进攻,我军歼敌三百余人,以较小的伤亡,赢得了较大胜利。九所的解放,使白沙、保亭、乐东三个县的解放区连成一片,扩大和巩固了以海南五指山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这为日后迎接中国人民解放军渡海作战、解放海南岛打下坚实的基础。而蔡岳峰这位初上战场的年青人,也经受了枪林弹雨出生入死的考验和锻炼。
       1949年,上海、南京相继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势不可当。败退南窜的国民党残兵败将,纷纷仓皇地涌进海南岛,并沿着海岸线盘踞。他们构筑起一道海陆空立体防线——即所谓“伯陵防线”,妄图“借助海南屏障”,作垂死挣扎。琼崖的革命斗争也随之进入了新的艰难时期。
       在新的形势下,琼崖党成立了琼(琼东)乐(乐会)万(万宁)工作团,派往敌人盘踞的沿海地区,开展对敌斗争。蔡岳峰再担重任,他担任工作团万宁县分队长。按照上级的部署,蔡岳峰带领驳壳班回到自己的家乡新潭村。这里,新潭岭、大洲岭、牛标岭三足鼎立,海防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国民党部队就选择新潭岭为据点,驻扎一个连的兵力,作为逃亡台湾的接应。蔡岳峰的驳壳班也悄悄地潜入村中,其目的是深入虎穴,勘察敌情,摸清敌人布防情况,并组织当地群众作好准备,防止敌人抓人、抢船、劫粮,造成人民生命财产的损失。经过战火淬练的蔡岳峰,机智而勇敢,他和驳壳班的同志都打扮成渔民,白天隐居新潭岭,夜间走村串户,做群众的思想发动工作。驻扎村中敌人十分猖狂,经常巡逻搜村,以防共党共军潜入村中活动。村里的刘运处是国民党北坡区委书记,此人无重大血债。刘运处看到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蒋家王朝面临灭亡,于是也准备顺应潮流,给自己留条后路。蔡岳峰看清了刘运处的思想动向,准备动员他弃暗投明。蔡岳峰带着驳壳班的同志住进了刘运处家。这位国民党的区党委书记不敢放肆,他服服贴贴,甘愿与驳壳班同志配合,使驳壳班的同志们顺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工作任务。
       1949年12月18日,毛泽东主席发出渡海作战解放琼崖的命令。1950年4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渡海,从海口、琼山、文昌、琼海到万宁,追击敌人,势如破竹。国民党残部纷纷向万宁逃窜,企图从乌场港和新潭湾撤往台湾,万宁,成为琼崖国民党残部的最重要的集结点。新潭村前的新潭湾,便是国民党军队逃台之前的重要基地。蔡岳峰带领的驳壳班同志分头到各片各户,动员渔民将船只转移到离村较远海滩停泊,把粮食藏好。于是,国民党大批逃兵涌进新潭村,但村里空荡荡,海边冷清清,船只也都消失了。4月27日下午,我渡海大军占领了乌场港和新潭湾。来不及溃逃台湾的国民党官兵全部向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投降。至此,万宁全境解放。新潭村由此而避免了一场大浩劫,蔡岳峰带领的驳壳班有效地保护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受到渔村群众的赞扬。
                                                             火红的年华
       海南岛解放了,蔡岳峰从此踏上了新的征程。他那红色的人生也随之进入了风华正茂时期,他那火红的年华在新的征程上显得更加光彩照人。
       1950年海南岛刚解放,他就调往海南区党委任秘书处干事,在冯白驹将军的身边从事机要工作。接着,他先后参加清匪反霸、土地改革、三反五反、农业合作化等运动,在实际工作中经受了锻炼,增强了为人民服务的本领。回到机关,24岁的岳峰当上了海南区党委第三招待所所长,成了当时年轻的领导干部之一。
       海南区党委第三招待所楼房不高,规模不大,也不是华丽堂皇,但岗位光荣,责任重大。因为他们负责接待的都是来琼视察或指导工作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还有来访的各国嘉宾。中央首长和外宾的接待,包括安全保卫等,工作异常重要,时时处处都不可掉以轻心。岳峰深感重任在肩,视为党对自己重视和信任。他始终怀着对党的忠诚,对事业的热爱,勤奋工作。由于工作成绩显著,受到单位领导和群众的赞扬。1956年10月,被提为海南区行政处接待科科长。1959年后,海南岛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取得较好成绩,对外对内接待任务日益频繁,广东省在海南岛西北两端各建一座接待宾馆,就“柳庄”招待所和海南第一招待所。“柳庄”建于天涯海角风光秀丽的鹿回头,称为鹿回头招待所;一所建于区党委大院之旁,两项工程同时开工。岳峰为使工程又快又好地完工,日夜奔波两地,直到完工为止。两座接待宾馆,豪华富丽,落落大方,成为接待贵宾、国家领导人的好去处。岳峰记忆所及,两宾馆开业后,有党和国家领导人刘少奇、朱德、周恩来、邓小平、陈毅、彭真、贺龙、叶剑英、郭沫若、李富春、张云逸、沈雁冰等。还有越南国家主席胡志明、柬埔寨国家元首西哈努克亲王,以及多位各兄弟共产党总书记。“鹿回头”招待所成为天涯海角的国宾馆。
       作为交际处工作者,最大的精神财富是在接待岗位上,长期近距离为党和国家领导人和国际嘉宾服务。岳峰同志就享有这种殊荣。他为周总理接待服务两次。
       一次是1960年春节后,周总理来海南视察,下榻“鹿回头”招待所,他认真热情做好接待工作。周总理对海南人民喜爱的琼剧记忆在心,在百忙中观看了传统琼剧《红叶题诗》,并在招待所接见主演陈华、王英蓉、王黄文等,对剧本、演员表演、音乐唱腔给予充分肯定,嘱咐在场的有关领导,对该剧进一步修改,将《红叶题诗》搬上银幕。回京后,又以他的名义指示海南区党委把该剧专程进京,为全国文教战线群英会演出。体现了周总理对琼剧和海南人民的深情厚义。
       一次也是在“鹿回头”招待所,周总理设宴款待来访的越南国家主席胡志明。那时“中越友谊深,同志加兄弟”。总理激情满怀,喝了杯茅台酒,席别后,执意为宴会服务的厨师和服务人员敬酒,以对他们的辛劳表示谢意,亲自端着酒杯走向厨房。在场的邓大姐有所担心,因为周总理忙于国事,日理万机,已有多天不得好好休息,便悄悄地对岳峰说:“小蔡,你劝劝总理少喝些。”岳峰眼看服务人员激动的像儿女绕膝一样在总理身边,虽想把邓大姐的话传给总理,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总理对人民的深情,品德高尚的形象,永远铭记在岳峰心中。
         岳峰还荣幸地接待朱德委员长。一次朱委员长抵达“鹿回头”招待所,随身带来多种兰花,据随行人员说,朱委员长对海南高山兰情有独钟,他往尖峰岭登上高耸的山峰,在林场职工的协助下,采撷了许多尖峰兰,要带回北京。岳峰同服务员精心护理,但对委员长如何如此喜爱兰花?一直是他久藏心中的谜团。后来读了有关史料,才明白原由。朱委员长是位大元帅,智勇双全,丰功传绩,不但是孝敬父母的好儿子,也是酷爱妻子的好丈夫。原来女红军伍若兰是朱委员长原配夫人,英勇刚强,出于从小爱兰花,故取名若兰。在井冈山时在朱总司令领导下工作、战斗,苦乐相连,生死相随,共同的革命理想,他们结为革命伴侣。1929年,红军突然被敌人袭击,敌众我寡,情况危急,毛泽东、朱德、陈毅等同志均在军中,危险关头,伍若兰同志挺身而出,带领一部分红军战士,集中火力向敌人发起攻击,掩护红军大部分战士和领导同志从另一个方向突击。毛主席、朱总司令、陈毅等领导同志胜利突围了,而若兰同志却被捕,壮烈牺牲,时年仅23岁。伍若兰的英勇献身,换来了红军领导的生命安全,换来了中国革命的胜利。据说朱委员长所到之处,有兰必采,以示对已故夫人伍若兰的怀念。战功卓绝,德高望重的朱委员长,岳峰怀念至深,崇敬无限。
                                                                        夕照更灿烂
       1991年2月,蔡岳峰退出了领导岗位,安度晚年。他保持一颗平和而淡泊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用超然物外的秋光晚霞之眸,淡看人世间的功名利禄,远离凡尘中的牵累;他知足常乐、闲中作乐、自得其乐、助人为乐,使红色人生的夕照更灿烂。
      蔡岳峰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全家九口,是个大家庭。人们这样称赞这个家庭,一对白头谐老的夫妻;一双孝顺父母的儿子;二位团结和睦的婶嫂。一家人相处和和睦睦,从未发生过家庭风波,弥漫着怡情愉悦,流淌着亲昵欢快的气息。
       岳峰的妻子黄惠琴,毕业于海南医专,为人贤淑善良,是位贤妻良母。蔡岳峰早年曾说过,人到中年,我没享有“高官厚禄“,不拥有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拥有温暖的家庭,善良的妻室,心中充实,精神变为富足。他多年长期下基层,参加社会各项运动,很少归家,是妻子把家庭内内外外管好,让他安心工作。进入老年,又是妻子的引导,学习养生养老知识。黄惠琴是个医生,既注意老年防治疾病,还重视多走动,适当参加力所能及的体育活动锻炼身体。他们在院里设一个小瓜菜园,自己种些瓜菜,经常进行浇水、施肥等轻微劳动,增强体质,减少疾病。在日常生活中,鼓励丈夫隔酒少烟,对不健康的食品少吃,加上夫妻互相关照,他们暮年均老当益壮,少患疾病。
       黄惠琴是贤妻也是良母,教子有方。岳峰两位儿子,在妻子的抚育下诚实成长。惠琴告诉我们,她教子办法一是抓早,二是抓严,三是身教。早是从娃娃抓起;严是不迁就,要严谨。要求在家做好孩子,在校做好学生。好学生上课眼看黑板,耳听老师讲话,解难译疑,不交头接耳,不做小动作。老大蔡彪上小学时,一天放学归来,脸上有伤痕、血迹,惠琴严肃地问:“怎么一回事?”孩子回答:走路时不经意摔了一跤。“是不是同别人打架致伤?”儿子迟迟不答,良久才说,被有位比他大的同学所欺负。母亲不迁就儿子,注重讲道理:“无风不起波,或许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儿子否认,说是别人先动了手才对打起来,惠琴耐心劝说自己孩子,虽然被别人无礼挨打,还是不还手为好,最好的办法是将情况告知老师,让学校妥善处理,不致矛盾扩大;事后不须记仇,宁愿自己吃亏,受委屈,用行动感化对方,重归于好。老大顺从母训,主动同打架的“仇人”,各自责备自己,取得谅解,不久成为好朋友。老二蔡松读初中时,在放学归来路上,天气炎热,口渴难当,看到路旁椰树结果累累,看清世外无人,大胆地爬上椰树,摘下一只椰子拿回家,正取刀破开喝水,母亲看见了,忙问:“椰子哪里要来的?”老二诚实地交待,母亲满脸严肃:“不能破开,送回原主!”老二认为是公家种的,没有人管,也有别人摘过,同母亲辩论开来。惠琴心平气和地同老二讲道理,公家的更不能随便摘,别人摘是别人的事,不能跟着别人做错事。老二知错了,表示往后不再犯。只认错母亲不依,硬带着儿子拿着椰果到单位当着领导同志作检讨。大人不贪便宜,感化儿子不贪心。蔡岳峰两位儿子从小到大忠诚老实,全是母亲言传身教的结果。
       有人说,“棍子出好子”。并不完全对,靠强行打骂代替教育,不是好办法,会引起坏的结果。岳峰夫妻从未用棍子责打过儿子,而是多讲道理,孩子爱听道理,要在言行上做出示范,以优良的道德品行去影响孩子。
儿子中学毕业后,惠琴曾问蔡彪:“今后有何打算?”蔡彪自信地说:“力争考上大学,去深造。上不了大学则诚实为人,靠本事吃饭!”高考榜上无名了。在改革开放年代,他敢于闯荡江湖,先到一家宾馆打工,后来出港跟老板开车,一次车祸,主人受伤,他被辞退。幸好省吃俭用,积存几万元,就同朋友合办一间小工厂,经营儿童玩具,积累一笔款,又到东莞市开发房地产。十多年的苦心经营,从小老板到大企业家,事业有成,员工近千名,占地50亩,拥有高楼12幢,生意愈来愈红火。
       黄惠琴曾问二儿蔡松:“长大后干什么工作?”儿子脱口而出:“苦其心志,出人头地当老板!”说到做到。蔡松高中毕业后,先到海口市医药公司售药品,不合心意,辞退了。回到家乡开发钛矿,没有资金当不了老板,只能跟人家打工。不甘居人篱下,重返海口,同文化宫承包一间电影院,一番苦心经营,赚了十多万元,有了一些资金,放弃电影搞汽车生意。从售卖8、9部汽车做起,生意兴隆了扩大到经营两家汽车销售公司,然后发展到自己管辖下的八个公司,搞汽车批发生意,真正成为大老板。靠本事终成大业。现销售汽车近万部,品牌10个,员工近二百人,创业不在兄长之下。昔日,一个孤苦贫寒人家,今天,出了两位企业家,富甲全村,成为人们奔走相告的佳话。
      蔡老两位媳妇心灵美好,既和睦相处,又敬重公婆。大媳妇同婆婆关系如母女,给婆婆买金项链、金手链;二媳妇对婆婆十分体贴,为婆婆添制新衣服,买营养保键品为老人家补身体。每年春节、清明以及国庆、新年等重大节日,全家团聚一堂,共叙天伦之乐。特别是2008年,适逢岳峰8旬大寿,两位儿子媳妇孙子,回家乡隆重设宴祝贺大寿,请亲戚朋友、乡亲邻里喝寿酒,聘请名班演寿戏。既表示儿女媳妇对公婆的一片孝心,也酬谢乡亲们长期以来对父亲的敬重之情。乡亲们以岳峰名字题写了深情洋溢的寿联:

      南岳长松夸勇士
      东峰仙鹤颂高贤

       儿子事业辉煌,生活富足,便着手置地造屋,重建家园,安居乐业。他们先在海口市黄金海岸建了一幢三层500平方米的楼房,庭院是花园式的,种树种花,还建游泳池,设小瓜菜园,以供老人参加力所能及的轻微劳作,锻炼身体。
       蔡老不忘乡土,为使子孙后代记住祖宗的来龙去脉,安排儿子在前年回到家乡,在南海之滨,建一座三层500平方米楼房。豪华美观的大楼,面临大海,周围绿林。登上楼顶,海水湛蓝,沙滩洁白,日听鸟音,夜观渔火。海风轻轻吹拂,令人心旷神怡;涛声阵阵地响,更令人如痴如醉。不愧为山海形胜,环境优美的农家乐园。省城、家乡都有自己的美丽家园,岳峰一家人时居城市高楼,时进乡村别墅,既感受热闹城市的愉悦,又迷恋安静乡村的美妙。抚今追昔,全家人感慨万分。
       蔡岳峰离休后,注重乡情,多行善举。
       在海口地区万宁籍退休干部多人,他同几位乡亲组织一个万宁老年同乡会,有20人参加,在海南华侨大厦定一个房间,作为活动地点,每月集会两次,喝茶谈心,开展娱乐活动,进了午餐,尽兴而归。为使活动正常化,蔡老每年资助一些款,让大家玩得开心快乐。
       家乡新潭村小学建设教学大楼,资金不够,他捐助几万元,此外,每年还投入3万元兴办岳峰助学基金会,扶助贫困家庭子女上学。
       于是乎,蔡岳峰灿烂夕照的传说故事将连同他那红色人生的革命生涯,在万宁人民中间传颂,并将产生一定的深刻影响……

 


文文
       1953年2月25日生于重庆,现居四川雅安。现为中国世界华人作家艺术家协会一级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已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作品2000多篇;出版了文学专著《真情集》、《真言集》、《我欣赏的作家》(硬壳精装本),此三书已被国家图书馆、中国现代文学馆等100多个图书馆收藏;主笔编纂出版了《中共石棉县委宣传部志》、《英雄少年赖宁》二书;与人合著出版了《散文十家精选》(林非主编)《灿烂的星座》、《文心同行》、《南吟北唱》四书。文学作品100余次荣获国家、省、市级文学奖,其中《人生回眸——为蛇年生辰而作》荣获2013年“东方美”全国诗联书画大赛金奖,《英年早逝普希金——他的不朽著作让人百读不厌》荣获“中国当代作家书画家代表作文库”一等奖,《荟萃智慧利万民——托尔斯泰名著流传千秋》荣获“相约北京·全国中老年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崇尚讴歌真善美——俄罗斯杰出作家布宁成就斐然》荣获2014年“东方美”全国诗联书画大赛金奖。

 

                                                     特立独行拒诺奖

                                                             ——帕斯捷尔纳克卓尔不群

 

       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是全世界无数作家梦寐以求的,但特立独行的俄罗斯著名作家、诗人鲍里斯·列昂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1958年10月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后,却拒绝领取诺贝尔文学奖。
      帕斯捷尔纳克1890年2月10日生于莫斯科一个犹太知识分子家庭,1960年5月30日因肺癌在莫斯科逝世。他的父亲是著名画家、莫斯科美术学院教授,又是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的挚友,曾经为托尔斯泰的名著《战争与和平》、《复活》画过插图。他的母亲也非等闲之人,是一位很有才华的钢琴家。他从小受到托尔斯泰等文艺界名人的影响,因而思想深刻,有独到见解,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性格倔强,勤奋求知,奋力笔耕,卓尔不群,就连去世前夕,他也在握笔创作以农奴制为题材的历史剧三部曲《盲美人》(未完稿)。帕斯捷尔纳克曾在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和历史哲学系读书,曾经到德国马尔堡大学攻读德国哲学。
       作为一位杰出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被马克·斯洛宁誉为“集古典的传统、象征派的音乐感、未来派的口语倾向和超现实主义的意向之大成”。他的诗歌联想比喻独特,非理性成分较多,充满主观臆想和唯美主义色彩,文字艰深难懂,句法变化莫测,立意新颖奇特,充分展现了他那独特的、能及时捕捉瞬间感受的才能。帕斯捷尔纳克将一生的心血凝聚成了以下结晶:诗集《云雾中的双子星座》、《超越障碍》、《生活啊,我的姐妹》、《主题与变奏》、《重生》、《在早班火车上》、《辽阔的大地》、《雨霁》,长诗《斯佩克托尔斯基》、《崇高的病》、《施密特中尉》、《一九〇五年》,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小说《柳威尔斯的童年》(受到高尔基赞扬)、《图拉来信》、《航空线》,自传体中篇小说《安全保护证》,自传性随笔《人与事》。此外,帕斯捷尔纳克还翻译了以下名作: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安东尼和克莉奥佩特拉》、《麦克白》、《奥赛罗》、《亨利四世》、《李尔王》,歌德的《浮士德》,席勒的《玛丽亚 ·斯图亚特》等。
        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是帕斯捷尔纳克花费八年时间创作完成的代表作。此作描写了一个知识分子在十月革命前后的30多年历史变革中的坎坷命运,浓缩了作者数十年来对历史与人生的深刻思考。作者通过小说主人公日瓦戈医生的个人遭遇,反思和揭示了阳光背后的阴暗,充分表达了作者对人道主义理想的执着追求。作者把《日瓦戈医生》写完后,前苏联境内居然没有一家出版社敢出版此书,主要原因是这部长篇小说涉及对十月革命的态度问题,有反前苏联反共产主义的嫌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帕斯捷尔纳克将《日瓦戈医生》的手稿交给外国记者,1957年11月,意大利一家出版社在米兰出版了意大利文的《日瓦戈医生》译本。此书问世后,在西方各国受到高度赞誉,顿时成为畅销书,评论界称赞这部小说“概括了俄国最重要的一个历史时期,是继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之后的又一部不朽的史诗”。1958年10月,帕斯捷尔纳克因创作出版了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和许多高质量的诗歌而成为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瑞典学院将此奖颁给他的理由是:“因为他不论在当代诗歌上,还是在俄国的伟大叙事文学传统方面,都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与此同时,帕斯捷尔纳克因出版了《日瓦戈医生》而被前苏联境内多家报刊兴师问罪,受到无情攻击和严厉批判。面对强大的政治压力,帕斯捷尔纳克决定拒绝领取诺贝尔文学奖,他1958年10月在致瑞典学院的电报中说:“极其感激,极其感动,极其骄傲,极其吃惊,极其惭愧。鉴于此奖在我所属的社会中已经有其含义,因而我必须拒绝这份已决定颁给我的、当之无愧的奖励。请勿因我自愿放弃而不快。”帕斯捷尔纳克拒绝领取诺贝尔文学奖,丝毫不能改变此奖的有效性。因此,30年后的1989年,帕斯捷尔纳克的儿子代表父亲在瑞典接受了诺贝尔文学奖。1986年,前苏联作家协会为帕斯捷尔纳克恢复了名誉,成立了帕斯捷尔纳克文学遗产委员会,决定建立帕斯捷尔纳克纪念馆,并出版帕斯捷尔纳克全集。1988年,《日瓦戈医生》在前苏联出版。目前,《日瓦戈医生》在全世界已有数十种译本问世。
真正的名著,经得起时间的检验。卓尔不群的帕斯捷尔纳克,因名作扬名千古,值得歌颂、值得敬仰、值得学习!

 

 


曹国臣
         男,武汉人,喜欢文学。

 

                                                                   香 格 里 拉
        仲夏的白天是香格里拉一年中最好的时间,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早晨的空气清新得沁人肺腑。透过机场候机大厅的玻璃幕墙,可以清晰地远眺机场外阳光下耀眼的绿色草原、白雪皑皑的山峰、晶莹的湖水和坡上松林拥抱的七彩的松赞林寺。
       据说班机已晚点,他斜背着挎包走进大厅时,厅内很安静。他拣了一个面向检票口的座位坐下。两天前,他刚刚在昆明参加完一次关于唐代诗人王维的文学讨论会,随即一个人跑到丽江溜达了一天,又乘车来到了高原小城香格里拉,耳朵里却不断回响起同行们会上热烈议论的声音。当时,多数人都同声赞美诗人洒脱的思想和山水诗的清新风格,对于他徜徉于长安与终南别业间的半官半隐式生活,认为主要是中唐天宝、乾元年间上层政治黑暗与时局动荡的结果,不应苛责诗人本身;唯独他对王维有所责备,特别是对诗人在长安被安禄山俘虏后,即承担叛贼伪官一事,十分愤慨,称虽说是被迫,但作为士人,比起同时被俘但坚持汉贼不两立的颜杲卿、张巡等烈士,实在是精神上无以洗清的污垢。
        学人们外出开会交流,最喜欢的是在会下闲暇无拘无束地漫议天下大事,每议及贪官恶吏、他们的二奶、三奶,以及那些相关的表哥、房妹、房叔之类,无不个个义愤填膺;而当谈起媒体报导的清官严吏、良师益友、与奋勇舍身救人的军、警、农民工、大学生时,又顿感心头一亮,胸中郁积一扫而净。
        他穿一件泛白的夹克衫,两襟敞着;一条旧牛仔裤,裤脚上沾了不少泥点;大脚上一双宽松的凉鞋,大概从温暖的昆明一直穿到早晚寒冷的山区;一望可知是个不大留意边幅的读书人。
       他已过而立之年,中等稍高的个儿,方脸黝黑,颈部肌肉发达,两臂有力,浑身透露出成熟男性所具有的沉稳和阳刚之气。
        他至今仍是单身,没有女朋友,许多有家室的同学、同事经常催问他的婚事,亟愿做他的红娘;他唯一的亲人——在乡下的姐姐也不断打听这方面消息,时常申斥他:
       “你耽误了自己不打紧,你把我的侄子、侄女儿也耽误了,你还把我的侄孙子、侄孙女都耽误了!”
        他都总是回复道:“你们忙活什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读过不少中外爱情小说,见过多少爱与恨、结婚、离婚变脸的事例,在课堂上免不了要讲些爱的教育、爱的悲喜剧;在大学毕业前后,也曾经历过几次有始无终的爱情肥皂剧,那种少年热情与美丽的幻想已经渐渐淡漠。在时下事事多以金钱为媒的拜金风气下,谈婚论嫁往往讲求三件事:房子、车子、家人清静;犹如昔时市井流传的:要捱光需有五条,曰:潘、驴、邓、小、闲,缺一不可。现在所有这些条件他几乎一件都不具备。一般教师的工资不低,却也不多,他每月除了自己生活、旅行开销,节余的钱都寄给了姐姐,补助她治病和生活需要,再没有什么活钱。同样,他的日子过得也很匆忙,时间仿佛总不够用,每日忙着备课、上课、有时间翻翻新书,写点儿东西,还要准备开新课;学校有寒假和暑假,他喜欢东南西北到各地方走走,看看中国的大千世界,而青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讲台边、书桌上和脚底板下悄悄流逝……
大厅内掀起一阵嗡嗡声,到处人头攒动,他抬头看到墙上电子屏幕上红字显示:
        “由昆明飞往香格里拉再转北京的波音737班机因天气原因暂缓起飞,预计晚点,请乘客随时注意飞机将要进场的通报。”
        厅内重归于静,乘客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行李、物件置于身旁或座前的砖地上。
        他扫视左右,发现对面一排座位上一位女士正望着他。她大约二十七、八岁,上身一件白色长袖绸衬衣,外套一件鲜红的仿鳄鱼皮短马甲,下面是一条巴黎时装式的浅绿色布长裙,脚下一双纤细的软底皮鞋,看来似刚从国外归来的大型国企或外企的白领;再仔细端详:女子面容端妆秀丽,脸色白皙透粉,眼睑似画,一种只有少女才有的水灵灵的,双目逼人的眼神,使他恍然眼前展现一幅法国十九世纪古典主义画家安格尔笔下的仕女图。
       “叮、叮、叮……”对方的手机响了,说话的是一位北方的男士,大约是在询问她眼下的行踪。
       “……班机还没到……不知道,……你等我,等到什么时候?……香格里拉怎么样?很好……我很好……谢了。”
他的座椅与对面一排相距约三米,她站了起来,将自己的红色拉箱贴近自己的座位,转身走到他身前,指着那只拉箱很有礼貌地说:“先生,我想去那边柜台看看,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箱子,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您放心去吧。”他应承道。一面挺直腰身,两眼直视前方的红色皮箱。
      她静静地走了,沿着大厅周围缓缓地绕了个大圈,最后才走近售货柜台前面,左右观看了许久,他留意到:她没有和售货员打交道。
        大厅的喇叭又嗡嗡响起来,一些人陆续向检票口走去,一些人在各排通道间来回走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立即走到对面长椅前,守在红色拉箱旁,防止行人顺手牵羊;一面注视着女主人的动向,以免她在人群混乱中错过了检票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女主人从容地从人丛中走来,看见他正紧紧守护着她的皮箱,连接说了几声“谢谢”,示意请他在自己座席上坐下。
      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作,二人隔着皮箱寒暄起来。
     “您怎么想起跑到这个大山里的小城来的……为了寻梦?”他问。
       她笑了,未置可否。“我是前两天由泰国转回香港,团友们都直接从香港飞北京了,我考虑还有三天假期,一直就想看看英国人希尔顿小说里叙述的那个神秘的温馨之乡——香格里拉,所以就直接飞到这儿来了……那么,先生,您是到这儿寻梦来了?”她反问道。
     “不是,我是个游方僧,走到哪儿算哪儿,没有一定的目标。在昆明开完会,  就一个人去到丽江,逛荡了一天。听说香格里拉离那儿不远,就搭车来了。
       “您现在预备飞哪儿?”
     “北京,您呢?”
     “武汉,我在那边工作……在一个大学里教书。”他补充道。
     “那咱们是一南一北啦。”她叹了一口气。
     “这两天来,您都逛了哪些地方?喜欢这个高原小镇吗?”他寻觅话题说道。
     “太迷人了,”她说,“两天工夫我跑了不少地点,像南面的中甸、哈巴雪山,还有虎跳峡;北面我去了大松赞林寺、金沙江边。最让人流连的不是香格里拉饭店,不是那些中西合璧的咖啡馆,也不是石板路上沿街贩卖手工品的藏族摊贩,甚至也不是金壁辉煌的大松赞林寺……最使人兴奋的是,当你走出小镇,进入无边无涯的大草甸子,甸子上有满天星似的数不清的各种颜色、高高低低的野花;青山坡上依山层层建筑的白墙平顶民房,房顶上是一柱柱在山风中不停旋转的大转经筒;山坡下散布着穿着五彩氆氇的藏族牧女,乍看以为是草地上的鲜花;当你钻进山沟,在你面前会陡然出现一座挂满经幡的喇嘛小庙,神殿内油灯长明,灯前有善男信女正在顶礼膜拜……这时刻,你好像已溶入这伟大和平的喜马拉雅世界之中,成为其中的一员,你再也不会惦记什么路易威登手袋、古齐的夹克、皮鞋、卡地亚的名表,你不会再流连香港的维多利亚海湾和洁净得照人的轩尼诗道……在这儿充溢着纯朴、寂静的环境之中,你会顿时感觉回复到了原来的真我,明白原来自己缺少了什么……
      “啊……!”他惊叫起来,“您……”话刚到嘴边,看着面前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和一张张大开着的口,话又被咽回到嗓子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失礼的举措,就屏息了一口气,转换话题说道:  “看来我们的班机都晚点了。”
        “飞机晚点没什么,”她说,“人生犹如过客难以逆料,时光来去匆匆,我们就在这儿多呆会儿也好。”
她的手机又响了。
        “……还在香格里拉……伙伴?什么伙伴?……妈,您烦不烦人啊!……我知道,我一到首都机场就跟您和爸通话……不用接我……挂了。”
       一架大客机悄悄滑进了候机楼外的草坪,放下了舷梯,络绎走下一群群乘客。
       大厅内的喇叭重新响起:
         “……由本场经由昆明飞往北京的班机已经到达,即将起飞。乘客请预备好随身携带物品,拿好票,到检票口排队入场……”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搭本次班机的乘客和送客的人纷纷涌向机场入口。
      她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提起皮箱的拉杆正准备动身,忽然又放下拉杆,伸出几根葱白一般纤细的手指拉了拉他粗黑的手,轻声地说道:“再见。”
      “再见!”他诺诺地应道。
      “看好您自己的东西,”她说,右手伸进淡黄色的手袋,摸出一个鼓肚的塑料袋,从透明塑料可以看出其中包装的是橙红色的干果。袋面上印有“南山心梅” 四个汉字,旁边是一些英文和泰文的注释。
      “不好意思,一点小吃,是我在这儿买的潮州梅子,有点味道,您尝尝。”
       他收下礼物,有些欠疚,又有些兴奋地说道:“谢谢,谢谢……我送送您。”
        他拿起有点沉重的拉杆,不由分说地跟她一道挤进准备检票的人群。
      搭乘这趟班机的乘客不算很多,人群有序地排成单行。他不即不离地跟在她身后,痴望着那件与她丰满的胸部契合得如此优美的红马甲,想到包裹于其中的那颗温馨的心,他的心像小兔子般暗自颤慄起来。
      己经走到检票员面前,他把拉箱交还给了女主人,一面说:
      “一路顺风!”
       她再次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说:
     “再见!”
     她检完票,跟随人群走进机场,一直来到波音737的舷梯旁,停了下来,不住地往回观望,近午的阳光直射着她的披肩黑发,白皙的脸庞和鲜艳的红马甲。意识到他的动作,就在登上舷梯顶上将要进舱前,她再一次转身正面向着他,挥动起右手来。
      一个意念突然闪过他的脑际,此刻,他应该立即冲上前去,大声呼喊她,让她停一下,向她吐露心声:眼前的她不正是他心仪已久的人儿?最起码他应该在这时刻问明对方的手机号和地址,同时把自己的号码和住址告诉对方,她不会拒绝的……他怎么就在这关键时刻把最要紧的事情忘记?
       待他再次睁大眼睛寻觅那火焰般的红马甲时,客机的舱门已关闭,机头缓缓转向,驶上中央跑道,随着一声巨响,一眨眼已冲上云霄,稍顷即溶化于东方刺眼的蓝天之中。
       厅内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他依然呆立在大玻璃墙前,从挎包里掏出那个鼓鼓的话梅袋,仔细抚摸、观察袋子上的汉字品名和边上较小的英文和泰文的译名。
       “ 这肯定是她在泰国曼谷或什么地方买的,那里有许多潮汕华人,生产各种家乡味的食物,可她为什么偏要说是在这个山城买的?我刚刚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她在售货柜台前逗留了一会儿,就是没有买任何东西……那么,她大概是不愿把这礼物与泰国之旅联系起来,而是要把它与这个心灵的圣地联结起来。啊,一个美丽的谎话!
      然而,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正午,高原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气候温和宜人,穿越空荡荡的机场场坪,远处白净的雪山、碎镜般的一汪汪湖水,青色的森林草原隐现于一条长长的氤氲的雾带之中,在漂浮、在移动,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回到自己原来的座椅上,轻轻搓揉着挎包中的塑料梅袋,茫然地等待着自己班机到来。

 


朱先贵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华语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诗刊》、《星星》、《诗潮》、《散文选刊》、《散文诗》、《微型小说选刊》、《通俗小说报》、《短小说》、《安徽日报》、《安徽青年报》、《大众文艺》、《参花》、《中国散文家》、《西部散文家》、《当代中国》、《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绿城文学》、《散文家》、《诗词世界》、《江河文学》、《诗词》、《乡土诗人》、《2012中国中短篇小说经典》、《中外哲理名言》、《中华散文精粹》等报刊和选本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各类体裁文章80多万字。
                                                                          厦门行
      人在旅途
       汽车在铜陵至合肥的高速公路上奔驰着。
      连绵蜿蜒的皖南山脉,此起彼伏,重峦叠嶂,满目葱茏。
       车行一段距离,穿过一道山梁,便是俨然整齐的村庄。初夏的皖南山区,勤于劳作,习惯于田园生活的农人,在这个夏收夏种的繁忙季节自然要比往日起得更早,三三两两的庄稼人趁着晨曦已经出没在田间地头。漠漠水田,楚楚绿茵,在清晨的霞光中摇曳着;淡黄色的油菜,婆娑舞动的禾麦,铺就成江南的丽色,令人心旷神怡。我打开车窗,贪婪地作出深呼吸,尽享大自然的优美和清新。心随车一起飞驰着,悠悠之中,忽然想起了“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诗句来。尽管眼下是夏日的季节,但皖南山区的旷野勃发着春天的气息,葳蕤之中让人应接不暇。
       一路轻松,昨日的忧悒和烦恼,被大自然美丽风光洗涤得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人就这样,长期禁闭于狭隘的空间,锢守单一的生活模式,旅之于身心的疲惫,让人感觉是折断的翅膀,活着的憋屈。这时如果转换一个生存的空间,对固有的生活方式作出暂时的改变,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未曾有过的全新的感觉。你会为之倾倒,你会为之激动——像打开笼子的小鸟,振翅高飞,惬意于绿林和旷野之中翱翔,从消极中找到了已经丢失的那份生活热情。
       前段时间,有感于生活中部分的幽暗和工作上的压力,悠悠寡欢中,就有同事提出:倡议大家外出玩两天。经过一段时间身心上的疲劳和憔悴,大家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有人不愿意的,于是一个去山峡观光的计划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然而在付诸实施的时候,这个计划因工作上的琐事缠绕着,是一拖再拖,很快又泡汤了。忙碌之中又过了一段时间,同事小徐不甘心就此罢休,再次提起外出的事,大家伙由灰暗之中被激活,重新振奋起来。一个下午单位老郑拨通了中国旅行社、铜陵分社的办事处,向该旅行社作了一番咨询后,鼓着勇气终于拿定了方案:福建厦门四日游。10日下午16点45分在合肥骆岗机场候机赴厦门。
      车行一段距离,大约在9点钟的左右,突然慢了下来。车后面有人喊:“快停车,快停车,后面冒烟了。”车厢里是一阵骚动,惊慌之中,众人是争前恐后吵着要下车。在去合肥的道路上车算是卡住了。旅途之中遇到这样的麻烦事,还有什么愉悦的心情,刚才那种悠然自得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
       这天上午有些闷热,心情不爽也能憋出汗来。车是开不了的,女售票员,邀了几个乘客走下车来帮着推车。司机打了好多次求助电话毫无着落。停车在路上逗留了一个多小时,乘客实在是着了急,耐不住,开始有人骂大街了;车主司机也只好甩着头默认着。谁让他的车出现这样的问题。
      10点20分来车接应了,乘客们波动的心情才逐渐地平息下来。转入新的车室,重新踏上旅途。车行之中,渐渐地我也恢复了平静的情绪,卸下了不愉快的阴影。想不到在这么短暂的旅途之中,竟然会发生停车的麻烦;想不到原本去山峡不成,反而要走厦门;人生难料,事事无常;人生的旅途之中的艰辛和坎坷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纵然现实生活中有重重阻碍,但并没有改变默默潜行的意志,我们仍然寻求新的人生坐标。
                                                                              初到厦门
       5月11日,飞机在合肥骆岗机场16点45分起飞,18点就到了厦门,很快。下了飞机,厦门旅行社的导游正举着个认领的招牌在候机大厅的门口等着我们。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邵,今年26岁,你们就叫我小邵吧。大学毕业后在厦门从事导游两年多了。哦,对了,你们是安徽来的朋友吧,很高兴认识你们。”说着小邵就把手伸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尽管和导游在厦门还是第一次见面,大家走在一起热情地招呼着,在这位男性的年轻人面前并不觉得陌生,像是久违的同学、亲友陡然间相遇那么亲切。
       导游小邵叫来了辆小巴士,来自于我们巢湖市的四人,合肥市的两人,再加上导游和司机一共八个人同坐一车,有说有笑的。我们初来厦门的清新、愉快的感觉,随着巴士的移动一同走进了繁华的都市。
        这个小邵很活跃,全车加上司机,就听他一个人在说话:“接社团的通知,我17点30分便赶到了厦门机场接应你们。合肥至厦门的班机只需1小时20分,你们是在跨海飞行的,与台湾的领空接近,如果在航空延缓20分钟我仍然见不到你们,可就麻烦了——”
        “有麻烦?”合肥的王先生感到莫名的诧异,没等小邵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题。
         “不用慌吗,我还没有说完呢。”小邵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厦门,你们来到这里可是个最危险的地方,这里离台湾最近,假如大陆和台湾战事开局,国民党的金门炮弹首先落到的就是厦门的国土,战争的杀伤和毁灭能不危险?——所以我们厦门在八十年代才开始大规模建设呢。呵呵。”好家伙,无意中又让这个小邵逗得一惊——不愧是导游:语出惊人,锋芒毕露,由险入胜。
        巴士沿着海岸的大道向前奔驰着,俨然整齐的房舍、街市等厦门的都市风貌竟相铺开,道路两旁分布均匀、错落有致的那些芭蕉、榕树形成的南方特色的自然风景越发显得可爱。透过车窗极目眺望,厦门城市的景观更加生动别致:挨着这座城市的是浩瀚无边的大海,沿着海岸蜿蜒着一条巨蟒似的大桥,紧抱着都市;灯火辉煌,交相映辉;来来往往的大车小辆络绎不绝,摇曳着厦门海滨之夜更加妩媚和娇娆。
     “漂亮吧?”小邵见我们不吱声在贪婪地发送掷向车外的目光,他又发话了:“你别看厦门只有243万人口,南北长13.7公里,东西宽12.5公里,虽然是一座小城市,它可是福建省第四大岛屿,来这里旅游观光的游客日游量可达几十万人次,在全国旅游行业中可排在前列。”
       小邵稍作停顿习惯地推推眼镜把手指向外面说:“厦门港是一个条件优越的海峡天然良港,其海岸线蜿蜒曲折,全长234公里,港区外岛屿星罗棋布,港区内四周群山环抱。海阔水深,终年不冻,历史上是我国东南沿海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
       ‘城在海上,海在城中’,厦门是一座风姿绰约的‘海上花园’。岛、礁、岩、寺、花、木相互映衬,侨乡风情、闽台习俗、海滨美食、异国建筑融为一体,四季如春的气候更为海的魅力锦上添花。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可以说这里是全国环境最好的城市之一。海水环绕、沙滩广阔、阳光和煦,由于生态环境良好,厦门的空气清新,栖息着成千上万的白鹭,形成了厦门独特的自然景观,又因为厦门的地形就像一只白鹭,它因此被人称为‘鹭岛’;除了自然风光优美,厦门的城市环境也非常整洁,是我国著名的旅游城市。”
          小邵一口气讲了那么多,对厦门的熟悉竟是倒背如流,我和老冯一干人等赞叹不已。目瞩厦门夜市的风光,再经导游这么一渲染,我们自然就更加坚定了来厦门探胜的信心。
       车行鹭江地段,尽管天体垂下了黑色的帷幕,但城市的喧嚣仍然没有散去。鹭江岸边的石栏、石凳上扒着的、坐着的,还有那空旷的水泥地面上伫立、行走的人们把目光聚拢在隔江相望的鼓浪屿岛上,众人就是迟迟不肯离去。
       我问:“小邵,这些人是不是也来旅游观光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反正每天都有很多的人在这里休闲。”
       车在海关行署大厦附近的一家旅社停了下来。小邵忙前跑后为我们办理了入住客舍的手续,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离去。临走时,他告诉我们明天早上8点他准时到达,按旅行社的日程安排进行游览。
       进入旅社稍作休息后,就听同事小徐来喊:“我们下去吃饭吧。”我应道:“好的。”于是我们一行四个人走下楼梯,步入大街。
      小徐说:“厦门这座海滨城市不缺的就是海鲜,今晚我们就来尝尝厦门的特色食品‘海蛎煎’你们看行不行?”
      “好啊,就这样。”
       灯火辉煌中,缓步踏过一处尽是海鲜摆设的夜市,径直朝着一家小吃店走去。
            与佛结缘
       5月11日,上午。
       旅行社的团队还未出发,导游小邵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古时有个老人,养了三个女儿,一天老人病了,需要人眼做药引子。大女和二女都不管,而小女自愿献出自己的眼睛,治好老人的病。此事感动了释迦牟尼,便创造了一个千手千眼观音来纪念她,并站在自己的面前。
       故事讲完,小邵“嘿嘿”一笑:“你们想不想看这个故事中的‘千手千眼观音’啊?想不想领略我们闽南的佛教文化?今天,第一站要去的就是我们厦门的南普陀寺。”
       让小邵这么一逗,因故事的牵动还真的想看这个“千手千眼观音”呢。“你就领路吧,小邵。”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旅行车一路春风地穿过交通大厦、名汇广场,绕过华侨博物院停放在南普陀寺的游客广场附近。买了门票,随着小邵我们走进了寺院。与佛结缘,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佛祖的圣地。
       南普陀寺位于市区五老峰下,面对龙海市南太武山,南面是厦门大学。南普陀寺是厦门著名古刹。建于明代永乐年间(1403—1424年),明末(1628年)毁于兵火。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靖海侯施琅将军重建,因寺院是奉观音菩萨为主,又位在我国四大佛教道场之一的浙江舟山普陀山之南,故称南普陀寺。
        好大的一座寺院:四面威风,高耸耸让人观为叹止;八面玲珑,叫人目不暇接。
        小邵向我们介绍:“南普院寺规模宏大,总占地25.8公顷,建筑面积21270平方米。从南到北主轴有天王殿、大雄宝殿、大悲殿和藏经阁四座,加上左右庑廊,钟楼鼓楼、功德楼、海会楼、普照楼、太虚图书馆、佛学院教室、养正院等。所有这些建筑依傍山势,层层托高,庄严肃穆。近些年来,在天王殿南面有放生池、两座新建的万寿塔和两个凉亭以及荷花池等,在两池之间有七座由释迦牟尼佛、迦叶佛等七尊佛像组成的七佛塔,万寿塔高11层,富有南亚佛教建筑的风格,使南普陀寺风景更加美丽。”
       由小邵指点的视线,我们由寺院的正门进入天王殿。弥勒佛慈眉笑眼,耳垂双肩,袒胸露脐,笑容可掬,似乎对 每一位游客的光临都表示欣赏和欢迎。弥勒佛在印度是一尊头戴王冠、身体不胖的坐像,而在我国则成了手拿布袋体貌肥壮的光头和尚。据说他云游各地,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人们怎么逗他,他总是眉开眼笑、和善待人。后来他在岳林寺磐石坐化,口中念念有词:“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世人,世人不自识”。
        经过天王殿再到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屋脊弯月起翘、紫燕凌空。屋脊由剪瓷镶嵌而成的“九鲤化龙”、“麒麟奔走”、“凤凰展翅”等图案,与墙上有“清影摇风”、“楚江秋吟”等山水花鸟画,和“神河沐浴”、“六年苦行”等释迦牟尼诞生故事的连环画浑为一体,在无限的遐想中给你美不胜收。——据说,大雄宝殿是转逢和尚于1932年重建的,一座重檐歇山顶建筑,琉璃石柱,雕梁画栋,庄严肃穆。主要供奉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尊佛”,中间是释迦牟尼,东边是药师佛,西边是阿弥陀佛。释迦佛两旁,还有两位尊者,东边是大弟子迦叶尊者,西边是堂弟阿难陀尊者,前面是千手千眼观音。佛主面前你自然会收敛浮躁、精心养息、不腻有二。释放一切皆顺自然。
        庙宇厅堂,香炉氤氲缭绕,浮光四射。游走的香客——或凝视“莲池”之中漂游、歇息的鱼龟;或举起相机不愿轻易地放过拍摄眼前的胜景;或一个撵着一个焚香扑地虔诚静静地祈祷……
       静心调息,佛主赐我一身轻松。出得大殿,我的视野越发光明和开阔了。阿弥陀佛。
                     岛上看炮
        五月的厦门绿色丛阴,无论你步行到那里,那里都是生机勃勃、清新悦目。一排排、一行行高大挺拔的椰子树,昂首挺胸、不屈不饶地屹立在那里,像是守岛的卫士。交织纵横、琳琅满目的榕树婀娜多姿曲虬向上,在婆娑的摇曳中,像是在诉说厦门古老的传说。
        十一日上午,我们六人旅行小团体,拜别了南普陀寺,环顾绿色的长廊,一路款款而行。一路好奇,一路尽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胡里山。
        走进胡里山,切入视线的是“龙泉瀑布”。陡峭的绝壁,飞流直下的流水轰然洞开。看飘然若至的瀑布,似“彩练当空”,又像是“银河降落”,鬼斧神工的自然神韵增添了胡里山魅力无限。正酣处,导游小邵在喊:  “去炮台吧,还有10分钟就要演出了。”穿过一条狭道我们向胡里山炮台走去。
       走近炮台,导游小邵指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炮架向我们介绍:
       胡里山,突出于厦门岛南部海边,地势险要,与对岸的屿仔尾、龙角尾形成封锁厦门港的绝妙犄角,从明代起就设有炮台,派兵驻守。清光绪二十年(1894年)3月8日,胡里山炮台正式动工,经过二年八个月的建设,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11月8日竣工。炮台为半地堡式、半城垣式,设东西两个炮台,安放主炮和护炮。台面用鸟樟树汁、糯米、石灰、纸筋、砂石拌和的“三合土”夯筑而成,异常坚勒,可免敌方炮弹爆炸引起碎石伤人。
        两炮台之间有隧道互通,中间存放炮弹,至今存有29枚,士兵活动安全隐蔽。隧道出口处连着下面的二座兵营,中间为操场。炮台安装两尊德国克虏伯兵工厂1893年制造的全钢炮,口径280毫米,炮重50吨,炮长13.13米,炮轮规道直径7.36米,炮高4.6米,宽5.29米,可360度旋转,射程16000米。炮台现存东炮台大炮一尊,护炮二尊。1958年“大炼钢铁运动”中,西炮被拆毁。
        1999年冬2000年春,中国文物专家、军事科学学者,多次莅临炮台考察,认定胡里山炮台的28生克虏伯大钢炮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大的海岸炮,“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列入《2000大世界基尼斯记录大全》,并于2000年8月24日在上海“2000年大世界基尼斯记录颁证晚会”上公布,获“大世界基尼斯最佳项目奖”,这是我国以文物申报基尼斯世界纪录获得成功的第一例。
        听完小邵的介绍,望着这座海岸的炮台我肃然起敬。
        锣鼓喧闹,一群清兵列队而出。
          点兵的操场上,号角猛吹,战事急要。士兵们手握长枪步伐有致,听从召唤斗志昂扬。或地就听军校一声令下,三军儿郎迅猛出击,各就各位把守炮台,迎击来犯倭寇。站上城堡的领军大人举着长长的望远镜面朝大海查看军情。红衣大炮的正副炮手蓄弹待发。
        “ 目标,正前方5700米,左50米,发现了敌情。”
           “发!”
           “咣!”红衣大炮随着领军大人的号令,炮弹一声长啸飞向海面。
             演出再现了当年清兵浴血奋战、痛击倭寇的真实场面。站台上,我为眼前恢宏的气势、惊心动魄誓死决战的精神震撼了,又从震撼中深受鼓舞——中国人绝不屈服于任何入侵的列强,我们有力量捍卫自己的国土。谁要是胆敢来犯,失败就是他们的下场。
                                     月圆海上
          5月11日下午,我们乘着游船向台湾海峡驶去。乘务小姐说四十分钟便可到达金门岛。我是第一次来海上观光,也是第一次去金门看望被战火已经隔开的华夏同胞。莅临海上,心旷神怡。心仪已久的向往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荡漾着。
           海风习习,浪花朵朵。细饮浅酌,小息船头。极目远眺,览海上神奇于眼底。
       “你们看,前面礁石有两个人在那钓鱼。”小徐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奇地叫唤着。
        海上不同内陆,内陆湖泊、池塘的钓鱼者谁也不觉得奇怪;在这水天相接的海面上能够看到孤立的礁石上竟然还坐着逸致的雅士,对一个初次下海的内陆人来说够得上新奇的了。我们随着小徐指点的视线望去,就见远处那块突出于海面的礁石上坐着两个人垂钓海上,形象很模糊。看他们那副认真劲,猜得出他们是要捞出海里一个最大的理想——一条大鱼,其捕捞的价值却又大于鱼的本身。
         遐思处,一叶帆船一划而过,扰乱了我的视线。弄潮儿张扬着风帆——一会儿飞鸥击底,一会儿鱼跃水面,翱翔于碧波蓝天之间。
         “先生,请用茶。”游船上服务生小姐走近茶几,很温和地给我们斟茶。服务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红色的围裙,白色的短袖衬衫,核枣似的脸蛋粉嘟嘟的,说话时像朵盛开的桃花。她一边给我们斟茶,一边热情地跟我们闹嗑。这当儿,端着做工精细容量很小的茶碗,细细品尝着姑娘斟下的铁观音,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姑娘,你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咋就听不出厦门闽南的地方口音?”没话找话,老冯搭讪了。
         “我不是闽南人,是江西来的妹子。通过考试来游船工作已经两年了。她们才是厦门的本地姑娘。”江西妹子用手指着那些和她一样打扮的服务生姑娘们。这些天使般的姑娘们来往穿梭于游船的各个茶几,播洒着年轻的热情。有了这一张张笑脸,增添了游船上无限的乐趣。
          旅游与消费共生,游船上那些服务的姑娘们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商机。她们在给我们斟茶的同时,不断地向我们推销那些精致的小商品。
        “先生,买个镜子送给你爱人,她一定很喜欢这个台湾制造的。”
       “先生,您想送一条海外的香烟给你的亲朋好友吗?来一条‘金台湾’吧。”
        姑娘们再一次地把热情递送向我们。初来厦门,这些琳琅满目的海外小商品对我们内陆来的游客确实很诱惑。老郑耐不住了,他拿起了一面小镜端详起来。镜面刷亮,做工精巧,镜子背面还雕刻着“台湾制造”的字样。
       老郑问:“多少钱?”
       “一个25元。”
      想买就不嫌贵,老郑买了一个镜子,接着又买了两条“金台湾”香烟。我们大家也都相续地买了一些来自台湾制造的小商品。我们爱买这些小商品,倒不是我们那里没有类似的产品,而是恰恰它来自于祖国的宝岛台湾,这个圆圆的镜子心心相印,是联谊海峡两岸人民共盼团聚的和美好情感。我们喜欢这样的商品,像得了宝贝似的;尽管知道要价很高,但一点也不感觉得它贵。有了这些值得留念的物品,把它带回家在乡亲们面前我们可以自豪地和大家一起分享来厦门的精彩。
       购物中,和女服务员热切的交谈时间跑的很快,船已经进入金门界定的海防领域,停下。
       游船上女播音员发出洪亮的电波:“各位旅客,前面就是与厦门最近和大陆对峙的台湾金门岛屿。岛上有国民党重兵把守,台独分子冥顽不化、屡屡制造海上事端,残酷的军事挑衅封锁了海峡两岸人民的往来……”
       由船头走向船尾,对面就是我们一直想看到的台湾金门岛;“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一排大字跃入我们的眼帘。揉了揉眼睑,再看还是那几个字。不错,一点也没有看错,这就是台湾管辖的金门。现在离他们这么近我们却不能登陆拜访我们骨肉相连的同胞。精彩的一刻怦然心动,却无法压制我内心深深的遗憾。金门的同胞我们看望你们来了。我拿出了那面圆圆的镜子放在了心口;摄影师过来按下了快门。
       就在与金门岛合影的这一刻,突然间,我心底冒出“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张九龄的绝唱佳句,写到这里也就跑题了。对不起亲爱的读者,我无法控制自己了。
                               鼓浪践行
        5月12日上午。
        厦门的早晨在绿色的氛围中清新、舒坦。太阳的金辉洒在蓝色的海面上波动着,旖旎,壮观。隔江相望的鼓浪屿,威严高大的民族英雄郑成功石雕像面朝大海,不可侵犯的民族精神谁欤抗衡?仰望处肃然起敬。鹭江的江面上海轮、游船络绎不绝、穿梭如织。厦门的早晨在绿色的波光中摇曳着。
        乘着渡船5分钟过了鹭江,我们踏上鼓浪屿的土地,款步践行。鼓浪屿四面环海,这个面积只有1.87平方公里的小岛,以其婀娜多姿的自然风光和积淀深厚的文化底蕴,成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全国35个王牌风景区之一,在福建省居十佳风景区之首。导游小邵说,你来厦门鼓浪屿你不可不来哟,不来才是你终身的遗憾。
        放牧览胜,岛上岩石峥嵘,挺拔雄秀,因长年受海浪扑,形成许多幽谷和峭崖,沙滩、礁石、峭壁、岩峰,相映成趣。鼓浪屿街道短小,纵横交错,清洁幽静,空气新鲜,岛上树木苍翠,繁花似锦,特别是小楼瓦与绿树相映,显得格外漂亮。鼓浪屿楼房鳞次栉比,掩映在热带、亚热带林木里,日光岩奇峰突起,群鸥腾飞……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导游小邵告诉我们:宋代以前,鼓浪屿还是水草丰茂、渺无人烟的小岛,名圆沙洲。宋末元初,对岸嵩屿李姓族人上岛开发,逐渐形成聚落。明末清初,民族英雄郑成功屯兵鼓浪屿训练水师,于1662年挥师东征收复被荷兰殖民者侵占38年之久的台湾岛。鸦片战争后,厦门被辟为“五口通商”口岸,1902年,鼓浪屿沦为公共租界,英、美、法、德、日等13个国家先后在岛上设立领事馆。商人、传教士、人贩子纷纷踏上鼓浪屿,建公馆、设教堂、办洋行、建医院、办学校,炒地皮、贩劳工,成立“领事团”,设“工部局”和“会公堂”,把鼓浪屿变为“公共租界”。一些华侨富商也相继来兴建住宅、别墅,办电话、自来水事业。1942年12月,日本独占鼓浪屿;抗日战争胜利后,鼓浪才结束一百多年殖民统治的历史。
       音乐,已成为鼓浪屿的特别绚丽的风景线。从19世纪中叶起,伴随着基督教的传播,西方音乐开始涌进鼓浪屿,与鼓浪屿优雅的人居环境相融合,造就了鼓浪屿今日的音乐传统,培养出周淑安、林俊卿、殷承宗、陈佐煌、许斐平等一大批杰出的音乐家。浪屿是“音乐家摇篮”,“钢琴之岛”,小小鼓浪屿有钢琴600台,其密度居全国之冠。只要你漫步在各个角落小道上,就会不时听到悦耳的钢琴声,悠扬的小琴声,轻快的吉他声,动人优美的歌声,加以海浪的节拍,环境特别迷人。如今,鼓浪屿的人均钢琴拥有率为全国第一,岛上有100多个音乐世家,2002年鼓浪屿被中国音乐家协会命名为 “音乐之岛”。
       沿着海岸一路放步缓行,走向岛屿的西南,我们看到海滩上屹立着一块巨岩,中间有一个大岩洞。小邵向我们解释:这块礁石就叫“鼓浪石”, 潮涨潮落,海浪拍打这个岩洞时,发出咚咚声响,俨如击鼓,鼓浪屿的命名也是因他而来。合肥的朋友抢先爬上了石顶按下了相机的快门,显然他们夫妻是要把珍贵的海浪礁石搬上相面带回自己的家中。
       再往前走是一片金色的沙滩,潮汐掀起的浪花不断地向沙滩上扑来。沐浴沙滩,游客们有着自己的境界:或徜徉沙滩绵绵细语;或涉入海水拥抱大海……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美韵。老郑迫不及待地脱去了鞋袜拉着我站在飞跃激起的浪花中,一种忘我的情怀油然而生,我从没有这样激动过,就在我拥抱大海的刹那间我已经和大海融为了一体。大海实在是太美了,博大的境界我无法挣脱,此时的心醉了……我抱着浪花狂呼:
     寻觅,期盼,脚印踩满金色的沙滩。
      寻觅,期盼,一缕深思的梦幻在烟波上漂泊。
      拥抱大海,张开双臂的刹那间,心被海浪碾碎。
      驾一叶帆船,如雄鹰展翅,在水天相接的大海上翱翔。
      驾一叶帆船,像海燕把生命折射的光芒在浪尖上碰响。
      掬一捧蓝色的温柔,贴近你,让心海划向更深处……
       掬一捧蓝色的温柔,贴近你,让所有的意愿归宿在大海的潮汐……
                      鳌园拜谒
        厦门不仅是“海上花园”,也是人文荟萃的地方。打开历史我们就会看到:收复台湾失地的明末清初爱国将领郑成功;鞠躬尽瘁为中国妇产科医学奉献一生的林巧稚;集美大学的创始人“华侨旗帜,民族光辉”的陈嘉庚先生……俊采星驰,夺目璀璨。徜徉之中,沐浴厦门大学浓浓的文化气息的熏陶,更加缅怀革命的先驱陈嘉庚先生。5月12日下午,我们怀着无限崇尚的心情拜谒了陈嘉庚先生的故居和墓地鳌园。
          旅行车跨过集美大桥,徐徐地向集美大学城驶去。集美是个美丽、静谧而又整洁的地方。高大的行道树在微微的海风里婆娑。陈嘉庚先生创办和资助的学府隐藏在绿树红瓦龙脊凤檐之中。嘉庚路145号为先生故居。陈嘉庚先生故居是一座别具风格的单层建筑,面积4000平方米,取白石砌墙,绿瓦盖顶;是具有闽南特色的代表性建筑,陈嘉庚先生的铜像就伫立在归来堂前。陈嘉庚全身铜像后石屏上刻有毛泽东主席的“华侨旗帜,民族光辉”题词。归来堂,建于1962年。内有厅堂和十多间厢房。厅堂正中安放陈嘉庚的石雕坐像,并悬挂和排列着郭沫若撰写的对联和全国侨联公祭陈嘉庚的悼词。故居两侧是陈嘉庚先生平事迹陈列馆。陈列馆是一座三层楼,建筑面积800平方米。陈列品主要以图片、图表、实物为主,形象地介绍了华侨领袖陈嘉庚先生的一生,有珍贵的文物及仅存的《集美陈氏族谱》等遗物。
        陈嘉庚先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杰出的华侨领袖、著名实业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陈嘉庚于1874年10月21日出生在福建省同安县集美社(即现厦门市集美区)。十七岁往新加坡从父经商,后独立经营菠萝罐头厂、米店和橡胶园等。1916年后,以橡胶和胶制品业为主,鼎盛时期其销售网遍及全球,谓新马树胶王国的四大开拓者之一,成为驰名海内外的大实业家。
         陈嘉庚身居异邦,心怀乡国,经营实业不谋私利,立志竞争义务报效祖国,故倾资兴办教育等公益事业,以尽国民天职。早于1913年在家乡创办集美小学,后又增办师范、中学、水产、航海、商业、农业等校,统称为集美学校。1921年,陈嘉庚创办厦门大学,亲自力支持,遂无条件地将厦门大学献给政府。厦门大学改为国立后,他极为关注其发展。1940年回国慰问期间,还特地到迁往内地长汀的学校视察;1949年归国亦来校访问;1952年定居集美后,仍继续募资、筹划扩建学校规模。在他的倡导下,许多华侨捐资兴学蔚然成风,影响深远。他不但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而且具有卓越的教育思想,提倡学生要在德育、智育、体育诸方面全面发展,倡办职业技术教育,高度重视师范教育,以及重视校长、教师在办学中的决定作用等等。他还推行社会教育,亲建集美鳌园博物大观和倡建厦门华侨博物院等。
        陈嘉庚赤诚爱国,振兴中华。1909年结识孙中山,翌年参加同盟会。辛亥革命闽省光复后,被选为新加坡福建保安会会长,募款支持孙中山的革命活动。1937年七·七抗战爆发后,组织南洋各属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简称南侨总会)并被选为主席,领导支援祖国抗日救亡。1939年汪精卫叛国投敌,他严电声讨。1940年3月率领南洋华侨回国慰劳视察团回国视察各战区和重庆、延安等地,不畏强暴,坚持真理,明辨是非,将救国救民的希望寄托在中国共产党身上,反对蒋介石独裁,坚持团结抗战。1941年12月日本帝国主义进攻马来亚,他领导新加坡华侨抗敌动员总会,1942年3月新加坡沦陷避居印尼爪哇,赋诗表明舍生取义的决心。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他安全返回新加坡,各界集会庆祝,众望所归。1949年应毛泽东主席电邀回国参加新政协会议和开国大典,于1952年2月回国定居。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华侨事务委员会委员、归国华侨联合会主席,先后当选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直接参议国事。他已年逾古稀,仍不辞劳苦到祖国各地视察,致力于祖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并对推动华侨爱国大团结、支持祖国和家乡建设起到积极作用,临终仍念念不忘祖国统一大业。
        陈嘉庚于1961年8月12日在北京病逝,终年八十七岁,国家给予以国葬的哀荣,灵柩运回集美,安葬于鳌园中。
       离开陈嘉庚先生的故居,在导游小邵的引领下我们又向先生的墓地鳌园走去。
       先生的墓地在鳌园靠海的一端,面对大海,背倚“集美解放纪念碑”。墓成马蹄状,由13块青石组成,青石护栏上刻有20幅浮雕图像,概括了先生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怀着无限的敬仰我们向先生深深地鞠了三鞠躬。先生是厦门的骄傲;先生心怀乡国、无私奉献的精神为中国国民树立了热爱祖国奋发进取、积极向上的一面大旗。

 


田艳丽

       1972年生,河北省任丘市某中学语文教师。
                                                         父 亲 的 土 地
       一、夕阳的余晖铺满了深秋的原野,黄昏的土地显得虚幻而又真实。
        只有风声。
        它流过黄昏,流过每一株植物的茎叶,流过劳作的人群,成为田野上唯一的声音。
       玉米的秸秆已成片地倒下,开始了阳光下的晾晒。有些地方已露出了土地泥黑的本色,新一轮的播种已经开始。
        播种,收获。远离城市的喧嚣繁华,泥土地镇定自若地演绎着亘古不变的生存。
站在地头,脚下是洒落过父亲汗水的土地。黑土沉沉,荒草摇摇,我所熟悉的土地早已辨认出了我乡村人的气味。
        自己离开土地太久了。在不算多远的小城里,在只有钢筋水泥构建的空间,我寻找不到土地的影子,那被沥青石子重重包裹的土地已踏过无数行色匆匆的步履,早已坚硬如铁,土地的气息已荡然无存。
         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履行父亲对土地最后的责任。

         二 、沉静的黑土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流逝的岁月像一条河清晰的冲洗出旧日生活的底片。
        穿好长袖的衣衫,在灿烂如金的秋日,踩在湿漉漉的田埂间,玉米的队列在面前宽阔地展开。随着“噼噼啪啪”的掰玉米的声音,在高过人头的玉米地里,我们左冲右突,直到地里多出了一个个浅绿色的山丘。我们身上落满了玉米的须叶,脸上手上有了一道道的划痕,一列列的玉米秸,在我们扫荡之后,终于一身轻松。
        男人们在砍车道。父亲手持小镐,“嚓嚓嚓”潇洒地挥过,小镐准确地插进了玉米的根部,三四棵顿时倒在父亲的左手腕间,被打掉根部的泥土后,它们就整齐地仰卧在土地上。
       车道开辟出来,我们的玉米堆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然后是装车,我跟在车后,一次次稳稳地掐起五六个玉米扔进车厢,手法准确又快捷,正是父亲欣赏的风格。
      这种场景已永不再现。
       这两年工作忙碌,父亲在农忙时节并不盼我回家,只是在电话里告诉我“给你留着棒子,回来剥棒子吧”,而我回家,往往也只赶上把剥好的玉米倒到房顶上而已。
         今年父亲去玉米地里间苗的那天,走进了土地,再没有回来。
           几天后我们去地里,地垅间父亲拔下的秧苗还在,父亲的气息仍在枯萎的秧苗上浮动,我伸出手去,握住的却是一片虚空——无法用语言诠释的虚空。我挨着父亲间过苗的畦边,继续间苗,仿佛在与父亲并肩劳作,我弯着腰,拔下一棵,便有泪水洒落。

       三、父亲的根在土地上,我们的根源于父亲,而他已皈依于土地。生命以幻灭的形式干净地逃离,我陷入了寻觅父亲的疯狂。
           我坚信父亲仍在他的土地上,等着我们到来。这种坚持支撑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而今,行走在父亲的土地上,却有了近乡情怯的迟疑。耕后的土地松软如糕,踩上去,便感觉触及了与父亲血脉相通的东西。生命的根须在地下疯长,我的心也如杂草丛生。
        临终前,父亲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这泪水几乎终结了我所有世俗生活的想象,对人生的信念更像坍圮的泥墙,再也不能支撑我单薄的希望。
         亡灵需要安慰,而对亡灵的安慰只能在土地中进行。
          眼前的土地固执地沉默,像阅尽沧桑的长者,不动声色地看人们来来去去。夜色深处父亲面容模糊,在遥远的意念里与我邂逅又擦肩而过。我把握不住土地的脉搏,更无法探知它把父亲藏在了哪里。
        黑夜织就了厚重的屏障,阻挡了我窥视另一个世界的目光。
       多么希望父亲能够像掰过玉米之后的秸秆,或者如刚刚收获过庄稼的泥土,能够拥有一种卸去生命重荷的轻松;多么希望父亲能洒脱地忘掉一切烦恼与牵挂,走向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家。
         多么期待自己的生命成熟,并且能够拥有对人生的准确的认识与判断,拥有足够的智慧去告慰亡灵。
        土地无声,运载万物,也许在这里,生命的凋谢只如一场旅程的结束。

        四、这些土地归属于父亲已有不少的年头,陪伴父亲经冬历夏。它们以前也被无数人耕耘过,经历了不可知的纷纭的岁月,很多人的气息留在了这片土地上,然后化身为土地里一粒粒闪亮的尘埃。
       如今,这土地随着父亲进入了一个荒芜的世界。玉米地收获了我家有史以来最小的玉米,另一块红薯地也是草菜半人高。一辈子做事要好的父亲手下没有难看的庄稼,我们伤透了父亲的尊严。他一定到地里看过很多次,对我们是失望又伤心,却没有办法。
         这些土地属于父亲的时代已经结束。
        它应该有一种神灵之气,可以直达某个未知世界,用我们不可知的方式与拥有过他的生命沟通,而我们无法抵达那个神灵世界,它的灵性我们无法驾驭。
         好在还会有人继续在它上面耕耘,会赋予它新的灵气,亦如父亲一般对它倾注本质淳朴的希望。一切仍会有序地进行,任时光流转,快乐与辛酸的回忆,最终只如拂过土地的云烟。

        五、时光的片段往来倏忽,黑暗里尽是岁月斑驳的影像。而土地宁静安详,一如我睁开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的模样。
        土地中诞生的一个个故事成为历史又沉淀在泥土里,人世的轮回只不过是在重复一个个相同的故事。过去、现在与未来,一切起于泥土,又终归于泥土。
         蛙鼓虫鸣渐次响起,大地开始了与这些生灵的交流,以及与来自遥远地方的其他生灵的对语。父亲依稀的面容应在其中。
        那段旧日时光,以一种静止的状态浮现在土地中,我注目它,如同注目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很多年后,它也许会伴着父亲依稀的面容,清晰地闪现在我们的记忆里。
       浓重的夜雾覆盖了我们回去的路,夜色更深处,是晚归的农人摇曳的身影。
       我们悄悄离去,唯恐惊醒土地中一个个沉睡的灵魂。

 

                                                                            2012——冬日变奏曲
        一、初雪  

         今夜,有雪花盛开,弥漫天宇。
        雪来的晚上,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还是在去年的冬天,我继续着一个一个对于雪花的想象,像奢华的梦一般,无边无际。梦想,在时间深处累积、繁衍,终于根深叶茂,修成正果。
       世界在瞬间变换了容颜。
       这是一个速度的世界。
       干燥的北方,是尘埃的天下。在街上稍作盘桓,鞋子就会面目全非。时间似乎经过了长久的漂泊,疲惫不堪。尘埃以及无处不在的恶浊气息,焦躁的人群,模糊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一场雪,让人们恍然,宁静已经缺失很久了。
        世界瞬间沉静。静到听见了雪花呼吸的声音。
        一切都成了唯一的白色。黑土,枯草,污浊的绿化带,灰暗的树枝,纯净到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那是人世间最干净最饱满的颜色。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世界,一土一如来。千门万户雪花浮。雪花处处开的晚上,能不能让人五蕴俱空?有没有神祗可以让我们发自内心的去敬畏?
      这个世界浮躁不安。享乐,放纵,自私,为所欲为,无所顾忌,“不求金玉富,但求子孙贤”,这些古人警句已随着古老的炊烟,飘向历史的深处。
      没有任何能够沉淀下来的东西。一切都真切的虚浮着。
      大地上的万物如我,静静地等待一场大雪来覆盖。
                    二、积雪
          我看了美国画家怀斯的雪景画,一幕幕生活的影片,朴实的景物与人物,牵引着人的记忆和想象。画面亲切而伤感。无边的静寂,淡淡的哀愁,冷冷的色调,箭矢一般射入人的肌骨。
           雪光莹莹,月色茫茫。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精盘。
       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殷勤。
          没完没了积久不化的雪,我发现自己仍然不喜欢。
         我喜欢消逝得很快的雪,带着浓浓的热情与温度。她姗姗而来,袅袅婷婷,妩媚空灵,滋养了一方水土,便消失于灯火阑珊处。
          那是一种浪漫的相遇。如一株昙花,夜半开放,然后突然地进入我的视线。那是世间的任何计谋都无法预约的浪漫。
           今年的雪偏偏喜欢停留。
          晚寒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感受到了周围的冷清寂静。没有红泥小火炉,没有绿蚁新醅酒,没有刘十九,手指尖的冰冷,仍无处去取暖。
          地面上总有残雪,中午雪稍有融化,后半晌旋即又冻上。大道上只有中间干干净净,两边仍是一片片、一陇陇的黑色冰凌。时不时走过小心翼翼的行人。路边的窨井热气蒸腾,是空气瞬间被冰冻。
       冬无声无息地压下来,带着往年没有过的严寒。门都变得不好开,水龙头成了每天必须检查的项目。日常生活维持在仅能运行的状态,其他的想法都太过奢侈。我畅想着一只蜗牛的壳,可以让我躲进去,直到严冬离去。
        许多的感受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好在总有盼望。
        道路总不至于在黑暗的尽头断裂。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晨辉暮霭,日升日落。
        严冬总会离去,积雪终会消融,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欸乃一声山水绿”。
        希望在,那注视的目光就不会回转。
          三、雾霾
           今年,知道了什么叫雾霾。
            一个月里,五天见到了太阳。
              似乎回到了初始的混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睁开眼,天地间就已是一片晦暗迷茫,像是谁纠缠不清的心事。
          雾霾,梦一样来袭。
           除了坐校车,已经没有更好的上班方式。
          想到弗兰克·德拉邦特的一部电影《迷雾惊魂》,由于人类的原因,外生物入侵,小镇浓雾弥漫。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是外星人的狰狞面目,消失在浓雾中的尽是人类的惨叫声及人类的残缺的肢体,任何的反抗都是那样的软弱无力,恐怖和绝望笼罩小镇。
        影片最震撼人心之处是结尾,聪明勇敢的主人公,历尽波折,带着几个勇士逃出超市,车辆,悲壮缓慢的行进在迷雾中,直到油尽停车。因为不甘心被外生物残杀,他们做了最后的反抗——主人公用手枪结束了包括自己儿子在内的车中人的生命。这时,救援坦克缓缓来到,迷雾散尽。天地间只剩下主人公痛苦绝望的悲号……
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
       我已躲进世界的角落,蓬头垢面。
         中石油在极力推诿,其他人在努力追寻这雾霾天气的罪魁,其实,谁都是罪魁,谁都无法推卸。我们的忧虑只是前人忧虑的延续。
        人类的一切苦厄,即便无边佛法,也无法释遍世间各色因果。因为这些都是人类自造的冤孽。
        更多的生命的真相裸露了出来。
        丢失的人性和良知,需要寻找。
        缓缓行进的校车,恍惚进入了影片。我在瞬间陷入了迷茫而不能自拔,思维停滞,只有时光奢侈地行走。
         雾霾中,仍有雪花飘落。远处高楼在昏暗中影影绰绰。药店口罩售罄,雾霾仍无处不在。
                               四、生存
        考场内,门窗紧闭。九盏日光灯,聚集成一把利刃,刺破空冥。我畅想雷霆滚过,闪电,照亮无处不在的昏暗。
         教室中只听见刷刷的写字的声音,时有铅笔橡皮搁在桌子上的声音,学生的咳嗽声也时有响起。时间,在一片寂静中悄悄走远。
         拿卷时,脚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小心翼翼。雪层不厚,地面微冻。
         在木木的心态中机械的做着该做的事。这种状态,不能上课,但是不妨碍监场。考试累人身体,却不累心。
         想在场上看书,却发现是徒然。半个小时过去,盯着的一行字都没念下来是什么。我能看见自己坐在讲桌前,面沉似水,很搭配今天的天气,学生的心情会怎么样呢?
        不过题还得答,场还得监。人生的各种努力,有时便是痛苦挣扎,忍耐过去,便柳暗花明,半路折戟,铩羽而归,怨天怨地,也解不得人生半点困厄。
         方方正正的一所学校,占地几亩,耗资两亿,把学生老师隔在社会之外,久不出门,已不识得外面风云晴雨。隔开了眼睛,隔开了思想。偶尔出门一次,感觉不是贴近了生活,而是离开了更远。
        学生的情况要好得多。三年的历练其实很短,三年之后,他们就属于社会,冲撞磨合到与社会相融,而我们不能。
          学生走了又来,三年的时光只是记忆里浅浅的痕迹。容颜与名字会随着时光变得遥远,失与得,来与去,熟悉与陌生,只是人生繁复的变化中的一幕,一切都在变化之中,包括这一世界的我与将来那个世界的我。
        快乐与不快乐,没有清晰的理由。就像在这考场内,我也说不清自己是头脑空空,还是意念丛生。
        三周一次的假期,会随着考试煎熬的结束而到来,因为元旦,假期增加到三天。学生得到放松,我们却未必。家里的事不比学校的少,只不过换换工作而已。
           人的经验的累积,从孩童时期一直到老年。所谓四十不惑,只有孔圣人做得到,就我而言,进入四十岁之后,困惑源源不断,比以前只增不减。
          谁又能不用钻龟与祝蓍,来赠我一法决狐疑呢?
           儿子也心情暴躁,因为考试压力,这几天一直着急上火,我极力忍耐给儿子加压的念头,我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希望儿子健康快乐的想法远远大于要他成才的希望。儿子快乐我快乐。
             我用隐忍的态度极力影响儿子学会隐忍,这个世界有很多不能改变的东西,在很多时候,曾经年轻气盛的妈妈就一步步学会了退步屈服,儿子自然也会如此。
             我们是儿子观察世界的眼睛,这将延续他整个少年时代。我不愿让它一片雾霾,又得让儿子懂得雾霾的存在。
            然后,学会等待。
            静静地等待——阳光普照,雾霾散尽。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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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建民
       笔名,漠北雪莲。2006年开始,在闲暇空余时间写作,文章发表于《中国散文家》、《散文世界》、《中国西部散文家》、《西部作家》、《世界华人作家》、《甘肃经济日报》、《金银滩文学》等,曾获全国散文征文大赛奖项三次,获市、地县奖项多次。有文章收录《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2010年卷)和《中财论坛》散文集《石上柏》。2009年出版散文集《追寻者的梦》。现为甘肃省作协会员,西部散文学会、张掖市作协会员。
                                                         聆听黑河絮语
       坐在黑河边上看黑河。
      河水自上而下流淌,宛若从祁连山顶飘落的一条丝带。没有汹涌的浪涛,没有狂奔的激流,更没有深陷打转的漩涡,只有“哗、哗、哗”平缓的水流声,仿佛河水用平静的口吻对着河床深沉地倾诉着,倾诉数千年来的经历,倾诉发生它身边那些永不衰老的故事……
      追溯黑河的源头,是祁连山堆积亿万斯年的冰川雪岭,融化为无数溪流穿石越山,形成了流传于世的弱水的来历和传说。很早以前,因祁连山是匈奴语“天山”的意思,弱水自然是来自天上的水。她们在高海拔的山峰上坚持着,忍耐着,一点一滴的积累着。那坚硬的冰川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融化,跌落进茂密的草甸中再逐渐渗出,晶莹的水珠携着天地的灵气,汇聚成一条条清澈的溪流向前奔跑,千万条小溪在青海省祁连县黄藏寺集合,形成了西部第二大内陆河——黑河。
        弱水穿过陡峭的山石,绕过蔽日的松林和缠绕的荆棘冲出莺落峡,便来到张掖这块平坦的土地上,将血液浸入这片土地。黑河岸边的张掖人民,继承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凭着勤劳的双手,用发展的眼光和创新的智慧,利用弱水的优势,新建了黑河水电站。弱水被人类充分利用,发挥着它的作用和力量。
       弱水在隆隆的发电机组飞跃、打转,像雪山展示着它的威力,她们牵手撒着欢儿,喷着浪花,传递为人类造福的佳音。闪烁在这片大地上的万家灯火,如同弱水温柔的眼神;匍匐在这片土地上一茬又一茬的庄稼,还有那一片又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带,仿佛弱水永不枯竭的灵魂。
       祁连山下广袤的草原,扁都口金灿灿的油菜花,黑河边上挺直了腰杆的玉米,甩着长穗籽粒饱满的小麦。还有农家果园里挂满枝头的红枣,鸭梨等都倾注了弱水的血脉。
       弱水有多长,沿岸繁衍的生命物种就有多丰富;黑河有多宽,赞美它的故事就有多传奇。我怀着敬畏的心情寻找张骞、班超、岑参、左宗棠等曾途经张掖前往西域的足迹,感受唐玄奘长途跋涉经张掖让白龙马畅饮弱水、在祁连山下养精蓄锐去西天取经的艰辛历程。
       历代西行的骚客文人,对着纯清的弱水在黑河边抒情感怀,感叹这片神奇的土地,赞美大自然对这片土地的垂青。“金井倾斜滑似油,玉膏细滴醲于酒。凿马蹄、疏龙首,三百禾廛十千耦。雨洒春水垫地翻,雪融夏日漫天滓。泉老人,寺童子,苗已茕茕水弥弥”。
       因为弱水的垂青和厚爱使张掖成为河西走廊的明珠,雪山下的塞上江南。成为自汉唐迄今最富庶的地方。
也正是因张掖平坦的土地,才孕育了黑河这位慈母般的河流。她不单温顺,而且有博大、宽阔的胸怀,她把纯洁的圣水注入给甘州,把清凉的乳汁挤在了一片又一片贫瘠的土地上,为焦渴的沙砾注入着清澈的甘露。听河水轻轻流动的声响,如母亲喃喃的絮语,心中便涌动起无限的温暖;缓缓的水流,如同从深闺中走出的女子,沉静稳重,那落落大方,含情脉脉的神态,倾倒了一个又一个寻访弱水的帝王、英豪和才子。“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的传说,让那些匆匆而来的过客,被她的风韵迷恋得如痴如醉,漫步在她的怀中,久久不愿离去。
       被载入中华史册的治水英雄大禹,被黑河岸边的人们敬仰、供奉着。传说他是一条千头万尾的虫蜕变成人,继承了父业,专为百姓治理水患。是他用神斧把山丹西延伸张掖的龙首山劈开,将泛滥的弱水引入黑河。河西走廊因弱水滋润,才使生活在这片地域上的人们有了生存的条件,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才得以发展。所以,这里的人们对水给予了太多的感情,对水的来源展开了丰富的、漫无边际的想象。
       据说,迄今龙首山有大禹劈山留下的印迹。早些年在似刀削平的山顶上,一座残破的小庙里塑有大禹的神像,虽然历经千年风雨的侵蚀,整体面貌痕迹斑斑,但他坚强的意志,勇敢无畏的精神力量,像永不断流的黑河水源源流淌,伴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纪。
        驻足凝望,仿佛大禹站在龙首山眺望黑河。耳边回响着大禹劈山时山石开裂,震耳欲聋的轰鸣伴着浑浊的浪涛汹涌而来。一个趔趄,微风挟着细雨落在我的脸上,目光立刻与现实对接。蓝天当头,红日高照,原来身边有人朝河里投掷石块。
       注视着沉静的河水,聆听“哗、哗、哗”的声音,仿佛河水与漂泊的风儿唠着家常,絮着心语。水从山间流出,是坚硬的冰块融化成了晶莹的水珠,一路与草木相遇跟卵石碰击,柔软同坚硬构成了有节奏的和谐音符。
       祁连山,弱水,揉成了一曲优美厚重的黑河谣曲。潺潺流淌,叮叮咚咚的音律,似河水痛快淋漓地表达着自己的心声。她要奔赴居延海,那里是她生命的归宿地。她明知居延海是一个干旱的没有一点水分的地方,但却毫不回头,要把上天捧出的这一碗清凉分送给茫茫黄沙,献给千年不倒的胡杨。
       秋风掠过河面,水面荡起了波纹,草在晃动,树木在摇晃,风吹起了沙粒,带走了蒿草,唯一吹不起的是黑河,带不走的是清澈纯净的河水。我不随风飘荡,只伴着黑河前行,臆想那个消失了的黑水国会不会再次浮出水面,王子和狐仙是不是已经成为黑河边某种生命的化身……
       坐在黑河边上,享受这份独有的宁静,享受这种潮湿的气息带给人的恬淡与爽心,仿佛聆听留着胡须的老人眯着眼睛深情地絮叨,重复着一个又一个不老的话题。简狄吞卵,伏羲降生于张掖,黄帝巡狩过甘州,颛顼访故地与弱水有缘等。
       弱水难以证明神话的真实性,黑河无法用语言传述更多的史料。端详河水沉浸的面容,那充满沧桑的皱褶处,藏着岁月深处时代变幻的风起云涌。在攻伐与战乱的不断上演中,一个朝代的覆灭伴随着另一个王朝的兴起。黑河经历了血腥风雨,金戈铁马刀枪拼杀的苦难;弱水洗刷过浓浓的血水,冲走了无数的白骨。同时,也见证了西部历史上游牧文化和农耕文化,中原文化和西域文化包容、并蓄、融合的显著特点。
       眺望这条河流,她不像长江,有一种暴跳如雷的野性,也不像纵横山谷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河流,泛着千篇一律的普通。她一路走着,一路爱着,把无私的爱,奉送给了河西走廊一切有生命的物种。她借雪山的灵光,凭上苍赋予的坚韧和勇气,携着碧草百花的灵性,以顽强的意志穿石越山,不断地为大自然倾注爱,创造美,为尘世间的生命造福。她隐喻着一览无余的浪漫并有着文明遥远的悠久历史,寂静而果敢,隐忍而清雅,圣洁而恬淡,有奉献的精神,却毫不张扬。她把满腔的热血,注入给了这片土地。她为人类创造了叙不尽的故事,说不完的话题。
       站在她的面前,从河底发出的声音,如水中的情侣窃窃私语,变浪花为恋人的缠绵;凝视向前涌动的波涛,仿佛青龙翻滚,给人一种千转百折不回头的执着,将人的灵魂紧紧系住,想永久贴在她身边,感受母爱般的那份温暖……
      屋兰,历史眉梢上的一颗痣
      屋兰,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驿站。
      在春风的引领下,我们全市的女作者跟着春的脚步,来到这片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土地上,寻访、回忆、追踪先哲们的足迹……
     脚下流动的沙粒,干枯的荒草,就像远去的昨天,正被一页页地翻过;阳光中漂浮的烟缕像散不去的历史风色,在我们身边长久地逗留。
      千年前这里是游牧民族的王国,由于生存的压力和部落之间的利益,河西走廊一带纷争不断,战火不断。
       为了巩固王朝的地位和江山社稷的安危,汉武帝一声令下,大汉的万千铁骑,从中原杀向河西。无论是月氏人,突厥人、当羌人,还是匈奴人,经过一场又一场厮杀拼搏,他们粗犷剽悍的血性魂魄,终于融进了泱泱大汉。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无论敌我,都成为这些坟包中的枯骨。那场惨烈的战火涅槃后,经过休整歇息的河西走廊,再现茶马互市的热闹景象。
      历史在纸页上留下了这片土地繁华兴旺的墨迹,也留下了它血和泪的辛酸回忆。
      在漫长的风云岁月中,历史的记忆被深深刻在了眼前这座城门楼上。自它被竖起的那刻起,高大的门楼静静地矗立于村口,默默无言地守护着它怀中的居民,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成为甘州东大门忠实的守卫者。它仿佛一位好客的长者,迎东方日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客商,等夕阳落幕,迎来了无数风尘仆仆的使者。年年岁岁,朝朝代代,无论历史的风云怎样变幻,它直板板的身躯,将日月托起,将时光送走。它的身上落满了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布满了难以言说的伤疤与疼痛。
      做为古丝绸之路重要通道站点的古城村,她曾是汉唐设在河西四郡之一张掖郡的屋兰县、西安郡、都府护、仁寿驿站。
     楼门匾牌上锈迹斑斑的“张掖锁钥”,仿佛长在历史眉梢上的四颗黑痣,眉宇间露出的是世事的沧桑,岁月的无常。那一颗一颗镶在匾牌上的大字,散发着古老的时光气息和历史气息。那刚劲有力的笔迹,仿佛先哲们的灵魂,深深嵌在了屋兰的心底。透着这份凝重,我推开了两扇古朴而又厚重的大门……
       我漫步在这片肥沃厚实的土地上。这里水草丰盛,这里芦苇遍地,湿地成片,还有鲜艳的野花点缀。蔚蓝的天幕下,那些头顶陶罐面罩黑纱的女子,窈窕的身影在蜿蜒的小路上渐行渐远。那股浓浓的马汗味和皮张驮子的腥膻味已随风飘入大漠深处。草原、田野与远处的天际连接,泛着千层万层不定的波光。牛群、羊群、马群在绿色的地毯上无拘无束地调情、取乐、游荡。静听从天边传来的一曲曲妙曼曲调,胡笳的悠扬,琵琶的缠绵,羌笛的哀怨,散发出的是一个民族不屈的风骨和对这片土地深深的情怀。滋润着这片土地的弱水,被数千年的风雨酿成了醉人的圣水,它浇灌着岁月,浸透了红尘。
      在这片土地上浸染着各民族先民的血迹,这里留下了开拓者的汗水和商贸者的足迹,西方的宗教信仰和先进的生产技术经过这里传入中原大地。各地的彩绘、壁画以及文化艺术在丝绸古道上相互交流渗透并和谐相处。
       自霍去病收复河西走廊后,屋兰高大宏伟的门楼紧紧挽着黄土夯筑的城墙,再现丝绸之路商贾市井的繁荣景象。整洁的商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皮毛绸缎,古董瓷器,美玉白银,让人目不暇接。来往的商客摩肩接踵,造型别致的亭台楼阁,青砖琉瓦,雕梁画栋的檐角上,四面悬挂的风铃在清风中吟唱。简朴、干净的农家院落,石板铺砌的古朴巷道,香气四溢的具有地方特色的风味小吃直扑人的心扉。那小巧玲珑的搓鱼儿面,像游荡在河水里的鱼儿,随巧妇的手在案板上翻滚着,在锅里跳跃着。那长如线,细如丝的臊面,一团一团,一根一根,绕着你的舌头,缠住你的心头,让你回味无穷。
       屋兰的男男女女,用勤劳的双手,在弱水河畔勤耕苦作,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传说中的达摩宗师,寻弱水而来,为甘州播下了佛教的种子。遍布城内的大佛寺、城隍庙、娘娘庙供奉着各路财 神。旺盛的香火袅袅绕绕升向天空,呈现着祥和的气息。暖风携着泥土的气味,传递着芦苇的问候,传递着沙枣花的清香。
       为开辟这条通道,从这里经过了许多的开拓者与先行者。张骞、班超、霍去病、法显、玄奘、高适、岑参、忽必烈、左宗棠、林则徐、于右任等,他们从中原沿着丝绸之路西行,经过数月甚至常年的颠簸进入古城。是这里淳朴浓郁的乡土民风,是川流不息温情的弱水,是摇曳在星辰月光下的芦苇,是大佛寺美妙的梵音,是祁连雪峰含情脉脉的眼神,让他们不得不停下匆匆的脚步,沉醉在“半城芦苇半塘影,一城山色遍地古煞”的圣境中,访古、寻觅、写诗、作画。
       随着时代的风云变幻,屋兰县又被人们习惯性称为古城村。
       清朝禁毒官员林则徐,被朝廷贬官发配新疆路过甘州留宿古城村,挥笔泼墨,留下了告诫世人、意味深长的佳作。“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过眼烟云,气是惹事根苗。”在乡亲们的热情款待下,他经过一番沉思后,他又有了新的创意,“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不成世界,无气总被人欺。”历史的烟云已在这片土地上化作风尘,但挥之不去的是他们留在古城的精神和灵魂。
       失去的成为历史,留下的成为传说。在古城村流传了千百年的“九曲黄河灯阵”,它的起源可追溯到很早的殷商时代。让世人扑朔迷离的带有浓厚神话色彩的《封神演义》中的片段故事,在古城广为流传。不知是三宵娘娘替兄报仇的勇气感动了他们,还是姜子牙的法术感染了他们。村民们凭智慧和勤劳的双手,运用丰富的经验将三宵娘娘智斗姜子牙摆布的“九曲黄河灯阵”继承下来,发扬光大,并且做了进一步的改进。将传统的宫灯同现代灯笼结合起来,既有气派,又有气势。厚重的历史与神奇的传说交织在一起,为古城村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我跟着自己的灵魂,游历在那个喜气洋洋的上元节。
       月光朦胧迷离,身穿大红绸缎棉袄的姑娘媳妇们,脖颈围着纯白色的羊毛围巾,一条长长的麻花大辫子托在身后。她们三三两两,挑着红色的灯笼,嘻嘻哈哈,穿行在灯火辉煌的“黄河灯阵”。那些对姑娘怀有钟情的小伙子,唯恐自己的心上人迷失在灯阵中,他们轻快的脚步尾随其后,在迷宫似的灯阵里逛着,乐着,幻想着。因为人人坚信“月光神灯遂人愿,灯遂人灵又一春。”
       从时光弯弯曲曲的隧道穿过,我的梦醒了。
       当年张掖郡的屋兰县无论多么繁华,它已经悄然谢幕,沉淀下来的是历史苍茫的风景。
       眼前的古城村是一个具有现代化气息的新型小镇。一幢幢村民住宅楼鳞次栉比,为孤寡老人修建的设施齐全的老年公寓,开辟了农村老有所养、老有所依的先河。学校、幼儿园、健身活动中心、图书室,占据在村中显要的位置。她为穿越西部的游客提供了更加舒适优越的食宿条件,为新丝绸之路开辟了多条宽阔平坦的大道。
古城村的人民,正在用新的思路,新的理念,新的创新精神,为古城村续写着丝绸之路新的篇章。
       岁月悠悠,天长地久。让我们在领略现代文明的同时,记住历史的屋兰,记住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城村。让这颗缀在历史眉梢上的痣,永远显亮在西部的丝绸之路上……

 


马兵
      笔名:陈棣兵。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曾在海军某部服役,现供职于宁波市政府某机关。在《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过多篇散文。
                                                           走进苍水街
                                                                     一
         江南春天的底色大致是草长莺飞、云淡风轻的,即使在人流车流喧闹的城市里,穿过繁华的街道,耸峙的高楼,那一大片公园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生机和烂漫。
      公园以一条小街作为边界线。小街并不宽,却车来人往,两边店铺林立。小街两旁依旧种满了这个城市最为常见的香樟,树干挺立着,粗壮,高大,威武,青叶遮挡着四月的阳光。
       虽然我曾经多次走过这条逼仄匆忙的街道,但这一次,我特意选择清明这一天再次走进这条小街,来完成一个长久的心愿。街的名字取自三百多年前一位勇敢而不屈的将军,而我就庸碌地生活在这座城市,却一直未能来看望将军,我的微小只能让我选择在这样一个特定的日子来参拜将军,走进街旁将军曾经居住过、读过书的那幢简陋的宅院里,去凭吊一段伟大而充满悲情的历史,去缅怀一颗孤傲不屈而又铁血满怀的灵魂。刀光剑影黯淡了,历史曾经的慷慨和激昂却永远无法让人淡忘!
         街的名字叫苍水街,街边公园里的那座宅院就是将军的故居。
        将军英名张苍水!
                                                                               二
       这样的宅院在江南很普通,也很常见,在时光老人锲而不舍的打磨下,似乎还保持着旧时的颜色和模样,青砖,黛瓦,重檐,硬山顶,简易的单层格局,掩映在公园绿树丛中,任凭四月的阳光笼罩着,微风拂拭着,兀自与公园其他的亭台楼阁显示出明显不同的色调。
        踏青的人群在公园里熙熙攘攘,享受着春光明媚下的惬意生活。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这座宅院,记得从宅院里走出的一位将军。他本来可以选择在这座宅院的厢房里安安静静读书做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算改朝换代了,天下也需要依靠他们这些读书人来治理。那他为什么要放下诗书,拿起刀枪剑戟,跨上战马,去抛洒一腔热血呢?
      通向将军故居的石板路并不长,而这样的问题在这道短短的石板路上,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找到答案。毅然放下诗书的文弱书生,在走出这幢宅院时,已成为一位热血沸腾、横刀立马的将军了!而从跨出宅院大门的那一刻起,整整十九年,他再也没顾得上回来一次,只把父母妻儿独自留下,诀别在这幢时常弥漫着青色烟雨的江南宅院中。
     一尊塑像立在宅院门楼边,从不远处就能望见,那就是张苍水将军。将军依旧头戴古青色钢盔,一身甲胄鲜明锃亮,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着跃上马背,冲向战场!将军的左手则紧按着宝剑崩簧,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瘦削的脸庞上一道坚毅的目光平视着远方。
我与将军的目光久久对视着。在外族铁骑的践踏下,山河破了,家国碎了,小桥塌了,流水枯了,连青青的柳色也暗淡了杏花春雨,诗画一般清秀美丽的江南烽烟滚滚,血肉模糊,而将军沉雄的目光中却似乎找不到一丝悲凉,能找到的只有激愤,只有不屈,只有浸透心骨的刚常节义在燃烧时发出的逼人光芒。在决定跨出这幢宅院时,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把一场原本早已无望的抗争演绎得惊天动地,气壮山河,他要把江南这片土地骨子里的硬气之弦弹拨得铮铮作响,谱成一曲淋漓豪迈的江南词!
      “一剑横磨近十霜,端然搔首看天狼。山河纵破人犹在,试把兴亡细较量!”
                                                                三
       抬脚跨进门楼时,门外的喧嚣熙攘声似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让原本有些燥热的心竟一下子清凉了许多。这是一幢正厅外加两侧厢房的三合院式建筑,阳光照射下的天井显得很空旷。环顾四周,似乎只有我一个参拜者。
但我分明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仿佛也听见了那段风云变色、山河震颤的历史回音。张苍水将军史迹陈列馆几个大字在阳光反射下显得苍劲有力,阳光也毫无遮挡地从窗子透射进来,使正厅里显得很明亮。黯淡的记忆在一道道阳光的照射下被一点点拨亮,和着历史苍凉的鼓点,如旧梦一般倏然而来。
        清顺治二年也就是公元1645年,清军铁骑在扬州、嘉定、江宁等地屠城时浓烈的血腥气味还未散开,便在征南大将军博洛的指挥下向江南纵深挺进。南下的清兵金戈铁马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钱塘、绍兴、义乌、金华等地,宁波城岌岌可危。而在此前一年,明王朝最后一位皇帝在煤山的一棵小树上,为自己的生命也为祖宗江山挽了一个巨大的死结。
        清军铁骑的淫威沓沓作响,江南秀美的土地在流血中呻吟。历史大潮的风口浪尖上,张苍水,这位崇祯年间中举的文弱书生激愤不已,毅然振臂而呼,在宁波组织义军,扛起了武装抗清斗争的旗帜。这一年,张苍水只有二十五岁,他在宁波城隍庙组织誓师的义民队伍也只有数千人。严格来说,这支队伍根本算不上一支军队,尤其相较于夹带着大漠雄风的清军铁骑。一介书生的肩膀是柔弱的,一群义民的武器也简陋至极点,然而张苍水就是带领这样一支队伍从宁波出发,开始了不屈的抗争。他的队伍转战浙苏皖闽等地及东南沿海岛屿,与郑成功的军队形成南北互为配合、相互支援的态势,正面抗击清军,“三度闽关,四入长江,潜行穷山两千里,光复名城三十座”,为仓皇中四处奔命的南明小朝廷寻找立足之地,整整坚持了十九年。
战争的磨练让张苍水成了浙东抗清义师的领袖人物,书生也磨砺成了将军!
         从起师之日起,也许张苍水心里就很清楚,家国已破,大厦已倾,那个疲于奔命的南明小朝廷也只是个腐朽透顶的招牌而已,这场战争根本就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抗争。但他并非仅仅依靠一腔书生意气,来勉力支撑历时近二十年的流血牺牲。不管什么样的意气,在长年累月艰难的抗争面前,都会被消磨净尽的。将军本可以选择不当将军继续读书做诗的,就算拉起义师之后,他也还有妥协当顺民的余地,在清军的铁骑和屠刀面前,妥协的大有人在。挥师征战期间,清朝廷曾两次致书将军,让他率部归降,但都遭到了严词拒绝。一次在将军父丧之时,在他的眼里,早已是只有国丧而没有父丧,将军只能在厮杀间隙向着故乡向着父亲遥空祭拜;另一次是在郑成功突然病故之时,抗清斗争走入末路之势,但将军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一次劝降已是在山穷水尽义军战败将军被俘之时,但这一次,同样被断然拒绝。利禄之诱面前,没有疾言厉色,将军面含着微笑。
       成也将军,败也将军!十九年前果断脱去书生的纶巾,他早已成了一名战惯沙场,唯愿马革裹尸还的真正将军!
                                                                           四
       故居陈列馆门楼边的铭牌上罗列着这样一行简短的文字:张苍水,名煌言,字玄著,号苍水,南明儒将、诗人、民族英雄,宁波鄞县人,明崇祯十五年举人,官至南明兵部尚书。清军南下南京失守后在宁波起兵抗清,坚持武装斗争近二十年。清康熙三年兵败被俘押解到杭州,拒绝降清,英勇就义,时年四十五岁。其诗文多在征战生涯中写成,质朴悲壮,充满忧国忧民情怀,有《张苍水集》五卷行世。
陈列馆中有一幅后人为将军摹画的半身像。将军身着儒服冠巾,看上去身材清癯,高耸的颧骨显得脸形更加瘦削,深远凌厉的目光中却似乎透着一丝抹不掉的伤怀。那是敏感的诗人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将军的骨子里依然是一位诗人啊!这是一位四十五岁将军真正的容颜吗?
在很多人眼里,江南的天生丽质、阴柔清秀是早已渗透进骨子里的,吴越文化的粗犷和豪戾之气自从春秋争霸的大戏落下帷幕后,就再也没能打起多少精神来。一说起江南,人们就会想起秦淮河上时时泛起的脂粉味,想起亡国之恨下惊艳不减的后庭花,想起西子湖畔醉人的暖风,想起月下的二十四桥和桥边就着月光幽幽的吹箫人……
然而江南这方水土从未失去竣厉阳刚之气,江南人尤其是江南文化人强悍、英武、刚勇不屈的血脉底气,始终在这片土地上流淌。出生在江南誓死北望中原的陆游,曾在大散关下于铁马秋风中拔剑而起;辛弃疾也是在江南这片土地上,醉里挑灯看剑,把栏杆拍遍;还有宁愿被诛灭九族,就算再外加一族也无法让其双膝跪倒的方孝孺……尤其是明清改朝换代之际那些山河破碎的年月,正是在江南这块人们习以为常的柔弱之地,反清复明这把大火烧得最为刚猛、炽烈!
       众所周知的史可法,这位大学士以死节之义殉城,留下了史书中血淋淋的“扬州十日”;更有一位创造石破天惊之举的阎应元,这位江阴的典史官率义民和全城百姓6万人与24万清军孤城血战81天,江阴城破之时,义民无一降,全城百姓只有老幼53人幸存,余皆战死,阎应元宁死不降……
       还有本文的主人公张苍水将军!
        他们用自己喷涌的热血和强劲不屈的生命作祭品,来塑造一个民族怆然傲视的伟岸精神和文化人格!
        如此傲然不屈的人格或许该归入文化基因。他们是儒家士子,诗人,大学士,都是不折不扣的文化人。在大明王朝落幕场景幽怨凄迷的尾声中,正是这一群文化人,一群从江南挺身而起的文化人,把温柔如水的吴侬软语操练得掷地有声,把反清复明的口号喊得惊天动地,叱咤风云。看似文弱的人格力量竟挺拔得让对手胆颤心惊!黄宗羲、顾炎武、刘宗周、朱舜水、黄道周……这样的名单还可以列出长长的一大串。这些在中国文化史上闪耀着熠熠光辉的学界巨子,无不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这一行列。
        柔弱文人的刚烈何以至此?
        张苍水在他的《放歌》一诗中有这样两句:“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国学大儒黄道周在被清军杀害前,也以血书留下了这样两句话:纲常千古,节义千秋!
       答案也许就在这里!纲常、节义是儒家文化的精髓和根基,是这群文化人矢志不移,宁愿用生命坚守的底线。他们大多处江湖之远,很多人甚至终生郁郁不得志,不一定对大明王朝感恩戴德,但旧王朝一定是他们文化的母体和皈依。
        他们就以生命作祭品,为旧王朝的葬礼肝肠寸断、痛心疾首,只能奋然操起吴钩越剑,为外族新王朝准备下一份份滴血的揭幕礼!
                                                                                                五
       在我的西湖记忆中,西子风光无疑是最具有江南气质和禀赋的。“江南忆,最忆是杭州。”这里山势娟秀,水色晶莹,湖光轻柔,雾雨空蒙,共同组合着西湖迷离的美,但这样的美似乎凄婉了些。
        英雄的节烈也许是有宿命的吧,张苍水将军也把他的宿命寄归在西湖边荔枝峰下,一个叫太子湾的地方。数百年前,岳飞、于谦已经先于将军长眠在湖畔,这一次张苍水将军也选择了这里。冷竣与妩媚,铁马冰河与杏花春雨。以风光秀美而著称的西湖为什么非得配上“西湖三杰”这样令人感喟的称谓不可呢?当拔剑而起雄视山河的伟丈夫一个个相继在此长眠不起时,那一片迷离的山光水色变得更加让人黯然神伤。她以满湖的胸怀默默贮存着淋漓不尽的铁血与柔情,安顿下每一个舍生取义、荡气回肠的故事。
      史载,在将军被从宁波押往杭州的路上,押解的清兵,半夜为他齐声唱起了《苏武牧羊》;走进刑场时,将军坦然要求“坐而受刑”,对他而言,死亡变成了一场成就节义的高贵仪式;在问及将军还有何遗言时,将军抬头望向绵延不绝、黛色朦胧的吴山,仅仅口念三个字,“好山色”!曾经的铁血将军禁不住流露出一丝柔情。而将军就义那天,刑场四周官巷口一带,早已素衣素帽白茫茫一片,那是人们自发前来为将军送行;就连刽子手也在把钢刀举起前,先行向安然端坐的将军俯身跪拜……
        那是对将军不屈人格的俯首跪拜!向将军人格俯首的还有曾经相互厮杀、不共戴天的仇敌——大清王朝!清乾隆四十一年,清王朝追谥自己的敌人为“忠烈”将军,并为将军树起“皇清赐谥忠烈明兵部尚书苍水张公之墓”碑!
    “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
      尚足留纲常于万祀兮,垂节义于千龄”!
       赢得敌人敬重的将军,走进了旧王朝轰然倒塌的辛酸史,也走进了新王朝归于文化一统的精神史。
                                                                          六
      走出将军故居时,太阳已经偏西了。无边的春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茫,安静中呈现出一丝肃穆,但江南春天的底色大抵如此,似乎千百年来从未改变过。高大的香樟在斜阳下洒落一道道长长的身影,再过一段时间这些香樟就要开花了。苍水街上的车流与人流依旧匆匆而过,如同城市永不停息的节奏。宁波,这个以经济发达而著称的沿海城市,以他对春天的感馈,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着自己的发展之路。
      仿佛忽然间才意识到,这是宁波市中心寸土寸金最为繁华的地方,青砖黛瓦的院落虽然被沧桑紧紧包裹,却于这个柔媚与挺拔并存的江南城市的心灵史一起脉动。
       繁华与风烟都入了梦,将军依旧风骨铮铮!
       而这座懂得用纪念感恩历史的城市,一样值得人们敬重。

 


梁青平
        女,高级经济师。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
                                                          奥地利小城因斯布鲁克
        从德国前往意大利,途经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住了两日,便喜欢上这座小城。如同散落在阿尔卑斯山谷里的一颗珍珠,因斯布鲁克虽小,却璀璨夺目。
        下榻的宾馆,离老城区不远,门前流淌着一条河——茵河。小城的名字即为“茵河”上的桥。正值雨季,河水丰盈,湍急的水流冲击着河道中的岩石,形成一圈圈漩涡。桥的对面,耸立着山顶终年覆盖着积雪的阿尔卑斯山,山坡上层层叠叠的森林,间或一片片草地,满眼的蓊郁翠绿。河岸的林荫道上,不时闪过骑车和跑步健身的人影。安谧生动的场景,宛若一幅印象派油画。
       漫步老城区,随处可见哥特风格的建筑群。这里的房屋不高,也就四到五层。许多房屋有着巴洛克式的大门,或文艺复兴时期的连拱廊,屋檐和阳台上雕着石质或金属的花饰,典雅而精致。自1239年建市,小城历经700多年风雨,至今依旧保持着中世纪城市的容貌。
        遍布老城区的街巷,细长,蜿蜒。路面铺设着青灰色石砖,岁月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小城的历史、文化、世俗、风情都沉淀在石砖厚重的肌理里。蜘蛛网般的小街小巷,把城区分成很多大小不等的三角形,不过无论怎样纵横交错,它们几乎都是相通的,游客最终都可以走到想要去的地方。
       玛丽亚特雷萨大街是小城最古老、最有人气的商业街,离我们的住处仅一街之隔。去了才发现,它一点儿都不“大”,即便与国内中小城市的大街相比,也是很普通的街,然而绝对热闹繁华。沿街两侧密密麻麻排列着装饰精美、古色古香的店铺、酒吧和咖啡店。著名的黄金屋顶,还有宫廷城堡、宫廷教堂、凯旋门和安娜柱都在这条街上。
       黄金屋顶是因斯布鲁克的地标性建筑,亦是这座城市的象征。起初,它是为纪念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皇帝和其妻玛丽订婚而在新皇宫上扩建的。1500年建成后,逐渐成为某些皇亲国戚的府第。说起来,黄金屋顶没有想象中的雄伟壮丽,但的确是金碧辉煌。3450块金箔贴面的屋顶,以及雕梁画栋的墙体和露台,尽显豪华奢侈。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游客,潮水般地在它面前涌来涌去,虽然有些人对它的来历并无兴趣,可是每个人都想以黄金屋顶为背景拍照留念,为的是日后用作曾经“到此一游”的佐证。
       一家小店的橱窗里,陈列着茜茜公主的大幅画像和影剧照。从店里出来的游客,手里大都拿着不同时期拍摄的与茜茜公主有关的影碟和光盘。于是,想起茜茜公主第一次见到奥地利皇帝弗朗西斯·约瑟夫时,就在因斯布鲁克。影片三部曲《茜茜公主》、《年轻的皇后》和《皇后的命运》中很多镜头,就摄自这座小城,里面清新至极的湖光山色,曾让我沉迷不已。
        经过门庭若市的施华洛世奇(Swarovski)水晶店,忍不住挤了进去。施华洛世奇水晶总部在因斯布鲁克郊外,这里只是它的一家分店。成立于1895年的施华洛世奇,如同卡迪亚、爱马仕和路易威登等国际品牌,名震全球时尚界。两个由无数小水晶球组成的超大“苍蝇眼”,立于门厅中央。灯光的照射下,它们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店内展示的各种水晶制品,从精巧的项链、耳环、戒指、胸针等首饰,到结合了先进技术的七彩水晶灯具,无不令人啧啧称奇。问了一下价格,比巴黎老佛爷(法国著名的百货商店)便宜,比国内更是便宜许多,立马向周围的中国游客学习——从钱包里往外掏银子。
       教堂是欧洲的一大景观。11万人口的因斯布鲁克,仅老城区就有三十多座教堂,其中玛丽亚特雷萨大街上的宫廷教堂最为盛名。历史上的因斯布鲁克,一度成为欧洲艺术和文化的中心,1553-1556年斐迪南一世统治期间修建了宫廷教堂。该教堂有三个大殿,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墓穴安置于中间大殿。大理石石棺的周围,矗立着28尊比真人还大的铜像,皆为马克西米利安的祖先和后代……
       黄昏时分,走出教堂。老街的房屋不知何时变成了高高低低群山一般的剪影,纷纷攘攘的街上也开始暗淡。只有伸向天空的教堂鎏金尖顶,映着夕照,闪耀着光辉。一些设在道边或街角的露天咖啡店,桌子上的蜡烛已然点亮,当地人和游客三三两两地坐在椅子上喝咖啡、聊天、看街景。他们脸上漾着笑意,言语轻轻的,慢慢的,看得出,他们安于享受这种闲散平实的慢生活。
        我们在街头还幸遇了一场音乐会。正规的演奏台,舒适的听众椅;弹奏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器乐有提琴,长笛,吉他、萨克斯,还有一台漂亮的钢琴。用英、德双语印制的节目表,放在一个报刊架上,供听众自取。演奏者一律身着正式演出服,一招一式,很专业。随着优美的经典乐曲渐渐响起,所有的听众都沉浸在幻梦般的意境里。
       据说,这样的街头音乐会,每周至少举办一场,且具有上百年的传统历史。难怪,奥地利被称为音乐的圣地。难怪,奥地利涌现出海顿、莫扎特、舒伯特、约翰·施特劳斯,还有出生于德国但长期在奥地利生活的贝多芬等音乐巨匠。奥地利悠久的音乐遗产丰盛绵延。
       音乐会结束,我们起身离座。后面几排座位上有一群中国孩子,大的约十岁,小的六七岁左右,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带队的老师提醒他们,嘘,小声点儿。孩子们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有的还做个鬼脸。上前问,是湖南一家儿童艺术团,参加完维也纳音乐节,顺便来小城旅游。看着孩子们稚嫩的小模样,我故意逗他们,获奖没有?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当然啦,一等奖!回答的自豪满满,我赶紧鼓掌赞一个。孩子们开心地笑了,笑得一脸灿烂。
       除了茜茜公主、施华洛世奇,因斯布鲁克还是著名的滑雪胜地,1964年和1976年两届冬奥会的举办地。另外,全球最大的慈善组织SOS儿童村总部也设在这里。加之小城四面环山,从城中任何一个角落,几乎都能看到风景秀丽的阿尔卑斯山。所以,因斯布鲁克的观光客连续数年超越维也纳和萨尔茨堡,雄居奥地利之冠。
        应了一句话,奥地利的风情都写在因斯布鲁克的脸上。


                                                                       塞纳河上的爱桥
       一直都喜欢桥。每到一地旅游,凡有点名气的桥,是必定要去看的。前不久在巴黎,就观赏了不少桥。
       蓝色的塞纳河清波荡漾,30多座风格各异的桥横卧其上。著名的新桥、皇家桥、玛利桥、协和桥、卡卢索桥、阿尔玛桥……其中最壮丽、最华美的当属亚历山大三世桥。听名字便知与沙俄有关。
        1900年前,俄法两国是世仇,拿破仑曾挥师攻打俄国,致使莫斯科成为烈火屠城。100年后两国一笑泯恩仇,为庆祝俄法结盟修筑了该桥。耸立桥两端的4座17米高的桥塔;塔顶金光灿灿的骏马雕像;桥面32座可爱的小天使雕塑灯架;桥身雕刻的飞天仙女、水生动植物、各种花环图形,还有巨大精美的圣彼得堡城徽和巴黎城徽,把整座桥烘托得金碧辉煌、雍容华贵。
       就艺术角度来说,亚历山大三世桥无疑是世界级的艺术珍品。但世界各地游客蜂拥而至的还有另外一座桥——艺术桥,又称爱桥或爱情桥。
       起初,不明白这座桥何以称为爱桥。第一次见到这座桥,是乘坐游艇。塞纳河两岸以卢浮宫、巴黎圣母院、奥赛博物馆、荣军院、埃菲尔铁塔为代表的名胜古迹,以及沿途蓊郁葱茏、水天一色的旖旎风光,让我目不暇接。游艇从艺术桥下穿过,它算不上富丽堂皇的外表,并未引起我太多的注意。我只是不经意地回望,但见桥上 人头攒动,游人如织。桥两边的栏杆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烁烁,好似围上一层厚厚的金属板。
        第二天傍晚,从凯旋门路经艺术桥,选择下车步行上桥。一踏上桥,感觉立马变了。桥如其名,精雕细琢的铜饰,古色古香的木椅,优雅别致的桥灯,加上任何角度都能饱览的塞纳河夜景,一股浪漫的气息迎面扑来。尤其令人震撼的是栏杆两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形态不一、难以计数的爱情锁。原来昨日在游艇上看到栏杆上闪闪烁烁的金属板,是由锁组成的。一把把紧扣不分的锁,一把把见证爱情的锁,状如心形、圆形、方形、环形,色分黄、白、红、紫,精彩纷呈,眼花缭乱。本打算数一数的,最终,不得不提醒自己,那么多那么多的锁,你怎么数得清?只能放弃。
      坐在木椅上小憩,身边不时走过依依相伴的情侣。据说,巴黎的年轻恋人习惯在塞纳河畔缠绵絮语,或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夜色中携手漫步。而爱情一旦有了进展,就会相约来到艺术桥,将事先带来的锁紧锁在护栏的钢丝网上,深情对视许久,而后扬手把钥匙扔进塞纳河,以示爱情锁永远无需打开,宣告爱情天长地久。
       巴黎的这股爱情锁风潮起源何时?尚无从考究,有人把它和意大利作家费代里科·莫恰2006年创作的小说《我需要你》联系在一起。小说中,一对恋人在一把锁上刻下两个人的姓名,挂在罗马城米尔维奥桥的路灯柱上,然后把钥匙抛入台伯河……
        夜色渐浓,桥的对面走来一群男女,簇拥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在我身后的路灯旁,他们停止了脚步。满头银丝的老人眯起眼,俯在栏杆上,借助路灯的光亮,从众多锁中仔细寻找。那些年轻和中年的男女也在寻找,看上去他们是她的家人。终于,老人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一把我从未见过的硕大的锁。老妇人轻轻抚摸着,脸上有泪亦有笑,她和家人激动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语言,她的动作和表情却表达出那是她的爱,她的回忆,流淌着过往岁月里的欢乐和幸福。
       出于好奇,他们离去后,我赶过去看那把锁。锁有16开本的书大,黄铜质地,锁上镌刻着两个精致的名字和数字60。毋庸置疑,名字是老妇人和她的丈夫,而数字指什么?或许是指60年的婚姻璀璨如钻石吧。更有奇事,锁把上竟然套着4把小一点的锁,每把锁上又套着2—3把更小一点的锁,所有的锁上都有名字,有数字。这些锁大小不等,但式样、材质简直就是大锁的翻版。我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家族的爱情锁链啊!大大小小的锁,紧密串连在一起,传递并延续着美好的爱情故事。
       桥原本是沟通两个隔绝空间的建筑物,它代表着力量、跨越与征服。而自古以来人们又将丰富的情感寄托于桥,这是其他建筑物所无法比拟的。桥承载的情感深刻、厚重、浪漫、隽永。
        离开巴黎那天,从当地媒体上获悉一则消息:艺术桥上日积月累的爱情锁已达数吨,压弯了两侧栏杆;每天大量游客的参观,增加了桥的负重;桥下不断有游船经过,桥上桥下都面临着极大安全隐患。为此,巴黎市政部门决定对桥进行定期监测,同时尽快拆除栏杆上的爱情锁。其实,2010年巴黎就已经清理过一次,没想到三年时间,新的锁就如雨后春笋,实施了又一轮的全面占领。

 


王振中
        华南农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生于50年代,1977年高考进入大学,1987年获博士学位,曾在英国剑桥大学做博士后研究,现为剑桥大学克莱尔霍学院终身成员。历任中国植物病理学会副理事长,华南农业大学资源环境学院院长等职。


                                                                                    野菊
       那一次我为菊花所倾倒的时候,那黄黄的菊,就根植在我的记忆之中了,每次谈花,我总会情不自禁地说:“我太喜欢菊花了,那种小小的野生的菊!”
       那是我十二岁的事了。晚秋,我在离家三里地的一片山坡上放牛。把牛放到草地上之后,我就到坡边水盛的地方割草。
       我在弯腰割草的时候,眼睛习惯地沿着山坡向远处望去,想看看我的牛在什么地方。我突然就看到了满山坡的茂茂密密的菊花!
       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么一坡茂密的菊花,我先前却没有注意!我直起腰来,再看时,菊花却已稀疏,零碎零碎的一小群一小群地点缀着这一大片的山坡。
       我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地方,便弯下腰去,以原来的姿势再看时,我依然看到了一大片茂茂密密的菊。
        原来是看的姿态不同,视物的角度不同,产生的图景也不一样。
       不过,这一次菊花的壮观景象确实让我感动,我脑中就常常会浮现出这一坡开满菊花的图景。
        于是,我就着意地去寻找那些可能开满菊花的山坡。我发现,有很多山坡真的是开满菊花的。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就能看到满坡的野菊,一群一群地开着,那样的茂茂密密,那样的漫山遍野。看着满山野的菊,有时候我就有想高声呐喊或者引吭歌唱的冲动,为这样的小生命的辉煌。
       也见过许多堂皇的菊花,但只有这些漫山遍野的小小的野菊,才能让我有如此的感动。
        那些小小的野菊,花很小,是黄色的,叶子也由于秋来而渗入了些许的黄。那一些黄,甚至是晚秋之后的枯黄,在萧杀的秋风中,却正好显示着生命的顽强。
         不是吗?它们顶着秋阳,在劲厉的西风里,坚韧地长着。尽管秋是一天天地深了,水份是一天天地少了,它们的叶子是一天天地更黄了,但那些小小的花却依然一天天地开着,灿烂地开着。尽管在秋风里被屡屡地吹弯了腰,但风劲一过,它们又昂起了头,花朵依然是灿烂地开着。
      说实在话,我不喜欢黄巢的菊花诗,太多霸气,却缺少傲骨。在我的眼里,菊花最宝贵之处就在于其骨子里的高傲。它们生不逢时,没有得到春的露湿,没有得到夏的雨润,而只能在秋风的萧杀里,争取自己的生存。在这样的生境里,它们开得星星点点,开得零零碎碎,但却是开得轰轰烈烈。它们的漫山遍野是对萧杀秋风的藐视,是对百花消逝的殇惜,是对尊贵生命的颂唱。
       十九岁那年的中秋夜,我与一位朋友各驾一叶小竹排,圆月之下,在故乡的小河中慢慢地随水漂流。朋友比我大两岁,也是个苦人儿,文革开始,他父亲自杀的时候,他才十三岁。
       朋友孤苦,文革开始后与我同时被赶出校门,在最初的与牛为群的日子里,我们惺惺相惜,成了好伙伴。
       在艰苦的岁月里,我们努力让自己成长,从一个无助无望的少年,长成了能面对和承受各种磨砺的顽强青年!对生命的共同体会,让我们可以读懂心语。
        漂流一会之后,他告诉我他要离开家,去外面流浪了,听说邻省的山区不在乎出身,只要肯出力,就能活得好,他想去试试。
        他问我想不想走。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也很想离开这个给我太多苦难的家乡,不过,我还不能走。我的父母体弱多病,需要我去照顾,弟弟还小,失学在家放牛,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苦难。假如我离开,我不知道他们将如何生活。
        我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朋友叫我作诗,大概想缓一下气氛吧。他说,他很快就要走了,且也很久没叫我作诗。
        多年来,他经常会指些景物让我作“诗”。当然,那大多只是随思写成的句子,但我们总会在这样的游戏里获得快乐。
       我想了一下,就说,作一首咏菊吧,说说我们喜欢的菊花。那些长满山坡的野菊,曾多次地让我们一起赞叹。
        我站在竹排上,放开思绪,提炼词句,去描述我的那些野菊。
       那些野菊的记忆滚滚而来,叩打着我的心扉,呼之即出。
        几分钟之后,我的诗句已成。我边想边朗,一句一顿,方便他记住:“曾经炎夏与严冬,蕴得枝头香重浓。不共百花争春艳,笑开重阳傲秋风。”
       朗完之后,我依然静立在竹排上,不作声响,我静待他的评论。我俩有相同的生命经历,这样一首把我们的人生与菊花揉成一体的诗,他肯定会有共鸣。但是,他却静静地伫立在竹排上,久久不语。
       两岸都是高山,月色下,松影婆娑,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慢慢地说:“你那个笑字,真有英雄气啊!”
       我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就问“是垓下的楚霸王?”
       在我的少年的想象中,霸王喷射而出的鲜血,就化作了一坡的菊花,笑对人生的无常!
       但是,没有想到,他却更沉重地回答:“不,项羽那时,却不能笑。”
       这句话让我惊了一下!我似乎一下子洞察了他的含意,也更深地爱上了菊花。我知道,也许,菊花的含义,远非一个善感少年心中的壮烈。
       的确,如果项羽那时能“笑”,能“包羞忍耻”,就如菊花顽强面对秋杀一样,会不会有一个“江东子弟”“卷土重来”的故事呢!
        少年阮籍登广武山时,追忆楚汉前事,忽然发出惊世长叹:“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那些菊花,在萧杀的秋风里,一秋一秋地开放。
      农历十月,劳作之后我再经过那一片坡地,满坡的菊花已经萎黄。我矮身细看,果实里的种子已经成熟,有的已经随风播出。可以想象,明年,当秋天再一次扫荡大地的时候,这里,将演绎一片更强烈的金黄。
       后来,朋友就真的离家走了。临走,他还是记得那首菊花诗,他对我说,就把那首诗送给他吧,作为离别的赠诗,他喜欢,特别是那个笑字,很有英雄气。
      其实,我不清楚我那个笑字是否真的有英雄气,写它的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个热血少年的璧湮玉碎。但是,我知道菊花是真的有英雄气的,那一种漠然傲物的英雄之气,那一种笑对萧杀的英雄之气,那一种顽强生命的英雄之气。

 

 


辛占林
        1954年出生于固阳农村,1972年考入包头师专中文系,1975年分配到包钢教育处任教,1986年调到包钢装卸大队任书记,并开始创作,有三百余篇作品发表全国报刊,著有《博宇情》、《鹿原集》、《圣山宝地》。现为包钢、包头市作协理事。
                                                                          乡土的怀念
        清明时节,回到乡下,祭典父母。我没有按照传统的方法,跪在坟前叩拜。而是躺到坟旁的土地上,我的泪水,胜过声音,一滴滴的滚落出来。汉代无名氏的《今日良夜会》涌上心头:

       人生寄一世,
       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
       先据要路津。

      是妈妈默守了这块乡土,还是乡土默守着妈妈?我真说不清。我只知道,自从母亲躺下了劳累一生的身子后,这块贫瘠的乡土,便和母亲一样,我把全部的怀念,牢牢地寄托在对乡土的解读上。有过伤痕,有过期盼,有过努力,也有过梦幻。我期盼母亲种下的五谷,长成收获,长成金钱,长成了改变乡土的期盼,然而,那五谷年年站在乡土上,瘦弱凄惨,被那山风摇曳着悲凉和辛酸。
       后来,我挣脱了母亲的羁绊,离开了乡土。可我对乡土的怀念,就像空气中没有被污染的粉尘,弥漫在我生存的四野。我承认,对于乡土的解读,已成为隆重的宗教仪式,占据着我生命的每一个过程。为了完成它,我不惜在生命受到无辜的毒害后,还埋头在情深义常的乡土里,把内心积攒得太多的泪水,变成了一行行文字,渴望遗失在乡土里的爱心,长成了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乡土上轻轻荡起了风,抚摸着我的面颊,我的双腿,虔诚地跪下。因为那种抚慰,不仅从久远的时空里,感觉到了母亲的气息。还让我,在离开乡土五十年里,又影影绰绰看见母亲站在了我的面前。
      妈妈还是那么坚强,还是那么振振有词:文人变医生,三天一早晨。一生都用功,难学庄户人。
      在妈妈的眼里,无论是筛、扫、搂、把,还是除、铲、割、耙,庄户人的手和乡土要和谐交流,有着明显的抒情意味。手抚摸向乡土的时候,分明流露出一种积蓄许久,期待许久的光芒。庄户人的一生,就是播种和收获的梦,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由乡土长出的粮食,再把粮食种进乡土,周而复始,代代绵延,延续着庄户人的繁衍生息。
       乡土是城里人的衣食父母,更是农村人的衣食父母。
       庄户人是乡土的思想、灵魂,如果没有庄户人,乡土便没有了灵魂,没有思想。乡土上的庄稼只是些野草而已,毫无用途。因此乡土的命运掌握在庄户人的手里,无论是春种秋收,庄户人的工作,就是把乡土一层层剥开,再将梦的种子播种下去,除搂收割,收拾弥合,让乡土变成粮食,让乡土变成金钱,让乡土变成思想。
       如果没有庄户人,乡土只能生长出平庸于众的野草,名不经传,直至老死。庄户人为了使乡土走出深山,食得人间烟火,而且青春永驻,提供能量,走向城市的餐桌。
      乡土的最初是庄户人的概念,对乡土的这个环节的理解和热爱,才分出了城市和乡下。通过改革开放,乡土也有了好坏优势。
       意到手到,不动声色的谓之“通天”。他干农活仿佛狂风卷黄叶,春水抱嫩芽一样。庄户人讲究的是:心达之处,工具不再。所有关于庄稼地里活计的全过程,早已拾掇殆尽,满山落枝主宰着的都是颗粒归仓的旗帜。庄户人对于新生命的呵护,表面上大而化之,实为真正的举重若轻。百里挑一的“通天”,便自然被奉为神仙,也处处张扬着王者之气。
      眼疾手快,事事精通的谓之“大拿”。和通天相比是善于用心,大拿是善于用手。手与农具衔接的利落娴熟,无可挑剔。大拿的收获往往最多,出色的时候超过通天。但是他们只能属于二流的庄户人。庄户人中的大多数也想像通天一样,比别人高出一头。可是,从一个大拿修炼成通天,比登天还难。那些通天们几乎是天生的。
大拿却是年轻的小伙和姑娘。因为学一手好农活儿,小伙子即使长得粗糙些,也会娶到一个好姑娘。而那些内心木讷手艺精湛的姑娘,更是好小伙子的心中偶像。大拿是庄户人中的大多数,就像庄稼一样,秀拔于林的毕竟是极个别的幸运者。
       真正善待乡土的是那些“憨货”。“憨货”是庄户人中最次的一等。憨货往往是老眼昏花,手脚迟钝,干活缓慢的老人。因为他们干不动活儿,打工又没人要,最主要的是他们离不开乡土,更主要的是他们离不开子孙,他们像一只只老羊,用尽全身力气,喂养着羊羔。一颗肉心牵扯着另一颗肉心,一种疼痛缠绕着另一种疼痛。
憨货们比任何人都起得早,干得勤,可穷得也狠。一双老手皱裂的全是血痕,让人不忍。所以,每当黄昏时分,憨货们往家走时,步履蹒跚,背影佝偻,一脸麻木,你看到的不是老人,而是荒芜的乡土,流泪的乡土,忧郁的乡土。
       一块块乡土,被人们毫不吝惜地扔了,那乡土上光的一尘不染。人们用乡土换来的粮食、食盐、衣衫,还有子孙们的书包和课本。从子孙们的手上开始彻底改变了,憨货们不知道,子孙们离开相依为命的乡土,他们怎么面对,怎么生活?
       越来越多的乡土变成了荒滩,即便是能耕种的乡土,面积也越来越小。庄稼稀疏了许多,也许是植物家族的自然衰老,也许是因为环境的每况愈下,也许是别的什么不可捉摸的变数。总之,庄户人和乡土一样,前途未卜。那些子孙们走在通往城市的路上,那是一条离家遥远没有归途的路。
      乡土里弥漫着不安和忧虑。
       一些不甘寂寞的憨货,也离开了乡土,开起了饭店和旅社。他们把农具挂在了古屋的前檐,做为他们昔日的装点,兀自散发着一种出土文物的清辉。而更多的庄户人还得上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远离乡土,才是幸福。
秋在红叶里摇曳
       深秋将至,我不经意间来到了阿尔丁广场。蓦然抬头,见那枝头的树叶,由绿变黄,由黄变红。殷殷如火,红的鲜艳。轻风吹拂,翩翩摇曳。若诗若仙,如烟似岚。
      秋从红叶中走来,叙述它在春花烂漫中的舞姿翩跹;秋从红叶中走来,讲述它在夏季里的疯狂和热烈。如今已是秋天了,树叶装扮一身鲜红,昭告世界;秋是孕育诗歌的季节;秋是收获的港湾;秋是酣醉的沙滩。我不禁想起了那首古诗:

       自古逢秋多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借引诗情到碧宵!

       寒来暑往,时序更迭。尽管是四时变幻,忽忽而往,而让我惬意的、留恋的、珍爱的,却总是秋天。在我的眼中,深秋时节,万物金黄,奋斗一生,收获在望。犹是一个成熟的人生,不饰铅华,端庄惠雅,韵深魅广,在微凉的秋风中,行进在金黄的季节上。
       秋在红叶里摇曳,摇出了相传久远的佳句:

      榈庭多落叶,
      慨然知已秋。
      万物皆悲寂,
      唯秋叶上走。

       枫叶酡红,悬于枝头。轻风吹拂,红叶犹如一只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摇摆。秋悄无声息地从红叶上走过。告别那一年辛勤的收获,告别那枝繁叶茂的绿色。骤然间,天地间红与黄的交融,黄与褐的相衬,褐与绿的相融,透着别致的美,如歌吟唱,如火炽热。
       这时,真说不清是秋催生了红叶,是红叶渲染了秋色。红叶沐浴在无边无际的秋色里,如浣纱的女郎,聆听那秋风柔柔的吹拂,荡涤着庄稼一片欢唱中的收获,抚摸旷野丛林的那黄色。红叶便成了一种无需任何娇饰的飘逸,红叶又成了一朵至善至美的热烈。飘逸和热烈,便是人生的一种倏忽而又忘机的喜悦。
        秋在红叶里摇曳,摇得那天空湛蓝如洗,澄澈万里。浩白的云朵似随意泼墨上去的几许意境,潺潺洹洹,令丹青妙手扼腕击节,自叹不如。那云淡淡的,不枝不蔓,静静的,舒舒朗朗。不似春云之绻缱,有别夏云之浪漫,仰望秋云,心会怦然一动。为那模糊的背影,为那依稀的问询,为那遥远的笑声,为那悄然流逝的青春……
秋在红叶里摇曳。我推开窗户,也推开了世间的喧嚣。封起了人事的烦忧,以一份平和的心态,迎接秋的造访。温暖的秋阳无声地泻了进来,如音乐、似泉水、像诗歌,迅速淹没了家里的一切,包括事物,包括思想。我暖暖的、温醇的、柔软的、亮丽的、惬意的、抚慰着心灵的伤痕,滤除着尘世的纷扰。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在秋阳的照耀下,融于无形,融于无声。
       四季更迭,万物衰败,都离不开时光的蹉跎,慢慢老去的时光,将流泪的双眼变得混浊。眼睛再没有了泪光与留恋,找不到往日的感觉,爱情也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
       可是,我仍然喜欢秋天,因为秋天才是一个人的回忆,如无名氏所写:

      看收获,
      如我意,
      真情撼天地。
      时光走,
      腊成泪,
      不负浓情意。
      共枕眠,
      琴瑟合,
       山水皆哭泣。

       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只有在秋天才能看出成败;难舍难分的爱情,只有在秋天才能泛起了涟漪;意气风发的人生,只有在秋天才有回忆。
      秋在红叶里摇曳。秋与红叶执手,源于情到;分手,只因缘尽。

      倚枝头,
      看飘雪,
      真情已走远。
      前路崎岖,
      不畏艰险,
      只因有爱相伴。

      把那些唯美化作前行的动力,就算是荆棘密布,还有美好的春天来装点。
      红叶感激秋的关怀,从别后,真情犹在。那些披着鲜红的往事,还有那会心的笑容,低声的呢喃,似有若无在红叶面前走来走去。其实,很不愿意走远。只是,情感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慢慢地顺着指缝流走了。没有谁对谁错,相识过,珍惜过就足够了。
      我望着那如火如荼的红叶,思绪绵绵,如梦如幻。我的耳畔响起了贝多芬的《生命交响乐》。金戈铁马,气冲宵汉,渐渐远逝了。只有那秋天摇曳着红叶,呢呢喃喃,嘈嘈切切,时如丝帛管弦,时如珠落玉盘。冥冥中,将过去、现在和未来,串成了一段歌谣,一直唱到春天……


胡畔
      女,山东济南人,生于1970年秋风徐徐的大明湖畔,大学文化,醉心文学,先后创作各类文章数百篇,并多次荣获金银奖于各大赛事,其作品曾被《山东青年报》、《北方诗刊》等报刊多次刊登。

                                                                                 读爱
       初春时节,明明已过了有雪的季节,却意外的飘起了雪花儿,且多了雨的序幕。
      清晨起床,见窗外小雨如丝如缕般轻轻斜斜的无声滑落,将嫩柳的芽叶洗涤的愈发翠绿,内心顿感舒爽。忽见有东西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沿上,仔细一看,原来是冰雹。正自讶异,忽觉眼前一亮,只在转瞬间,天空中已然飘起了雪花……
       那雪如烟似梦般飘然而落,不待极地,却已然幻化为水。
       呆呆地目注着幽幽的飞雪,一抹殇绪自心底氤氲:这错季的雪花竟不知是因何而落?为谁而化?
      “月”在论坛中留下《为谁而红》的题目,看着图片中那枝红叶,不知为何,竟生出淡淡的感伤。
      那叶想是枫叶了,枫叶,应长在深秋,却不知“月”为何会在此时想到?
      秋风瑟瑟,霜冷雾寒。那满山的红叶,云蒸霞蔚,灿灿似锦。应是凉秋里最迷人的暖色了。
      由古及今,枫叶一直都被用来寄思。相传,唐僖宗时,时值万木枯竭,秋风瑟瑟的一个傍晚,学士于佑漫步皇城外。忽见御沟内不时有片片红叶漂浮而来,不由心中一动,弯腰随手自水中捡拾一叶,握于手中随意把玩,意外发现红叶之上竟题得一诗:“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一时兴起,顺手拾起一片枫叶,题诗于上:“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遂置于御沟之中,怅然而去。
       时隔数年,僖宗仙驾西去。幸遇后帝遣嫁先朝宫女,有宫女韩氏嫁于佑,当日,两人各自取出红叶相示,惊叹之下,相拥而泣……
      这寄思之物,竟成就了一曲浪漫。而我,却在此时,于叶片中读出了一丝落寞。那叶,虽是红的,却因少了雨的润泽而多了些许枯意。不由凝神细思:但不知这叶为谁而红?又因何而枯?想来这叶大概与人相同,是有感情的,也会因爱来而滋润,因爱去而枯萎吧。
      夜晚,一个人寂寂地读着《子夜歌》,当读到“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眼前宛现一位娇憨可人的小女人,肩头随意披散着如丝秀发,乖巧地伏于男子膝头,正无限依恋的对情郎撒娇:  “你若离去,我从此便无心梳洗,每日这样潦草而过,看你会不会心疼?”
        如此的巧笑嫣然,如此的温馨惬意!却为何眉宇间似有若无地隐现着淡淡的忧愁?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哦,此时方才明白女子所忧之事——当一份唐突的小喜过后,那令人眷恋的爱怜又能存得几时?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漫漫长夜,无法入眠。窗外皎月当空,你犹现天际,正自迷茫间,远处隐隐传来你的呼唤声,忙不迭的应诺着,却不想这只是因念你心切而生出的幻觉罢了。
暗夜,风自窗外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一时心头黯黯,为这样一位温婉而善感的女子而伤怀。很想知道她所爱之人能否会为这份痴痴的爱而动容?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有爱,才会生怜。若心中无爱,又怎会去理会她的忧,她的愁?
       想到了汉乐府中的《有所思》: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飓,东方须臾高知之!
       一个女子,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相隔万里,远在大海南边的如意郎君,为表爱意,精心挑选了一件龟形发簪。却发现其心令有所属。心伤之下竟将发簪砸碎,烧毁。
       虽欣赏其果决的态度,却又心存疑问,不知这位刚烈女子是否真的会为尊严而舍弃一份爱,还是最终会为爱而妥协?
       想到了台湾诗人席慕蓉的一段诗: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是长还是短,若不得不分离,也要说声再见,要心存感谢,感谢她给你的一份记忆……
       我在想,当爱已无法继续,不妨彼此笑着挥挥手,向那份已逝的爱说声再见,不为其他,只为曾经撩动心弦的记忆,便将那见证了爱的红叶定格在心底……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当一切繁华落尽,喧嚣寂然。
      那些曾经路过你生命的沉香与葱茏,可曾有过片刻宛若珠玑轻弹暗转?
      天是阴的,并伴有雀起的雨声。站在幽暗的光影里,那低垂后又翘起的睫毛是轻落轻启的幕幔吗?不然,怎会轻易便能携我抵赴一场盛宴下的沉默?
                                                 ——题记

              ……
       偶然间看到这样一则故事。说,有一个徒弟去问师傅,一碗米是多少钱的价值?师傅说,这很难估算。一碗米,要看在谁的手里。若是在一个家庭主妇的手里,她往里加点水,蒸一蒸,半个钟头一碗米饭出来了,就是一块钱的价值;若是在有点头脑的小商人手里,他把米好好泡一泡,发一发,分成四五堆,用粽叶包成粽子,就是四五块钱的价值;若是到了一个更有头脑的大商人手里,把它适当地发酵、加温,很用心地酿造下来,一瓶酒有可能是一二十块钱的价值,所以一碗米到底多少价值,这要因人而宜。
        这实在是一则发人深省的故事。有朋友曾经就此提出这样一个规律,加工时间越短,费的心思越少,越接近原来的形态,它所赋予你的价值就越低。
       例如市场。同样的一个商机,由不同的人去打拼,会得到不同的收效;
       例如职场。同样的一份工作,由不同的人去完成,会看到不同的成效;
       例如读书。同样的一本书,由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心态去读,会起到不同的效果。
       相信读书可以养心,也曾自诩爱书喜读。
       古文观止,购得已有数载。闲暇之日也曾揽书于怀。
              ——“天道不言而品物亨、岁功成者何谓也?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圣人不言而百姓亲、万邦宁者何谓也?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张其教矣。是知君逸于上,臣劳于下,法乎天也。古之善相天下者,自皋、夔至房、魏可数也,是不独有其德,亦皆务于勤耳,况夙兴夜寐,以事一人。卿大夫犹然,况宰相乎!
       朝廷自国初因旧制,设宰臣待漏院于丹凤门之右,示勤政也。至若北阙向曙,东方未明,相君启行,煌煌火城,相君至止,哕哕銮声。金门未辟,玉漏犹滴,彻盖下车,于焉以息。待漏之际,相君其有思乎?
        其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四夷未附,思所来之。兵革未息,何以弭之;田畴多芜,何以辟之。贤人在野,我将进之;佞臣立朝,我将斥之。六气不和,灾眚荐至,愿避位以禳之;五刑未措,欺诈日生,请修德以厘之。忧心忡忡,待旦而入,九门既启,四聪甚迩。相君言焉,时君纳焉。皇风于是乎清夷,苍生以之而富庶。若然,总百官、食万钱,非幸也,宜也。
       其或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旧恩未报,思所荣之。子女玉帛,何以致之;车马器玩,何以取之。奸人附势,我将陟之;直士抗言,我将黜之。三时告灾,上有忧也,构巧词以悦之;群吏弄法,君闻怨言,进谄容以媚之。私心慆慆,假寐而坐,九门既开,重瞳屡回。相君言焉,时君惑焉。政柄于是乎隳哉,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则下死狱、投远方,非不幸也,亦宜也。
       是知一国之政,万人之命,悬于宰相,可不慎欤?复有无毁无誉,旅进旅退,窃位而苟禄,备员而全身者,亦无所取焉。
      棘寺小吏王某为文,请志院壁,用规于执政者。”
      《待漏院记》,印象中早年是读到过的。只,初读,草草而过,心下原是图个眼熟,未曾细致。
      “心因饱经风霜而愈益清明。”会想到此话,也是在重读《待漏院记》之后。
      《待漏院记》写于宋太宗端拱二年,是王禹偁为世人所传诵的政论性篇章之一。仅就题目来说,应属于“厅避记”类,实观则是一篇充布着政治色彩的“宰相论”。
     宰相,是我国古代辅助君主掌管国事的最高官员泛称,其地位应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待漏院,一个文武百官在宫门外等候早朝时的休息地。只因古人是用铜壶滴漏来计时,故此称其为待漏院。
《待漏院记》,则是通过宰相待漏之时的不同思想状态,将之分作贤相、奸相、庸相,借以发当时政治现状之忧,之批,乃至幻想,至期许。
      作者以巩固宋王朝统治为目的,阐明宰相职责。提出宰相应忠于国事,勤于政务,才能使国家安定,百姓富庶。
      难怪会被世人称为垂世立教之作,能将各类官员内心世界娓娓绘出,又不见拖拽,该文当得此美誉!
      写到这儿,忽然忆起于丹曾在《读书在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用》一文中提到过的那个实验——眼前是三锅滚开的水,你去试着往第一锅水里面扔下一个生鸡蛋,往第二锅水里面扔下一根生的胡萝卜,往第三锅水里面扔点干茶叶。
       你会看到最初的生鸡蛋很鲜亮、很柔弱,是流动着的,如同我们的一颗鲜亮,满怀着希望与梦想的心,但是在生活里熬啊、煮啊,最后熬煮的硬了,便开始愤世嫉俗,以偏概全,总感觉这个世界很艰难,人心很险恶,前途很渺茫,于是便充满了怨怼,最终变成被生活煮硬了的人。
       再来看那最初的胡萝卜,有款有型,亮丽鲜美,此时的胡萝卜,依然如一颗鲜亮,满怀希望与梦想的心,但最终还是经不过熬煮,最后被生活熬煮的软了,变作了泥状的‘好好先生’,大家人云亦云,为他人而活,对别人的决定永远只是服从,这样的人,固然善良,却也失去了自我。
       接下来再去看第三锅水里的茶叶吧。恰恰是这同样的熬煮,却令叶片得以舒展,于沸腾中升华,将自己的能量无限释放。在被社会所成就的同时,也在改变着社会。
       在我看来,不管是古人还是今人,作为一方执政者,他的初始想来也都是好的,会有一颗鲜亮,满怀希望与梦想的心。会不遗余力去完善一些相应的政策,以偿其希望,圆其梦想。所不同处,无非是方式方法的运用。
其实,为官之道,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读过《论语》之人想来都曾读到过这样一则对白,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我认为,为政之本在于选贤,选贤当知人善任。这便要做到亲君子,远佞臣了。
        通俗的讲,就是,单位要树正气;干部要干正事;员工工作要使正劲。

 

侯修圃
       笔名伴农,作家。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散文学会理事、青岛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副会长等。出版散文集7部、诗集1部,计300余万字。有2篇作品入选《中国散文大系》。作品分别荣获2010年中国当代散文奖和2012年中国散文华表奖等40多个奖项。

                                              青岛的记忆

                                                马牙石
       老青岛的马路多是石头路,因为青岛是山城,石头多,就地取材,既方便又实惠。石头不是汉白玉,而是花岗岩;路不是石板路,而是马牙石铺就的石头路。何谓马牙石,就是石匠们将整块石头凿成像马牙形状的石块,马路铺成后就像一页长长的稿纸。这种路在以马车和人力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年代,抗压性自然就好,承受着交通物流的责任,比起沙土路自然是一大进步。那些岁月,听着木轮镶铁箍的马车、人力车,压着马路发出“吱嘎吱嘎”的叫声,似乎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从远古传来,诉说着底层劳动者的辛酸和时代的沧桑。
      其实,事物的发展往往是对旧事物的否定。马路也不例外。柏油路的发展就是对马牙石路的否定。当然是马路发展的进步。后来马牙石路就越来越少了。我最早见到马牙石路是1952年。那年春天,我来青岛治病,大哥领我去西镇见堂哥堂嫂。从后海崖走莘县路,虽然马路两旁有许多摆摊的,且多是卖渔具、土产杂货之类的东西,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但整条马路却是马牙石铺成。当时我对马牙石路并无好感,不仅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而且拉地排车的师傅们弓腰弯背的特别费力,汗水摔在地上碎成八瓣,不肖说汗水滋润石块,却被车压脚碾,日久石块光滑,没有菱角,是劳动者们在长长的稿纸上谱写出的城市发展的光辉诗篇,承载着历史的永恒。然而,最讨厌的是,汽车飞过扬起一阵烟尘,令人掩鼻。
       后来,常到大港一路新市场去玩,发现青海路和茂昌蛋业公司附近留有大片马牙石路。自然也发现路旁休息棚,听说那是上个世纪30年代沈鸿烈所建。其用心不言而喻。当时不理解,为什么主要运输干线没有更换柏油路呢?不久,回到老家就没有多想。
       1957年,我到青岛上高中。偶然发现波螺油子全是马牙石铺的小巷,旋转而下,恰似海滨的一枚硕大海螺,欣赏,把玩,令人愉悦。别看曲折婉转,商家林立,却是东西交通要道。如今,虽然建造胶宁高架路已被拆除,有点惋惜,但也值。这正如一个人,血管赌塞,就得豁然一刀,打个桥或放个支架,就畅行无阻。那么,波螺油子留在老青岛人心里的——就是一件抹不去的艺术品。
       那天,我踩着黄县路原汁原味的马牙石去瞻仰老舍先生的故居,柔柔的,滑滑的,似乎有一种踩着大师足迹的感觉,看着花墙上绿绿的爬墙虎和院内高耸的松柏、玉兰,满眼绿意。潜意识里是大师没有死,挺拔的青松就是象征。
      马牙石,其貌不扬,却不张扬,默默无闻地铺在地上,以自己的身躯为老青岛贡献自己的一生。
      至于,天主教堂周边还留一片马牙石路,河北路也由柏油路换上马牙石,就觉得有点别扭。既不是原配,也不协调,就缺少一种韵味。其实,马牙石路就是一种老物件,是青岛马路发展史的一个阶段,保留一段原汁原味的马牙石路,就是城市博物馆,呈现给后人的一种原始马路文化的样本。

                                                                       大台阶
       青岛的初夏,太阳起得特别早,无数金线洒向观象山那高高低低的树梢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虽然给人一种美的享受,但不如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滚落地下润湿干燥的土地,一圈圈像铜钱,似乎更令人生怜。绿树掩映下观象山大台阶犹如庐山的瀑布一波三折飞泻而下,不仅使人想起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句。那雪白的槐花,飞溅的栀子花,恰似瀑布的浪花,飘逸、晶莹,且散发一股幽香,沁人肺腑。人就像瀑布里流动的鱼。不!每道台阶更像五线谱,那么人就是流动的音符。老年人拐杖的咚咚声,小伙子轻捷脚步的沙沙声以及姑娘们高跟鞋的嗒嗒声,混杂着小鸟的啾啾声,演奏出一曲天籁之音及和谐乐章。
       退休后,每天爬两次大台阶,早晨和傍晚各一次,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但今天思绪特别敏感,也许年老的原因,也许其他什么原因,总愿意想过去的事情。正如哲人所说“当你只想回忆往事时,你已垂垂老矣。”是的,这条台阶是那么熟悉,又感到那么陌生;是那么亲近,又感到那么遥远。是少年时代读书爬过的阶梯吧,还是初恋走过的路径?是踏着萧红萧军的足迹,还是寻找吴伯箫的故居?这些经历不时地袭上我的心头,在我脑海翻腾。
       傍晚,我坐在台阶长廊长凳上,几十年的藤萝像蛇盘绕着石柱,爬上廊顶搭成凉棚,垂垂紫色花朵一泻到底,一穗穗,像紫的葡萄,又像倒挂的红高粱。此景此情我想起宗璞写的《紫藤萝瀑布》:“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宗璞把紫藤萝写绝了,字里行间渗透着爱的情感。但我似乎比宗璞更富有,在这藤萝架下,我收获过初恋的甜蜜,也有黄昏的眷恋。暗香扑鼻香气悠悠的藤萝花,在春天里,在岁月里,也在我的心里。
       夕阳的余晖送走西天的彩霞,我坐在藤萝架下,想起邻居刘大娘,那年也是这个时刻,92岁的她爬台阶累了,坐在这里和我在一起聊天。我问她从什么时候爬台阶。她说已经爬了60多年了,风雨不误,一天爬两次。108级台阶啊,60年该铺成万里长城了吧?我问她长寿的秘诀,她似乎很坦然:“我没有什么秘诀,粗茶淡饭,坚持锻炼,遇事不怒,心态平和。”“大娘啊,这就是秘诀啊!”我对老人更加肃然起敬。可惜,95岁那年她猝然离世。如今有三年了吧?她像石头台阶得到永恒,也像藤萝装扮了春天。我这么想着,只见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一步步登上台阶来,夕阳照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像一对玉人定格在台阶上。我认识他们是医院退休的老大夫,男的米寿,女的82岁。看到他们,我突然想到,什么是幸福?这对老夫妻牵手到老就是幸福。观象山大台阶啊,你见证多少平凡的人生和历史的沧桑啊?

                                                                             绿纱巾
        青岛是一座山城,山城自然有山城的特点。且不说十几座山头星罗棋布地撒落在岛城老城区,层层叠叠的洋房插建在山坡上,构成一道亮丽的风景;也不说一条条石头台阶连接上下两条马路的落差;更不说曲折宛转的海岸线簇拥着红瓦绿树的美丽山城;单说青岛的爬墙虎就有其独有的特色。青岛的爬墙虎大体可分三类:
       一是爬山虎。青岛的马路有些是劈山建成的,如江苏路、鱼山路、观象二路、信号山路等某些片段,由于劈山造路修了挡土墙,一片片爬山虎就像猛士爬上挡土墙一往无前地向山攀登,攀登。一片片绿叶向过路行人打着旗语,似乎在诉说着爬山的艰辛。
         二 是爬树虎。如果你到过观象二路,你会奇怪地发现在一个小院内有五棵高大的洋槐树,爬树虎织成一件外套把五棵老槐树包得严严实实,外套又像蓑衣给老槐树遮风挡雨,要不是树梢露在外面,你还以为是爬山虎长成五棵大树呢!
       三是爬墙虎。青岛的老楼号称万国博览会,当然欧式建筑最多,其次还有日本、美国、俄罗斯等国的建筑。各式各样的建筑争芳斗艳,构成青岛独有的建筑特色。由于老洋楼独门独院,临街是花墙或砖石灰墙,所以适合爬墙虎生长。如若你歇着,可到江苏路、观象二路、齐东路、龙山路、龙江路、大学路、莱阳路或者八大关去溜达溜达,不难发现墙上、楼上,爬了一小片或一大片、乃至整个楼墙都布满了爬墙虎,仅有窗户像照相机镜头一样看到外面的世界。绿色的爬墙虎在夏风的吹动下忽闪忽闪的像千手观音向你招手,使你感到心灵的慰藉;又像给洋楼穿一条千折绿裙,使百年洋楼更加妩媚。
         爬墙虎伴随着青岛的诞生而成长,见证了青岛这座城市的历史。有一天,我到观象一路去溜达,在萧红、萧军故居门前,碰到95岁的韩先生。我问他,过去故居墙上有很多爬墙虎,为什么现在很少了。韩先生用手杖捣了捣地,说:“咳!如今的人不知保护。我在这里住了一辈了,以前这里满墙都是爬墙虎,可茂盛了。就说这座小楼吧,墙上全是爬墙虎。”听了韩老的话,我想到是爬墙虎见证了“两萧”在那艰苦的环境里完成了文学巨著《生死场》和《八月的乡村》。同样,黄县路的爬墙虎陪伴着老舍先生创作了名著《骆驼祥子》。如果你有时间,再到观象二路山顶,一眼就看见耸入云霄的德建石头楼,爬墙虎给它穿上绿色外衣,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那就是名闻华北气象台大楼。爬墙虎陪伴着这座近百年的观象台老楼 ,为青岛军民年年月月日日提供了有价值的气象预报。
       当秋风刮来的时候,爬墙虎像喝醉了酒,变得满脸通红,此时,你会想到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之句。爬墙虎把楼院打扮得更加漂亮。
       有人说,爬墙虎没有骨气,依附别人生活。其实这正是爬墙虎的魅力所在。你只要稍微观察一下爬墙虎,就不难发现,爬墙虎的根像钢刀利齿,不管是花岗岩,还是水泥墙,都咬住不放松,你用手拽都拽不下来。郑板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的诗句就会浮现在脑际。爬墙虎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激励多少人为生活、为人生去奋斗!
        如果把青岛老房子比作美女的话,那么爬墙虎就是一条绿纱巾,春夏是绿色,秋天变成绛红色,一年四季把岛城妆扮得更加妩媚,更加靓丽。


                                                                               清塘荷湾
       观象山北麓原本有个荷花大湾,我的记忆里还残留一些绿叶红花的碎影。解放前,这里比较荒凉,家住观象二路7号的黄哲淵女士在1946年描述道:“可惜近来难胞住满了观象山的防空洞,因为燃料的缺乏,全山林木,被他们砍伐了不少,美丽的风景,顿为之减少。”是的,那时山北大湾变成臭水塘。
       其实,大湾就是一个山沟,由于胶州路盖房子,房子南面砌了一个挡水坝,就形成一个大湾。如果湾满水溢,就从福建支路顺坡而下,流入胶州路下水道。上个世纪50年代初,青岛百废待兴,观象山公园整修也提上日程。园林部门经过整修,大湾南面绕山坡修上长廊,廊上有藤萝和葡萄,夏秋之间,藤萝、葡萄盘附廊柱爬上廊顶形成绿廊,自然成为人们休闲和青年人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藤萝花的阵阵幽香不时地袭击你的心扉,那是怎样一种惬意啊!
        那些年,夏天雨大,山洪像瀑布一泻而下,大湾里积满了水,湾边杂草疯长,灌木丛丛,郁郁葱葱,水中杂草也争先恐后地上窜,微风吹来,杂草摇曳,鸟鸣山间;间或有浮萍和水浮莲铺在水面,似一幅绿色锦缎;最引人注目的是亭亭玉立的荷花,尽管稀稀拉拉,擎着浅红色的花朵,但颇有万绿丛中点点红的画面。水草绿苔,亲昵细语,草鱼浮游,蜻蜓点水,虫鸣唧唧,青蛙趴在莲叶上打瞌睡,偶尔伸伸懒腰,“呱嘎呱嘎”叫几声,幽静、旷远,为静寂的山林平添几分野趣。这里,虽没有杭州西湖“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观,也没有中山公园小西湖“池花对影落,沙鸟带声飞”的静幽。但,这池塘荷湾却有率性、野性、天然之美。
        深秋时节,满山黄叶,间杂红叶,流光溢彩、五彩缤纷。你坐在山北八角亭子里,听候鸟对话,欣赏荷湾更有一番情趣。大湾里水锐减,只剩浅浅半湾,水草枯黄折断,无精打采;残荷低垂,荷叶浅黄萎缩;风吹黄叶纷纷扬扬像蝴蝶飞舞。给人一种萧索、肃穆的感觉。偶或,哪个亭子里传出京胡悠扬,程派青衣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的唱腔,为深秋山林增添几分乐趣。
       这样一幅水墨画,这样一个清水荷湾,却不复存在了。上个世纪60年代以后,北方连续干旱,青岛也不例外。天不下雨,大湾干涸,杂草丛生、灌木簇簇,碎石乱滩,成为小朋友们捉蟋蟀的乐园。随着大办工厂的热潮,街道在湾边盖起房子,建了一个红星阀门厂。阀门厂虽然不大,但噪音和污染使周围棚户区的居民备受其苦。大湾无人管理,垃圾遍地,昔日美景不再。
        青岛六中,其前身是新华中学,校址在热河路29号。文革期间,在大湾旧址,填平大湾,产草除杂树,建起教学楼。没有出口怎么办?就在原观象二路小学之南凿山,打开一条通道,就是六中的校门通向教学楼的通道。原新华中学改名为青岛第六中学。
       我小时候经常在观象山玩,及至上学就在这里复习功课,现在我又在六中隔壁住了20多年。每当看到六中莘莘学子在操场活动,就想起清塘荷湾的碎片,顿时,心中充满惆怅和惋惜。

 

 


赵阳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寿县历史文化丛书》编委。编著有个人散文集《四季人生》、《城墙根下》及电视片《中国历史文化名城寿县》、民间故事《轶闻传说》、地方文艺《芍陂诗文》等。
                                                          寿 州 走 笔
                                                      古城墙下的春天
         小城最大的特色,是有一圈完完整整的古城墙。外边砖砌,内里土戗,顶上走人,坡上种草。春天到了的时候,古城墙下的护城河开始流动,河边的老柳树抽出了新枝,树下的野油菜开出一片一片的金黄。有勤劳的乡民摆着小船,在护城河里下网;几头水牛悠闲地散放河边,一只鹭鸶单腿独立,高高地站在一头牛的犄角上,来回甩动着脖子。扔块坷垃过去,鹭鸶没动,一群水鹩却从水边草丛里钻了出来,贴着水面“啪啦、啪啦”扇动几下翅膀,然后一跃,飞到古城上空高声地抗议。
        晚饭后,我喜欢独自漫步到这里,静静地躺在城墙坡的草皮上,看夕阳西下,先橘红,再暖橙,一点一点变暗后,等待城墙上路灯明亮的那一刻。如果来早了,就仰望天空,看白云浮动,拉扯出一道道清烟,变幻出一张张鬼脸。有几只风筝,高悬天上,纹丝不动,钉住了一般。天空高远,远山如黛,四周静谧,身下是厚实的草绒,惬意得无所顾忌。歪过头,草绒里一株株地豆,地豆边有一株蒲公英,一管紫红的茎,撑着一簇鹅黄的花,坐在一碗墨绿的叶里面,不声不响径自张扬着灿烂的生命。我怕压着了它,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再仰起脸,听墙外蛙声渐渐响起,听乡民棹声响动,鱼在丝网上不停地搅动。我索性闭上眼睛,头脑里琥珀一样纯净,身轻得要乘风飞去。
       夜幕笼罩的时候,墙顶的石板小道上,人声渐次密了起来。小城的人吃了饭涮了碗,都有到城墙上面走一走的习惯。“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小城里长寿的人多,八、九十岁的朗朗一层,过百的也不少。一位一百多岁的书法家,平日里所书写的“寿”字,几乎成了小城又一张名片。小城人长寿,是不是爱散步的缘故,没有人细究,大伙就是这么个生活,约定俗成了的,“十万人家共起居”, 小城自有小城的淡定与从容。
       静卧墙坡,鼻尖偶尔会掠过几只回巢的倦鸟。它们归心似箭,跃过古城墙的城堞的时候,并没留意坡上有人,一闪而过,落进小城拐角塘的苇丛里,赢取同伴们的一阵欢鸣。拐角塘也是小城的特色,其他城市不大见的。千百年来,拐角塘就是小城的肺,吐故纳新,保护着小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都说小城是“筛子地”,洪而不滞,涝而不灾,可稍懂一点科学的人都知道,还不全靠古城墙和拐角塘庇佑!小城人知道感恩,尽管这些年小城人满为患,可从就没人打过拐角塘的主意,这才为翠鸟留下了一方栖息的福地,成为小城独特的风景。
       路灯愈发明亮。我翻身坐将起来,看过往行人的身影,在灯光下不断地变幻,扩大、缩小、再拉长。抬起胳膊,上面沾满了草的汁液,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这是春天的味道呵!久违了!还是在校园生活的时候,我们躺在操场上晒太阳,身边氤氲的就是这味道;再往前,就是在孩提时,小伙伴们一起挖荠菜,手里攥的,篮里挎的,也是这个味道!现在,这个味道又被我辨认了出来。这得感谢小城刚刚下过的一场春雪。是春雪的滋养,才使得草汁里这种味道更加醇厚、更加温润,也更加香甜。这种味道,是青春,是活力,也是向往……
       回家路过文峰广场的时候,我看见一群中老年妇女,正在起劲地跳着健身舞:“你是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歌声激荡,舞姿翩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由衷的自得、幸福和满足。
 我从垄上走过
          这座州署,名曰“淮楼”,建于明代天顺年间。从“淮楼”的圈门下穿过,上得东街往东直走约千米,再从宾阳楼下穿过,跨过桥,城里的人就算出了城。站在高高的护城河外圩上回首打量,西天的火烧云烧得正旺,太阳一点一点地沉在城楼的勾心斗角里,古城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暖暖的,安静而温润,看一眼,眼发湿;看两眼,心发颤;再看,人就会发呆,柔情似水地爱上她,不忍离去。
        天空高远,几道白云就像飞机喷气拉下的烟,大写意地挥洒在无边无际的湛蓝上。偶尔有几只云雀,“啾啾”地从头顶飞过。圩堤下是无边无际的麦地,择一条小径走进,一股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油绿的麦苗半含着青青的苞穗,间杂的一两株雪里蕻头顶着金黄。忽地,会有一两只野鸡听到人声“扑棱棱” 地飞起,落到不远处的麦丛中,“咯咯”地呼唤着伴侣。田垄交错着一条条水渠,渠水浅浅的一层,可以清楚地看见下面黝黑的泥。渠边生长着一片片蒲草,蒲草刚刚抽芽,鹅黄色,青青嫩嫩,像是雏鸟身上柔柔的细毛。兰花草花期正盛,好似给麦田镶了紫边。周围很静,静得如同时空凝成了一块翠,锁了蓝的天,白的云,绿的麦色……几十米外一对情侣坐在垄上偎在一起,头抵头说着情话,声音不大,但清晰可闻。置身于这般静谧的蓝天白云和大地,人类没有秘密,也不需要秘密。
       有首歌里唱道:“城里不知季节变幻,妈妈犹在寄来包裹御严冬……”真的是这样,居住在城里的人,一年四季除了出门需要增减一两件衣服,对于季节越来越模糊。而一出城门,就会发现城里城外两重天。隔上两天没来,那昨天还在孕蕾的豌豆,今天却早早挂满了荚角;埂坡上的蒲公英,缤纷成一盏盏银白的小伞。伸手掐下一朵,小伞攸地分散,懒懒地飘落在脚下,隐于刚刚冒芽的绿草中。如果是秋天来,遍地的黄豆,好似才种上几天,一夜间就疯满了田垄;再几天没来,黄豆就到了收获的时节。城里散步的人眼馋,顺手牵羊拔上两棵,正在田间忙碌的农民看了,也不去阻止。漫田遍野的都是,他们不在乎那两棵,由着他们带回去就酒尝鲜。我对黄豆兴趣不大,却很喜欢黄豆地里的马泡瓜。那是一种伴生在庄稼地里的野生植物,果似浓缩的西瓜,表皮光滑,纽扣般大小,味却极香极甜。站在垄上看见了,俯身摘下,皮也不剥扔进嘴里,四周扭头看看没人注意,孩童似作个鬼脸,舒心至极。当然,这个时节我最喜欢的还数渠埂上的野菊花。它们一蓬蓬,一丛丛,或白或黄,飘荡着淡淡的清香,摇曳在无边的秋色中,赏心悦目。野菊花是很好的清凉草药,据说有祛风散热、清肝明目之效,对于我们这些案牍劳顿的人来说,是最好的饮品。随手采上一束,带回家晒干后泡茶,满屋飘得都是菊花的清香,别提有多么惬意。若是在春天,可以采摘的野菜最多,比如荠菜、地丁、兰花。但小城人傍晚都爱上城墙溜达,很少有人出来散步,满地的美味,少有人发现。近几年小城里来伴读的农村老人不少,他们经常利用周日带着篮子出来采摘,每次都能满载而归。但他们太忙了,像现在这个时候,得伺候自家的学生吃好晚饭去上晚自习,根本没有时间出来散步。
        现实就是这样,有时间的不愿出来,愿出来的却没有时间。能够独享这份“都市里的田野”风光,实在是一件值得暗自庆幸的事情。原来,这块土地就是有名的寿春城遗址,下面珍藏着蔡楚故都的风采,深埋着数千年前王侯们的秘密,属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种地可以,建房筑楼不行。这真应该感谢我们的祖先,不管有意无意,在这个城市地皮寸土寸金的时代,给我们留下一方可以栖息心灵的绿洲。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们是这个时代最幸运的人。
        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春色。这景色,美在眼里,醉在心中。
                                                                  东园里的风景
         东园是古城难得的一方清净之地。东南西北四条大街,把3.65平方公里的古城划成四个方块,密密麻麻住了10万多人,人口密度超过香港东京。可就是这样,东园这块土地,楞是空出地皮,上面的水塘苇荻茂盛,偶尔有几个老妪过来打叶,背回家包粽子卖钱。稍高一点的地方全被布置成了菜园,一畦畦的韭菜、豆角、莴笋,青翠欲滴,几个菜农散在其间浇地除草。夕阳西下,不远处的报恩寺沐浴在圣光之中,一缕缕梵音飘过寺墙在四周荡漾。
       东园里种的都是时令菜蔬,菜农延续着传统的种植模式,没有眼下时兴的温室设备。因此,东园的菜一直新鲜好吃,成了远近闻名的品牌,就是贵上几分,市民们也乐意购买。有远嫁外地或离乡成家的,回乡探亲也都爱带上几颗回去显摆。古城菜市场里,卖菜的总爱对买菜的介绍说:“俺这是东园的。”也曾有菜贩子从别地贩了菜冒充,可精明的古城人一上嘴就能分辨出来,上一次当,不会上第二次。何况古城就这么大,一来二去,买菜卖菜的人也都认识,相互成了主顾。
         别以为东园就是个菜园,东园的文化底蕴不输给古城任何一地。诗人浮木作文说“寿州一步一天涯”, 以前看了只以为是诗人的合理夸张。待真正了解了东园,你就会窥斑见豹,叹服于古城文化的博大精深。1996年我到北京水利部挂职时,当时的一位领导得知我来自寿县,跟我说,寿县了不得,寿县有个古涵,跟古城墙、安丰塘,都是水利上“国保级”的遗存。那时我年少懵懂,第一次知道家乡还有这么一处宝贝。古涵坐落在东园东北拐,建于明代万历年间,筑有与城墙等高的月坝,坝上有榜书石刻“崇墉障流”, 坝下涵沟里设有水闸。此涵看似简单,实则匠心独具,涵闸根据虹吸原理设有机关,既能将城内积水泄出,又能阻堵洪水倒灌入城,还可起到比较城内城外水位高低的作用,一举数得,一涵多用,体现出水文化诸多因素之精华。水利专家郑肇经说,寿州古涵,“堪为水利科苑的一颗明珠”。
        但东园的主要功能是种菜。种菜也能种出文化吗?答案是肯定的。
         先说离乡草。准确地讲,离乡草不是菜,是一种香料,高约一米,茎圆中空,头年九月下种,次年四月收割。离乡草神奇之处,在于惟东园内才能生长,易地种植则无香味。还有就是,很远就能嗅到香气,可若近距闻取,却又没了一丝香味。离乡草的名字,有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说离乡草是楚国将士流血牺牲后的精魂凝化而成。楚国虽然灭亡,百姓们背井离乡,可楚人并没忘记那些精忠报国、长眠故土的将士。他们携带的家乡草木,被他们称作“离香(乡)草”,离开家乡愈远,乡草香气愈浓。巧的是,离乡草恰在每年端午时节香味最为浓郁。浓郁的草香氤氲在古城上空,仿佛楚国楚士的忠魂齐约楚都,举行神秘而隆重的祭典。离乡草还有一个名字,叫寿州香草。传说五代十国末期,后周大将赵匡胤率军攻打南唐寿州,他的战马突然挣脱缰绳,跑到东园里埋头吃草,打不走牵不离。赵匡胤近前实地观察,采撷草枝嗅了又嗅,连呼“香草香草!”自此以后,寿州香草名扬千里。现在,人们多称离乡草为寿州香草,但我总觉得还是称离乡草比较贴切。
         东园还有一种植物,与离乡草的生存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著名的“寿州黄心乌”了。黄心乌,普称青菜,古名菘菜, “茎褊,叶皱,环抱极紧,外绿中黄,欲谓之菊花心”(甘熙《白下琐言》)。这是一种江淮一带冬季最常见的蔬菜,平日里就像米面白水一样,不论贫家穷户、富贵达人,都少不得的。但寿州黄心乌跟别地的青菜又不一样,别地的青菜就是青菜,寿州黄心乌吃在嘴里甜,咽在胃里暖。做法上或炒或烩、或煮或炖,黄心乌色泽不改,配荤祛腥,搭素添鲜,成为寿州人的最爱,冬日里 “不能一日无此食”。由于需求量大,东园冬季栽培黄心乌成为主色调,但这仍不能解决供需矛盾。人们想把这个品种移植到其它地方扩大规模,但黄心乌橘逾淮为枳,一旦离开了东园,就成了平常的青菜;而青菜一旦返回了东园,立即又成了黄心乌。尽管农艺专家把东园的土壤气候研究了透,但仍没摸出个铆窍。推广黄心乌,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前进。小城人的骨子里,都总带有或轻或重的离乡草情节、黄心乌味道。恰是这些小城人,目前也已渐渐克服了“围城”意识,走出家门,四海为家,行走在江湖之上,仅上海、苏州一带务工经商者,就有三十五万者之众。“树挪死,人挪活,”小城人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但东园的离乡草、黄心乌们,依然是他们心中的最爱。

 

 


阮建华
        男,汉族,1959年9月出生,贵州福泉人。中文本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一级作家。贵州省中国现当代文学学会会员、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华当代文学学会会员、理事,贵州省作家协会、中国世界华人作家艺术家协会会员。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和优秀班主任。1989年开始在省级以上公开刊物发表诗歌、小说、散文。主要文学作品有《黄昏的女儿》、《忏悔》、《调动》、《捐款》、《党旗下的情思》、《新世纪的遐想》、《我爱故乡的土地》、《杜鹃花》、《洒金谷风景区寻美》、《竹王园》、《竹王,我对你说》、《蛤蚌河风景区寻美》、《关岭行》、《方志敏烈士,我对你说》、《葛镜,我对你说》、《救救阳戏》、《毛主席,我跟您说说心里话》、《银杏王的诉说》等,并选入多种文学丛书。曾获首届中国散文精英奖,首届真情人生全国纪实散文二等奖,2008年获百篇散文选特等奖,2009年《杜鹃花》在中国作家创作年会上获一等奖。《方志敏烈士,我对你说》,在2009年度中国散文年会上,获中国百篇散文奖,2010年4月获得第六届海内外华语文学创作笔会二等奖;《竹王园》,2010年9月荣获中国当代散文奖,并选入《中国散文家代表作》,2012年《杜鹃花》选入《中国散文大系》(抒情卷),《蛤蚌河风景区寻美》选入《中国散文大系》(旅游卷),并获得“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发表论文多篇,并在国内外多次获奖。参与主编文学丛书和教学辅导丛书多部。业绩选入《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中国当代作家大辞典》《中国小说家大辞典》等书。
                                                                           美哉!镇远古城
        这座古城,会给你展示中国历史文化名城、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龙洞古建筑群、舞阳河风景名胜区、在华日本人民反战同盟——和平村旧址、水利旅游风景区五张国家级名片。为了您,这座古城已等了两千多年……
                                                                                                       ——题记

        有人说“镇远是一幅画”,是一幅“朴素中见珍奇,淡雅中显神韵”的水墨画。明代著名文学家、书画家祁顺曾写道:镇远“多佳山水士大夫南边多游焉,或不得游则有为恨者矣。”民国年间镇远专员战斗英雄华光也称:镇远“有胜水名山,令人盘桓而不忍离去。”镇远山水迤逦,风光迷人,它深深地吸引着中外游人。
        镇远县位于贵州省东部,地处贵州高原向湘西丘陵过渡的斜坡地带,东界湖南新晃,南邻三穗、剑河,西毗施秉,北接岑巩和铜仁地区的石阡,是贵州的东大门,隶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素有“滇楚锁钥,黔东门户”之称。镇远是座历史悠久的苗乡古城。西汉时属武陵郡。汉高祖五年始设沅阳县。隋、唐置梓姜县。宋高祖绍兴元年置镇远州。元世祖至元十八年,置镇远沿边溪洞招讨司,后改为军民总管府。明洪武五年改置镇远州,隶属湖广。永乐十一年置镇远府,隶属贵州。清袭明制。民国初,置镇远道。1949年11月8日镇远解放,为镇远专员公署驻地。1956年建立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镇远为自治州首府。1958年州府迁往凯里,改镇远为县。
        镇远自古为由湘楚人夜郎舍舟登陆要冲,也是京城与西南边陲以及安南、缅甸、暹罗、印度等国礼物献赠和信使往还的捷径和必经之地,有“南方丝绸之路”要津之美称。明太祖朱元璋兴师入黔,贵州水西宣慰使奢香夫人霭翠,派人献牛羊、粮米、毡等物,迎王师于镇远。正德三年,理学家王阳明由贵州书院奉诏调任江西庐陵,赴任时取道镇远,买舟由舞阳河下沅水出洞庭。清代缅甸大使直也托纪卸任回国时也是途经镇远。这里既是黔东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交通要冲,也是兵家必争的军事重镇,明弘治初年,镇远太守周瑛有“欲通云贵,先守镇远”之说。《苗疆闻见录》上也有“欲据滇楚,必占镇远”的论述,在我国古典名著《儒林外史》中,吴敬梓不惜以三个回目的篇章,较翔实生动地描写了汤总兵与苗族首领别庄燕在镇远的攻进退和当时当地的风土民情。叱咤风云、虎门扬威的晚清爱国名将林则徐,曾三次路经镇远,他在《镇远道中》一诗里对这里雄奇的山川和险要的地势发出了“两山夹溪溪水恶,一径秋烟凿山脚,行人在山影在溪,此身未坠胆已落”的惊叹。
         镇远古城占地3.1平方公里,古城有八大会馆、四洞、八祠、九庙、十二码头与府卫古城洹,吴王洞、四宫殿、古全井、古戏楼等名胜古迹近200多处。主要历史名胜包括青龙洞,中元婵院,万寿宫,祝圣桥,香炉岩,天后宫,府卫古城洹,吴王洞,四宫殿(东方战神庙),和平村,周达文故居,古城中的寺庙、庵堂、馆祠、亭阁、宫阙、古民居、古巷道、古码头等。 镇远古民居既有江南庭院的风貌,又有山地建筑的布局,这种江南与山地的完美结合,使镇远的名居成为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其中“歪门邪道”是镇远的民居建筑中独具特色之处。
镇远古城古巷道狭长幽深,其结构错综复杂,有石牌坊巷、四方井享、复兴享、仁寿巷、冲子巷、米码头巷、紫宝阁巷、陈家井巷。这些交叉衔连、互相达通的巷子,组成了镇远古城生生相息的血脉。古井遍布全程、形状各异、有圆有方。有的形如猪槽,有清澈见地的自然浅井,也有深达余丈的吊井。较有名的四方井、猪槽井、琵琶井、陈家井、园觉井、南门沟味井等。古井春夏秋冬盛泽不涸,且水质极佳,甘冽爽口。
        镇远古城是一个完全由名胜古迹集成的“传统文化迷宫”。它是一个多元化融合的古城,汉民族与侗族等20多个少数民族、和睦相处,中原文化、荆楚文化、巴蜀文化、吴越文化、闽粤文化、土著文化与城外文化的融汇,使镇远成为多民族、多宗教、多社会的博物馆,被专家称为“世界文化保护圈”。
        青龙洞位于城东,历史久远,可以追溯到明洪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 ,它背靠青山,面临绿水,贴壁临空,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翘翼飞檐、雕梁画栋。这些古建筑依山因地,与悬崖、古木、藤萝、岩畔、溶洞天然合成,融为一体,真是巧夺天工。既有临江远眺的吊脚楼,也有恬静幽邃的寺院禅台,有朗朗书声的学子院,更有锣鼓喧天的戏台,集天下山水楼阁荟萃为一方。印度前总理尼赫鲁少年时曾到过镇远。五十年代初与周总理会面时还回忆起住在镇远青龙洞的情景。镇远的青龙洞相传曾是一道人所建,本为道教圣地,而后来居然成了南亚各国僧众传经拜佛之地,现在的青龙洞成了贵州古建博物馆。青龙洞前祝圣桥上的对联中有一句说“缅人骑象过桥来”,不知当年的尼赫鲁来时是否也骑着象?雄伟奇特、蜚声中外的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龙洞古建筑群,观赏价值与科考价值俱高。其建筑风格为青砖黛瓦、高封火墙、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块青石板、每一块青砖都记载历史遗迹,泣诉着千年古镇的沧桑。古朴典雅的古城风貌,吸引了众多海内外建筑、艺术专家、学者前来考察写生。
       “和平村”是国民党政府军政部第二日军俘虏收容所,设在镇远卫城十字街东侧五云山下,原镇远总兵署中营衙门。前有巷道北通卫城上北门,面临濞阳河,后依五云山,有卫城南门通金堡苗乡,力圆面积50000平方米。至今,仍保留着当年“和平村”半圆拱形大门和高高的围墙,并恢复了当年的“新生班”、“研究班”、“训练班”、“哑子室”、“职员室”,供游客参观。
        周达文故居,亦称“周公馆”,位于镇远县卫城和平街南侧,原系周达文祖父周炳元于光绪初年修建的住宅,其父周瑛承继祖业,周瑛1905年留学日本。回国后,任国民政府驻日参赞、领事。后为外交官。周达文故居占地1250平方米,是一座四合院,四周为高大的风火墙,内设前后天井,建有前厅后厅和厢房。前厅大门挂有伍修权同志书写的“周达文故居”金字匾。正堂中央安放着周达文大理石塑像,左边为居室,有古式木床、木柜等;右为展览厅,有图文并茂的展板和展柜,较详细地介绍了周达文生平和中共镇远地下支部,还展出了斯大林写给周达文的信、周达文的自传和中共镇远地下支部成员的像片等。周达文故居也是中共镇远地下支部旧址。
       镇远府城垣, 始建于明德年间,位于镇远县城北石屏山山顶上。被誉为“南国苗疆的塞外长城”。城墙全系正方青石细凿砌筑,凝结材料为糯米石灰砂浆。经过600多年风雨侵蚀,露出部分的石面全部呈青黑色,与城垣周围石质各异。据专家考证,砌筑城垣所用石料,全从山下采集,凿成料石,然后一块一块运上山,整个工程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登临城墙,环顾四周,心中顿生豪迈之情。来到城墙东端,脚下是几十丈高的悬崖边缘,俯瞰身下,山岭峡谷之中,青龙洞古建筑群尽收眼底,此时你把酒临风,将宠辱皆忘。
        舞阳河位镇远城西17公里的群山峻岭之中,由龙王峡、诸葛峡、西峡组成,有小三峡之美称。它以高峡平湖、瀑泉飞流、喀斯特为主体;山色水韵风光迷人。“破镜重圆”半含水中半露峥嵘;鸳鸯夫妻结队戏水,情深意浓;奇妙的三叠水、珠落玉盘直泻深潭;喊泉神灵有喊必应,呼之水出、止呼水隐;石峰神形如“孔雀开屏”、形态逼真;“大圣师徒”前往探幽,忙里偷闲,整个景区一湾一画,一步一景,令游人忘返留连。碧水如诗舞阳河如一条凝碧的玉带,呈“S”型蜿蜒贯通全城,山水城浑然一体,倒影成画,构成了太极图上的石屏巨镇,形成了“九山抱一城,一水分府卫”的独特风貌,被中外游客誉为“东方威尼斯”。
        各位朋友,快来镇远旅游吧,这里山清水秀,风光旖旎;这里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这是一个令无数中外游客魂牵梦萦的地方,历史文化轻拨你的发丝,峻山秀水嵌入你的双眼,贴崖建筑让你拍手称绝,展现形成五张国家级旅游品牌。这里拥有两千多年历史,浓浓的古韵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让你来到镇远,爱上镇远,陶醉在镇远的每一块石砖,每一片青瓦,每一个屋檐,每一处古巷的拐角中。这里历史与现实交织,名著添了平静湖面厚重的神话,蓝天白云里倒影了神秘和深邃;原始植被环绕穿越时空故事,亿年生物跳动着历史的脉搏,翻开你我远离城市喧嚣的承载。这里有各种盛大的民俗节日,各种盛装的执闹场面,锣鼓笙号满唢呐,美酒佳肴对山歌,喜庆祥和的民风,新奇欢快的舞姿,歌唱着快乐和祝福,舞动着梦想和激情,带给你全新的体验。这里多才多艺的镇远人,用灵巧的双手,制作出许许多多可口的本地特产,打造出形形色色精美的工艺品,可能你眼前不起眼的小食品、小物件就是民俗祖辈的结晶。带上镇远人的祝福,分享给你的亲朋好友吧!
        来吧,朋友,为了您,这座古城已等了两千多年……

 

 

孙延明
        作家。从部队转业回青岛后,历任区政府办公室主任、劳动局局长等职。现系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副会长、中国作协山东分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坚持业余文学创作50余年。有200多万字的散文、诗歌、歌词等在中央、省市报刊和20多种散文选本上发表。作品入选《中国作家全集》、《中国散文大系》、《全国散文作家精品集》和《当代游记散文大典》。有14篇散文分别获首届“中国当代散文奖”、首届“中国作家排行榜·当代优秀文学奖”、“德艺杯”全国文学艺术精品大赛金奖、“中国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全国散文作家论坛征文大赛一等奖”、“作家报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金奖和特等奖、“《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奖征文大赛一等奖”、“中华旅游杯全国散文大奖赛一等奖”。 出版了两本散文集、多部散文合集、4本幼儿歌曲集(合作)、有300多首儿歌、歌曲被中央电台“小喇叭”、《365夜知识儿歌》和4部儿童音乐电视片、3部音像盒带及小学音乐课本、幼儿园教材、儿童歌舞游戏集选用。其传略入选《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散文家大辞典》等十多部辞书。
                                                                 老战友送的滴水观音
        离2014青岛世界园艺博览会开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望着阳台上那盆叶子翠绿、芳香四溢的花儿,我蓦地想起了一位老战友。
        春季的一天,知道我喜欢侍花弄草的毕家上流社区的战友老毕,给我送来了一盆他亲手培育的名贵花儿。
        刚见到这盆不知叫啥名的花儿时,真让我有点儿失望。它只有4片不大的绿叶,有一片还划破了两道口子。我对这棵花端详了老半天,却怎么也看不出它到底名贵在何处?
         老毕见状,赶忙凑到我跟前说,你别看它现在的样子不济,但可是一种名贵高雅的花呢!它原产于非洲南部的热 带雨林,性喜温湿。如果能及时为其提供一个温暖潮湿的生长环境,它叶子的尖端和边缘处就会不断有小水珠儿滴落下来。为此,人们才给它起了一个怪好听的名字:滴水观音。
      “滴水观音?好一个美妙、高雅的名字!老毕,您说的这‘滴水’二字我弄明白了。但它何以又与‘观音’联系在一起了呢?观音,是佛经大乘菩萨之一,一般塑像和图像多作女相,这可是国人供奉并顶礼膜拜的形象啊!”见我总算为花儿正了名,老毕又高兴得娓娓道来:“滴水观音的花儿非常特别,其花序像一个圆棒长在绿色的花苞里。花苞初绽时,圆棒又如同一个观音像端坐在花瓣上,这样一来,此花也就与‘观音’挂上钩了。”
接着,老毕还告诉我,滴水观音虽然在气候干燥地区很难看到它滴水的奇景,但在海洋性气候的青岛,只要护理好了,它不仅能滴水,而且还会在其微型玉米棒似的圆棒上,绽开一种招人喜爱,但又不易被发现的米黄色的小花呢!由于花儿特别香,所以有人还另外给它起了一个“香棒”的名字。
        老战友的一番形象生动的讲解,不仅使我对这棵滴水观音立马转变了看法,而且还产生了好奇之心。
        我有个习惯,遇到不太明白的问题,就喜欢到书本里去探个究竟。最后,总算对滴水观音有了一些皮毛的认识。其学名海芋,天南星科,海芋属,多年生草本,高二尺余,叶颇大,长椭圆形,柄短,互相拥抱,春夏季节叶间开花,为圆柱状肉穗花序,外面有淡绿色佛焰苞被之,花期一周左右。此花的最大特点是,当土壤含水量大时,便会从叶尖端或叶边缘向下滴水。其实,海芋是一个总的名称,根据叶子形状和花的不同,海芋又分许多种,仅《群芳谱》记载的就达183种之多。对照图例,老毕送我的这棵滴水观音,应属于花苞被称作“佛焰苞”的一种。“佛焰苞”是植物学中的一个专用名词,其肉穗花序被形似花冠的总苞片包裹,此苞片所以被称作“佛焰苞”,是因其形似庙里供奉佛主的烛台而得名。对于滴水观音的来历,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即由于此花的米黄色穗状花序,很像一尊被绿袍笼罩着的观音像,所以它又被称作观音莲。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佛焰苞”的比喻着眼于整个花苞,而观音莲的名称则是取象于穗状花序,它们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至于滴水观音的名称,最初究竟是缘于整体的“佛焰苞”还是缘于穗状花序的形似,则无从查考,不过这并不重要,因它丝毫也不影响我们对滴水观音的钟爱和观赏。“佛焰苞”也好,观音莲也罢,因其都与人们心目中的神祗相联系,于是,这被唤作滴水观音的花儿,便又让我产生了几分神秘之感和景仰之情。
        基于这些认识,再来观察老毕送我的这棵滴水观音,就更为理性和有趣了。从此,我就把这棵花儿当成了宝贝。不仅注意了经常为其浇水,而且一有空总爱去观察一番。冬季刚到,我怕它被冻坏,还特意将花盆搬到了向阳的房间。尽管我对这棵滴水观音已做到了“体贴关怀”,可不知啥原因,当时立夏都过了,但它却硬是让你干瞪眼,连一片新叶也没长出来!
       之后,我和老伴去外地旅游七八天回来一看,花盆里的粘土干得梆梆硬,用铲子挖都挖不动。这下我明白了:花儿之所以一直不长新叶,就是由于花盆小,土质差的缘故!于是我便当机立断,在换大花盆的同时,施足腐熟基肥,换上带一点细沙和烂树叶的松散花土。为了改善滴水观音所处位置的光亮度和通风条件,我又将花盆移到了客厅的窗口处。在继续坚持每周两次给花儿浇水的同时,还注意了及时为其松土、追施草木灰肥。没料到才过了一个多月,换盆后的滴水观音,居然长出了第一片比手掌还大的新叶。
         亲眼看见这盼了七、八个月才萌生出来的油亮翠绿的叶子,我和老伴简直就像当年看到了刚出生的可爱的小孙女时那样高兴!为此,我便对这棵充满希望的滴水观音,实行了“特级护理”:每隔五六天就用老伴留出的淘米水或养鱼水浇它一遍;每个周末的傍晚为其茎叶喷一次水;并坚持及时为花儿松土、除草。经过一个半月的精心护理,这颗滴水观音就像听话的孩子似的,从一片新叶很快增加到两片、三片,到7月中旬,第6片长40厘米,宽37厘米的嫩绿水灵的大叶子,也开始迎风起舞。更使我惊奇的是,有一天早晨,此花还真的从叶子的尖端和边缘处滴下了晶莹的小水珠儿。
       时隔不久的一天傍晚,我在给滴水观音浇水时,突然发现在第6片叶子的叶茎旁,钻出了一个绿芽。当时我还以为是长出了第7片叶子呢。但是,我在第5天早晨给花儿喷水时却看到,那天傍晚长出的小绿芽儿,居然神奇地变成了小“丫丫葫芦”似的上头长9厘米,下头长4.5厘米的绿色花苞;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个形状与其类似的小花苞,也紧贴着它身旁的大花苞,悄悄露出了尖尖角。 再仔细看那花苞,上半部分呈椭圆形,酷似瓷质观音的头部,怪不得人送美称“佛焰苞”呢!
        又过了五、六天工夫,在滴水观音的那两个“丫丫葫芦”花苞里,竟先后窜出了两个微型“玉米棒”似的淡黄色的花穗,我想,这便是老战友所说的“香棒”,即书上讲的“圆柱状肉穗花序”了。再仔细端详,花序分为上下相连的两段,上段略细,下段稍粗,且周身排列着的微型“玉米粒”也较上段明显实在。这肉穗花序,躲在半露的淡绿色“佛焰苞”里,宛如小孩子戴着的斗篷上的那顶带尖的帽子,只是“帽子”并没有实实落落地戴着,花序与“帽子”的顶端还隔着一二厘米呢。你看,花穗儿在花苞的包裹和遮掩下,半露半藏,如梦如幻,既圣洁娇嫩、端庄素雅,又超凡脱俗、恬淡神秘,真给人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就在这肉穗花序上面,缀满了无数微型玉米粒似的米黄色小碎花儿,若不仔细观察,还确实难以发现这就是名贵高雅的滴水观音开的花儿。但是,我们可不能小觑这些极不引人注意的小花哟,因为一穗小花开放,居然会使客厅四处飘香,沁人心脾!
        在浓香飘溢的滴水观音花旁,我不仅忆起了育花的辛苦,而且还从中悟出了如下道理。首先,育花如同种庄稼,只要不辞辛劳,肯付出汗水,就会得到丰收的汇报;其次,花卉是否名贵,不可只看外表;花儿是否高雅,不能只论花朵大小或颜色深浅。因为有些个头大,颜色艳丽的花朵,不一定就有醉人的芳香,而滴水观音的米黄色花儿,虽然小得难以被人发现,但它却能让满屋飘香。
        那天夜里,我梦见在2014青岛世园会开幕的前夕,战友老毕送给我的那盆青翠可爱的滴水观音连同我用其幼芽培育的两盆正在开花的新一代滴水观音,都荣幸的被世园会的园艺专家“相中”,摆在了青岛园花卉展区的显要位置。
                                                                       瓷茶壶背后的故事
        我家客厅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把被儿子称之为文物的、已经有70多年历史的白瓷茶壶。
        这把瓷茶壶高14厘米,直径10厘米,壶把长9.7厘米,壶嘴长8.5厘米。茶壶的背面印有两只翩翩起舞的天蓝色的小蝴蝶,正面印有一只圆形的小鱼缸。缸内那4条胖乎乎活泼可爱的小金鱼儿,正在欢蹦乱跳地练游泳。鱼缸开口处印着的那条形象逼真,栩栩如生的龙,也在尽职尽责地往鱼缸里输水。三个聪明伶俐的小娃娃,坐在鱼缸旁看到“鱼龙变化”的情景,直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由此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听当小学教师的二叔讲过的那个《龙能治水》的神话故事。现在看起来茶壶上面的这幅画,还确实带有神话色彩呢!
        我上面介绍的这件文物,就是70多年前母亲结婚时,姥爷和姥姥给她选购的。后来,听母亲说,当时外祖父母之所以给她买这把印着龙和蝴蝶的白瓷茶壶,不仅动了一番脑筋,而且还确实是有些讲头的。一是因为母亲和父亲的属相均为龙;二是希望他们夫妻俩人能够像那对恋花的蝴蝶一样相亲相爱,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因此,父母对这把瓷茶壶一直是情有独钟,特别珍爱。从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从原来的衣难遮体,食不果腹的贫穷日子,到改革开放,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这把瓷茶壶一直与我父母相依为伴达半个多世纪。难怪当年父亲曾将其称为“纪念壶”、“革命壶”、“传家宝”呢!
       在我的记忆中,当年在一般情况下,两位老人都不用这把瓷茶壶泡茶。但每当遇上他们认为值得纪念的事,总会一大早就小心翼翼地把瓷茶壶取出来。然后,将它里里外外刷干净,泡上好茶,或自斟自饮,或招待客人。听妹妹和弟弟讲,从家乡解放,到父亲当上村长、互助组长、农业社长、劳动模范……至我和二弟参军、提干及以后结婚、生孩子,直到我们的儿子当兵、提军官和女儿大学毕业考上了法官……。两位老人只要得到了喜讯,就肯定会用这把茶壶来泡茶喝。特别是当我们从外地回家探亲时,老人都是乐滋滋的用这把茶壶泡上自己平时舍不得喝的上等名茶,与我们一起欢天喜地的尽情享用。并且边喝茶老人还边称赞当今的太平盛世。
       说起这把瓷茶壶,母亲生前还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保卫瓷茶壶的故事”。“文革”动乱时期,红卫兵到各家各户翻箱倒柜破“四旧”。她担心这把印着龙和蝴蝶的瓷茶壶被搜去。就用布里三层外三层的仔细包好,藏到了衣柜的最底层。一天上午,几个戴着“造反指挥部”袖章的红卫兵来我家破“四旧”。其中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一进门就歇斯底里的大喊:“赶快把你家的四旧物品全部都交出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啦!”因为带队的小头目知道俺家是贫农和军属。所以,当听到父亲镇定自若地回答:“我家无四旧物品”时,他们就没敢轻举妄动。只见小头目将手朝门外一挥,他们就无奈地离开了我家。就这样,母亲那把装满纪念意义的瓷茶壶,才安全地保存了下来。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过八旬的父母先后离我们而去。睹物思人,让我禁不住泪水涟涟。从此,我再也看不到老人日夜为儿女们操劳的身影了;再也见不到老人谈笑风生的慈善面容了;再也享受不到与老人一起喝茶聊天的幸福时光了……唯一能给我慰藉的,就是母亲的这把印着龙和蝴蝶的瓷茶壶!
       每每看到这把瓷茶壶,我就像又见到了和蔼可亲的父母;就恍惚又听到了老人那一个个关于瓷茶壶的有趣故事。今后我一定要更加仔细的将这把宝贝茶壶珍藏。并决心当好“龙壶”的传人。将这个传家之宝传给我的子孙后代。让他们牢牢记住其祖父母、曾祖父母的厚爱和期望,弘扬他们热爱祖国,勤劳、俭朴、忠厚、善良的精神,真正当好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清扬
        原名王素芳,中学高级教师。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包头作协会员,《散文世界》签约作家,泸州作家网副总编,《鹿鸣》、《江阳文艺》特约作者。作品散见于《鹿鸣》、《星星·散文诗》等各大报刊杂志,并入选各种选本。散文诗曾获首届“星火杯”全国征文大赛诗歌类二等奖,《关睢爱情诗》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诗歌大赛银奖。

 

                                                                   清凉月

                                                                      一
       日本鬼子气势汹汹闯进他家的时候,他正躲在村外的麦地里。麦子早几天就已经熟了,村人的镰刀磨得锃亮,还没来得及一试锋芒,就听到小鬼子要来扫荡的消息。咔嚓咔嚓,一把把镰刀从村人手中跌落,惊慌失措的脚步惊飞满院子鸡鸭,看家狗不停地叫唤,不时窜出门,朝着村人奔跑的背影大声汪汪。
        月光很凉,像不远处的那条清溪,在麦尖上跳动。他的脸也很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打湿了他那张年轻有棱角的脸。想着一个时辰前,奶奶塞给他一个包袱推他出门,那双粗糙温暖的手还在他的脸上停留过,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奶奶说啥也不走,说是日本鬼子不能把她一个老太婆怎么样。其实他知道,奶奶是不想拖累他,奶奶要他活着走出村子,要他活着再走回老屋。
        他向老屋的方向望了望,又抬头望了望那轮月亮。他背好包袱转身离开,清凉的月光照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一路走。
                                                                                     二
        二十多年后。台北。冬日黄昏。他坐在一把破旧的藤椅里,最小的孩子坐在他的膝上,偎在他的怀里,听他念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他念了一遍,停下来,叹口气,将怀里的孩子搂得紧一些,又念。
       小城的灯光像一枚枚秋天的橘子,一盏盏亮起来,有着橙色的温暖和朦胧。孩子在他的怀里迷迷糊糊睡去,他的头也垂下来,泪水在暮霭中纷然滑落。
       那一年,他一路辗转跑到福州,后来又到了台北。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那户人家二房的女儿看上了他,他有了一个家,有了三个孩子。他心里是不愿在大户人家入赘的,后来就搬了出来,过起了普通人家的日子。藉着大户人家的面子,他找了个巡街的差事,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白天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巡警制服,跟着其他的警员在街面上走来走去。跟东边街上卖咸鱼的李阿伯说会儿话,再到街中心的张阿婶的菜铺子里坐坐,中午的时候就跑到街西边的小学校门口去维持秩序。今天帮着王二哥去找丢了的狗,明天又去追查张阿婆家那只猫的下落。有时候街面上过大批量的货物车,他又和几个警员一起维护交通。街面上多是一些平常琐碎的事儿,他把整个人交出去,融进去,他用当地话和他们交谈,让他们根本就猜不到他其实是个外乡人。
       白天的他,好像忘了自己从哪里来,也好像忘了自己还要不要回到家乡去。但是到了黄昏,吃罢晚饭,他整个又换了一个人。他总是在黄昏的时候,想起那首李白的《静夜思》,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要念出来。他的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一听到他念诗,就会躲走。他们受不了他念诗时候的那种语气还有神情,他们觉得他就像一个老人家唠唠叨叨地在发呓语,他们通常流露出来的都是不耐烦的表情。虽然他们也是听着他念诗长大的呀,可听了那么多年,他们依旧不懂他为啥总喜欢念诗,而且总念这一首。
        有一次,他们被他带去巡街,天快黑了,他们又累又饿,一边一个拽着他的衣襟央求:“爸爸,我们回家吧!”他突然收住脚步,愣在那里,像是对他们,又像是喃喃自语:“家?哪里是家呀!”他们吓得开始小声哭泣:“我们住的家不就是家吗?”“不,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是我们的老家,老家才是家呀!”
       那个最小的孩子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他低垂的头猛然抬起,他向四周望了望,他好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妻子走过来抱过他怀里的孩子,用眼神告诉他去睡觉。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朝卧室走,而是径直走到晒台上去了。月亮斜斜地挂在天边,凉凉的月色洒进小城的万家灯火里。倚着阑干,他望向那轮圆月。那晚的那轮月亮从他心里升起来,和眼前的这一轮重合到一起。他好像嗅到了一缕悠悠的麦香,是从月亮里飘散出来的么?
                                                                              三
       又过了十年。那把藤椅更破旧了。就连冬日黄昏也仿佛古旧了一些。三个孩子都长大了,最小的那个孩子也念到了中学。他的两鬓有了星星白发,在黄昏的光里像《静夜思》里的霜色。他,坐在破藤椅里。面前,是摊开的包袱。包袱里有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还有一幅绣着鸳鸯图案的鞋垫。他依旧低垂着头,脸上,是模糊不堪的泪水。他总被一个声音包围着:“活着走出村子,活着走回老屋。”
        时光仿佛在他低垂着头的画面里溜回到从前。爹和娘在一场大饥荒里丢了性命,奶奶把这唯一的孙子看作命根子。奶奶喝稀饭,给他吃干饭。他睡下了,奶奶还在煤油灯下缝缝补补。看着他蹬出被子的腿,奶奶笑着摇摇头,再抻过被角盖在他的腿上。那一年又闹饥荒,奶奶出去要饭,舍不得自己吃,端回家给他吃。他要跟着奶奶去要饭,奶奶说啥也不肯,说要饭低下的事儿都是老婆子们做的,哪有小伙子去做?
        他总是被他的老妻或者最小的孩子叫醒,这时候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眼角浑浊的泪水又流淌出来。他总是不肯就回卧房睡觉,他踟蹰地走到晒台上去,总要望一望那轮清凉的月亮,才肯回屋。
          他病了,躺在床上。他让孩子们帮他拿那个包袱,三个都没动。他的老妻叹了口气,去帮他拿。最小的孩子也叹了口气,紧走几步拿过包袱捧给他。他挤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还是最小的孩子懂他多一点,这个在他怀里听他念诗长大的孩子,尽管不能十分理解父亲的乡愁,但到底还是知道父亲的心里装着一个叫作“老家”的地方。他想抚摸孩子的头,但他发现自己日渐佝偻的身躯日渐无力的臂膀,已经够不到孩子的头了。
                                                                            四
           转眼,十年已逝。他不再是那个迈着大步巡街的人了,他的腿走不动道了。他整个人萎缩进那把破旧的藤椅,一动不动,像是和破藤椅生长在一起。他的老妻坐在另一把破藤椅里,花白着头发,也像是藤椅里的一棵植物。他在听录音机里的《四郎探母》,他闭着眼睛,偶尔抹一下眼角。他的老妻在绣一幅鞋垫,鸳鸯图案的,丝线很鲜亮,活灵活现。
        他的最小的孩子回来看他,给他买了好多盘戏剧录音带,还有一盘是唐诗录音带,里面有那首小时候常听他念的《静夜思》。最小的孩子把录音带放给他听,他瘪瘪嘴巴,哭了起来,像小孩子。哭着、哭着,他开始叫奶奶……奶奶……他的肩膀抖动着,老泪纵横。
        他的老妻慌了手脚,只知道陪他哭,给他擦眼泪。他最小的孩子关掉录音机,安顿妈妈坐好,安慰妈妈说没事的,又把鞋垫放到妈妈手里让她接着绣花。
        这个孩子,这个自己也有了家的孩子,渐渐懂得了父亲的哀愁,懂得了父亲的《静夜思》,懂得了父亲心中的那一轮月亮,懂得了父亲包袱里的那一双鞋和那副鞋垫。他拍拍父亲的肩膀,然后又把手递给父亲,用力拉父亲起来。他在儿子手掌的力量下颤巍巍地站起,抽泣了一下鼻翼。
       “来,爸爸,跟我走!”最小的孩子鼓励他。他很听话,像小时候孩子听他的话一样听话,他向前迈了一步,身子有些歪斜,他站住了,望着最小的孩子。
        窗外,暮色四合。不知什么时候落雨了,满城的灯光氤氲在润湿的雨气里,有着一种清冷的宁静。街面上远远传来叫卖“芋圆”的苍老的声音,由远而近。他扭头望向窗外,像是在寻找那声音,找了一会儿,又把头扭向他最小的孩子。昏黄的灯光照着脱了漆的木地板,他的老妻停下手里的绣活愁苦地望着他。窗外的雨声窸窸窣窣地传进来,落在他们的心上。
        “哦……”最小的孩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笑起来,又去拉动他的手:“爸爸,我们走路,我们念诗,来,跟我念,窗前明月光……”他的眼睛亮起来,手有些抖,他试着迈步,他挪动了一点点。
        “好,爸爸,接着来,疑……是……地……上……霜……”最小孩子的声音很响亮,仿佛还响着一种节拍。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他的步子却迈得有力量。最小的孩子和他的老妻相视一笑,又都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很好,爸爸,我们接着来,举……头……望……明……月……”他跟着走,他转弯。他老妻的目光跟着他。
       “低……头……思……故……乡……”最小的孩子领他到窗前。窗外,雨丝清凉,在朦胧的灯光里密密地斜织着。看不到月光,但月光早已在他的心里筑了巢。他松开最小孩子的手,佝偻的身子直了直,把脸贴在窗子上,他喃喃地说:“回家……回家……”

 

 


张以进
        浙江浦江人,《读者》签约作家,省作家协会会员,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浙江建设文学创作委员会副秘书长、浦江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在《上海故事》、《故事会》、《读者》等报刊杂志发表100余万字的作品,作品获第二届中国廉政小小说大奖赛特等奖、第七届全国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一等奖等全国大奖,200余篇作品入选《中国最好的小小说》、《不可不读的中国百年百篇经典小小说》、《高考语文热点作家美文新阅读》等丛书或年度选本,作品入选山西、四川等省高考语文模拟试卷;电视剧《爱的珍藏》、《成长的岁月》、《平安使者》已拍摄播出。作品集《最温暖的医生》由敦煌文艺出版社出版。
                                                                               故乡的炊烟
         我的童年是在浙江浦江的一个偏僻山村度过的。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山村农民的生活水平并不高。但是,淡泊宁静的乡村却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让我最最难忘的是故乡那袅袅袅娜娜的炊烟。
         那时候,我在村小学里读书。放学以后,母亲经常让我和村里的几个同伴一起去田野割猪草。我们带着镰刀,挎着竹篮,欢跳着奔跑在田野上,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青青的绿草,踩在上面柔柔的,软软的,很让人舒服。田野里各种各样的野草长得很茂盛。我们忙着割野草,有几个聪明的伙伴,偷偷跑到田里,割上几丛紫云英,篮子上面再盖上几株野草,不一会儿就是满满一篮。割好猪草,我们跑啊,跳啊,田野里,山坡上,到处是我们爽朗开心的笑声。玩累了,大伙儿坐在田野上,看七彩的晚霞,看田野的风景,看满畈的草花。而我更多地却是看村里的炊烟。因为在我心中,当炊烟袅袅升起时,妈妈就开始在家里烧晚饭了,我们也可以准备回家了。因为在家里,有许多许多的图书深深地吸引着我。
        不知不觉到了秋天。有一次,我从学校回家,在半路上,看到天特别的蓝,远处飘着几朵棉絮般的白云,古朴的家乡掩映在金黄的稻田中,特别的美。就在我感叹大自然美景的时候,不知是那一家的屋顶,竟然升起了炊烟,白色的烟雾渐渐升腾起来,随风飘摇,山村仿佛笼着一层淡淡地薄雾,好像哪位画家给绝美的风景画添上了神来之笔。我一下子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想到老师布置的日记。我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很快写出了六百多字的日记《炊烟》,在那篇久久无法忘怀的日记里,炊烟是我童年的一首诗,炊烟是我心里的一幅画,炊烟是我梦中的一首歌。没几天,老师在班级里朗读了这篇日记,还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多写作文。得到老师的表扬,我开心极了。爸爸听后,特意把那篇日记和三好学生的奖状一起,张贴在墙上,让我多看书多写作文。果然,没过多久,我的一篇作文在全县作文大赛中得了奖。
        故乡的炊烟就这样让我学会了观察,也让我在学习和生活中得到了激励。在我的生活中,故乡的炊烟永远是一幅最美丽的风景:湛蓝的天空,古朴的房子,金黄的稻浪,还有袅娜的炊烟,这幅画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让我不断回味,魂萦梦牵,成为我童年中最最难忘的记忆。
       故乡的炊烟伴我读完了小学、初中和高中,进入大学和参加工作后,我回家的日子渐渐少了。回到老家,我渐渐感觉家乡也在不断变化着:村里的人渐渐变少了。爸爸告诉我,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有的已经在城里安家落户;有的村民为了孩子,一家人都在城里打拼;村里仅仅留下了老人和孩子。我看到的炊烟也自然少了。虽然这样,我却依然喜欢走到村口,去看看家乡的炊烟,回味那欢乐而美好的童年。
       故乡的炊烟,她是一首隽永的诗,无论怎么吟诵,她都会拥有汹涌澎湃的激情;故乡的炊烟,她是一幅精美的画,无论怎么描绘,她都拥有无与伦比的精彩;故乡的炊烟,她是一道永恒的菜,无论怎么品尝,她都拥有终生难忘的味道。因为,她已经铭刻在许许多多人的心中,那浓浓的亲情,深远悠长,回味无穷,是每个人一生的珍藏。
                                                                            飘香的火炉饼
         大姐来城之前,特意给我打电话,说一定要给我带点家乡的土特产,问我带点什么,我再三婉拒,说城里什么也不缺,但是大姐却怎么也不同意。盛情之下,我说:“那就带点火炉饼吧。”“好,好。”听着大姐从电话那边传过来的爽朗笑声,我想起了美好的童年,还有那飘香的火炉饼。
          我的老家在山区,小时候,家乡的生活还很贫穷。每当过年的时候,父亲总是给我们讲“过年吃糠馃”的故事。说的是他小时候,有一年过年,爷爷在正月初一那天,做了满满一大锅的糠馃,父亲他们兄弟几个吃得非常开心,父亲更是拉着爷爷的手喊着:“明年过年吃糠馃”。 过年吃糠馃就成为父亲教育我们节约的一个话题。由于生活节俭,我们家中也很少有零食。
         记得我十岁那年的秋天,我从学校放学回家,母亲悄悄把我拉到一条小巷里,她从口袋里掏了好久,才掏出一小包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母亲慢慢地打开手帕,一阵清香直冲我的鼻子,手帕里包着几块面疙瘩,母亲递给我一块,说:“这是我去大姨家带回来的,你尝尝。”我接过那块面疙瘩,是用面粉做的,不知怎么烤干了,闻起来却特别的香。我咬了一口,既香又甜,真是太好吃了。母亲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连忙劝我别噎着,还把剩下的几块也塞给了我。我问母亲这是什么东西?母亲告诉我叫火炉饼。从此,火炉饼就这样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没几天,我就缠着母亲要做火炉饼。母亲却叹了口气说:“家中没有麦子了,等明年收了麦子,我一定给你做。”于是,我的心中就有了一份期盼,盼望日子早点过去,期待麦收季节的到来。种麦子的时候,我特意跟着父亲,掘地浇水,干得十分起劲。雪花飘落的时候,看着麦苗上那厚厚的积雪,我仿佛看到了那沉甸甸的穗子。春雨洒落的时候,看着长得粗壮的麦苗,我会不自觉地咽着口水,回味着火炉饼的味道。日子就在我的期盼中一天一天过去。
          天气渐渐热了,麦子也渐渐变黄了,就在我满心渴望可以吃到火炉饼的时候,家中出事了——父亲突然病倒了。母亲赶紧请人把父亲送进了医院。没多久,母亲就卖了一些稻谷;地里那些黄橙橙的麦穗,母亲直接就作价给了别人。看着别人收走了麦子,我的心里很是伤心。但是,看着为了父亲来回奔波的母亲,我从心底里开始钦佩母亲。过去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是父亲作主,母亲只是个操持家务的农家妇女。父亲病了,母亲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
        父亲的病就这样让我失去了对火炉饼的梦想。冬种的时候,我再次在地里播下了麦种,飘香的火炉饼依然在诱惑着我。母亲看我在地里播种麦子,愧疚地说:“山子,是妈对不起你,我不该把麦子全卖了。”我说:“妈妈,你放心,只要爸爸的病好起来。我会年年种麦子。”母亲听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
         严冬过去了,我们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父亲的病渐渐好了起来。收麦子的时候,母亲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麦子还没有晒好,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磨面粉。邻居问母亲干什么?母亲说:“做火炉饼呢,我家山子特爱吃。”到了做火炉饼那天,母亲找了大伯大婶十几个邻居,边做边吃,小院子里盈满了欢声笑语。我也在这充满欢乐的气氛中美美地吃了一顿。
       母亲就这样做了一大罐火炉饼。我去学校读书的时候,母亲就在我的行李中放上一小包,让我当作零食。我知道家中并不富裕,可奇怪的是,每星期回家,母亲总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火炉饼,塞到我的书包里。飘香的火炉饼让我的读书生活充满了乐趣。
        大学毕业后,我走南闯北,但是,母亲烤的火炉饼却一直是我的最爱。回家的时候,母亲也总是千方百计会烤好火炉饼,让我带上。其实,离开家乡后,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食品远比火炉饼好吃,但是,我却始终无法忘却家乡的火炉饼,因为,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明白,融入母爱的火炉饼是任何美味的食品都无法做到的。
           飘香的火炉饼,是我永远难忘的家乡情结。
                                                                    一罐米粉糕片
           如歌的岁月像浩淼的江水奔流东去,历史的烟尘会将记忆中的很多事情悄然抹去,但是,生活中总有许多往事,就像刻在每个人记忆深处的碑石上,历久弥新。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记忆深处埋藏着一个米粉糕片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浙中浦江的一个小山村,村前的壶源江溪水清澈,屋后被葱茏碧绿的青山环抱着,山村清幽闲静,家家户户过着种田砍柴的农耕生活。就在我十岁那年年关的时候,家里做年糕,我欣喜地发现除了几个蕃芋粉糕外,竟然还有一个米粉糕,我悄悄用指甲抠下一小块放在嘴里,既香又甜,真是太好吃了。几天后,年糕烘干了,母亲把一小袋边头边角的米粉糕片交给我说:“过年了,这些米粉糕你要省着吃,蕃芋粉糕你自己拿。”接过那袋米粉糕片,我有点奇怪,那么大一个米粉糕,怎么剩下这么一点米粉糕片?我想问问,可看到母亲不悦的神色,我又不敢问。
        还没到大年三十,那小袋米粉糕片就被我吃完了。吃过米粉糕片,前几年觉得很好吃的蕃芋粉糕片也变得难以下咽。我想,肯定是母亲把米粉糕片藏起来了。于是,趁父母亲没在家的时候,我东找西翻,找了好久,在父母的床底下找到一个陶瓷罐,拿下盖陶瓷罐的砖头,里面装着满满的米粉糕片。我急忙拿了一片含在嘴里,真香啊!吃完,我又拿了几片放在口袋里,然后重新盖好陶瓷罐,又把掉在楼板上的米粉擦干净,才悄悄地出了门。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悄悄到父母床前,去打开那个陶瓷罐,拿上几片米粉糕片。看着陶瓷罐里的米粉糕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觉得心里很坦然。
          不知不觉过了元宵,那天,我正在做作业,楼上突然传来了母亲的喊叫声,父亲和我连忙上楼,母亲已经搬出那个陶瓷罐,看到空了一半多的陶瓷罐,母亲看我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这时候,父亲说:“米粉糕片少就少点吧,也许是被老鼠偷吃了。如果不够,就带点蕃芋粉糕片吧。”听了父亲的话,母亲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原来,我自以为每天拿上三两片米粉糕片,罐里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已经被我吃掉了大半罐。由于父亲的话语,母亲没有再追究这件事,可后来我却为此深深地内疚了一辈子。
        元宵过后,父亲出门了。同往年一样,父亲依然是村里的护林员,住在荒山野岭的护林棚里。半年以后,父亲因为胃疼回到家中,为了给父亲看病,家中花了不少钱,家里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少了,母亲的背也变得越来越驼了。几年以后,母亲因为生病离开了人世。
         大学毕业以后,父亲告诉我,母亲临终前说,她最内疚的事就是对不住我,没能让我吃上香香甜甜的米粉糕片,吃了几片还让我受委屈。我一听完,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时,我已经明白,那罐米粉糕片是母亲为父亲精心准备的。父亲的胃不好,不能吃蕃芋类的东西,可是,竟然被我偷偷地吃掉了,结果让父亲的胃病复发,给家庭带来了灾难。更令我感动地是,为了顾全我的脸面,父母竟然用老鼠偷吃的谎言掩盖了我的错误。生活就是这样,当我明白过来并有能力想弥补自己过失的时候,上天却再也没有给我机会。
         参加工作以后,我走南闯北,可对父母的这份牵挂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我铭心刻骨地记着这样一段话:孩子是一只飘飞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那线总是攥在父母的手中。

 

 

邓继荣
        1997年开始写作诗歌、散文,部分作品发表于《扬子江诗刊》、《海外文摘》、《诗人》、《诗文驿站》等国内杂志和《中国当代诗人作品》诗集上。主要职业,从事工业设计、环境艺术设计二十年,此间担任过第一届、第二届江苏省工业设计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近十年在正德学院艺术设计系担任系主任助理、实验室主任等职,去年退休。绘画作品多次参加全国、省、市美术作品展览,现为江苏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南京市美术家协会会员。
                                                                                     丽 江 散 记
                                                                                       丽江的老蔡
           从昆明到丽江,坐一夜火车,出站,天色微明,跟中巴车进了新城,寻找网络上联系好的“老蔡影友客栈”。以自己的姓氏命名客栈的老蔡,六十年代末上海赴丽江的老知青,与当地纳西姑娘一次偶然艳遇,继而结婚、生子,几年后别的知青都按政策返回故土,老蔡因为不愿与老婆、儿子分离,毅然留在丽江,真正是扎根边疆了。十年前,在丽江新城开了这家客栈,现今老蔡六十多了,已把客栈交给儿子、媳妇打理,自己身体还硬朗,便随兴所至,网络上联系联系客户,兼为入住游客作作导游。老蔡挺能把握客户的心理,在与我网聊中知道我十六年前曾来过丽江:“……兄弟,如今的丽江已不是十六年前的样子了,赏心、游景都有去处,现在登索道可以纵览玉龙雪山、拉市海骑骡马游览茶马古道。大研古镇夜夜笙歌,若感到孤独或劳累,来这里放松、放松,包你乐不思蜀。” 当我告诉他旅行的目是想经由丽江赴香格里拉采风时,老蔡又说:“到香格里拉,登德钦梅里雪山观景台,看卡瓦格博金顶日出。上雨奔村淋神瀑,体验世外桃源,老弟选择的是滇西北最最经典路线。我正准备十上德钦采风呢,愿意陪同前往。”这句话让我锁定了丽江的老蔡和他的客栈。
          我记忆中的大研古镇(丽江古城)不大。那是1996年2月大地震后的一年,沿街纳西四合院古建筑都抗住了地震,没有倒塌,损坏的瓦顶、开裂的墙面刚刚得到修复,街边小溪里流着玉龙雪山融化的雪水,闪着高原阳光,“哗!哗!”声不绝于耳。叫一辆小夏利,往玉龙雪山跑,沿途观景,再返回大研古镇游黑龙潭,一天下来才八十元。白沙河边,风吹得站不住人,白牦牛的毛都吹得都竖起来,仍若无其事的吃着荒甸子上的骆驼草,古驿道上马帮的马铃叮当响,马锅子(赶马人)看我举起相机对着他们,笑着与我挥手打招呼,高原阳光晒黑的脸上露出雪白的牙。
         找到“老蔡影友客栈”了,门厅墙上挂满了署名老蔡拍摄的滇西北各处的风光照片,有的还得了奖项。我与老蔡一见如故,从墙上照片谈起,越谈越投机,两个都是摄影、写作发烧友,相见恨晚。在以后与老蔡相处的日子里,老蔡慢慢地向我讲述了他在丽江那段浸透着高原雪水、沾满草地芳香的浪漫故事。
           四十多年前,小蔡(今天的老蔡)是上海延安中学插队落户大研古镇近郊一个纳西村寨的知青,刚刚十九岁,江南才俊,是个有表演、写作、摄影才华的文艺骨干。小蔡随身带来一台父亲曾用过的“莱卡”135相机,有空便给村内、村外的人拍照留影。在学习务农方面,小蔡也能吃苦耐劳,和纳西村民和睦相处。来丽江没半年,小蔡按大队部要求,组织宣传队文艺表演、为公社广播站撰写广播稿、办村史展览,一时名声鹊起,成为大研镇附近方圆十几里的名人,深受村内外纳西姑娘们的青睐。
             纳西青年有恋爱的自由,谈恋爱(纳西人称为“命若贺”)一般不受父母干涉,通过节庆、赶街、骡马大会等场合相识交往,约会于山间田野,对歌弹弦、倾吐爱情、互赠信物,交往十分自由。但恋爱归恋爱,真正谈婚论嫁还得由父母包办,有些遭到父母反对不能成婚的青年男女,有选择外逃一去不返的,有在外生子后再返回家乡的,也有为了忠贞于纯洁的爱情,相约至玉龙雪山或村寨附近风景优美的地方殉情自杀的,纳西人信奉东巴教,相信在人间不能结为夫妇,殉情后便可以到雪山情国(游翠国)里成为一对爱神。文革以后,父母包办的现象明显受到抑制,大多数青年都能自由恋爱而成婚。
       邻村有个喜欢看书的漂亮姑娘叫若尼雅,看上才华横溢的知青小蔡,就约了两个同村闺蜜,选择那年火把节文艺汇演结束,找到后台刚刚卸完妆的小蔡,邀其对歌,与小蔡一起演出的伙伴们,见有几个女孩邀小蔡对歌,纷纷会意躲开了,都明白小蔡定是给其中一位纳西姑娘看上了。小蔡硬着头皮与几个姑娘来到草甸子上,当然一个小蔡那里是三个纳西姑娘的对手,唱输了就被姑娘们罚酒,灌了个半醉,其他姑娘便告辞了,只留下若尼雅和小蔡两人相对。小蔡醉眼懵懵,看月光下的若尼雅像是美丽的月亮仙子,听若尼雅介绍,自己是初中毕业生,也是个文艺迷,喜欢看书、唱歌,特别仰慕有才华的城市青年,小蔡也就心悦诚服地留下。若尼雅把黑羊皮七星披肩脱下铺在草地上,两人相拥而坐,情意绵绵,若尼雅的心醉了。午夜,大研镇和四周村寨,家家户户门前都燃起了火把,炮竹齐鸣,远远看去像一片喧腾的火海,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以后,干完农活后的黄昏,一对恋人的身影,常常出现在云杉林边、芳草甸上、玉泉河边。
          结果若尼雅怀了孕,就托人捎信到小蔡的知青点,要小蔡告知其父母到她家来提亲,小蔡惊喜之余,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虽深爱若尼雅,来丽江才一年,无钱、无房,怎敢在丽江娶妻生子?好在若尼雅的父母也喜欢小蔡,便接纳小蔡入赘成亲了,之后若尼雅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娃娃。小蔡与若尼雅这段恋情,当时在丽江被引为美谈。七年后,大批知青按政府政策调回原籍,小蔡却选择留下,后被当地政府调丽江某国营企业工作,小蔡一直陪伴着若尼雅和他们的儿子,珍藏着那份诚挚而浪漫的爱恋。十年前企业转制,小蔡因喜欢写作、摄影,就选择下岗另谋职业,与若尼雅在新城办了这家“老蔡影友客栈”。近十年,老蔡客栈生意、创作事业均风生水起,通过客栈广交全国各地影友、文友,又考上导游执照,在陪客人旅行采风的同时,自己也拍摄了大量照片,撰写上百篇游记散文,并发表了不少作品。
          老蔡的婚姻、家庭是令人艳羡的,这得益于丽江地区的淳朴民风、丽江的天时地利条件,以及他与妻子对爱情的呵护与坚守。
        我曾问过老蔡:“当你的知青伙伴都调回上海后,你有没有后悔过?”
         “一度很失落。还是若尼雅最理解我,有空便陪我深入滇西北各地采风,让我从摄影、写作创作中找到了归属,我的每一点成绩都离不开若尼雅的帮助。纳西女子非常辛苦,几乎承担了全部农活和家务,若尼雅也是如此。”
        “那男人们呢?”
       “跑马帮、做手艺、还有研习纳西文和古乐的,农忙时帮妻子作农活。”
       “在丽江这个温柔乡里就没有遇到其他女孩抛来的绣球?老哥可是一表人才呢。”
        “的确有过,还不止一次,但想起若尼雅对我的好,就能‘hold’住。不过,一个好男人,有时‘不做’比‘做’还难。”
       “这倒是真心话。”
                                                                   丽江的哀怨
         当天上午,我只身一人离开客栈,向丽江大研古镇走去。走进街巷,我努力挖掘头脑中原有的记忆,寻找印象最深、最喜欢的地方,寻找曾经令我心醉、伤感的地方,那是一条条被脚步磨光的砾石板路、一条条令我痴望的小溪、一座令我踏来又踏去的小石桥,一棵我依靠过的老树、一条我曾坐过的石凳,一座曾经我住过的花木葱茏的纳西四合院、一家我曾饮过当地雪茶的小茶肆,一个品尝丽江粑粑的早点摊。晚间的丽江静静的,连店里的灯光都是懒洋洋的。深巷传出挑担买小吃人敲击木鱼的声音,那声音伴随着叫卖声渐行渐远 。曾经的丽江留给我的印象如此闲适,如此质朴,如此难以忘怀。丽江,与我生活在江南的周庄、同里不同,她不是溪边浣纱、船头唱小调的农家女子。丽江是以马锅子的粗犷吆喝、着靛蓝色衣帽纳西老妈妈的蹒跚脚步、头戴鲜花花冠纳西姑娘的咯咯笑声……铺展成一幅绮丽多彩的纳西风情画卷。
         街上店铺的门一一打开了,人也渐渐的多起来,失去过去的参照物,随人流漫无目标地前行。过去傲立狮子山上的万古楼,现在已被满山新建的木楼所簇拥,所走过的几条街,看上去都是以后扩建的,老城变得臃肿了。栉比鳞次的两层木楼,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来自各地风味的小吃,犹如全国各处旅游市场所见的。
          走到四方街(可通往古城四面八方的一片小广场)了,这里是老城的中心所在。街边的小溪依旧,河边的柳树依旧,闪烁五色斑点的砾石板粗粝路面依旧,头脑中的印迹渐渐清晰起来,只是街边的店铺变了,那些透出淳朴纳西民风的砖木结构古民居,已被一座座门窗通透、装满玻璃的两层木楼代替。找一条靠小溪、老柳下的石凳坐下,四下呆望。高原的阳光像从天上洒下的青稞酒,人懒洋洋地,头也晕乎乎地,脚底发飘,仿佛游人都在摇摇晃晃地行走,下意识的地左顾右盼,游人的兴致被醉意驱驶着。
         有的男女青年穿着租来的民族服装到处选景拍照。时不时有一两匹马,驮着戴着卷边毡帽的游客穿街而过,旁边跟着吆喝马匹的汉子。过去土朴的小茶肆、早点摊没有了踪影。看小溪,流水还是那么急,从四方街再流入各个小巷里边。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皖南的宏村才有这样的小溪,不过比宏村的水更急,这里毕竟是从五六千米雪山融化后奔泻而下的。水波在转入小巷弯处被一束束急急散开,细细长长、弯弯曲曲,宛如纳西少女飘逸的长发,发梢随波漂然而去。我正陷入遐想,一个旅行团导游的小喇叭音乐响起:乌滴哇啦!戴黄帽的游客越聚越多,又一个戴着红帽的旅行团打着旗子过来了,四方街迎来又一拨人流高峰。
          我喜欢沧桑、古朴、宁静的丽江,我知道那个丽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谁又能阻挡住滚滚而来的旅游大潮,富裕起来的中国人不仅仅涌向丽江、更是涌向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旅游风景名胜。据说联合国有关组织已经给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亮出了黄牌,过度商业化开发,夜生活的喧闹已搅乱了古城的宁静。
         中午在客栈睡了一个透透的午觉,黄昏时分,老蔡领着我再次进入古城,老蔡说:如今古城的魅力是夜游。石板路上拖着一个个长长人影,夕阳在路面闪烁金色的光晕,而屋影与晃动人影的地面,紫色、蓝色、赭色的光色斑斓,古街像莫奈、西斯莱的印象派油画。忽然“哗!”地一下,阳光消失了,街巷昏暗、暧昧起来。万古楼上,可见远处玉龙雪山峰顶金光灿烂,渐渐金光也消褪了,转成嫣红、继而转成绛红、绛紫、钴蓝,慢慢隐入夜空,“嘭!”地一下天色暗淡,街巷全黑了,心像浇了一杯凉水。街上晃动的人影像是慢慢移动的魅影,街灯和商店的灯是渐次亮起来的。走到一条小溪为伴的小街,沿河酒吧连着酒吧。老蔡说:这里是新华街,也被叫做酒吧街或情人街,有人说这里是中国的“芭堤雅”(泰国旅游度假区,设有多处红灯区)。耀眼的七彩灯光和红灯笼映照在流动的溪水上,水声潺潺。露天酒吧上空回荡着萨克斯、吉他的乐声和摇滚歌手的歌声。
        老蔡把我带进新华街的“杏花屋”,老蔡说:杏花屋是丽江大研古镇最著名的酒吧之一,老板娘是一位马来西亚娘子,十多年前来古镇游玩时,艳遇了一位湖北小伙,两人上了一次床就难舍难分,决定在古城共建爱巢,于是在新华街开了个“杏花屋酒吧 ”想把自个儿的艳遇故事好好演绎给来客。老蔡说:丽江酒吧文化和艳遇文化的出现,这一对夫妻应该是首创。杏花屋果然名不虚传,不是因为摇滚乐、泰国沙爹、炭火咖啡,而是那挂满墙上雷人的艳遇语录:“妞是无限的,而人的精力是无限的,不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泡妞当中去”、 “丽江是哥们的也是姐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偶们艳遇的” …… 那些语录看了以后令人怦然心动。
          老蔡要来几瓶“风花雪月” 啤酒,两人提起瓶子对碰,聊去香格里拉采风计划,聊滇西北少数民族风俗民情。我说四年前游历西藏时,曾从拉萨一直跑到藏东察隅的怒江边上,望见远处壮观的梅里雪山十三雪峰天际线,当时心想,我若是黑颈鹤,飞过梅里雪山就到云南滇西北的香格里拉了,于是从丽江到香格里拉便成了一个梦魂牵绕的夙愿。老蔡的手机突然响了,老蔡接听以后对我说,有几个客人要来,急于回客栈一下,要我再坐一会。
         一人枯坐,听见隔壁两家酒吧男女当街对起歌来,对歌的男女是酒吧老板雇来渲染气氛的,穿着纳西民族服装。对歌这一形式在云南各少数民族歌舞晚会上常见,游客可以参与其间,生动有趣,可是出现在酒吧街这一外来文化的场所,确实有点让人吐槽。
        只听女声唱:“ 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那边和。呀嗦!呀嗦!呀呀嗦!”
         又听男声回:“山歌好比春江水,不知妹子嫁给谁,嫁给谁?呀嗦!呀嗦!呀呀嗦!”
         酒吧里的游客先是屏声倾听,后来有些游客也加入助唱凑热闹:“呀嗦!呀嗦!呀呀嗦!”随之一阵哄笑。对唱男女情绪越来越亢奋,歌词的内容也变得粗俗、淫秽起来。
        大约午夜时分,邻家酒吧的灯光突然暗淡了,杏花屋的灯光也跟着变暗,“情人街”的时光进入了真正的主题,酒吧里的客人们有点骚动起来。
         夜深了,我百无聊赖地觑视着周围的红男绿女们,新华街的乐音都停息了,只听见小溪孤独地幽咽。身上觉得有点凉,正准备离开,原来老蔡坐着的椅子边突然出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先生,座位有人吗?”
      “没有。”
     “能陪您喝两杯吗?”话未说完,人已坐下。
       “呵呵,我的酒量就像小溪里的水,比不上澜沧江。” 遇到情况了!有点胆怯,心突突地跳,又想,聊一会再说,不至于把我怎么样。
       “那你还敢来泡吧?”
      “丽江并不拒绝呀。”
          她叫玉莲,重庆人,说来丽江已经一个月了,这是第三次来到古城。
         “在这个酒吧遇过太多的男人,很少有你这样规规矩矩坐着的。”
         “与朋友相约来丽江采风的,来酒吧只是小坐。”我有点囧,急于解释清楚。
         “采风?画家,还是诗人?我喜欢。”
          “算是吧,都搞点。创作需要有深度的生活积累,我喜欢丽江,就又来了。”
          “深度生活?对丽江的女人也要有深度呀。”直奔主题了,遇上了高手。
         “是的,我是要好好探访的,好让作品更鲜活、感人。” 装糊涂,打算找借口离开。
          “蛮绅士,就是等会就不绅士了,见得多了。”
             话不投缘。其实玉莲长得不丑,也不俗,柔顺的披肩长发,鸭蛋脸,精致的鼻子,丹凤眼,眼影淡施,眼光迷离,宠辱不惊的样子,总是含着笑,黑衣低领,挂着黑铁石串珠和蓝光莹莹的水晶坠的项链,乳沟浅现,口红稍有点艳,很性感。其实男人都很脆弱,能否守得住底线,完全取决于道德感是否占上峰。
            “对不起,明天一早要赶往小中甸,我该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
             “ 真的少陪了。”
               “好走,相信你会需要。”玉莲递给我一张名片,一定是相信以前很高的命中率吧。
                我离开杏花屋向客栈走去,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夜空下,一路延伸开的酒吧灯光恍惚、忧伤,小溪的水,声声哀鸣,道路黝黑黝黑的。
             后半夜没睡着,新华街的对歌和玉莲的话语不绝于耳。我想了很多。我不埋怨玉莲,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她一定是在人生道路上遭遇了巨大冲击,带着心灵重创,选择放纵,来丽江麻痹自己的。我没接纳她,是因为我不愿进入她的那个世界。我想,在丽江的那些酒吧里,一定也有一些大龄、离婚、失恋男女,丽江为他们搭建鹊桥,帮他们结为伉俪,这本是一件人文关怀的好事。但是有些丽江的经营者,打着“艳遇文化”的招牌,为行为不端、三陪、一夜情提供保护伞,却是我不愿看到的。有些导游把纳西民俗“命若贺”说成是“艳遇文化”,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纳西男女的自由恋爱只是在婚前,纳西民风淳朴,搞婚外情的人遭人唾弃,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抬不起头,纳西族的婚姻、家庭,一般都是幸福稳定的。
              我问过老蔡:在一些文学作品里,说以前的丽江是滇西北最大的马帮驿站,各路马帮汇聚,入夜后便是女人们最忙的时候,也就把丽江称为“艳遇”之乡?老蔡说:那是有些搞旅游的恶意推衍出来的,面对形形色色游客,少数客人有不正当的“性” 要求,有时便会做一些违心的事,帮助介绍,满足游客要求。我曾向丽江的老人了解过,实际上解放以前的马锅头都是各族最穷困的人,他们被老板雇佣,收入十分微薄,晚上只能搭一个简易帐篷,与野地里拴着的骡马为伴,真正是风餐露宿,哪有心思找女人。那时大研古镇是有几家小窑子、小烟馆,都是为口袋有钱的商贾们服务的,不过解放以后都被政府明令禁止了。
             丽江在哀怨,丽江的每块石头都渗出了泪滴,像纳西老妈妈被强行灌下了威士忌,苦痛地呻吟。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搓揉,文化与伪文化的搓揉,密密扎扎地挤进这个古城,折腾得这个古城够累、够痛。给丽江解解绑吧,让她能够自由呼吸,让她能够素面朝天,而今天的丽江在哀怨,谁之过!
         天亮了!拉开我住的那间四楼客房窗户的窗帘,可以看到不远处清晨阳光照耀下的古城,橙黄色的雾霭中,老街的瓦顶层层叠叠伸向远方,金光闪亮的小溪蜿蜒其间。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推开窗,拿出照相机赶快抓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收拾行装,准备跟老蔡上香格里拉采风。
         在我结束那次旅行,乘昆明到南京的火车,巧遇铺对面一个女孩,一个勇敢的自行车骑行者,为实现自己骑车进 入西藏的夙愿,毅然辞掉工作,随一群车友从成都一路骑行,进入拉萨。别的车友都从拉萨乘飞机或火车返程了,而她又从拉萨骑车到丽江,然后从昆明坐火车返回家乡。她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一个高校的教师,一个高校毕业两年的学生,在同样的路线上旅行过,见面几句话就找到共同语言。当我们谈到丽江时,她不禁哑然失笑:“那条叫什么的街?在酒吧里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先后有三个男人过来骚扰,都被我‘呛’了,真扫兴。”我没说话,只是会意地点头……
       车窗外,广阔原野一片青葱绿色中,依然夹杂着一些斑驳的枯黄色,那是秋冬没有落尽的枝叶。已经是五月了,我原希望原野的绿色是纯净的,但五月绿野中还夹杂着那些枯黄,不会因为我的希望而改变,可能是我们习惯于整体性粗观,对那一点点的不纯净,往往就忽略不记了。

 

刘燕

        笔名:幽兰静雅,公务员,中国诗词协会研究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记者协会会员,散文在线签约作家。红袖添香文学网有《幽兰静雅文集》,收录有1200多篇作品。并有大量的诗词散文发表于中国作家网,江山文学网,《盛世中华脊梁风采》、《青年作家》、《当代作家·诗人作品选》、《中国诗词》、《深圳诗词》、《当代中国文学作品选》、《当代文学》、《九州诗刊》、《琴台文艺》、《文学月刊》、《北方诗刊》等主流文学网站及文学刊物上。曾经在全国征文大赛中多次获奖。
                                                                              烟  雨  悠  梦
        梦里的江南烟雨,朦胧而妩媚,飘飘的雨丝在风的吹拂下,斜斜的滑落,宛如一缕凝结了忧伤的青丝,温柔着江南。那细细的雨丝,编织出了江南的幽雅和如水的柔情。看那小桥流水人家,在雨中淡淡地蒙上一层薄纱,好似一幅水墨丹青;听,雨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心柔软无比,有一丝感动在袅袅上升,眼前萦绕飘忽的都是那如诗如画的烟雨江南。沉迷,恍惚,只想把自己写进烟雨中,写进文字里,在那一片天地里演绎自己。踏着落日的余晖,把伤感的美丽散落于如烟似雾的雨中;孤独的思念,遐想,浅浅淡淡的暖味,心底荡漾一曲千年恋歌,温情脉脉的吐露,含蓄幽远,灵动,没有音符的演奏;梦幻,浪漫,恣意,一任梦飘风……

      夜雨潇潇浇苦甘,心潮逐浪竟何堪?
      兰舟送燕系江岸,玉阁留芳望岭南。
      岁影频移人自扰,烟霞淡倦梦无酣。
       情疏斜月清晖里,且把精灵模样贪。

         晨曦,微露。十里长亭,静静的碧波旁,一位佳人撑着紫色油纸伞,袅娜的身姿,步履轻盈在雨雾中走来。她眉黛含烟,目如心海,如瀑长发,涤荡西子湖水,醉了两岸的垂柳。拢一怀花香,携一身相思踏上小船。轻启兰舟,挟梦之水墨之痕,独自站在舟头;芳心萦动,满怀清香,娇眉眺,看流水潺潺,烟云薄雾。掬一蕊兰馨,醉意朦胧。横舟泊在西子岸边,独倚船头,放逐心事,凝视。潇湘竹上非泪,三生石上无字,梦碎江南烟雨,缘浅如水。

         眸含秋水小蛮腰,衣带飘飘荡梦瑶。
        纤悦柔姿谁共舞?银河有岸舍身挑。

        昨夜兰轩醉答书,为君憔悴一如初。
        当年柳荫香江畔,笑问红尘第几株?

         淅淅沥沥的雨,轻盈,迷蒙,空灵。一叶扁舟在烟雨中行驶,犹如一幅挥洒淋漓的淡彩水墨画,隐约看见船内伊 人肌肤如雪,裙衫飘逸,柳叶眉下一双如水带着忧郁的清眸,妩媚的让人心软。端坐,如削般的兰指,抚琴,婉转缠绵曲调从她指尖流淌。香径红冷,一缕芷兰如烟似雾,绵绵心痛。遥一杯冷月如痴,沉醉今朝。千里相思,寄与弦琴,隐将飘零心绪成暮鼓晨钟,倚兰亭轻柔不思眠,心随君去千里烟波。多想共一叶乌篷。同船共执,相依相偎,将那甘泉永恒成一城风絮。无语泪凄凉,多少轮回走天涯,谁肯携手伴沧桑?让烟雨浸透思量,让心魂栖息。

         凉榭梧桐下,拂弦调玉筝。
           兰心千里絮,何处听蝉声。

           幻。西湖水碧,波光柔和,岸边杨柳柔媚,雨中一艘乌篷船悠悠荡出。青衫男子站在船头,横箫轻吹,一曲永远演奏不完的曲调百转,似水,脉脉生情,流转于碧水之间,凄婉优柔,万古痴情。

           青灯夜雨绣窗凉,飞溅兰轩扰断肠。
              纵使轮回情不懈,来生携手伴麻桑。

            幽心萌动几回痴,万种相思注墨池。
          日暖春归时可待,娇花急盼雪融时。

          碧水泛波痕,燕穿行,沉醉东风,任吐芬芳,一曲心音,与君相思扣。她轻抚弦琴,和着箫音,随着烟雨飘散在碧柳青桥上,溶进涓涓流水中……这时,山是清的,水是明的,风似滑的,云似梦的,雨是柔的。温情呢喃,吟尽千古痴情。霓裳轻舞的七夕!爱若如水,涟涟随波千里,愿陪君醉笑。
         君别巫山下楚旬,由来难觅玉堂春。
        兰痕冰洁谁能似?千里胭脂待你珍。

          曲曲滔滔东去水,几番流入相思愁。
        关山望断兰心颤,数遍巫山梦难留。

          烟雨中他们共撑一把纸伞依偎。云飘杳渺,情意姗姗,他就砚挥毫,倾诉相思,芷兰知否?芳香四溢。流云飞花。她心抚琵琶,梦尽娇羞,叶蕴星情,花怜月韵,柔丝不断。在西子湖畔断桥残雪里,一个吹箫轻舞,一个抚琴唱吟,缠绵一阕,共舞灵魂,神仙眷侣!
        余一叹,因果来生,一梦成痴,醒恍若梦,梦依稀醒,苦圆难奈。望江南烟雨无凭无据,云褶褶,梦中滋味,一水两岸,枉凝眉。“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征候来时,正是来时?灯半昏,月半明时。”
             江南的烟雨是美丽的,浪漫的,也是忧愁的,思绪的。好喜欢烟雨濛濛的江南,在缠缠绵绵的烟雨中,想象那份清幽的美丽,在波光潋滟的水边,做着一生的江南烟雨之梦!
                                                              心无所染墨韵芬芳
题记:
        花间留醉,照影梅溪,风拂阵阵清香。独倚灵岩寺,飘然里、今夜月洒长廊。豪杰英气云天涌,千杯酒、难掩疏狂。霓虹梦、心无所染,自藏墨韵书香。

       案前锦笺如故,兴将诗趣酿,几度芬芳。 吟罢难休得,飞鸿过、思念但寄无妨。 柳青眉叶犹如剪,踏幽径,郁郁苍苍。 驻足处,清风流过,定存楚汉华章。

        墨,要远行,能否将我的梦幻一同盛装?因为你,唤醒了我沉睡的心空,婉转心中柔情,绽放一抹清幽,沁香我的梦境。
       清月如水,静静地侵泻,把眼前的世界妆扮成似仙似幻的意境。我好像从婉约的唐诗宋词中走来,倚窗对月,心随月影游走。有千种风情,却羞涩紧闭。只有,静静地置身于这轻柔的月中,挥洒墨汁,笑着,醉着,梦着。

      共此花朝与月知,红尘有梦绪千丝。
      翩然呓语清词赋,泼墨融情别样姿。

       溶溶月色照溪池,碧水涟漪动远思。
            漫检海天长短句,横琴把酒共裁诗。

           溪水,晶莹透明,丰盈地流淌,此刻,聚所有的想念,似那水中的青莲,期待,一缕风的柔情,自由伸展、舞动自己的温柔。闭着眼睛,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情绪万千。这样的景致,在心底已有多年,朦朦胧胧总是轻轻叩击灵魂。风,吹皱了一池宁静的湖水。杨柳堤岸,柳丝随风飞舞,淡淡的莲香,轻轻地飘散。此刻,碧水、柳枝、风、花香,揉润着宁静的心湖。
        只属于心梦,只属于淡彩的美丽,只属于柔和图画,更属于距离。守望着浪漫,守望着一种莫名,守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月色默默地笼罩着这个世界,飘若灵性,包裹幽思。一番白描,如那北方飘零的雪花,又像那一朵朵被风干了的江南桃花,更若飘叶一样孤独、宁静。

        桃红柳绿影徘徊,水色天光明镜开。
         一点诗心何处寄,清风携我上莲台。

          几时香露抹花枝,转眼飘零一地痴。
              休遣精魂流散去,梦中邀我共裁诗。

              画出的一痕幽径,描尽醉月繁华。月色润开梦的回廊,那里有小桥流水、清风古道。多想乘一叶扁舟,过江南的水,忆十二巫山烟雨,浅唱轻吟着前世今生。
          岚烟,翠霭、啼鸟,流水, 静谧的夜空摇曳隐秘的言语。我,卷袖煮茶,醉于一杯清茗,于书香、月色、柳絮、淡风中,梦呓纷纷扬扬……
          一轮银辉自墨染的幽谷缓缓升起,我闻到了熟悉的兰香。淡淡的清香在我心间流淌,我在月下踯躅,我该怎样去描层峦叠嶂,云腾雨落,还有紫烟幽谷那盈盈的溪水,青青的柳色?闭目,静谧清幽汇聚于体内,隐醉娇颜,自然纯情。
           我深深地吸气,立于厚重,沉静。月光下,独对一池墨水,从此洒一路寂寥的兰香,从此演绎一幅幅迷茫风景,从此相思溶于墨,隔世缱绻不断。 我的梦,于天于地,还在延续。
             携梦睡去,亦是一种惬意。墨,要远行……

 

 

邢剑丽
         《中华散文精粹》(第十卷)编委,西部散文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张掖市作家协会会员。网名紫罗兰仙子。1976年出生于新疆温泉县,祖籍湖北武汉。2003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中华散文精粹》、《文苑·西部散文家》、《甘肃日报》、《兰州日报》、《甘肃法制报》、《人民之声报》、《甘肃工人报》、《甘肃科技报新农村报道》、《西部教育参考》、《张掖日报》、《张掖广播电视报》、《酒泉日报》、《西风》、《甘泉》、《生命树》、《祁连风》等报纸杂志发表散文、小说、诗歌、童谣等文学作品300多篇30多万字,多次获奖。2012年为张掖党史办整理民示县的红色故事,参加张掖市民政史话编委会,聘为扶贫济困栏目责任编辑。

 

                                                             一枚摇曳着风姿的叶子
       秋天来到的时候,植物们懂得首先要让叶子溶入到这个季节,让秋天打磨她们。一枚树叶知道植物的命运,不论生在何处最终都要与泥土溶合,回归大地是叶子们的归宿。
       初秋季节不论是高大的树木,还是低矮的花草蔬菜。高贵也好,低贱也罢。一枚枚叶子们知道生命将在深秋中结束,只要把根留住,来年春天更多的叶子们便会拥挤着,吵着,闹着去迎接新的一年。
       冬天的脚步一天天逼近,一枚杨树叶子变成了金黄色,她看见许多同伴从清纯的嫩绿变成了深绿,有的变成了淡黄,有的变成了金黄色,为了保持水份她们披着一层薄薄的膜。成熟透了就意味着要结束。她看见周围有许多灌木的叶子披上了红装,当然更多的植物还是身着绿衣。秋天的绿并不纯粹,不是嫩绿,也不是翠绿,是墨绿。植物变的成熟,变的厚重,变的深沉。
        叶子的世界里有鲜红、深红、褐色、黑的、浅黄、金黄、墨绿甚至还有灰色,抬起头秋天的树风韵正浓,低头看铺满大地的植物一地灿烂。
       植物用叶子装扮着自己,也装扮着整个有生命的世界。
         秋天,叶子们变成了五颜六色,在风中摇曳着风姿,她们是秋天最美的色彩,最浓的韵味,也是最深的记忆。
         秋天让植物变的成熟,叶子们知道真正的生命必须年复一年,要新陈代谢。如果春风是沐浴,那秋风就是催残,春天吹来一年中最美好的开始,秋天展示生命如何结束。秋天的日子会让人清醒地感受到沧桑与无奈,为了让生命更有意义,不同的叶子展示出不同的色彩,叶子下面的果实已经露出成熟的面孔,不需要再遮盖什么,果实就是希望是来年的开始。
       在一年四季当中,只有秋天是以叶子的色彩为主色调的,所有的叶子们都听见了时令的号召,她们行动起来涂抺着整个世界,装扮着整个世界,丰富着我们共同的生活。那些自生自长的植物会凋谢,被人类精心呵护的植物也会凋谢。秋天不是谁的,她从容的来啦!生命们当然要坦然面对,谁也无法回避。这枚叶子明白,在自然规律面前,谁也不是强者,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跟着时代的潮流。生命的悲欢离合即然都将在深秋初冬时结束 ,唯有做好自己,活好每一天便是生活的全部内容。
      一枚平凡的叶子,她热爱大自然,热爱这个给她生命的摇篮,热爱多彩又充满生机的世界。尽管自己渺小的无人知晓,但是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她感到骄傲和自豪。她知道每片植物的叶子都会跟她一样,沉着地与庞大的植物团队一道,让她们生活的世界充满生机和活力!不抱怨,不停步,走过春,走过夏,进入冬季溶入冬季消失在冬天的寒冷中。完成生命历程的同时,各种类型植物的叶子们,选择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形态为自己为同伴也为这个世界鲜活。她们接受阳光的洗礼,也无法回避狂风暴雨的侵袭。
       秋天让那些叶子的生命走到了极致,叶子跟她的团队也把秋天的色彩装扮到了极致。无怨无悔!落叶只能让自己溶入泥土,去肥沃土地,等待来年生命新的轮回到来,她们要让植物更茁壮,新叶子才会更茂盛,结出的果实才会更丰满。硕果累累就是植物生长的目标,是她们人生最好的收获,最欣慰的满足。
      秋天的温差中掺杂着寒冷和萧条,这枚叶子知道生命很快就会消失,让更多的叶子跟她一道,来年再装扮她们深爱的世界吧,她们攒足劲落入尘埃溶入土地肥沃着泥土,去滋养植物的根,让这些根汲取足够的营养。这样树木才会长得更加茂盛,瓜果蔬菜才会更水灵。
       是的,每一个生命都有他们生长的快乐和欲望。
        让人类盼望的丰收在收获中实现他们的愿望吧。
        秋风不停息地吹着,耐着性子无情地撕扯着那些原本水灵灵地、翠绿的叶子们,叶子开始干枯了,纷纷飘落下来,许多叶子已被秋风卷去。生存的压力让她们的内心并不快乐,没有谁会放弃希望,从春走到夏,从夏走到秋,带着沧桑走进冬季,完成了生命的历程。一场大雪覆盖了田野,山岗,村庄,还有城市,叶子们仿佛真的消失啦!
         然而,她们并没有失败,秋天让她们吃了很多苦头,但也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她们把秋天的色彩永恒的留在了人间,秋天的世界里有了叶子们渲染的精彩。原本叶子的信仰就是让人生美好,让生活充实,每天都在充满朝气与活力中度过。
        无论是森林还是草原,是一棵树还是一株草,沸腾在秋天的植物像沉浸在一场盛大的节日中。一枚枚普通的叶子带着精彩,带着无奈,用生命换来整个世界的艳丽!
       春天,一枚嫩芽悄悄探出了头,她看见许许多多的嫩叶们早已爬满了整个大地,她们悄悄地缤放,默默地成长,绿色的生命早已铺满整个世界,新的希望已经来到人间!

 
                                                                                     传  奇  河  西

                                                            ——纪念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西征75周年


        清晨,我站在河西,看太阳像一轮红色的火球,从祁连山顶缓缓升起。她金色的光芒照射着整个天空和大地,仿佛所有的生命这一刻都在神圣地迎接太阳的光明。大地从沉睡中醒来,我已穿越75年的岁月轮回,走进1937年的中国河西。
        1937年的中国在黑暗中徘徊。天昏地暗中马家军举起了屠刀,砍向我红西路军,白色恐怖笼罩着河西。红西路军战士顽强拼搏,浴血奋战,终因寡不敌众,弹尽粮绝,败退祁连山。
       祁连山的风雪没有停息,马家军的凶残让人心寒。一场场你死我活的战斗,震撼着河西人民的心灵,河西的每寸土地都浸透了红军战士的鲜血。
       哭泣吧,为我死去的红西路军兄弟姐妹!
      悲伤吧,因生活在苦难中的河西各族儿女!
     河 西人有自己的选择,战争虽然失败了河西大地依然涌动着对真理的渴求。白色恐怖下的河西,在马家军的铁蹄下,河西人对真理的追求并没有泯灭。像大海中涌动的暗流,多少人用实际行动默默地站到了红西路军的身边,又有多少人凝聚成一种力量,拉开了河西大营救的帷幕。
      看吧!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进行营救我红西路军失散人员。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仿佛昨天一样,浮现在历史的巨幅画卷上。从画卷中走来了毛泽东、周恩来。党中央对我红西路军的危境十分关注。周恩来一面应对“西安事变”后的复杂局势,一面通过各种关系,坚持不懈地进行秘密营救。具有特殊使命的“兰州八路军办事处”积极开展营救工作,许多西路军失散人员从这里回到延安。
      感人至深的场景出现在河西,不同阶层的人士,采用不同的方式,营救我失散人员。临泽鸭暖村的妇女徐菊香,成功帮助9名红军战士化险为夷,自己却被马家军打得遍体鳞伤。
       多好的群众啊,红西路军西进时,他们满腔热情的支持。筹粮、磨面、资助、当向导、救护伤员。红西路军失败后他们千方百计舍身相救,给吃给喝。
      透过历史的烟云,我看见山丹县马营乡北窑坡甘家庄的湖北籍老中医但复三,在红西路军战士东返经过他家时,他经常为他们治病疗伤,提供食宿资助路费。不仅帮助西路军总指挥徐向前、陈昌浩摆脱马家军的搜捕,还舍家弃子一路护送陈昌浩东返。
       在艰苦的环境里,在险恶的斗争中,挺起胸膛走向正义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行动。
       张掖县“长兴泰”皮坊掌柜刘芳,用200块大洋买通韩起功的副官王武,以“行善还愿”为由,从自己的皮坊中提出300多件皮衣,一件件地从门缝中递给被俘红军人员。民乐县“伪区长”孙振铎是位开明绅士,收留多名红军失散人员并帮助红三十军作战参谋张萍回到“兰八办”。当他与张掖福音堂医院的院长高金城取得联系后,积极协助王定国,陈广志两同志去祁连山沿山的南古城、李家沟、马蹄寺一带散发传单,暗示我失散人员投奔去向接头地点和方法。许多人从山中走出来,历经坎坷被安全转送到延安,为党保存了一大批宝贵财富。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我又看见放牧青年屈大成为救西路军干部团政治处主任徐一新,东躲西藏,送水送饭给徐一新疗伤。在屈大成的救护下,徐一新穿着裕固人的服装,从高台出发东返。村里群众为他们凑了30块银元,当做去陕北的路费。从此屈大成跟着徐一新参加了革命。史书哗哗地翻着,我又看见永昌县国民党宁远乡乡长陆毓珍出于同情将被俘的14名红西路军战士,给了口粮和路费后全部放了。红西路军总医院的院长丁世芳,经张掖明渠农民魏铎巨救助后回到部队。民乐县曹营村农民王之臣家掩护和接济红三十军医生林春芳等7人,在臭泉沟的窑洞中住了十几天,使他们绝处逢生后踏上东返的征途。还有祁连山中的徐道士,精心护养西路军九军二十七师七十五团通讯班长王怀文……
        在河西感人的营救故事还有许多,一段不老的记忆,深深地定格在河西大地。
        西路军工作委员会委员熊国炳,是马家军悬赏10万块银元捉拿的“赤匪”首犯之一,在河西众乡亲的救助下落户酒泉黄草乡泉湖村;左支队红三十军二六九团二营营长廖永和双腿负伤,与二六八团机枪连勤务员何延德二人,在肃北考克塞大草原一窑洞里隐蔽养伤,蒙古族牧民江西力老大娘和她儿子向二位红军战士伸出了援助之手。
        红军跟咱是一家人。1937年初,西路军九军敌工部副部长吴仲廉生下一男孩,寄养在临泽河沟张家庄王学文家里,取名王继曾。王学文夫妇冒着全家被杀头的危险,把孩子养大。1960年王继曾回到吴仲廉身边。民乐县的小商人田明安不仅救助失散红军向如沛,后来还把女儿嫁给向如沛。民乐一中的第一任老校长李兴俊,把红军娃曾文鉴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纯朴的放羊娃周守先发现注家沟的窑洞里有人奄奄一息,赶快叫来自己的父亲。父子俩舍身救下红军战士黄三明。令人感动的营救故事还有许多,许多……
      红西路军是一支英雄的队伍,所有的战斗都那样顽强。
     红西路军在河西的战斗虽然失败了,却唤醒了千千万万河西人对真理的向往。多少河西人用无言的行动支持着红西路军,保护红西路军,把自己溶入到正义的潮流之中,仿佛又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迈出坚实的脚步走到红军身边,伸出温暖的双手拥抱红军的追求。在敌兵压境的时期,是河西人最真诚,最朴素的情感。
       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一段段刻骨铭心的军民鱼水情,在河西已经与被营救人员一道,演义成一部部荡气回肠的河西传奇,70多年来一直在河西大地回响,回响……
        黑夜已经过去,75年的岁月没有淡化河西对红西路军的追忆,我们看见红西路军已经溶入历史,河西和大营救也溶入了历史。太阳升起来了,她灿烂的光芒照耀着河西,照耀着中国,照耀着全世界。

 

吴庆光
       男,侗族,居住于湖南省通道侗族自治县神奇秀丽的万佛山下,有散文、小说发表于国家级及省市级文学刊物上。现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
                                                                          十月桃花红
      世人赏花,多是因为花的美艳、花的香醇、花的圣洁。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梨桃杏李玫瑰牡丹。在大自然赐予人类百花争艳万花斗香的锦簇中,我独爱那粉嫩的桃花,尤其是惊世骇俗、异象毕现的十月桃花。
      我爱十月桃花,是因为我家菜园角落的那棵桃树,在它突然绽放满树花朵的刹那儿,我的妹妹降临人间。
       那天清晨,母亲拖着笨重的身躯从菜园回来,对我父亲说菜园角落的那棵桃树好像要开花啦,我父亲先是嗤之以鼻,然后就用手背触碰我母亲的额头,问是不是干活累的眼花,这棵桃树都是每年春上开的花,现在是十月深秋了,开什么花都成就是轮不到它桃花开啊。我母亲说我也觉得古怪,才想问你见过十月的桃花开没?我父亲说八辈子也没见过,你该不是见鬼吧。我母亲说不跟你争了,我这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你赶紧烧水去。
一炷香之后,接生婆要我父亲快点杀只鸡或者煮碗蛋时,屋里屋外找不见人。而此时,我父亲正在我家菜园的角落里,面对满树的桃花发懵。多少年之后,父亲每当谈及此事,总是面带惊诧地说,我妹妹降生的啼哭声和桃树绽放满树花朵的“哧哧”声,几乎在同一瞬间灌入他的耳际,让他惊愕万分。
       接生婆看到我父亲手里拈着一枝花,一脸质疑地走进屋来,就催着给我母亲弄吃的。父亲嗯嗯啊啊地答,就是不动。接生婆抢过我父亲手中的花枝,顺手甩到地上说,你花痴啊,孩子都一大堆了还拈花惹草啊。我父亲指着散落一地的花瓣说,那是桃花。接生婆抢过话,桃花怎样啊还想撞桃花运?啊,你是说这是桃花?这都秋天了还开桃花?接生婆捡起地上的花枝看了看,确实是桃花,神色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就一脸灰青地跑回家。
       妹妹三朝过后,父亲给妹妹取名为“郁红”,意思错季而开的桃花让人莫名的忧郁。父亲把妹妹头上的些许胎毛剪了,丢进盛有滚桐油的烂碗里,埋在了花瓣已经凋谢的桃树下,因为他听人说这样可以驱邪避灾。现在想来,父亲那时的做法纯粹是无奈,他不知道如何应对“妖花”和“妖女”的流言,他不知道如何处置这惊艳桃花的闺女。而在这之前的无数个时日里,父亲把生个弟弟给我作伴,大了好和我搭肩扛木栋子的话时常挂在嘴边,闹得母亲的耳根起了茧,就把内火撒到我的两个姐姐身上。
       是我这个妹妹生的真不是时候,还是桃花开得不是时节?在有人传言我们家可能会出大变故、不是福就是祸的半年之后,我父亲所在的大炼钢铁小组,因出铁产量比其他的高,而被人民公社推荐参加全县的炼钢炼铁大会战。当时,大食堂、大锅饭已是捉襟见肘、几近粮荒的最难境况,而参加会战的人生活全部由县里管,他们原先所在的大食堂每人每天的半斤口粮指标就留给了食堂,这对大队长和保管员来说,是个不小的惊喜。为了节余更多的口粮指标,大队长发话说,谁家有人被抽上县里做事,就把节余的口粮指标分一半给其家人。许多人为让子女有个一日半饱,就找路子去招揽县里管饭的差事干。
       父亲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人到外面做事,心里如水车转水七上八下的,直到我母亲说,老头子你只管和大家在外边好好的干活,我会把娃崽管好,保证用不了两年他就能跟你下田学犁耙的,父亲才摸摸我的头,转身消失在山道上。
       妹妹因母亲的奶水不足,经常被灌凉水而变得面黄肌瘦。母亲想起我父亲的节余口粮指标就去找大队长,大队长说这屁大的事找保管员得了。过一两天,母亲去找保管员,保管员嘟噜着:“花妖”附体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干嘛急着要口粮。保管员说这么大的事得大队长批才行。这么来回找了几次还是没有眉目,母亲急得无法,就埋怨我父亲只管自己有饭吃而不管一家大小的死活。母亲要我的两个姐姐多长个心眼,平时看到食堂丢弃的菜帮萝卜根须什么的就窝点回家。母亲的话很灵用,从那以后,我就经常能在我家的火塘热灰里烧萝卜根须吃。
       母亲的压力越来越大,大食堂的倒闭、大锅饭的破灭,给所有的家庭带来了新的挑战,各家的铁制炊具大多上交大队当做炼铁的原料,如今再来单户生活做饭,除了短缺煮饭炒菜的家伙外,最大的难题是没有粮食。母亲常常夜不能寐,她不知道怎样扯活这一家人,如果真的到了非要丢下一人才能保其他人渡过难关,她真的是万难做出决断。
       一天深夜,母亲将秘藏的几斤糯米翻出来与几块红薯一起蒸熟,然后将我们四姊妹摇醒,吩咐大家把能用的衣物收拾打包。当姊妹们收拾停当围坐到火塘边后,母亲给每人递上一小坨糯米饭和一块红薯,母亲说,这是你们一天的食物了。母亲说,我们得去讨生活,我们找你们的父亲去,天蒙蒙亮就动身,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到马龙。糯米的醇香,令我有种莫名的兴奋,稍动动嘴唇,手中的糯米团就没了。
       母亲把大家收拾的东西再翻检一遍,把能用的衣物、被褥捆好塞进一只有盖的篾箩,然后让我坐进另一只篾箩。那年我四岁,个头小,坐在篾箩内的小板凳上,脑瓜刚好平箩筐沿口。大姐用背带将“郁红”妹妹背在身上,二姐则背着有一只铜盆和几只小碗的包袱。看着大家都收拾得差不离,母亲又从门后拿出几根木棍递给两个姐姐说,这路漫长着呐,得借借力。临出门,母亲将一只小竹筒递到我的手中说,娃崽这是火塘中的土,是你们祖宗传承的香火,我们这一拨拉人只有你才能捧拿。从今往后,不论我们到哪里驻留,这火塘的第一把火都得由你来烧。大姐过来给我盖篾箩盖时,手在箩沿边磕了一下,一团糯米饭就滚落在我胸前。我刚想对大姐说她的饭团掉了,但大姐即刻在我头顶的箩盖上轻敲了下说,别说话别乱动,妈妈担着家当走不容易。
      天空是否发亮,我不清楚,我只觉得自己的身躯随着母亲的脚步挪移而颤动……
       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雨,雨点打在头顶的篾箩盖上“劈啪”作响。我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们是否有遮雨的斗笠,虽说这是个可以穿单衣走路的时节,但要是这雨下个不停,没准这一天想走的里程就无法走满。因为,我几次从箩筐底部的小鼠洞,看到母亲的脚丫被泥浆黏住而无法前移。
       这一趟行程有多远、有多难,母亲可能从不去细想。她说,只有到了大开新农场,才有白米饭吃、才有饱饭吃,才不会被饿死。她在用类似望梅止渴的方式鼓励我的两个姐姐的同时,也给自己灌注了坚强的生存信念。倘若此行的目的地,确实像大队长所说的有饱饭吃,而者,我的父亲所在的炼钢炼铁大队,已整体转入新农场的建设,那么,到了那里,她就可以完好无损地把我交给我的父亲。那么,这一路的艰难跋涉,就算不了什么了。
       几十年后,我又多次行走在当年近乎于逃荒的这一段路程,寻找那段历程遗留的印记,虽说经岁月风雨的淘洗,往昔的痕迹大多已模糊不清,然而,沉淀在心底的一些影像却渐渐明晰。那时,通道和靖州合并为一个县。从现在的通道甘溪乡的张里村,到靖州坳上镇的大开,全里程约为140多公里,现在坐车,一天可以跑几个来回,而在当年,我们一家却用了六个起早贪黑的时日才来到大开这个地方。
       那天傍晚,当父亲从母亲肩上接过担子之后,母亲和我的两个姐姐就瘫坐在地,再也挪动不了半步。如果说肩膀和脚板上的血泡爆裂,一路起早贪黑、挨饿受困,让她们备尝肉体上的苦楚,那么,担忧匪劫和对来日生活的企望,而使她们在心理上倍加感到了无法言表的压力。此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悲喜交加的感觉顿时化作苦涩的泪水,一泄如洪。
       我们被安顿在一间土屋里,而此前,这间土屋是父亲和常松叔叔、葛青叔叔他们三人的共属歇息地。
       这个晚上,正值农场开会和学习文件,场长在会上表扬了父亲,说我父亲把一家大小都迁来搞农场建设,是爱场如家的好行动。场长当众宣布,我的母亲从踏入土屋的那一刻起,就正式成为农场的职工,享受每天6两大米和一斤杂粮的基本指标,我们四姊妹一律的3两大米和一斤杂粮的指标,并要农场的会计尽快造册上报县里。会计说小孩的指标是否高了,如果大家都带家眷来,农场的压力会很大。场长说,是县里动员大家积极地带家眷来,如今,老吴一家大小来了,你不给粮食指标,难道让他们饿着过日子?那不又会出现农场职工连夜卷走铺盖的事?场长的话语,让我的母亲热泪盈眶,不停地把满是泪水的脸蹭在我的头上,而她的怀里抱着的“郁红”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神。这天,正是妹妹“郁红”满周岁生日。
        大开农场附近几乎没有农户居住,大片的农田,还留有兵乱和匪患造成的荒芜痕迹。从响水坝通往贵州锦屏的公路,断断续续、宽窄不一,路两边的茅草多处覆盖到路中。农场场部设在溪边的平坝上,与外界的联系主要靠一部电话机和这条几个月不见汽车行踪的废弃公路。
       农场原有职工二十多人,几乎全是男性。有家眷在身边的唯有场长。场长姓巢,名勐海,南下干部,原是县里一个部门的科长。据说,巢场长为表明服从组织安排的决心,在接到任命的第二天,就把在县里一所小学任教的爱人及其三岁的女孩巢燕子带到了大开。
      农场的职工除了恢复修整荒废的农田之外,还要轮流到3公里外的锁牛冲值守,那里有言论偏激等问题的几十号人在接受劳动改造。
       农场短缺人手,我的两个姐姐被安排到食堂当帮手洗菜洗碗。而我的父亲母亲被编进农田恢复突击队,要早出晚归。这样一来,带妹妹的活自然落到了我的身上。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我带领妹妹,而是妹妹引领着我。
      妹妹生得细小单瘦,却轻灵如燕行走敏捷如风。
       妹妹长得文雅清纯,却思维缜密出语满含玄机。
       大人们都出工去了,整个场部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影。我不知道怎样消磨时间。妹妹暗示我可以找巢燕子玩。我认为不可能,巢燕子爸爸是当官的,怎么会和我们穷孩子玩。妹妹却说燕子一家是好人,很高兴我俩到他们家去,我们在一起不仅不会吵架、打架,而且还会成为好朋友。
        有一天,巢燕子的妈妈看到我和妹妹在场部操坪里玩,就一脸的笑容走到我们跟前,捧着“郁红”的脸说,“真是个小美人,长的这么玲珑剔透,怎么不来和我们的燕子玩呀?”郁红甜甜答道:“阿姨好。我们初来咋到的,就找燕子玩,怕有点冒失呢。”燕子的妈妈笑道:“咿哟,你这小乖乖,话说的比大人还大人。走吧,燕子等你们喔。”
      燕子的家也不大,就两间房,外间是燕子的爸爸接客用,里间放两张床,是他们一家歇息的场所。我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有见到燕子的身影。刚想问问燕子哪儿去了?猛不丁地闯进来一个人,我认得是农场的洪会计。会计看到我们后就冷冷地说:“哪冒出来的两毛头?”燕子的妈妈吸了口气对我们说,燕子很快就回来的,你们不是说要等她吗?会计就对我们说:“燕子和场长到锁牛冲去了,一时半会到不了家的。”我见会计的脸灰灰的,就拉妹妹的手往外走。妹妹却用小手在我的腕上掐了下,转身对燕子的妈妈说:“阿姨,燕子是很快就到家的,是吧?那阿姨现在就教我写‘燕子‘这两个字吧,等会见到燕子时,我就写这两个字当作给燕子的见面礼行吗”?燕子的妈妈说:“好啊,我也是这样想呐。来,我现在就教你。”会计见到我们粘住这儿,就悠悠地吹着口哨走了。
       我和妹妹回家后,我拿出燕子的妈妈塞给我们的两块小糖果问妹妹:“拉你走你都不想走,你是想骗糖吃吧?就那么眨巴眼功夫,你真的会写那两个字了?”妹妹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自言自语地说:“下次……下次能否逆转呢?”
       一天下午,燕子眼睛眨巴眨巴地对我说,锁牛冲那儿的人很苦,还边说边抚摸我的手,好像是我在锁牛冲受罪似的。燕子说那里的很多人没有过冬的衣被,冷了就几个人窝在一起相互取暖。燕子的爸爸就专为这事到县里找领导论理。燕子说她的爸爸很生气,因为他早就跟民政科讲妥拨几十套衣被来,并让会计尽早去办理相关手续,结果会计到县上后只顾跟他的老婆亲热、只顾和他的小舅子喝酒,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回来后还说衣被的事已办妥。要不是燕子的爸爸今天去锁牛冲那里看望他的老领导,知道有很多的人还没有过冬的衣被,这事就还会一直蒙着。我问燕子,你爸爸的老领导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比你的爸爸还大的官也在锁牛冲?燕子说她爸爸的老领导是比她的爸爸的官还大,也是南下干部,由于说了些不满时下的话,就被放到锁牛冲劳动改造。燕子说,听他的爸爸讲,因说了些过头的话而被放在锁牛冲劳动的人多了去了。
       我和燕子说话的时候,我的妹妹郁红一直是双手托着下巴,双目凝望着天边的云彩,一脸的苦难深重神情。我以为是她看不惯燕子捉着我的手,就把手抽了回来。郁红却仍然头也不回地望着远天,然后很老成地对燕子说,洪会计会对你们家不利,你们得小心点。燕子说我爸爸是场长,官比洪会计大,管着会计呢,还要小心他?燕子说,我爸爸从锁牛冲回来后,把洪会计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洪会计屁都不敢放呢,还要小他的心?我妹妹幽幽道:“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都会那样的,又能会哪样呢?”我妹妹郁红的话,把我和燕子都弄得云里雾里。
      那条几个月都不见汽车踪影的废弃公路,在三九天的风雨里,很快就结成薄薄的冰层。我、郁红和燕子就经常找块杉树皮,在冰面上玩溜溜。有次,正当我们玩得起劲时,“哼唧、哼唧”地开来了一辆挂拖拖的汽车,汽车喷出的浓烟,把我们三个熏下了公路的坎坡。燕子就捡些石块,追着汽车打。我妹妹郁红赶忙拦着说,别打了,它也很难。燕子说它个铁牛牛,有什么难的?二回,我让我爸爸把路给断了,看它怎过。郁红说,该来的自会来,该走的自会走。燕子就掐着郁红的耳朵说,我的好妹妹啊,你能不能不说那些我们不懂的话呀?
      农场的职工都是在食堂就餐,到点了,大师傅敲敲那个炮弹筒,大家就到食堂领取各自的饭钵和菜碟,然后就这里蹲那里靠地扒拉着那几口饭。我们家人多,除两个姐姐在厨房做事,不宜拿饭回家吃之外,我的母亲总是把我们余下的四个人的饭菜端回家来吃。母亲这样做,主要是为了照顾我,因为每次把饭端回家后,母亲就会从自己的饭钵那儿匀出一口给父亲,然后又从郁红的饭钵里匀出一口给我,而父亲往往会把我母亲匀给他的那一口饭再拨到我的饭钵里。而每当父亲母亲要在工地用饭时,郁红妹妹则会从她的饭钵里拨拉一半的饭给我。妹妹怕我拒绝,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妹妹个子小,吃得再多也长不快,哥哥多吃点,长快点,好保护妹妹。”而我的肚子也太不争气,每当看到妹妹让饭给我时,就“咕噜咕噜”地唤个不停,一边拒绝一边就把妹妹让的那半钵饭给吞了。然后,就对妹妹说,哥哥一定快快长大,长大了的哥哥一定好好地保护妹妹。每当这时,妹妹就会眼里含着泪花,甜甜地笑着在我的脸上亲上一口。
       有天傍晚,巢场长敲开我们家的门,递给我父亲一口小铁锅说,老吴啊,我知道眼下大家都填不饱肚子,小孩又在长个,我刚从县里回来,顺便给你们带来这个,煮个野菜什么的也好充充饥。相信我,只要熬过这一两年,就会有好日子过了。父亲接过小铁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场长之恩,我们记在心里了,场长之恩,我们真的会记在心里的。巢场长就说老吴你这是什么话啊,这算什么恩呐,只要你知道不是拖家带口的不要乱用锅就行。巢场长说完,就抚摸着郁红的手说,你是天使,是我们家的恩人呢,以后可不能老是分饭给哥哥啦,没吃饭,天使也会做不成事的。郁红妹妹就点着头笑。
        小铁锅的利用率渐渐高起来,除了我们家拿它熬野菜粥之外,常松叔叔和葛青叔叔也经常偷偷地到我们家用铁锅煮个萝卜、炒点葛粑什么的。有次,我和常松叔叔正躲在门后分享清水煮萝卜,只听妹妹在外面不停地唱着“桃花红,梨花白,云在东,雨在西,花开花落冷凄凄。”这是妹妹的报警暗号。我问常松叔叔怎么办?常松叔叔刚想把铁锅藏起来,门就被撞开了,铁锅里没吃完的萝卜块撒到了地上。洪会计铁青着脸,一把揪住常松叔叔的衣领说,终于抓着你了,难怪田里的萝卜一个一个的被人拔了,原来是你偷的。看你这回怎么赖账。常松叔叔说,这是我的事,与老吴家没关系。常松叔叔蹲了下来,把地上的萝卜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吹了吹就扔进嘴里。这时,郁红走到洪会计跟前说,你不能乱诬陷人,你说常叔叔是偷拿农场田里的萝卜,是你看到他偷的吗,是在哪块田哪垄地哪个位置偷的?如果你确实看到了,你为什么不当场抓?我敢说,常叔叔煮的萝卜是卢家寨的卢大爷给的,因为卢大爷拉萝卜的牛车陷在泥沟里出不来,是常叔叔帮卢大爷把车拉了出来。你要不信,你去问卢大爷好了。洪会计训道:“你别人小鬼大,在哪儿都有你。如果我核实不是你说的,我连你和你父亲一起抓去锁牛冲。”
        几天后,也许是洪会计已得到卢大爷的证实,确实冤枉了人,就把常松叔叔给放了。常松叔叔从锁牛冲一回来,就急冲冲地跑来我家,涕流满面对我父亲说,如果不是郁红帮忙,只怕他得在锁牛冲呆上一年半载也难说。而让常松叔叔很难弄明白的是,郁红说的怎就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呢。这个晚上,常松叔叔一直在我们家坐到农场敲了熄灯铃才去睡觉。而此时,我的妹妹郁红,也许在想着往后将会发生的事……也许,早已进入童年的梦乡。
春上,梨花桃花相继而开。阳光把空间烘的暖暖的时候,我们三个小孩就在我家的屋后躲密藏。我们一边在桃树梨树间穿梭,一边唱着郁红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儿歌“桃花红,梨花白,云在东,雨在西,花开花落冷凄凄”。唱着唱着,郁红就“呜呜咽咽”地哭了。燕子问她为什么就哭了,她就是不说。我和燕子就只能呆在一边,看着她哭。郁红哭了一会之后,就让我去找把锄头来,她要把落满一地的桃花掩埋了。看着她骨瘦如柴的两只小手,很难将锄头举起来,我和燕子就找来树枝,把地上的花瓣扫成一堆,又在树脚下挖个小坑,然后才把锄头递给她。郁红妹妹一边把花瓣刮进小坑,一边又扑簌簌地掉泪。燕子瘪着嘴道:“你个黄毛丫头,尽做些让人难解的事,尽说些让人难懂的话,累不累啊。你一点都不好玩,真的一丁丁点都不好玩。”看到燕子的鬼脸,郁红叹口气后说:“来则无身影,去时无踪迹。该来时还是要来啊。”本来很快乐的一个上午,就这样被妹妹的哀伤给伤没了。
       郁红看似无边际的话,却在这天的黄昏应响了个闷雷:巢场长被县里来的人给抓去了锁牛冲,洪会计当上了代理场长。当天晚上,洪会计召集所有的人到场部的操坪开大会。洪会计手里拿个大纸筒朗声道:“巢场长,巢勐海被县上给抓了。现在,是我,洪耀魁当代理场长、场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听招呼的、乱拿公家财物的、平时爱戏弄人的、干活不出力的,以后都得给我老实着。”到会的人“叽叽喳喳”不停,洪会计很难继续往下讲,就让文书给大家宣读文件,自己吹着口哨在会场周围转悠。
        一个星期之后,燕子来找我和郁红妹妹,说是她的妈妈有急事相求。我们走进燕子的家,燕子的妈妈肖阿姨就抱住郁红咽咽而哭。郁红对肖阿姨说,没事的阿姨,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的,要不了多长时间,巢叔叔就会回来的。肖阿姨听到我妹妹郁红的话语这么肯定,忽然破涕为笑,对着郁红的脸又是亲又是捏,肖阿姨说“你个小乖乖,你个花仙,我的女神。既然你都说没事,那我家的老头就一定没事。他大好人一个,是不会有事的是吧?”郁红就用小手抹了抹肖阿姨的脸,凄凄地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妹妹前脚进屋,洪会计带着两个陌生人就后脚跟了进来。父亲母亲都还在田里忙农耕,面对三个铁青着脸的大人,我还是很胆怯。我把妹妹搂在怀里,想以一个哥哥的身份保护着她,但我感觉到,妹妹没有丝毫的恐惧感,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洪会计把燕子的爸爸送我们的那口小铁锅收了以后,又在屋里一阵乱翻。我在想,你们爱怎样翻就怎样翻好了,反正我们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洪会计翻了一会,什么也没有找到,就把我母亲让我从老家抱来的香灰竹筒拿到了手上眯着眼看,那只竹筒的外皮,因经常被我抚摸而油光发亮,竹筒身上刻画的一些人物花草图案也显现得一清二楚。洪会计发现那只竹筒有些特别,就把灰土倒在火塘边,然后就拿着竹筒往门外走。我想阻拦,但妹妹却对着我竖起指头“嘘”了一声,我也就不吭声,任由他们扬长而去。
       晚上,父亲让我和妹妹都跪在火塘边,手中的竹条子一下一下的往我的身上落,我紧咬着牙不吭声。妹妹看不下去了就说,父亲要打就打郁红吧,是我惹的祸。父亲的竹条就又“嗖”地一下落到了我的身上。父亲说,那是祖宗留下的香灰筒,如今,筒没了,灰倒了,怎样对得起祖宗?父亲还要打,妹妹就说:郁红不是男孩子,没资格接续咱家的香火,所以父亲就不打郁红,这个郁红自然知道。但是,父亲现在再怎么打哥哥,那只香灰筒也是以后才能回到哥哥的手上,哥哥不是白白挨打了?听到郁红这么淡定的话语,父亲竟然又一次懵了。父亲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个瘦小的女儿、稚气未脱的毛丫头,竟然出语惊人。父亲想起在老家菜园角落里听到的十月桃花绽放的声音,再看看眼前的黄毛闺女,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不知是营养的严重缺乏,还是心理上的超负荷负担,妹妹郁红的模样越来越憔悴。平时,我和燕子在那儿玩,郁红就双手托腮地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山上的飞鸟和天上的云彩。妹妹这种远远超出童年不该有的深沉,又由于这种深沉而带给她的伤害,让我忧心忡忡、酸楚难耐。我几次对她说:“妹妹,你回来吧,回到童年来。哥哥需要妹妹永远有着童真的妹妹啊。”每当此时,妹妹郁红就抹抹我的泪水,然后又抹抹她的泪水,淡淡地笑着说:“哥哥是妹妹的好哥哥,妹妹一直都是哥哥的妹妹。哥哥放心,妹妹永远在哥哥的身旁。”
       初夏,燕子的妈妈肖阿姨差点出了大事。要不是郁红催我和燕子赶快找常松叔叔去撞燕子家的门,燕子可能就没有了妈妈。那天,我和妹妹以及燕子在溪边找小石块做捡子,怎么找都凑不够同样大小的十颗。我就找一块石英岩来敲,就在石英岩被敲碎的同时,一小块碎石片,蹦伤了郁红的手背,血一滴一滴的落进沙土里。我们就急着找药草止血。郁红苍白着脸急道:“别管我的手啦,快找常松叔叔去撞燕子家的门。常松叔叔在家养病,快去啊。”
       常松叔叔把门撞开时,燕子的妈妈正悬挂在横梁上。燕子大声地哭喊道:“妈妈,妈妈,你怎么啦?你不能丢下燕子不管啊。”燕子的呼唤,终于让肖阿姨回了神。
       常松叔叔到处找洪会计都找不到。没办法就跑到锁牛冲去找巢场长。下午,县医院来了救护车,把肖阿姨和燕子接去了医院。
      这事之后,郁红妹妹就卧病在床,胡话不断,水米难咽。
      父亲母亲就急着去找医生。然而,郁红妹妹拦住了他们。郁红非常平静地对母亲说:“对不起,妈妈。女儿没少让你操心过,看到妈妈为女儿操心,女儿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惭愧。可是,现在女儿很想让妈妈再操心,也真的无用了。郁红好累好累,郁红该回去了,该回到该去的地方了。郁红来到这个世上,虽说时日很短,但也已体验了尘世间的爱恨和喜悲,很知足了。”郁红的声音越来越小,缓了几口气之后,郁红哀求道:“妈妈,女儿求求您,郁红走了之后,你们就带哥哥和姐姐回到乡下的老家吧。劫难已过,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听完郁红的话语,我们全家无不悲痛欲绝。
       父亲抱着郁红冰冷僵硬的躯体,两天两夜不肯松手。父亲知道,自己的女儿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认真地抱抱过。父亲认为是他害了女儿,他不该把女儿的胎毛和着滚桐油埋在了桃树下。
      郁红死后的第三天凌晨,母亲终于渐渐地清醒过来。母亲提醒父亲:“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父亲又一次做出无奈的选择,把我的妹妹郁红,埋在了屋后的桃树下。那堆隆起的新土丘,正好是原先郁红掩埋落花的花冢。
       东升的太阳,将我的身影斜斜地投在地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不一会,一匹座骑横在我父亲面前。马背上跳下两个人,原来是巢场长和他的女儿燕子。
       巢场长大声道:“老吴啊,你们这一家怎么啦,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回老家去?留下来吧,农场需要你们。我巢勐海一家更需要你们。”父亲说:“我女儿说了,我们从哪来还是回哪儿去。”巢场长听到这话,也有些激动:“你的女儿,真是一位神童啊,花神啊,哦不,是天使啊,帮我解救了多少厄难。既然你们已经把她留在了大开,就更应该一起留下来吧?”我父亲说:“天使是不会在红尘中沉浮的,洁净的天际才是她的归处。我们只是尘世间的一粒尘土,从哪里来,哪里就是归宿。”经过这几天的悲切洗涤,父亲的慧觉大开,说出的话语,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奇。
       巢场长陪同我们走了一程又一程。
       巢燕子急切地对我说,就在我们一家沉于悲痛中的这几天里,燕子的父亲已官复原职。而会计洪耀魁因与其小舅子合伙倒卖农场的过冬物资事发,已被公安机关收押。燕子说,她的母亲之所以想自了一生,是洪耀魁乘机恐吓和欺侮。燕子说,她的母亲已恢复健康。
        我和燕子说着说着,就落在了一行人的后面。燕子急忙拉住我的手,脸蛋憋得通红“我妈……我妈……”的没有下文。我问燕子怎么回事?燕子长长地吐口气说:“我妈想要你当我的哥哥。”我说,我比你大,当然可以当你的哥哥啦。燕子说,不是这样哥哥是那样哥哥。燕子说完,就塞给我一只包袱说,你要保证到了老家才能打开。我说我保证到老家才打开。燕子就头也不回地往农场的方向跑了回去。
       我们又回到了离别多日的故土。
      举目而望,村寨的四周几乎是新冢累累。
      走进寨里,人稀了,房塌了,路上杂草丛生,寒气嗖嗖地窜。
       原来,在这一年多里,我们这一带瘟疫流行,加上粮荒,真可谓雪上加霜。原先几百人的村寨,有三分之二的人已沦为泥土。
       走进歪歪斜斜的老屋,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燕子送我的包袱,我看到了那只被洪会计拿走的香灰竹筒。竹筒里,有燕子平时压在枕头下、不舍得用的小手巾和她珍爱的银锁。
       祖宗留下的老屋又升腾起炊烟。
       在之后的岁月里,正如妹妹郁红所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然而,没有了郁红妹妹,我总觉得好孤单。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菜园的角落里望着那棵桃树发呆,我在想,如果是这十月的桃花满树,而促使郁红如天使般的悠然现身,使一个幼童与生俱来了超出常人的慧觉,尔后,又因为满树花朵的坠落,促使郁红妹妹因窥破天机而如天使般的隐去,那么,这棵桃树,在暗示郁红今生命途多舛的同时,是否还隐含有郁红的来世轮回玄机?
      “桃花红,梨花白,云在东,雨在西,花开花落冷凄凄”。
       随着岁月的流逝,菜园角落的那棵桃树,已经渐渐枯萎。我却天天在此守候。我想等待它十年百年之后的一个又一个十月,再次见证它的满树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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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粹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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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春鸣
        笔名严寒,网名小白鸽、北方妹子。女,1957年生,已退休,现受聘于大连某大学做学生管理工作。江山文学网春秋社团版主 ,辽宁职工报采编记者,辽宁省旅游协会会员,中国艺都摄影基地摄影记者。辽宁省散文协会会员,辽宁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多篇诗歌、散文、小说等在刊物中发表,并被《当代作家》、《当代作家诗人风采录》、《当代世界文学大观》、《中华散文精粹·世纪经典美文》等书籍收录。
        当过知青,拉过车,伐过树,抬过木头,盖过房子,至今一直从教的我喜欢唱歌、游泳、尚菊、观景、吟诗、作文、听涛、弄潮!不平凡的人生经历使一棵无名小棵草仰望参天大树,路途的坎坷磨练着一匹千里马的坚强毅力。因为喜欢,于是,放飞心情,开始追逐自己的作家梦。
                                             中国陆地东极——乌苏镇的风貌
        游览过了北极村的风采,不能不欣赏乌苏镇的风貌。
       我不知道去南极的感受,但我体验了北极和东极的不同。如果把北极看做一幅极美的画卷,那么东极就是一首悠扬动听的歌旋。
       二零零九年七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多,伴随着一路优美的旋律,我们来到了最早将太阳迎进祖国的地方,也是中国东方第一哨,中国陆地东极——乌苏镇。
       乌苏镇地处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小岛,北隔黑龙江,东隔乌苏里江与俄罗斯毗邻,是三江湿地自然保护区,也是我国唯一的一岛两国的岛屿,它南邻饶河,西接同江,镇后西依小河,几面环水,树木苍郁,空气清新,景色宜人。乌苏镇虽小,却很富饶,虽然偏僻,但却闻名遐迩。
       乌苏镇是我国唯一一个没有行政组织机构、堪称世界小镇之最。说这里是“镇”,其实这镇上现在还是就只有老两口在这里看房子种地,再没有其他居民,只有驻军部队。
      乌苏镇是中外闻名的渔村,是抚远县的渔政规划捕鱼点。乌苏镇附近的乌苏里江水域是我国著名的大马哈鱼渔场,被称为“金色的网滩”,黑龙江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马哈鱼都产自这里。每到秋天的白露前后,大批渔民从四面八方集到这一带捕鱼,这时,镇上一改平时的清静孤寂景象,机声隆隆,人欢鱼跃,热闹非凡,一派繁荣温馨景象,也住满了县水产公司的工作人员和前来收购大马哈鱼的商贩。可是渔汛一过,镇上就又恢复了它的平静,除了游客,还是只有那一家居民和哨所的驻军部队与大江相伴。
      乌苏镇附近,是我国六小民族之一赫哲族的聚居地,古老的“兽皮服饰”是赫哲族居民主要特色。赫哲族男妇老少个个都是捕鱼能手。赫哲族不仅保留了其独特的生活习惯,餐饮文化也堪称一绝。赫哲族最为著名的“全鱼宴”种类繁多,日渐名贵的“大马哈鱼子酱”和“鲟鳇鱼子酱”,成了独一无二的华夏东极边陲饮食文化,味道鲜美,让人久久回味。
       乌苏镇位于祖国中国疆域最东端,是中国陆地东极的极点,是我国每天最早迎来日出的地方,也是中国五星红旗每天最早升起的地方。每年夏至(六月二十一日或六月二十二日,凌晨二时十分),黎明就降落在这“东极小镇”上了,因此被誉为“东方第一镇”。
      乌苏镇归属抚远县。
      抚远位于中国黑龙江省东北部,属佳木斯市,是我国最东部的县级行政单位。抚远县地处三江平原腹地,土质肥沃,草丰林茂,宜牧草原一百六十万亩,是发展畜牧业的天然牧场,是当今世界没有污染的乌苏里“绿色食品、鱼米”之乡。
      抚远与国际间通商历史悠久,旅游资源种类多样,且风格独特。这里有神话故事中的白四爷庙、古老的金明文化遗址、神秘的沼泽景观、珍奇的塞北野荷、极具魅力的冬季冰雪、独一无二的渔业资源等。
       抚远口岸具有天然的深水资源,大型船舶可直抵抚远,是江海联运始发港。抚远的购物大市场商品玲琅满目,质量放心可靠,深受俄罗斯游客的青睐。抚远有着其独特的地缘优势,离哈巴罗夫斯克城市航道距离仅六十五公里,高速水翼艇一个小时即可到达,在全国所有边境口岸所对应的国外口岸城市中,哈巴罗夫斯克是俄远东城市级别最高、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的城市。因此,抚远县又成了乌苏镇声望高远的别名。
      对乌苏镇了解这么多,现在就请随我一起游览一下这世界之最的小镇吧。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行程,中巴车停到了一个右边有两栋楼房的路口,司机示意我们下车,说乌苏镇到了。我坐在车门边的座位,第一个下了车,随后另三名游客也下了车。我们目光相视,不约而同的小声低喃:这就是乌苏镇?
       下了车,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视野开阔,一望无际。河面逍遥自在的野鸭,头像磕头机一样,有节奏地点进水里捉鱼,河塘里时不时会有鱼越出水面,百鸟欢歌在丛林中。我喜欢这种自然的美,幽静的美。
       乌苏小镇南北长约五百米,东西长也就是一千米,镇上那条唯一的、仅有十几米长的街道两旁各矗立一幢楼房,左手边的楼房靠在进镇的大路边。我们寻找一会不见人影,哦,原来是空楼一幢!顺着小街继续前行,真不容易啊,终于有接应的啦!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汪汪”叫着朝我们跑来,把同车来的四川籍小姑娘吓得躲到了我身后,大黄狗见她跑,一口叼住了她的鞋带,川姑娘撒腿想逃,结果一只脚被控制住,她身体前倾没迈出腿,就来了个前扑腹式,幸好旁边还有其他人拦了一下,没伤着。大黄狗见势不妙,掉头跑到右手边一幢楼的楼门口,看着我们叫,好像在说:“为什么想跑?想跑就不是好人,我不放过你!”还不时地向楼门里张望,一定的告诉主人有新游客来了。
        伴随大黄狗那有韵律的“汪汪叫声”,从楼里走出一位小巧玲珑、衣着很朴实、五十多岁的妇女,她就是现在镇上的女主人——东极宾馆的女接待员。
      东极宾馆共三层楼,楼内很安静,房间也很简陋。一个房间三张床,一台电视机,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拥挤的大都城市相比较,这里地域宽广,房间也就宽敞明亮。
       我们被安置在二层,我和川妹子住一间。安排停当已经三点半了,我们简单吃了点儿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好行囊,开始了乌苏小镇之旅。
       大黄狗还真通人气,当你走进小镇时,它好客般摇着尾巴,唱着人们熟悉的“汪汪歌”迎接着你;当你住进了宾馆,它就会像对待主人一样,摇着尾巴围着你撒欢儿。
       小憩之后,我们走出招待所,这里的男主人告诉我们就跟着大黄狗走,它会带我们到哨所的。你还真别说,这只大黄狗看着我们的走向,摇着尾巴走在前面,来为我们做向导。很快,我们就到了小镇街的尽头——江边。凝望江心,渔船摆动,打鱼的人正在船上撒网。看到这歌一般的景象,我好兴奋,便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首由郭颂演唱的、反映赫哲族生活的歌曲——乌苏里船歌。

             乌苏里江水长又长
             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
             船儿满江鱼满仓
             ……

       好久没有这样释放了,今天有兴高歌一曲。我的歌声刚结束,川姑娘就竖起了大拇指,赞扬我这位阿姨的歌儿唱得有味儿!
       我们一转身,大黄狗就摇着尾巴走在前边。江边没有路,大黄狗带领路我们穿越坑坑洼洼的小土包,顺着羊肠小道来到了哨所。
       哨所只有一幢小楼,前脸儿镶嵌:“中国东方第一哨”几个金黄的大字。楼前有一个由佳木斯市委、市政府、佳木斯军分区联合重新修建的、正面镌刻着胡总书记的题词:“英雄的东方第一哨”,背面镌刻着陈雷省长题写的碑文“振国卫东疆,神州日月长,乌苏壮甲士,固垒若金汤”的长八米、宽五米、高六米的纪念碑。楼房的东面是一个瞭望塔,可惜那天没有开放。小楼的南面是个约有二十个台阶的平台,上了平台就看见右边有个别致的小凉亭,这个凉亭给小镇增添了许多色彩。凉亭对面的地面上一个四周镶着铁链子的建筑吸引了我,咿呀,地图,一张中国地图,我可以在上边遍游全国啦!在这里一定要留影喽!就在我品味这种感觉时,大黄狗叫着提醒我,我朝它叫的方向望去,江面与岸边的景色更是让人赞叹不已,两江交汇,中、俄两国共同拥有、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冲积而成的三角洲,江畔有一棵百年老树,它生长于二十世纪初,历经了百年风雨,至今已有缸口般粗细,约十米高,挺拔的树干,茂盛的枝叶,为人们遮风蔽雨。两个粗壮的枝干,好似展开的怀抱喜迎八方宾客。乌苏镇哨所的人给它起了个“迎阳柳”的名字。此景简直就是那首“乌苏里船歌”,悠远悠长,让人回味无穷。我站在这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汇合处的小岛上,甭提有多自豪啦!
        走出军营大门,在大门的右侧是一面浮雕墙,上面刻着:“我把太阳迎进祖国”。就在我们寻找界碑时,一位小战士迎面走来,告诉我们界碑在江北树林里,已经被水淹没,现在拍不到全景,小战士的热情使我不由自主地向他问了一些岛上的风情和习俗。小战士像一名专业的导游,开始了有序地讲解,他把乌苏镇的一切,还有军营生活做了详细的介绍……正当小战士无拘无束地、滔滔不绝给我介绍的时候,军营传来了“开饭了”的呼喊声,他答应着跟我招手道别。这时大黄狗也似乎完成了它做向导的使命,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我们没有顺原路返回,是从营房的后身经过,到处寻找最东的足迹。来到了营房后,我们找到了世纪井,我心里正美滋滋的,顺着营房旁边的小水泥路继续前进着。突然,我兴奋得忘了自己已经步入知天命之年,双脚离地一跃而起,哇噻,精彩极了!北极村的景色在这里再现啦!几颗挂满黑幽幽稠李子的树直立我面前,让你垂涎三尺啊!我翘着脚摘下了一串,捋成一撮放到嘴里,早已忘记了吃完稠李子嘴会黑的事儿了,好甜那,比北极村的甜!真是的,兴奋之时出现了小问题,得赶紧找个厕所放松一下。当我目视前方,发现树下隐藏着一个破旧的、没有窗户、仓库般的小砖房,走近一看,有两个只能挤进一个人的小门上标有“男”和“女”两个字,啊哈,东极之最——最东的厕所呀!
       由于连续近二十天的行程,年岁不饶人那,这马不停蹄的旅程还真的感觉有些乏力,与乌苏镇上的主人们同桌进餐后,回宾馆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下了,为东极的第二个主题——看日出做准备。
       第二天凌晨两点多,当我还睡在梦乡,宾馆的走廊里游客就把我吵醒,我一骨碌爬起,急忙跑到走廊,昨天只有我们四人居住的宾馆,不知什么时候又住进了十来个游客。他们有的向江边走去,有的在走廊里已经找好位置,准备迎接晨曦第一缕阳光。我们为了取些有建筑的景色也等候在走廊里。向东方望去,天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大黄狗已经开始接待那些自驾的游客了。
          三点二十分,天空开始见亮,越来越亮,逐渐变成黄色,慢慢地变成金黄色,瞬间,变成红色。三点二十八分,东方第一缕阳光出现了,升得好快呀。赶紧拍了几个镜头,速速去江边拍江面美景。
        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哨所的平台。哇!太神奇啦!太阳哪是慢慢升起来的,简直就是在山谷之间跳出来的呀!目视初升的红日,我怡然自乐,突然想起要让我们带来的五星红旗与这最东方升起的太阳,还有这江边美景同在!太快了,仅六分钟第一缕阳光就升上了地平线,洒在这三江之地。
          传说中,最早沐浴晨光的土地,是吉祥的土地;最早目睹日出的人,是幸福的人。我感觉到了!当祖国的大片土地还沉浸于黑暗时,边防战士们高唱着《我把太阳迎进祖国》,五星红旗已在祖国东极极点第一缕阳光下冉冉升起,那庄严神圣的升旗仪式,激动得让你落泪。这“沧海浴日,金轮晃漾”,大地披上了金黄的晨缕,将成为我最珍贵的一份记忆。
        日出看到了,界碑更是每到一处必须拍下的纪念。我们沿着江边向东寻找着,再往前,卷起的裤腿已经开始湿了,还是没有找到。这时,正在给巡逻艇加油的小战士放下手中的事儿,好心为我们带路。他带我们往北,上了一条东西向的水泥路,这条路就是进小镇的路。站在路尽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从树空间,我看见了被水淹没了底座的镇碑,上面写着“烏蘇鎮”三个大字。找到镇碑很不容易,想照相就更难了,小战士见我心诚就把我背到镇碑上,又帮我留了个影,然后把我送回路边。此时,我真正感觉到“军民鱼水情谊深”。
       这条路离江边不到五十米处向北拐个弯,是直奔黑瞎子岛方向的路,我国最东点在黑瞎子岛上。
       黑瞎子岛、抚远三角洲,俄语称其为大乌苏里岛,它是我国的神圣领土,一九六八年被苏联占领至今仍被俄占,黑瞎子岛在我国地图上鸡嘴部分。本来想去黑瞎子岛上转转,可是小战士告诉我们那个岛被淹,国界碑也已淹没在江里看不见了,来东极没拍到界碑真是遗憾!
       结束了东极之旅,我深感:北极村是秀美山川夹着黑龙江,雄伟壮观。东极却是祖国第一缕阳光伴着三江湿地,美妙绝伦。它是一首悠扬的歌,动听委婉。那朵朵白云好像一位位白衣仙女,向我招手。游乌苏让我心旷神怡,游乌苏让我乐不思蜀。大自然的美让我放回心声!我多想化作一匹骏马,奔驰在三江平原;我多想化作一只雄鹰,翱翔在祖国蓝天,用我的颂歌把这美丽的乌苏镇歌唱,称赞!

 
岳静华
        女,汉族,党员,本科学历。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2003年与巴玉杰共同出版散文集《那天》,2009年出版散文集《谛听》,几十篇散文刊登在省内外报刊上。2010年《麦子熟了》等6篇散文收录于《中华散文精粹》。2011年创办了九三《职工文苑》内刊。2012年《鸣沙山月牙泉》等3篇散文被中国散文学会收录于《中国散文大系》。

 

                                                                        丁香花又开

                                                                         一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这个黄昏,没有戴望舒笔下的油纸伞,没有丁香一样的姑娘,只有我,有小巷,有小雨,小雨湿润着丁香花的幽香。
       下班后,我走在回家的小巷里,没有撑伞,任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头发,淋湿衣服。虽然下着雨,却并不冷,因为这个春天里,一直很冷,没完没了的冷雨天气,憔悴了春天的容颜,推迟了花开时节,推迟了农田的耕种日期。过多的冬雪和过多的春雨,汪洋了黑土地,全局都在抗涝抢播种呢。今天这样温润、清爽的天气才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雨中漫步别样心情,小路上浸泡了春雨的紫红色步道砖也是一道风景。走着走着,一股清香冲入鼻孔,那种淡雅的、清新的、沁人心脾的芳香。
      我抬起头四处张望,哦,小路两侧,茂密的丁香树上一片淡紫色的云雾。朦胧的黄昏里,茁壮的绿树丛中,摇曳在微风中的一束束淡紫色丁香花,傲然开放在雨中的枝头。不知何时,丁香花又开了。
      我眼前一亮,快步走近高大的丁香树,伸手轻轻牵过一枝,细细看那密密结在枝上的花朵,那张开花瓣的朵朵小花,似一张张久违的笑脸,迎接着春姑娘的爱抚。李清照写“雨送黄昏花易落”,而这怒放的丁香花却开得正艳,开得正浓,似乎这雨与她无关,这黄昏与她无关。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我慢慢走向小巷的深处,一棵一棵抚摸丁香树,看花的妩媚清新,品叶的繁茂生机,任树上的雨水滑落,打湿衣衫,打湿记忆。
                                                                                   二
         婆婆特别喜欢丁香花,喜欢看那小小的花朵,喜欢那淡淡的紫色,喜欢那馥郁的清香。虽然家里养了好几盆鲜花,但是丁香花开的时候,她常常拿个小木凳,带着孙女儿坐在院子外面路边的丁香树丛下玩耍,享受丁香花的醉人芳香。见婆婆喜欢丁香,我索性折一把花枝插在玻璃瓶中,注满水,摆放在家里窗台上,每天都让满屋飘香。
        隔几天,瓶中的花枯萎了,我就再折一把新的来替换。婆婆每天给瓶中加水,鼻子贴在花朵上,深深呼吸丁香花优雅的清香。每当有枯萎的花瓣掉落,她都会拾在手心,端详又端详,轻声惋惜:“看看这花,枯萎了还这么香……,以后可别折回来了,花长在树上,会开得更长些……”
       时间无情,花开花落,一晃婆婆离世整整十三年了。那年五月十八号丁香花开的日子,她永远离我们而去。六十二岁的婆婆没能更好地享受生活,但她没有白付出辛苦,如今,当年她带着在丁香树下玩耍的两个孙女,一个大学毕业后,在婆婆最喜欢的北京(那是公公的出生地)安家立业,另一个中山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广州工作。如果婆婆在天有灵,一定会露出满足、开心的笑容。
        婆婆住过的旧宅基上早已矗立起五层楼房,楼前的广场周围栽满了柳树,窄窄的沙石路建成了宽宽的水泥路,路边的丁香移到了森林公园,那平淡的花朵在品种繁多的花草中依然芬芳着自己的精彩。
        站在雨中的丁香树下,往事历历,亲人却天地相隔。恍惚中,好像我们不曾共同在这个人世间停留过,又好像历经了几生几世。人类就是这样,从岁月深处走来,又走回到岁月深入,就如滚滚东流水上的浮萍。
                                                                                     三
        那一年,丁香花开的时候,父母亲在我家住了一周时间,父亲每天到小区楼前丁香树下的健身广场健身。一天,他老人家一边在漫步机上漫步,一边呼吸丁香花的芳香,开心地笑着说:“这里的环境真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能长命百岁。”
       从那天起,父亲每天都要到小路上散步。红砖小路边,延伸着绿色的丁香树丛,花开满枝的时候,空气中飘浮着醉人的芳香。这里深深吸引着父亲,每当他看到有伸展到路上的花枝,总是轻轻地将它收拢到树干边,免得被行人和车辆刮断。
        我看父亲如此喜欢这里,就说:“您就长期住在这里吧。”
       父亲一听,坚决地说:“那可不行,你这么忙,我们还是回自己家住吧。”
       那次回家不久,父亲就一病不起。
        如今,同样的丁香,同样的我,花还在开,雨还在下,父亲却像飘然而去的流云一样无影无踪,像一缕清风一样远赴天涯。
       就是因为我的“忙”,没有更多时间陪伴父亲,没有更多时间给病重的父亲以安慰,没能与父亲做最后的告别,留给我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忙!忙!忙!不可开交的忙,心浮气躁的忙。
        难道,忙就可以不顾父母亲吗?
         百善孝为先,我锥心刻骨的体会就是:抽时间多尽孝心吧,子欲孝而亲不在,后悔莫及,孝心要趁早啊!
         时序更迭,落花如雨,花开花落,生命轮回。一年又一年,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小巷里的丁香树依然茂盛,花依然开放,开在过去,开在现在,开在未来。
                                                                                   四
         父亲走后大半年时间里,悲伤是我心头抹不去的痛。我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去想,因为千遍万遍地想也想不明白:亲人一场,似乎在一起生活了一千年一万年,又似乎一瞬间擦肩而过。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谁又能想明白呢。
        今年春节,第一个没有父亲的春节。本来准备要在小长假里好好陪伴母亲,安慰母亲孤寂的心灵,公公也盼着儿子儿媳回家过年。可是,我不慎跌伤了左腿,腿伤与心伤一起把我吞噬。清冷的假期里,精神萎靡,意志消沉,无所事事。想写作,可是坐在电脑前,脑子里似乎满满的,什么东西塞不进去,什么东西也拿不出来,又似乎是一座一眼能看透的玻璃房子,里面空空如也,时间与心一齐荒芜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文友看不到我的作品,影友看不到我的照片,球友看不到我雀跃的身影,大家都有些失望。而另一个世界的婆婆、父亲如果有灵,一定更不愿意看到我这种状态,他们一直希望我活得快乐、充实、有意义、有价值。
        此时,我站在丁香树下,淋着黄昏春雨,忽然发现,那曾经自以为再熟悉不过的花香,是那么含蓄深厚,那么充满生机,给人以活力,以热情,以想象。
                                                                                   五
         “五月丁香开满城,芬芳流荡紫云藤。”
       在芳香四溢的日子里,在浓浓的丁香花下,我一遍遍问自己:丁香花期那样短,短的像一个梦,一个开在春天里云雾般的梦。但她却心怀一个永不泯灭的希冀,一个永不放弃的追求。那么我又如何呢?那个与恋人约会在丁香花下的活泼女孩哪里去了?那个快乐阳光的女子哪里去了?那个坚强豁达的女人哪里去了?
       丁香花又开激起我的文思与梦想,让我从新审视自己,审视人生。天地和生命的奥秘我读不懂,想不清,正是这读不懂,想不清,才应该不断去探索,去寻找,然后使自己活得更好。
        平凡的丁香花,可能在有些人的眼中,没有玉兰名贵,没有昙花美丽。然而,她优雅、圣洁、坚韧、顽强的品质,却让我感叹不已,给了我深深的启迪。
                                                                           海 韵 心 音
         我爱大海,多次海上泛舟、海边漫步、海滩拾贝,让海浪轻轻地漫过脚面,让海水柔柔地浸透心灵,让思绪融入浩渺的大海,让安适而快乐的心情随着海鸥的飞翔而自由放飞。
       我心中始终藏着那个美丽的梦,身着洁白曳地长裙,带着诗一般的优雅温情和古朴风韵,穿越悠长的岁月时空,从烟波浩渺的水天连接处飘然而来,独自站在夕阳下的沙滩上,深情地凝望碧波荡漾的大海,踏着寂寞的浪花聆听海的声音,静静与浪花相拥,悄悄与大海私语。让晚霞和宁静包围我,让寂廖和空旷吞噬我,独享这红尘中的一丝纯净,让心灵得以片刻的小憇和安宁。
        环岛旅行的日子里,我和你如影相随,白日里的波光粼粼,似你纯洁深邃的目光把我溶化;月光下的涛声阵阵,如清夜里你温柔的歌谣催我入眠;起伏跳荡的层层浪花,拨动我平静的心弦千丝万缕。
        几天里,我环绕在你的身边,似乎遗失了自己,任由脚步随着波涛的翻涌茫然前行,任由心花与浪花一起飞溅,深深感受你澎湃心脏中不息的奔涌激情,悄悄触摸你博大胸怀中的神奇世界,默默欣赏你幻化无穷的迷人色彩。
        暮色苍茫中与你执手相望,倒映水中的剪影,定格成一幅水墨丹青。我轻轻地问你:相识的美好在于欣赏,相知的美丽在于默契。你可知否,你那一波追逐一波多姿多彩的浪花,令我魂牵心动;你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波涛声声,是我留下的串串心音。
       回眸处,你那奔腾不息的海潮,吞没了我在沙滩上刚刚走过的足迹,不留一丝印痕。正如你流过悠远的时空,掩埋光阴的色彩,碾过岁月的痕迹,见证生命的历程;正如你惊涛拍岸,亘古不变的波涛汹涌中,瞩视春尽红颜老去,爱恨悲欢离合。隐隐的,一丝心酸、一阵感伤、一种无奈,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微微泛起。
       海啊,你的爱太深时间太浅。我眷恋地伫立在礁石上,静观日升日落,踏着柔软的沙滩,听潮起潮涌。在你那博大、空灵、澎湃的涛声中舞蹈,在你那变幻莫测的斑斓色彩中沉醉。任轻柔的晚风,吹拂我的长发飘飘,任朵朵磅礴的浪花,唤醒我缠绵悠长的心绪。
       凝眸远望,苍茫云雾那边是看不到的彼岸。我默默在心底里说,你永远停留在此岸,我永远守候在彼岸。我们是遥遥相望的两座山,亦或是隔岸并行的两条河,只有在微风吹过时,才能寻一丝你的气息。我多想,多想留住此刻这梦境一样的时光;我多想,多想是你岸边的一座礁石,相依相伴日月长。
       人在旅途,总在不停的前行。“我轻轻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当我不得不向你挥别之时,依恋与惆怅在心中无限地漫延、漫延……
       你那永不停歇的浅唱低吟,似一首百听不厌的深情长歌,长久在我脑际中萦绕,挥之不去。我在心里默默地吟诵《致大海》,作为给你的告别语:

       我拥有你呀——
       大海
       不再像小溪
       遥远地眺望你
       不再像海岸
       无声地等待你
       大海呀——
       我拥有了你
        我要做你心中的岛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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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 畏 黄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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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喜伦
       曾用笔名涓潺。汉族,1956年11月22日生于长春,现居黑龙江省安达市,国家公务员。1990年代开始散文创作,部分作品曾获多种国内文学创作奖项并收入多种选本,有作品入选中学作文课教学参考资料及高中毕业班复习教学质量检测语文试题。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安达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出版散文集《寻梦之旅》、《触摸沧桑》、《蒙尘的风景》。现任《热土》文学季刊、《北国诗风》诗刊执行主编。
                                                           敬 畏 黄 河
        也许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和太阳有个约会”的黄河,从巴颜喀拉山北麓的冰峰雪山中发源,流成一个巨大的“几”字,隐隐就是我们民族那个龙图腾,当她流经黄土高原后,就变成了一条黄色的泥河,最终流向太阳升起的东方。我们有一条“百川之首”的母亲河叫黄河,我们最早的祖先叫黄帝,我们有着黄色的皮肤……黄河,黄土地,黄帝,黄皮肤,这一切黄色表征,其中是否存在着一种神秘的自然联系呢?我们的黄皮肤是黄河染成的吗?
       正是这条黄色泥河孕育了我们这个黄皮肤的民族。黄河流淌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也融化在我们的血液里、精神中,温柔与雄浑塑成一个民族不屈的灵魂。未曾见到黄河时,凭借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我在脑海中不断塑造着黄河的形象,黄河已在我的心中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我仿佛感受到了“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气势,“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的雄浑,“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的豁达,“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森然,“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肃穆……我常常为此而心潮澎湃,胸怀激荡。
       记得我第一次目睹黄河是在十几年前南下的列车上,无意间看到一条大河橫在桥下,河床宽宽的深深的,而那与黄土一色的混浊河水却瘦瘦的浅浅的,在缓缓地向东流去。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黄河,这就是我曾无数次想过念过并歌唱过赞颂过的黄河。一时间,我心生一种十分复杂的情愫,是一种久梦成真的激动?是一种对母亲河的敬意?而更多的还是一种深深的忧虑与感叹……
      这次西部之行,我把它当成了一次对黄河的祭拜,一次对黄河的巡礼。
       那天我们从西安出发,一路奔向陕北,车窗外黄绿色相间的山峦绵延起伏,黄土高原虽然满脸的皱纹,显出几分荒凉、老相,但身躯依然健壮伟岸,依然充满生机和活力。我们在陕北的第一站便是拜谒黄帝陵。作为“炎黄子孙”,有一位五千多年前的祖先可去瞻仰,还是值得引以为傲的,更何况黄帝不单单是一位开拓疆土的领袖,还是一位有很多发明创造的好汉。黄帝陵位于黄陵县县城北的桥山上,《史记》记载:“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也。”而《列仙传》上的记载则富有神话色彩:“轩辕自择亡日与群臣辞。还葬桥山。山崩,棺空,唯有剑舄在棺焉。”还有的史书上说,黄帝是被天帝派来的龙接上天去的。升天之日,群臣百姓抓着他的衣褂,不舍得让他离去,最后只扯下一套袍褂,建了衣冠冢。不管桥山陵中葬的是剑舄还是衣冠,黄帝陵实际上只是一种象征意义。当年“西安事变”后国民党和共产党的领袖曾先后两次共同祭拜黄帝陵,那或许是为了凝聚民族精神、盼望祖国统一。其实,黄帝陵真正吸引我的不是那耗今天国家财力打造的巨大庙堂,而是那些粗大的千年古柏树,那真正是时间的见证,能保留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时间能说明一切,包括那些政治舞台上的风云人物共祭先祖,今天看来不过是一场表演秀而已,在有的人眼里,民族大业远不及一代霸业更具诱惑力。
      我终于来到了黄河岸边,可以直接亲近黄河了。
       站在黄河壶口,但见两岸苍山竞秀,在两山夹持下,滔滔黄河水从上游漫无边际地涌来,足有数百米宽,平坦如席,像淑女般地文静。可黄河水一流到瀑布口,就立刻聚拢起来,激越起来,仿佛一条不愿俯首受缚的庞大的黄龙,聚集了所有的仇恨与能量,不屈地翻滚着、伸缩着、撕扯着、咆哮着,从高高的崖上直泻而下,一头扎进被称为“龙槽”的深潭。于是酱黄酱黄的河水在谷底聚成一个个漩涡,激起如烟似雾的水浪,就像从地下冒出的仙气一般。来自天上的黄河,陡然直立的黄河,如一只勇力的拳头,砸出壶口的震天轰鸣。那激湍飞腾、浊浪排空、遮天蔽日的气势,真有万夫莫挡、千军难阻之雄!那轰鸣声像雪崩、像海啸,像千万匹骏马奔腾,像无数战鼓一齐擂响,有一种先声夺人的霸气,一种气吞山河的豪气,令峭壁震动,令人热血沸腾!霎那间,瀑布之外的世界似乎不复存在,眼前只有雄浑、豪迈与壮丽,灵魂好像被里里外外地冲洗、荡涤,心绪随之奔腾跳跃!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河。在这里,她没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晶莹清澈,而只有黄浊雄浑的身躯,有豪情万丈的胸怀,有野性剽悍的性格,有顽强不息的生命力,有粗犷狂放的阳刚之气。站在壶口瀑布前,如此气势磅礴的诗句会从脑海一一叠出:“源出昆仑衍大流,玉关九转一壶收”、“谁执天壶斟云水,我把惊涛当酒喝”、“涌来万岛排空势,卷作千雷震地声”,“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做波涛”……
       此情此景,让我似乎明白了这里为何称作“壶口”?那黄河之水奔流到此,波浪翻滚,惊涛怒吼,其形态正如巨壶沸腾,倒悬倾注,得“壶口”之名极为恰当。恰如《尚书·禹贡》所说:“盖河漩涡,如一壶然。”从地形看,这里真是一个天设地造的大茶壶。黄河壶口瀑布古已闻名,《水经注》载:“禹治水,壶口始”。据说,历史上因壶口瀑布飞流直泻,船行此处十分危险,上游船只到此只好离水登陆,经人抬或车运绕过壶口,方可入水续航,即所谓“旱地行舟”。从前黄河的航运十分繁忙,壶口停放的船只最多可达千条,从事“旱地行舟”的拉船工有数百人。直到晋、豫、陕铁路连接通车,水路交通为铁路取代之后,才告别了“旱地行舟”的历史。
          我早年曾想过,黄河以其壮阔恢宏,为什么不称其为江呢?原来,古时一般把河流称为“川”或者“水”,   “河”字在秦汉以前基本上是黄河的专称。“黄河”一词最早见于东汉班固的《汉书》,《汉书·沟洫志》把黄河尊为百川之首:“中国川源以百数,莫著于四渎,而黄河为宗。”黄河的“黄”字用来描述河水的浑浊,《尔雅·释水》记有“河出昆仑,色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色黄。”我至今没有到过黄河的源头,据说黄河上源的玛曲(意为“孔雀河”)一带,有扎陵湖、鄂陵湖等数量众多的水泊和海子,在阳光照耀下金光耀眼,如同孔雀开屏美丽壮观,清澈无比,清澈得叫人无法把它与这泥沙翻卷的黄河联系在一起。
        九曲十八弯的黄河流经大半个中国,而兰州是坐落在黄河上的唯一一座城市。在“兰州水车园”内,我见到了古老的大水车,我是怀着一种敬畏虔诚的心情看它的,它让我无法平视。木制的水车轱辘被黄河水浸染成褐色,像饱经沧桑的老人脸上的色调。水车随着奔腾不息的河水在不停地转动,把河水送上岸来,并咿呀出一支古老的歌谣。兰州水车又叫“天车”、“翻车”、“灌车”、“老虎车”。据说,兰州水车是明嘉靖年间兰州段家滩人段续研制成功的,他参考了南方汲水灌溉的木制龙骨筒车的构造原理,便“创翻车,倒黄河水灌田,致有巧思”。从此水车广泛运用,仅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兰州近郊便有水车160多部。我想,正是这种水利灌溉工具,数百年来改变了黄河两岸的人靠天吃饭的局面。如今水车已不再是一种工具,或许只是一个样品,是一道风景,是一种标志,是一种怀念,但它更像一部古老的黄河史书,正在我面前一页页地翻开……
       我站在偌大的兰州水车前,听任轻风吹散细小的水珠,飘落我的脸上、身上,感觉凉爽惬意。我微闭着眼睛,倾听着它的声音,古老而原始,像拉纤、打夯的男人发出的喘息声,仿佛眼前出现的是黄河子民强健的肌体、青铜质地的肤色、黑红的面孔、扎实的足迹、豆瓣样的汗珠……
       离“兰州水车园”几百米远,有一座“黄河母亲”的雕塑。雕塑中的母亲仰卧于波涛之上,身躯颀长匀称,曲线优美,右臂微曲,秀发飘拂,微微含笑,神态慈祥;依偎在母亲怀中戏水的男婴,顽皮憨笑,十分可爱。雕塑虽没有想象中的宏大,却很美观又耐人寻味,形象地表达了黄河与中华民族密不可分的骨肉亲情,创作者是一位湖北籍的女艺术家。
       黄河正是最无私的母亲,用她并不清纯的乳汁哺育着华夏儿女。百万年来,偎依着黄河形成了一个民族、一个社会。当黄河刚刚由内陆封闭的湖盆开始沟通连贯为一条大河的时候,我们的先民就沿着进化的阶梯,一步步走入文明社会。从利用火种、驯养野兽、种植谷物、发明陶器,到创造文字、推广铁器、兴修水利、修筑城池……人类文明的累积,无不蕴含着黄河水浸漫孕育的生机。从夏、商、周到汉、唐、宋,再到元、明、清,无一不是在黄河水系辐射的扇面上化入化出、兴衰枯荣。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我这里不愿谈及而又不能不说的是,黄河,这条被称之为中华民族母亲河的大河,曾几何时又成了一条悬在我们头上的河,一把悬在我们心头的剑。黄河,历史上屡屡改写人类绘制的版图,从先秦到1949年的2500多年中,黄河下游决溢1590次,改道26次。平均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黄河既慷慨无私地赐福给流域的生灵,又反复无常、横行无忌地折磨着两岸的人民;她既给一个民族生发无限的生机,又给这个民族带来数不尽的灾难;她既给一个国家带来过称雄世界的富庶,又给这个国家带来了令人震惊的贫穷;她既给一个民族创造了出类拔萃的智慧,又给这个民族造成了长时期的愚昧……黄河的专横与神秘莫测,造成了民族的受虐心态和对恶势力的崇拜敬畏,对专制者的服从,以此作为无能为力时精神上的藏身洞穴;黄河的“善徙”和残酷暴戾,激起人们对它的诅咒与反抗,促进了人们对“安定”的向往,对家园的眷恋;黄河带给流域人民的困苦与灾难,又增强了他们的求生意志,促成了民族的勤劳节俭,酿成了民族的善良与和谐。
        其实,与其说灾难是黄河带给我们的,还不如说是我们自作自受;与其抱怨黄河母亲丑陋,还不如正视自己灵魂的丑陋。人类有时表现得十分狂妄、十分贪婪,那个古已有之的“人定胜天”的口号如今看来是多么的不理性!人对自然的蔑视和掠夺,往往构成对自身的威胁。正是因为铁器的发明推广,农业的普遍发展,使黄河中上游的森林、植被严重破坏,六千年后的今天森林由69%降至6%,原先丛林茂密的山川变为光秃秃的荒岭,黄土高原上的大量泥沙被投注到黄河中,“号为一石而六斗泥”,世界上再没有一条河如此重浊。黄河流域每年每平方公里有4000吨土壤被侵蚀,一年破坏耕地550万亩,每年输送泥沙16亿吨,年均泥沙堆成1米见方的土堤,长度是地球与月球距离的一倍,是赤道的27倍。黄河每年淤积在下游河床的泥沙,使黄河成为高出地面十余米的“悬河”。就在我们因为黄河数十年没有决口而欢呼雀跃的时候,“黄河断流”这个问题又直逼我们,黄河母亲裸露出了“五脏六腑”。
        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组数字,黄河以占全国2%的河川径流量养育了全国12%的人口,灌溉了全国15%的耕地,支撑了全国约14%的国内生产总值。沿黄河有50多座大中城市,很多城市都是近年崛起的资源依赖型工业城市。黄河还要担负向多处国家能源基地的供水任务,还要向流域外部分地区远距离调水。近年黄河流域内水资源的开发利用率高达60%,远远超过国际上公认的40%的警戒线。黄河水就像母亲的乳汁,被索求无度的不肖之子几乎“吃干榨尽”。20世纪70年代,由于过度利用水资源,原本水波荡漾的塔里木河终端湖罗布泊变成一片焦土,水天一色的黑河下游居延海成为无边的沙漠戈壁;20世纪80年代,滦河枯了,海河断流了;始自1972年的黄河断流的天数一年比一年长,从最初的十几天,到1997年全年断流时间高达226天。黄河正在弃我们而去!她用混浊在对我们进行无声的抗议!她用干涸在逃避着人们的贪婪!
        古人云:“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苏东坡),“人居其一焉”(老子)。人类只是大自然中的一个物种,人类依赖自然的护佑而生存,自然是人类的衣食父母。地球不属于人类,人类属于地球。人们要学会敬畏自然,学会保护自然。只有学会敬畏,才能遏制那种冷血的“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的时代风气,才能少一些狂妄与盲从,少一些贪婪与索取,少一些悔恨与忧伤。
       有人说,当人类耗尽了地球的水时,那最后的一滴,就是我们的眼泪。河流是有生命的,河流充满神性,对于有生命的事物我们要敬畏,我们不要等河流干涸或洪水灭顶的一刹那才醒悟应该臣服于自然,才对大自然产生敬畏之情。人类不能藐视一切,尤其我们这个民族决不可以藐视黄河。对于母亲河,我们更要深怀一种战栗的敬畏,一种虔诚的呵护,一种合理的治理与开发,切不可过度索取,这也正是黄河母亲目前最需要的儿女的孝心。只有这样,这条恩泽万物的生命之河才能顺畅、饱满和绵绵不绝的流淌……
        我们的民族不能没有母亲河,她是我们民族的灵魂。与其说拯救黄河,不如说拯救我们这个民族自己。

 

 

边智
       笔名:知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北京华厦诗联书画研究会副研究员,中国北方诗人学会会员,新疆公文学会会员,新疆喀什地区作协会员,喀什诗词学会副会长,喀什诗歌报副主编。
                                                                                      笑傲盘橐城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这句充满着人生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的诗句,虽出自《满江红·岳飞》,说的是南宋名将岳飞勤勉自励、立志报国效忠、出生入死的博大胸襟和爱国情怀。而上溯至东汉时期,为恢复中央政权对西域的统治,舍弃京都洛阳安逸的生活,主动请缨率兵挺进西域抗击匈奴的班超,在经营西域的30年间,笑迎风霜冷月,征战创业,功劳与之同辉,不也同样是一种骥枥有酬的傲然风骨和高尚精神情怀吗?此句用来褒奖班超的功绩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班超,字仲升,东汉扶风郡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以武功立身,但他却出身翰墨世家。其父班彪是史学家,著有《史记后传》60余篇。兄长班固是著名史学家、文学家,他继承父业,修成《汉书》。妹妹班昭补充修订《汉书》,最终完稿,并著有《东征赋》等名篇。班超任兰台令史,涉猎书传,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素养。成语“投笔从戎”,最先出于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这些至理名言,都出自班超之口。可以说,班超是开发西域的知识分子的典范。
        现在的班超纪念公园,是盘橐城的遗址上兴建的。维吾尔语称“艾斯克萨”,意为“旧城”。盘橐城建于汉代,如今仅遗留一处小段残垣。二十世纪初,法国人伯希和到过这里,他勘测之后,绘有图纸。当时所存的遗址,还有两段城墙,北墙长287米,西墙长205米,墙宽约7米。古城的平面近似梯形,占地约13公顷。现今,遗址大部分被工厂单位占用,仅有一段长约8 米、高近3米的旧城残垣遗存下来。克孜勒河流过城南,吐曼河流过城东,盘橐城位居两河的交汇处。
        盘橐城是班超的大本营。班超以此作为根据地,南安北抚,达17年之久。他在这里平定西域36国,完成了统一西域的宏伟大业。每当我的脚步跨入喀什的班超纪念公园,回溯历史,让人心驰神往。纪念公园以班超雕像为中心,以南北中轴对称布局,建有大门、古亭、石牌坊、城墙、烽火台等。在盘橐城,抬眼向花岗岩雕凿而成的班超大将及站立神道两侧的36勇士的塑像望去,将军历经战火洗礼的面容,分明是大漠风沙的雕琢。栩栩如生的骁勇形象,威武雄壮,气宇轩昂,仰天长啸,壮怀激烈,震撼着我的心灵。
        步入不惑之年的班超,因为长期抄写而劳苦不堪,曾经有一次,他停下手中的活儿,扔了笔感叹道:“大丈夫如果没有其他的志向谋略,也应像傅介子、张骞那样,在异地他乡立下大功,以得到封侯,怎么能长时间从事于笔、砚之间呢?”旁边的人都嘲笑他,班超说:“小人物怎么能了解有志之士的志向呢!”
        班超踏上这块土地,在公元74年的春天。此前150多年,西匈奴降汉,西汉在天山设置西域都护府,把这块疆域纳入版图。西汉末年,王莽执政,政局混乱,匈奴再度控制西域。东汉立国后,国力日渐强大,决心痛击匈奴,收复失地,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公元73年,车都尉窦固奉命,率大军西出酒泉,进军天山。窦固大军西征之际,班超毅然从军,开始漫长的戎马生涯。
        班超执行窦固的命令,率领36名英武的勇士,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南缘,日夜向西挺进。在与匈奴的第一仗中,班超仅带领36名精干的骑兵,一个偷袭就把匈奴军队打败。在伊吾建立了西域战局的前哨基地。卓越的军事才能使班超得到皇帝的赏识,皇帝派他出使西域,联络各城邦,共同对付匈奴。班超率领手下的36名壮士,南下五百公里,首先来到位于丝绸之路南道咽喉的鄯善。他们刚刚到达几天,匈奴的使者带着130人也赶到了。亲匈奴的鄯善王派人将班超一行监视起来。危急之中,班超对手下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日后也成为了著名的成语。夜里,他们分兵两路,利用沙漠的大风火烧匈奴军营,斩杀逃窜者,将130名敌军全部消灭。匈奴的使团被斩杀,鄯善王担心报复,只能依附汉王朝了。
       在鄯善火烧匈奴使者后,班超来到西域三大城邦之一的于阗,智斩了昏聩巫师,于阗王与中央政权再次和好。班超和他的36名勇士继续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向丝绸之路中道和南道的交汇处――疏勒挺进。当时的城邦疏勒就位于现在喀什一带。这里的首领被匈奴杀害,一个龟兹的将军兜题被扶植成傀儡,兜题听命于匈奴,疏勒百姓敢怒不敢言。班超绕开背叛汉朝的莎车国,渡过冰冻水寒的克孜勒河。36勇士中一个名叫田虑的人主动向班超请缨,他只身进入盘橐城,劝说傀儡王立即投降。这个龟兹将军不相信眼前的事情,田虑发现身边的疏勒人与这个傀儡貌合神离,便一步冲上去,将傀儡王押出王宫。班超和勇士们旋风般扑向盘橐城,眨眼间便兵不血刃占领了疏勒。
       从此,被匈奴封闭65年之久的丝绸之路再度开通。
       这条由长安出河西走廊到西域的丝绸之路分南北两道,最后在疏勒(今喀什)汇合。从这里出发,向南通达印度,向西通达中亚和欧洲,是重要的交通要道,繁荣的贸易之地。西南部雪山高耸,河流叶脉似的伸进绿洲,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可以说,疏勒具备充足条件,能成为南疆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盘橐城长期由班超驻守,便同他的事业紧密相联,以致被后人直呼为“班超城”。
       喀什人纪念班超,似乎不在于他的武功,而在于他的德政。班超所作所为,顺应历史发展趋势,合乎人心所向。他带来的只有36人,要与强大的匈奴势力作战,必须团结和依靠西域各民族人民。初到疏勒,擒获兜题,许多人要求杀掉他。“超不听,欲示以威信,释而遣之”。这对团结龟兹,彻底孤立匈奴,具有策略性的意义。班超尊重风俗民情,与当地军民打成一片,相互支持,相互信任,相互帮助,得民心得疆域,靠民心守疆域。与少数民族建立如此深厚感情,古来的将军又有几人呢?
       我们中华民族是多民族融合的大家庭。在长期融合的过程中,一是汉代,一是清代,最有作为,最具魅力。如今,我国统一而巩固的大疆域,大版图,基本框架是由这两个朝代奠定的。汉代的突出贡献,是在与匈奴的征战中,开辟了西域,将版图扩充到喀什一带。西进中,涌现了一大批功勋卓著的名将和使节。在班超之前,就有卫青、霍去病、李广、张骞等。但班超比较先辈,走得最远,时间最长,终归的年龄也最大。在这一带影响最大的汉代将军莫过于班超。
        诏谕班超回京的消息传出,班超心事忧忧,壮志未酬,大业未成,一腔热血空洒荒丘,一腔豪情化为烟云?疏勒、于阗人民恋恋不舍,苦苦挽留。都尉黎弇痛切地说:“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并举刀自刎,用以阻拦。班超退还到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此情此景,使得班超异常感动。面对朝廷的诏书和边民的期待,二者之间权衡,抉择后者更是为了前者。公元102年,班超71岁高龄,带着重病之躯,于8月回到洛阳,9月就去世了。死后安葬在陕西华阴的班庄村。
       班超经营西域30年,追风逐月不畏寒,征战争潇不服输。目送晨晖,迎来晚霞,冬去春辉,年复一年,饮尽甘露,抛洒热汗,慕芸昨天的故事,笑看今日的余暇,壮志雄心,如虎添翼。送走了嘶鸣着的战马,诀别了同生共死的部属,结束了“平生怀仗剑,投笔事戎轩” 的战斗生涯,洗去纵横西域30余年的征尘,带着满头青丝去、扶杖踯躅归的辉煌和苍凉。辉煌的是临危不惧,指挥得当,奇招无数,威名远扬,再铸了丝绸之路辉煌的大漠英雄;苍凉的是在垂暮之年重返帝都并于一月后病逝的时候,茫茫戈壁上,苍野荒漠里,残阳哀哀,狂风泣泣,那是怎样的一个滴血的黄昏啊!
        盘橐城的历史和班超的名字紧密相联。班超在此驻守长达17年,他以这里为根据地,抗击匈奴,恢复了中央政权对西域的统治。为纪念这位东汉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1974年喀什市政府在遗址上兴建了班超纪念公园,3.6米高的班超全身塑像和1.9米高的36尊勇士雕像整齐地排列在班超像两侧,威武雄壮,气宇轩昂。整座园林里,松柏森森,芳草茵茵,显得格外肃穆。城内建有西域博物馆,收藏文物、图片,展示丝绸之路的文明。盘橐城遗址,亦即纪念班超的灵地,如今成为喀什地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舍昼夜。拜谒班超公园,缅怀班超,我满脑子想的是西域、疏勒,想的是大漠、朔风、胡杨。虽说班超安息之地在华阴,但他的精神却永驻疏勒。我静静地站在班超及36位勇士的像前,对视着,想象着,1900多年啊,多少个日升日落,多少次春播夏收,多少回风吹雨打,多少宫阙断成残垣,多少战车碎为齑粉,多少黄沙掩埋古道,阻断了多少双回望历史的眼睛。时空驳离之间,一切都能湮没在漫漫的黄土之下……
回味历史,西域人民听见了从遥远的西北方传来的隆隆战鼓声,分明看见了边塞之外的旌旗拂天,分明感受到了班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万丈豪情!
      喀什各族人民永远记得,汩汩流淌千年的吐曼、克孜两河永远记得,班超及36名勇士的英灵,连同夯土而成的断壁残垣的城墙,都是历史铭刻的雕像和珍藏的标本,永远记录着千年的烽火烟云,永远启示、感化着今天的人们不忘历史,开创未来。
                                                                        沙枣花最香
       我品赏过各种端庄、容雍、华贵的花木,确实很奇巧瑰丽,夺人眼目,产生无尽遐想,但是就是不太起眼的沙枣花给了我寸断肝肠的柔情和力量,爱它吧,最香的沙枣花!
       沙枣树,一种极普通的落叶灌木,不像白杨挺拔,垂柳婀娜,红杏出墙,桃溪流霞,却有着坚毅不屈的品格,美而不柔的“风骨”。它多生长在戈壁荒漠边缘和山坡、沟洼地带,不挑剔土壤肥瘦,耐干旱,抗风沙,是一道天然的阻挡风沙、保护村庄和基田的前沿绿色屏障。
        在众多的树木中,沙枣树是最廉价的,从不炫耀自己,始终显得卑微低调,无欺无畏,可以说它是一个饱经风霜、驮背弯腰、皱褶纵横的沧桑老者。它的树枝弯着旋着,杂乱的枝条长满荆棘的针刺,若有人侵害它,稍不谨慎必有自食其果,受戳破皮肉之苦。它的叶片披挂着一层灰的“鳞片”,好像穿旧的衣服从来没有洗过似的,极不美观。这就是对沙枣树仪表的描写。它只有老老实实地肩守自己的土地,挡住强势的风沙,也就尽到了大地赋予它的义务与责任。
       当春风吻上它的脸庞,它也会扭动腰肢,嘴角挂着春风,在各种奇花异卉开败以后沾沾自喜地姗姗走来。仔细瞧瞧,密密麻麻的叶丛中挤出来的金黄色小花,吞蕊舒瓣,傲天怒放,可像一位未经打扮的出嫁乡村少女,散发着纯朴而沁人心脾的香气,悠悠绵长,弥漫在天地间,让人着迷、爱慕,如醉如痴。只是那一身针刺,谁也不敢拥抱它,只能痴心的欣赏那楚楚动人的姿容。
      喀什是沙枣树最多的地方。炎炎夏日,南疆大地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香炉,蒸腾的阵阵沙枣清香,让人的思绪飞的老高老远。各家各户都要折上几枝吐絮的沙枣花拿回家插入盛满水的瓶中供养观赏,整个院落都被沙枣花浸染渗透,香气绕萦,回荡连绵,有一种摄魂牵魄的魅力。许多诗人留下了赞美沙枣花脍炙人口的诗篇。如西部歌王王洛宾先生根据南疆民间搜集整理编写的传唱了半个世纪的《沙枣花儿香》曲目,写的是沙枣花的香,喻指维吾尔族姑娘的善良大方,美丽可爱。至今,人们每当唱起那优美动听的歌曲,韵味和嗅觉随着悠扬的乐曲顿生,仿佛弥漫的沙枣花香淋漓尽致地把故娘们自己的故乡和传奇、容貌和眼神、歌声和叹息表达和珍藏。相传乾隆皇帝的爱妃伊帕尔汗(俗称香妃)就十分酷爱沙枣花果,而且浑身散发着沙枣花的香味。因为香妃小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用沙枣花浸泡过的香水沐浴,所以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沙枣花香味。为了讨得香妃的欢心,乾隆皇帝专门下令,把新疆的沙枣花移植到了皇家花园。香妃墓作为喀什的著名景点,它在当地女性心目中具有很高的地位。我多次徘徊于香妃墓,试图找到一些与香妃有关的话题,当属是沙枣花了。可香妃墓的四周树木葱茏,有杨柳、榆松、苹果、梨树和一些花花草草,而沙枣树少得寒碜可怜,不知是人们没有想到还是有意忽略,令我为“香”字打抱不平。我奢求快快为香妃墓容容装了,多栽一些与香妃故事有关的如沙枣、玫瑰,让香妃安立在大片的沙枣林和花草丛中,让前来观赏凭吊者在绿荫和花草中去体味回忆,想象和认识这位传奇的西域美人,在沙枣花缕缕的飘香中去感受芬芳的香妃之魂。
       秋风萧瑟,落叶纷飞。记得我1982年11月入伍来到新疆,居民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沙枣树,挂满了黄灿灿的果实,用手摇曳树杆沙枣叭叭落地,捡起放入嘴里,涩而不腻,沙而甜蜜。奇怪,咋不见村民们收摘,如粪土般弃之呢?当时人们都在用沙枣核编造门帘,据说一个精美的门帘市场上能买到300多元钱。应部队政治处主任之约,我和电影组几个战友携带扫帚、麻袋,赴泽普县城至奎依巴格镇路段的渠沟旁用了两个多时就收集沙枣两麻袋,拉回住所用水浸泡取核后编制了好几个门帘,挂在门上挺体面的。到维吾尔朋友家做客,桌布上摆满一碟碟红枣、核桃、巴旦木、沙枣等干鲜果品,是招待客人的必备食品。在品尝中。我从主人那里了解到,沙枣树叶、皮、果和树液都具有药理性能,可以治疗烧伤、支气管炎、消化不良、神经衰弱,常常是维吾尔民族制作花酱和调配药茶的重要原料。沙枣浑身是宝啊!
       也许是沙枣树经济效益太低的原因吧。进入九十年代,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改造居民点,许多农户的房前屋后、河道两旁的沙枣树全砍光了,替代的是成型成片、整齐划一的绿色风景树种。如今,到我曾工作过的泽普乡乡村村走一趟,除叶河两岸、东岸大渠旁依然杂乱无章的长着沙枣树,其它地方就找不到踪影了,更不用说伸手摘沙枣啦。若要吃沙枣非上街购买,每公斤十多元。这种现象足以说明农村产业结构调整的威力,使各种果品实现了自身的商品价值,为农民脱贫致富奔小康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但从沙枣种植的悠久历史,从生态平衡、防风固沙、发展旅游经济的角度讲,沙枣这一优势树种,理应在公园、果园、绿地、景点景区合理搭配种植,挖掘其巨大潜力和无限商机。
      想到了沙枣树,就想到了大漠人的无私情怀;闻到了沙枣花香,就闻到了刚从馕坑打出的馕,刚烤出的烤羊肉,刚煮熟的抓饭。前段时间,我看完了电视剧《戈壁母亲》,在片头曲中唱道:“坐上大卡车,带上大红花,远方的青年人,塔里木来安家。来吧,来吧!年轻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的欢迎你,送你一束沙枣花。”一束芬芳的沙枣花,倾诉着屯垦戍边的情怀,不时震撼着我的心,净化着我的思想。
         凝望一棵棵挺着身躯傲然屹立于戈壁之上的沙枣树,其坦荡的胸襟,高尚的风格,多像那些默默无闻建设祖国大西北的人。有了一大批的建设者,戈壁滩就会有人与自然融合的特有风景,定会让绽放的沙枣花更艳更香,结出的果实更沙更甜!
       沙枣树,我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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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的民族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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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
        本名朱先马。1966年生于浙江台州市三门县。1985年10月入伍,历任战士、班长、文书、师团政治部干事、指导员等职。参加1988年“3·14”海战,三次荣立三等功。2002年9月转业。文学创作以诗歌、散文为主。出版诗集7部,散文集5部,传记《柳永传》、评论集《点击舟山作家》。在《人民日报》、《诗刊》等发表作品1000多篇,有作品获省市级“五个一”工程奖,获各种征文奖100多次,作品及名字录入《浙江省文学志》,有作品入选《中国诗歌精选》等100多部作品集。策划、编辑《定海作家丛书》(三辑)《普陀山诗词选》《文化定海》等图书50多本。担任中国洋诗刊《诗岛》《望潮》文艺杂志主编。被评为定海区拔尖人才。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舟山市作协副主席、舟山市诗词学会副会长、定海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不朽的民族魂

                                                    ——写给鲁迅先生

 

       鲁迅先生,又一次来到你的故乡绍兴。故乡曾带给你伤害,而面对伤害,你付出的依然是热爱。你恨过故乡,写得最多的是故乡,写得最动人的是故乡,魂牵梦萦的还是故乡呵。
       来到水乡, 水便是风景了。水乡的水很丰富,望着一汪汪水乡的水,我想呵,是水乡的水,滋养了你——  一代文豪。你是饱蘸了故乡的水,才写出这样深刻惊世的文章。
       鲁迅先生,你用一支笔,写了绍兴,写了故乡,而今,成了绍兴人民无穷的财富。故乡卖着孔乙己牌的茴香豆,咸亨酒店顾客盈门,你成了绍兴父老永远的骄傲。
       鲁迅之前,没有鲁迅。鲁迅之后,没有鲁迅。你是故乡最伟大的儿子!因为诞生了你,全世界都知道了绍兴,都记住了绍兴。
      十八岁那一年,你从母亲手中接过八块大洋,看见母亲忧伤的面颊上,流淌着忧伤的泪水。就这样,从十八岁这一年,你开始离开故乡,开始远行。
       南京成了你人生的第一个驿站,你进过水师学堂,你学过开矿。选择的结果,你学开矿,最终开掘了人类的灵魂;你想当兵,最终成了一个独特的战士。而就这时,一个叫周椒生的族人,将你的名字周豫才改为周树人。改得好哇,正如你的名字—— 树人,你的一生都在立人, 树人,你树起了千千万万挺起脊梁的中国人。
        22岁,你从南京到日本,你要去学医,去医治世上的病人。你看到国民的麻木愚昧,一次幻灯事件,改变了你一生的思想与道路。你愤然弃医从文,你要拯救国民的灵魂。
       你看到,通往幻想的路最近,通往理想的路最远。
       你看到,不是人选择道路,就是道路选择人。
        就这样你开始了“逃异地,走异路寻找别一样的人们”。于是你要做一个窃天火的人,做一个民族灵魂伟大的审问者。而你也看到,一个民族灵魂伟大的审问者,同时也一定是一个伟大的犯人。于是,你甘愿在肉体上精神上思想上,服这常人难以承受的苦刑。于是,你要大呼猛进,掀翻吃人的筵席。于是,面对这个世界,你流淌着火一样的热血,燃烧着血一样的怒火。你要在密封的铁屋里呐喊,惊醒麻木沉睡的人们。在看不到光明的时候,你唯有呐喊。
        29岁,正当壮年的你,从日本回到多难的故乡,尔后,杭州、绍兴、南京都留下你人生的足迹。1912年你来到北京,你人生一个重要的驿站,在这里站起你一代巨人的身影,也留下兄弟失和的无限伤痛。在这里,也收获了你的爱情。从教员、校长到一名政府官员,在教育部社会司,你做了13年的佥事。
      1912至1919年,宣武门的绍兴会馆,你过了整整8年的孤身生活。
       夜是那样黑,四周一片荒野,内心一片悲凉孤寂。梦醒了无路可走,这是人生的大苦痛,清醒者的痛苦更痛苦。卡夫卡只有天堂,没有道路。鲁迅只有道路,没有天堂。在立志弃医从文之后,在创办《新生》失望之后,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黑暗像大毒蛇,缠住你的灵魂。多少岁月与时光,你像一个受苦的佛子。古旧书肆,成了精神的避难所。古籍和碑拓,成了最好的消遣。你的世界弥漫着一种深刻的忧郁,弥漫着黑暗的影子。你否定了希望,也否定了绝望。你相信历史的进步,也相信历史的循环。你也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你曾经绝望,你曾经彷徨,绝望彷徨之后,你终于洞彻天地,你终于睁开巨眼。于是,你要在失望中,在荒原上走出一条路,你要用文字,用文学,拷问国民的灵魂。你要发出前无古人的呐喊,写下后启来者的文章,在暗夜中燃起圣火,在荒原上遍植野草。
      辛亥革命的浪潮,《新青年》的创办,激荡着你的心灵。也因为一个叫钱玄同的友人,对你的要求和激励,你告别抄阅古碑的业余生活,你告别“十年的沉默”,你开始拿起你的笔,从此,鲁迅这一名字,走进历史,走向全世界。
       你的《狂人日记》,你的第一篇小说,现代中国第一篇白话小说,发表在1919年5月的《新青年》上。之后,你便一发不可收,接着又写了《孔乙己》、《药》,还有《祝福》、《阿Q正传》。你的《狂人日记》,揭示了“吃人”的历史。你的《阿Q正传》,为中国和世界文坛,贡献了千古不灭的典型形象。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充满悲悯的笔调,写下了——狂人的恐惧与发现,夏瑜的奋斗与悲哀,N先生的失望与愤激,吕纬甫的颓唐与自责,疯子的郁愤与决绝,魏连殳的孤独与复仇,闰土、祥林嫂的愚昧麻木。你的一支笔,一次次,刻画国民的众生相。
       你不仅是中国现代小说之父,你更是中国散文领域的开拓者,你将品格独特的杂文带进文学殿堂,你以一部《野草》,开创现代散文诗艺术的新路。
        你的杂文,提供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风格。你的所有杂文作品,就是一部伟大的著作,主人公就是中国人。你刻划的是中国人的灵魂。
        鲁迅先生,你那样的卓越,千古文章,你推广了一种文体——杂文,你独立了一种文体——杂文。鲁迅先生,更是你,开创了至今谁也无法超越的仇恨文学。
        弄文罹文网,抗世违世情。18岁从绍兴到南京,22岁从南京到日本,29岁从日本到中国,32岁从绍兴到北京,46岁从北京到厦门、广州,47岁从广州到上海,上海成了人生重要的驿站,也成了最后一站。你当过校长、教员,当过政府官员,最后,你选择了当一名自由撰稿人,做一名社会的斗士。
       你的一生,受到多少误解与围攻,都说你不宽容别人,谁又真正宽容过你。北洋军阀不容你,国民党当局不容你,文学界不容你,左倾领导者不容你。因参与进步运动,你被免职,因在无声的中国发出呐喊声,你被当局通缉,至死也没有解除通缉令。你有几次差一点被追杀,有几次差一点倒在枪口之下。有多少次你将钥匙插在门上,有一去不返的勇气与决绝。你勇于正视惨淡的人生,你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刘和珍有了你的纪念,她有了不死的精神。有了你不能“忘却的记念”,柔石的死至今我们没有忘却。
       人生的最后十年,你从小说转向杂文,你用杂文投入战斗,你要做千古罪人,骂完五千年中国的传统,把许多话说透了底。谁像你这样说过“革命是争一把旧椅子”,“中国人向来是瞒与骗的”,“中国人向来没有争得人的资格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或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你最痛心疾首的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和中国的农民,你用犀利的文笔刻画中国人的灵魂。
        你的杂文,是投枪,投向黑暗;是匕首,刺向对手;是火炬,照耀世界;是明灯,启迪灵魂。面对“围剿”,你用一支“金不换”狠狠地回击。
        1936年10月19日凌晨,病魔夺去了你的生命,你的死亡,也可能是误诊所致。现代中国作家,有谁像你一样,获得一个民族的葬礼。沈均儒说:应有一个国葬,他手书“民族魂”三个大字,覆盖在你的身上。多少民众为你送行,花圈队、挽联队、挽歌队,人们唱着挽歌、喊着口号,为你出行,为你送行。你享受了一个作家,最高的礼遇与爱戴。
      是的,一个民族可以没有神,但不能没有魂。鲁迅先生,你就是我们不朽的民族魂。
      生前你处境险恶,一个被“通缉”的罪犯,但你无所畏惧,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你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和血。你一生是沉重的,没有轻松,只有残酷。创作的劳累消耗着你的生命,多年的疾病一直折磨着你的生命,但你没有休息,也不想到什么国外去疗养。你矮小的个头,却为中国,为人类,承担太多太重的工作。多少个深黑的子夜,你静静地坐在灯下,吸着手中的烟卷,提起饱醮心血的“金不换”毛笔,写下当头棒喝的文字,写下金刚怒目的文字,写下苦口婆心的文字,写下除恶务尽的文字,写下一篇篇警世雄文。多少个白天,你将时间给予别人,你为青年作家校改文稿,你为许多平凡的人们做事,你把夜晚留给了自己……
        夜正长 路正长,你以疾病之躯,你以血肉之躯,为铁屋中的人们开路。而你自己,也耗尽了最后一份力量,永远融进了黎明前的黑夜……
      你死后,人们更认识到你的伟大与卓越。因为你对青年作家的扶持关爱,才有肖军床头的哭拜,一个倔强的汉子,一生都敬重你,并说“鲁迅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勇于直面人生,不做帮闲与帮凶,才有闻一多的忏悔,“鲁迅对了,我们错了,我们自命清高实际上是做了帮闲与帮凶”。因为你遭受的曲解误解,才有郁达夫的感叹:“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人物不知拥戴和崇仰,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
       因为你的杰出与卓越,才有蔡元培发自内心的赞美:“感情之丰富,观察之深刻,意境之隽永,字句之正确,何等天才,何等学力。”
       鲁迅先生,你的一生,是孤独的一生,是忧愤的一生,是呐喊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你是现代中国最忧患最清醒最痛苦的灵魂。你是孤独的大,指向天空,留下阴影,也指示方向。你死了,但你永远活着。从此,你影响中国,影响世界,影响了一个时代,还将影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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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事物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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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静
       原名叶青才,男,1960年生于安徽岳西,祖籍湖北英山。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文艺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协会员,安庆市作协副主席,《岳西诗词》副主编。安徽省优秀教师,第三届省政府文学奖获得者,首届中华精短散文大赛奖获得者,另获张恨水文学奖、山西青年文学奖、《文学报》完美杯文学奖、全国教师文学大奖赛奖等50余项,有作品入选《中外散文选粹》、《当代散文精品选》、《中华散文选粹》等60余种选本。已出版散文集《源头》、《秋天里的单音节》、《笔底天蓝》、《晨曦在歌唱》、《烟花三月下扬州》等。
                                                                          

                                                                    大地上的事物在奔跑
                                                                             时光
      她穿着棉纱袜子在奔跑,她赤裸着身子在奔跑,她奔跑的姿势并不是不雅,但是没人注视她。
      跑着跑着,就丢下一些人,丢下一些紧跟着的热望,丢下季节、岁月、年代和世纪。
      在轻车熟路上,突然有谁大喊了一声,她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目光如炬,洞彻一切,她就用黑的白的双眼回望一下,回望那路上丢失的人和奔跑的人。
       大雨淋漓,大汗淋漓。
       满树白霜,满鬓白霜。
      她不知今夕何夕,奔跑着的姿势一如少女,铿锵的脚步却似壮年。
      没有孤独,只有孤独。
      一身芬芳,一路芬芳。
      太阳和月亮也不能陪她走到底,她的家在永远之远。
                                                                                树木
       一棵树向我跑来。一排树向我跑来。一座森林向我跑来。
       奔跑的树是生命的坐标。
      一棵中年的树问我:你咋不奔跑?
      我平静地回答:我在行走。
      满树的叶子哈哈大笑:我们奔跑了两百年了,你,行者,何时出发,何时到达?
      是的,路边的树全都在奔跑,山也在奔跑,河流更在奔跑。
      我不是为了到达。
      我们绝不是为了到达!
      我们不急不缓的行走姿势投影在时光里,就像一只蚂蚁,或者一只羊。
                                                                          梦
      梦起的时候,我正在卸除疲劳。
       梦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我被闪电绊住,被云雾缠绕,被荆棘撕挂。
       在游离现实的空间里,我看见了梦游者的身影:他们不是摸索前行,而是飞速狂奔。
       其实,是梦本身在奔跑,是幻象在升腾,是蜕壳的蝉在飞翔。
      安顿劳躯,像一堆木柴躺在那里,而燃烧,却有一缕缕青烟缭绕。
      奔跑的或是飞升的梦,是灵魂的升华吗?
      如果是,我要歇息,我要燃烧,我要剪碎闪电、云雾和荆棘。
                                                                   影子
       转告影子,转告黑夜,我停一停,你们走吧。
       是我带累了你,亲爱的,尽管在早晨或者黄昏,你的形象比我高大得多。这一路走来,无声无息,却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无数次,你的脚尖踩着我的脚后跟,你低低地却又焦灼地催促:奔跑,奔跑!
      我明白奔跑是一种强健的姿势,是一种有为之举,但是我只能以我自身固有的速度行走。奔跑属于强者,属于阳刚之气,属于凌厉的手脚,甚至属于另类职业者。
       倘若可能,我会蹲下来,让阳光把我绘成一颗土坷垃,或者一蔸树墩。
       但是你不许可,亲爱的,我的形象就是你的形象,我是你的马前卒,是你的窗纱门面和风景树。我是你驱赶着的一只藏獒,甚或是你手中黄灿灿的钥匙和红彤彤的大印。
                                                        雾霾
        停一停!还没来得及喊出这一声,我的喉咙已被指爪扼住。
        我流泪了。眼睫毛像密密的搅拌机,搅拌着黄泥、尘沙和故乡的幻影。
       玉米地里,我的老娘;松杉林里,我的父亲……你们瘦弱的身躯都成了稻草人。一阵风,就将你们刮倒;一阵雨,就朦胧了老家的镜子。
      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抵不住一粒灰尘,就如有一座美丽的公园,留不下一个丧心病狂者。
      我的情诗还来自蓝墨水的上游吗?我的童谣还住在白天鹅和月光光里吗?
      怀抱干柴的母亲,试图用炊烟的掸帚打扫天空;手持马刷的父亲,决意用世代的山泉洗刷大地……
      我站在城市的路灯下,用一双仍在流泪的眼睛,陪着一只通红的眼睛。
                                                                   挖掘机
       爪子,或者牙齿,在月光下,击錾出流萤一般的火星。
       巨大的轰鸣声,切割者城市的脑神经,并切痛乡村的宁静。
       从东郊到西郊,从北环路到南环路,从龙年到马年,它始终以龙马精神,在奔跑着。它红色的躯体,密集的趾爪,恰似一只凶恶的虫豸——那在黎明前醒来的巨大的蜈蚣。
        履带的发明始于蜈蚣。多足善跑。不知足者常乐。在这里,在月光下,除了土地,没有什么感觉到疼痛。
        两只灼烁的探照灯亮起来,像鳄鱼的一双饥饿的眼睛,一只穿透过城市,一只追撵着乡村……
        对不住故乡的那几棵树
                                                                 漆树
       刀子锲入它的肌肤,乃至骨头。
       它没有流泪,它只流血。
        褐红色的血液从黄昏流到黎明。
        若干年后,我们和我们的孩子,苍白的生活被这血液涂刷着,保留为金红亦即华贵的色彩。
        而我们曾经对它动过刀子的那棵漆树,仍然伫立在秋风中,叶子微红时,我们断定它一定有过一场宿醉。
        也许就在我们喝着喜酒的时候,金漆的果盒,红漆的筷子,乳胶漆的八仙桌……谁也没有嗅出血腥味,有的只是喜气洋洋的吆喝与享用。
       有一天夜里,我梦见我皮肤过敏了,我是在经过一棵老漆树的时候过敏的,那时,老漆树已经完全落光了叶子,枯燥的枝丫如干瘦的手臂在风中抖着,像我流落异乡的模样。
                                                           槠树
       我们剥它的皮,用五指,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动作。
       我们管它的皮叫纸皮,就是制造宣纸的原料。
       我见过的最粗的槠树也不过擀面杖粗细,高不及人,叶片如幼儿的手掌。在春天或者初夏,我们一一把它们摁倒,折断,抽掉它的骨子,带走它的皮。
        第二年,它们又出新枝,又绽新叶,又有新的过路人把它们摁倒,折断,剥去皮肤。
        我始终没有见过年老的槠树,也许它们的根就是。我只记得它的骨子很白,白得像风化了好多年的骨骸,或者一段惨白的历史。
       是的,我们在它的身体上写着历史,然而,我们的五指除了书写历史,还曾经做过些什么呢?
                                                      杜仲
       我们也剥它的皮,卖给中药店。
       我们把大捆大捆的杜仲皮卖给中药店,换回来一些红红绿绿的钞票,这是杜仲树不知道的。
       不忍心砍了它,哪怕高高的枝子上还有未剥下来的皮,我们宁愿搭了梯子爬上去,宁愿用钩刀把它铲下来,也不愿砍它,不是由于同情,而是为了使它重新长出皮肤,重新让我们剥下来,送到中药店去。
       在薄暮中干完这事,第二天太阳出来,我们发现那些杜仲树流着白色的血液,就是那种骨髓的颜色,如同树的眼白,在盯着我们。
        奶奶说,连衣服都给剥了。
       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些年轻的或者年老的女人站在寒冷的风中;于是,我赶紧收回目光。
        伤疤是永远都褪不去的,就像一幅好画在一场浩劫中遭了大难。
        树无言!它们的语言都融在骨髓里了,只有大地感觉到它们的疼痛。
                                                        梨树
       我们家有一棵梨树,是糠梨,果肉粗糙,糠巴少汁,不够甜。
       偏颈叔从外面回来,据说学得了一手嫁接梨子的技艺,能把雪梨嫁接到糠梨树上。
       雪梨枝就嫁给了我们家的糠梨枝。
       第一年的夏天,它没结果;第二年的秋天,枝上仍然空空如也。
       第三年,我外出求学,从家书中得知我们家的梨树只开花,不结果了。
      有了一点学问的我就想,梨树怕是嫌弃了那从别处弄来的枝子,可是,那毕竟是雪梨枝,优质的,高贵的……
又一想,不对,树可不像人,只攀高贵;树的族类中没有高贵低贱之分。我们家那糠梨花开得一点也不比雪梨花逊色。
       这棵梨树终是枯死了。在它临死前,没有哪一棵树告诉它:欲望是真正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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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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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
       祖籍河南温县,1956年出生于陕西省户县,201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出版有长篇小说《小城文化人》《龟城》《周家祠堂》、散文集《雨巷》《夏天的故事》《拒绝阳光》《走进心灵的沼泽地》《打开记忆之门》《秋天备忘录》《声音与物象》《孤独无疆》等著作十余部。《声音与物象》获第五届冰心散文奖,《孤独无疆》获第三届柳青文学奖,《龟城》获陕西省首届“群华”文学艺术奖,西安市第八届文学奖,《夏天的故事》获西安市第七届文学奖。在国内外报刊上发表小说散文500余篇,50余篇获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鲁迅研究会、《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省级以上文学奖,《帕斯卡尔的芦苇地》《乡野炊烟》等录入全国各地高考、中考模拟语文试题,事迹被录入百余种人物大典。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
        泰勒斯,一个陌生的名字。如果你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西方哲学史,你根本不会走近他。窗外的雨声,敲击着我家的屋檐,沙哑,却有节奏感。书架上没有他的书籍,我只能在网上搜索关于他的文字。下雨的日子,上网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一些清新剂,光线又是那般柔和,我就在电脑前坐了足足4个多小时。寒气不仅是一种气温,也是思考的冷库。思考,不需要温度——我是这样理解的。腰和脖颈,有些酸困,视力也快吃不消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泰勒斯的名字。
        泰勒斯的生卒年代也没有可靠的记载,主要是根据他曾经预言过某次日食来进行估算的。希罗多德讲到,和米利都接壤的吕底亚人在和米地亚人发生战争的第6年时,发生了一件偶然的事情,白天突然变成黑夜。米利都人泰勒斯曾经预言过这件事结果应验了。根据历史记载和科学推算,泰勒斯预言的这次日食发生在公元前585年5月28日。这时他大概正值中年。有人说他活了78岁,也有人说他活了90岁。
        泰勒斯在天文上的成就还有:他第一个测定了太阳从冬至点到夏至点的运行历程,已经知道将一年分为365天,一个月分成30天;他发现了小熊星座,并以此导航,因为小熊星座比大熊星座更接近北极所示的正北方向。
泰勒斯出生之前,人类的思维还混沌着,宛若黎明之前的黑暗。除了吃穿生育,就是神话。泰勒斯为生活计,在希腊小亚细亚商业城市米利经商。关于既是商人又是哲学家这一双重身份,一般人会认为商人的功利性和哲学家的精神性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但回头一想,物质决定意识。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怎么会有兴趣和时间去思考诸如苍穹之上的问题。
        那个遥远的希腊,我是怎么也想象不出它的生活情景和氛围了,有时看到一些古典油画,感觉总是进不去。有了泰勒斯,忽然就来了感觉。他吆着马车,在碎石铺成的街道上摇头晃脑。这是黎明的前夕,湛蓝的天空挂着云丝般的忧愁,可他的目光却在望着遥远的地平线。他知道,太阳一定从那里升起。眼下,他首先要赚到钱,赚到了钱,就可以保证生活,有结余的话,还可以去旅游。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智慧的人,有一年雅典人的橄榄丰收了,他租下了全村所有榨橄榄的机器,垄断了价格,赚了一把钱。
       君子谋道,小人谋食。这是孔子的话。巧合的是,泰勒斯和孔子是同时代的人。他们都想到了吃饭这个问题。我以为,孔子区分君子和小人的标准缺乏人性的支撑。而泰勒斯这样说:仰望星空的人也得吃饭。没有饭吃,何谈谋道?这是一个朴素的真理。
       由于职业的原因,泰勒斯经常来往于希腊和埃及,有机会接触古代埃及灿烂的文化。很快,就被几何学迷住了。他放弃了生意,专门从事古代埃及几何学研究,短时间在集合上就有了建树。金字塔是埃及文明的象征,也是人们智慧的结晶。两千多年前,要测量其高度,绝非轻而易举,而泰勒斯却用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做到了,使得古埃及国王非常羡慕他。他的具体做法是:选定一个晴朗的天气,在金字塔旁树了一根小木桩观察木庄阴影长度的变化,当木桩与其影长相等时,去测金字塔的影长就得到了金字塔的长度。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只要有了那些关注天空的人,这个民族才有希望。如果一个民族只是关心眼下脚下的事情,这个民族是没有未来的。而泰勒斯就是标志着希腊智慧的第一人。一次他观察星象时,因为脸朝上而掉进了井里。一个特拉克姑娘嘲笑他说,他想知道天上有什么,却没搞清楚他的前方和脚下有什么。柏拉图却有一番解释:当事关公理的本质或其他本质性的问题时,普通人就一无所知,显得可笑起来。于是哲学家的时刻便到来了。
       把哲学家的智慧完全用于经商,做官,他们一定会非常出色。问题在于,他们不喜欢。他们会觉得,物质有了保证之后,就应该去享受精神。经商、做官是大多数人都可以干的事情,而哲学的高度非常人所为。人类历史的发展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几百年才可能出现一个哲学家,而这个期间,商人和官员的数字会有多少?我不想再深入地说,再说就没意思了。
        过去的很多日子,我写了许多小说,后来又涉猎到散文。但缺少了哲学的滋养,总是虚弱无骨。我的感觉是,哲学可以雕塑出汉字的立体感,唤醒汉字里死去的生命。我要表明的是,一个作家,如果自身没有思想,那么他的作品就不会起到感化人的作用。
        哲学一词,在英语中为philosophy,源自古希腊语,本意为“爱智慧”。传统认知中,大部分人把古希腊思想家泰勒斯的观点作为哲学的开始。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写道:“每本哲学书提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哲学始于泰勒斯,泰勒斯说万物是由水做成的。美丽花卉的生长离不开土壤。”古希腊人智慧之中的哲学花朵同样离不开“土壤”。产生古希腊哲学的“土壤”就是古希腊神话。
        古希腊人和世界上其他智慧的古代人一样,在刚刚学会思考的时候,就由一种好奇心驱使,开始思考诸如“最初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宇宙万物是怎样产生的”等一些与生活无关的问题。古希腊神话中既有关于宇宙起源的思想,也有关于人生的看法。泰勒斯正是继承了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赫西俄德《神谱》中把海洋之神俄刻阿诺斯说成是一切江河之父的思想,才提出了水是万物的本原的哲学思想。
       “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水是万物的本原和母腹。泰勒斯是第一个用抽象的哲学语言提出万物的根源问题,并给予解答的人。他认为大地是静止的,是浮在水上的。他的看法,很可能是受了埃及和西亚地区流行的神话传说的影响。古代埃及人一般将大地看作是静止在水面上的扁平的圆碟子,整个宇宙包括天上都充满了水;太阳则是装在一条船上的,白天航行在天空,黑夜则航行在地下。古代巴比伦也认为,阿普苏和提阿马特代表太初时的水;后来马尔杜克(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出来战胜了提阿马特,阿普苏就成为大地下面的水,提阿马待则分裂为天和地。公元前七世纪流行的说法则认为,大地开始原是海洋,马尔杜克在水面上造了一座筏,又在筏上面用芦苇造了小屋,这样就形成了大地。可见,地浮在水上是古代埃及西亚地区广泛流传的说法。在《圣经·旧约》的诗篇中,也有类似的说法:“耶和华,他把地建立在海上,安定在大水之上。”
       我闭上眼想(这样很累,真的),如果认为水能够转化成为所有的事物,那么水本身不就蕴含了永恒的意味吗?正如黑格尔解释的那样,泰勒斯所指的水不是物质形态上的水,而是具有某种意义的水。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我的思维也仿佛进入了一种哲学家的状态。
       当泰勒斯说“一切是水”的时候,人类就突破了单门科学的蠕虫式的触摸和爬行,以直觉洞悉了事物的最终答案,并借助这种直觉克服了较低认识水平的一般限制。这时,夜幕徐徐升起,一只雄鸡飞向希腊的上空,仰天报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闪亮在遥远的地平线。
        人类具备了思想时,才具备了驾驭自然的能力。自然也是有思想的,只有你的思想高于它的思想,它才会向你俯首称臣。这个更高的思想,无疑就是哲学。哲学家试图倾听自然交响乐在自己心中的回响,然后以诗的形式把它表现出来。当他像雕塑家一样静观,像宗教家一样怜悯,像科学家一样探测自然界的因果关系时,他就主宰了世界。
       泰勒斯说:“事物的实在不是人,而是水。”天神宙斯在战胜父亲克洛诺斯之后,给橡树围披上了一件他亲手绣上田地、水、河流的富丽堂皇的锦袍。和这种几乎不能察悉的、晦涩的譬喻式哲学思维相比,泰勒斯是一位无需幻想式寓言就洞察自然界底蕴的创造性大师了。这是哲学头脑的典型特征。
       泰勒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就是“万物有灵”。泰勒斯向他哲学上的对立面毕达哥拉斯反复强调说:整个宇宙都是有生命的,而又正是灵魂才使一切生机盎然。他曾用磁石和琥珀做实验,发现琥珀经过摩擦生电可以吸引纸片,磁石可以吸引铁,便认为它们内部有生命力,只是这生命是肉眼看不见的。由此,泰勒斯得出结论:任何一块石头,看上去冰冷坚硬、毫无生气,却也有灵魂蕴涵其中。
       一块石头也有灵魂?2000多年后的一个秋日,我在秦岭的甘峪沟里游荡。我游荡的目的是寻找与泰勒斯交流的最佳方式。那个沟里,有不计其数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我凝视着它们,倾听着它们发自灵魂深处的吟唱。那一刻,我的灵魂得到了净化。抚摸到了来自泰勒斯的心灵颤动。
       在泰勒斯之前,有多少人在这个地球上走了一圈?可能没有这方面的记录。可是,为什么泰勒斯就成为哲学史上的第一人?人类在他之前,是一根没有思想的苇草,在他之后,这根苇草就有了思想,就会思考,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帕斯卡尔在写这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泰勒斯?泰勒斯被称为“西方文明第一个哲学家”,从他的起点开始,其他后继的哲学家,无论亚里士多德还是苏格拉底们,一再提出了他们自己的解释,但是,后继哲学家所面对的,始终只是泰勒斯的问题而已。
      忽然打开了回忆,想到了家乡沣河里那片美妙的蛙声。它们鼓动声囊发出的声音,让我仿佛看到涟漪不断扩散的圆纹。回想初春时,它们不过是一个个黑黝黝的逗点,在水的弦中飘飘的浮动,默无声息。但很快,它们就有这么巨大的声音了。如果说哲学是那一片蛙声,那么泰勒斯就是初春的蝌蚪。
       窗外,旋转着一只鸟,恍惚泰勒斯的影子。我的目光离开电脑,搜寻着飞鸟的轨迹。任何动物的行为都有目的,也许,那只鸟是飞翔在觅食之路、求偶之路、回家之路,但我宁愿把它想象成歌唱之路、展示生命之路……
泰勒斯没留下作品,除了一些逸闻、零星报道之外,他在哲学史上主要价值在于:作为一名“仰望星空的人”,他是第一个探究“世界本质究竟是什么?”这样与饭碗毫无关系问题的人。这位哲学的父亲,引导后来的弟子们穿越黑暗的地平线,去感受那缕黎明前的曙光,抵达人类精神的王国。
      国庆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气温陡然下降,像是到了冬天。报道说陕北的榆林、靖边下了雪。我所在的小城,人们也穿上了冬装。一夜之间,树上尚存的叶子也耐不住寒冷了。叶子在空中的飘荡,就像印象派画家的笔触,随意涂抹着冷色。以前,我似乎很少注意过天空的辽阔。偶尔仰起头,天空呈现的是我直观到的虚无,虽然它走过云的雪白、阳光的金黄和月光的秋霜……现在,用哲学的目光来仰视,天空就充满了美的质感,哲学的气味。尽管我知道,面对天空,我的想象依然贫乏,但我必须像泰勒斯那样仰望。在这样的姿势和心态下和泰勒斯对话,我觉得理直气壮。
       在冬天的讯息中,泰勒斯的形象越发逼真。好像,他从遥远的、冰冻的世纪款款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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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散文精粹》十二卷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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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文友您好!
   
因为您的支持和关爱,踊跃的投稿,《中华散文精粹》经过编委会和编著者的辛勤努力,已编撰了十一卷,在此过程中有快乐、有汗水,但最后得到的是满满的收获!一直有文友在关心是否编撰下去,我们给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中华散文精粹》在写作圈中,也有一点小小名气,我们会努力搭建好这个平台,坚持走下去。也希望爱好散文的文友多多参与!征稿要求如下:
  
一、征稿内容:需原创,要有情感,力求言有尽而意无穷。
  
二、征稿要求:为了在有限版面,容纳更多的精品,每人限代表作1-2篇,总字数尽量不超过4000字。来稿可以是手写、打印、复印或电子邮件。附百字作者简历及通联费10元或邮票。注明详细地址、邮编、电话。以便及时回复。
   
三、出版事宜: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名家担任顾问。本书暂定为大气精装本和简装两种版本,内文为70克现流行的轻型纸。不向文友收取任何费用,亦无稿酬。
   
本书出版后,将赠送中国散文学会,《散文选刊》、《读者》、《十月》、《博闻》等杂志社推荐选登发表。让您的大作通过不同媒体被文学爱好者欣赏。


     
来稿请寄:(100025)北京市25支局038信箱•《中华散文精粹》编辑部
     电话:13521305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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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人:王建明   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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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征稿(希望文友转载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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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当代好诗词》

 

 

       中华文化渊源流长,诗词在中华文化中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为了进一步弘扬中华优秀诗词文化,繁荣当代诗词创作,中国国际作家协会和北京星鑫文化研究院达成协议,共同出版《中华当代好诗词》,现面向海内外诗词作家和诗词爱好者广泛征稿,现将有关事宜通告如下:

      一、征稿内容:诗、词、曲。题材不限,要求内容健康向上,力争反映时代精神,近作为佳。每人投稿不多于十首,多投者以前十首为准。

       二、来稿方式:手写、打印、电子文本均可,要求清晰工整,用标准简化字(海外可用繁体);文稿上应注明参赛者姓名、性别、年龄、职业、通讯地址、电话及邮编。

      三、征稿时间:2014年12月15日-2015年5月30日。本征稿活动拟一年一次,征稿长期有效,错过征稿时间的作品,默认下届投稿作品。

       四、出版事宜:国家级出版社出版,名家担任顾问。本书拟为大气精装本,内文为70克现流行的轻型纸。不向文友收取任何费用,亦无稿酬。

       五、本次活动欢迎诗社、诗词协会、论坛集体投稿,凡组织100人以上投稿参赛者,组委会将授予组织奖,并邀请担任《中华当代好诗词》编委,颁发聘书,对愿意加入中国国际作家协会的组织者,本会将慎重对待,优先考虑聘为中国国际作家协会理事或常务理事。

       六、本书出版后,将赠送中国诗歌学会、中华诗词学会、《诗刊》、《中华诗词》等杂志社推荐选登发表。让您的大作被更多的文学爱好者欣赏。

       通联:(100025)北京市25支局038信箱《中华当代好诗词》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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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人:王老师  任老师 13521305993   010-86066064)

 

      另外:我们长期与国内多家一级出版社合作出版各类图书,有诗词集,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书画等作品集。详情请来电来函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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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而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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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大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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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中国作家出版网(zgzjcbw.com)经过改版上线了,欢迎大家访问,可以咨询出版等方面的问题,我们会详细告知。

    祝  广大文友创作丰收   一切顺利!!

 

                                                            中国作家出版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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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闻》杂志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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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闻》征稿

     《博闻》杂志是一本纯文学刊物,在用稿方面重质不重名,将本着公正、严谨的态度给读者奉献质量上乘的作品。体裁方面限在小说、散文、诗歌。来稿时请注明姓名、通讯地址、邮编和联系电话。

        编辑部对来稿有修改和删除权,不同意的请注明。本刊来稿一律不退,请作者自留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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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苑文丛》(十册)中国文联出版社已出版!

《金秋时代文丛》已申报,团结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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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时代文丛共9本书,已经申报团结出版!谢谢广大文友的支持!《中华当代好诗词》大型年卷本就在其中,书号一下来,我们马上开始印刷,打包寄给每位文友!!

1、《穿过血液的河流》 马宇龙著

2、《税花绽放中国梦》 马宇龙主编

3、《文化不是哈哈镜》 李伟明著

4、《人生与缘分》 金枪著

5、《春芳轩诗词》 汤国春著

6、《孝泽秦栏》 王万朝主编

7、《中华当代好诗词》 王建明主编

8、《闻海逝水》 朱明著

9、《袁天禄》 周贻海主编

          欢迎大家访问:中国作家出版网   网址:www.zgzjcbw.com
         祝   大家生活愉快  创作丰收!!

                                                                                                     星鑫文化图书编辑部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墨香文丛》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书号已审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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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文丛》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书号已审批下来。

ISBN 978-7-5190-0355-5

 1、《文化如水》王唯唯主编 CIP(2015)213514

 2、《嵩阳故事》王湛文编 CIP(2015)220721

 3、《雕刻在记忆的石壁上》 张羽飞著 CIP(2015)220724

 4、《梅润春秋》贾存梅 刘仁学著 CIP(2015)220725

 5、《凌翔沐语》丁文华著 CIP(2015)220726

 6、《冬季里挨近取暖的年轻人和我》陈志铭著 CIP(2015)220729

 7、《醉美铁场》周怡海黄建辉主编CIP(2015)220730

 8、《记忆柘荣》周怡海 褚缨主编 CIP(2015)220732

 9、《乡情素语》陈起兴著 CIP(2015)220733

 10、《春去莫言芳草谢》赵则臣著 CIP(2015)220734

 

欢迎出版作品集的广大文友联系我们!愉快地合作!让您的心血得到保证,不被侵权!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文笔春秋》已报团结出版社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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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思远调》刘捍华著
2、《心泉》王业玲著
3、《大道至简》陈宏 陈原著
4、《碰撞出心灵的火花》 刘强 叶青才主编
5、《清风画语》 罗琪著
6、《汭声集》梁录存著
7、《薛福霞小说选》 薛福霞著
8、《剪一段记忆种下》 王晓春著
9、《那一年 那一天》 王晓春著
让我们共同期待您的作品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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